神君,你兔子掉了 第12章
作者:落萧遥
林雪遮的笑容在盛夏细碎的阳光下好看得叫人挪不开眼睛,阮小七差点化在他似是发亮的眼眸里,呆呆松了手。那只兔子落到了地上,很快就跳到了一边,低头去寻新鲜的青草。阮小七不管它,由着自己的性子就一头扎进了林雪遮的怀里,嘤嘤跟他撒娇赌气,“你不许喜欢别的兔子!”
“我只是瞧它可爱……”
“它可爱还是我可爱?!”阮小七打断了他的话,仰着下巴去看林雪遮,那眼神里是明晃晃的威胁。
林雪遮有些无奈,“你一定要跟一只兔子比吗?”
“对!就要!我就要跟兔子比!谁知道你是不是见一个爱一个,随便一只野兔子你都比喜欢我还喜欢!”阮小七的脑袋往他怀里拱,手就拼命捶着林雪遮的背,“说,谁是你最喜欢的小兔子!”
“是阮小七。”林雪遮两只手捧住了阮小七的脸蛋揉了揉,阮小七那张肉乎乎的圆脸就在他手里变成了各种形状,滑稽又可爱。
林雪遮的语气里都是藏不住的和暖笑意,“你说你好好一个人,还跟兔子吃醋呢?”
“唔唔啊……”阮小七被他揉得说不出话来,伸手捉住了林雪遮的手腕想要把他拉开。
谁晓得林雪遮这就是摆明了要欺负他,居然还把他的脸儿往上提了提,迫着他直视自己,显见地是在泄恨。
“我和一只野兔子亲近一点你都要吃醋,那你以前总折腾我和温伶,你说,你错了没有?”
阮小七特别地识时务,猛地点头,眼神瞬间变得十分真诚,生怕林雪遮看不出他的求生欲似的。
“那你说,你该不该罚?”
阮小七的头点得更加厉害。
“罚什么呢……”林雪遮伤了脑筋,憋着一股坏笑着道,“罚你背《论语》怎么样?”
阮小七蓦地瞪大了眼睛,摇头摇得像拨浪鼓,“呜呜呜!”
“好,那就罚你背《论语》吧。”
“呜——”
阮小七发出了一声哀嚎,林雪遮也就收了手,把人搂进了怀里,轻笑着叹了声气,“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你怎么就这么不爱读书呢?”
“我又不缺黄金屋,”阮小七心疼地揉着自己的小脸蛋,“也不缺颜如玉……”
“嗯?”
林雪遮打断了他的嘟囔,抬手勾起了他的下巴,“什么意思?”
“书里再怎么写颜如玉,都没有你好看。”
阮小七嘻嘻笑着,本来觉得自己这句情话足够让林雪遮感动一下,免了他的“罚”。谁知那只野兔子就是铁了心要跟他作对,吃饱肚子就开始活蹦乱跳地消食,铆足了劲这么一蹦,正好儿就蹦到了阮小七头上,扒着他的脑袋不松爪。
“重重重!你撒开!撒开!”
阮小七被这突如其来的“暗器”遮住了视线,张牙舞爪的要把它揪下来,“林三哥你救我呀!”
他这么喊着呼救,可他的林三哥哥早就捂着嘴笑弯了腰,压根没有搭把手的意思。
而站在不远处屋顶上的倾颜看到这一幕,差点把手里那个桃子给整个儿吞下去。
这是什么诡异的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啊?
阮小七、居然还真的挺能生?
第32章
倾颜这次特地来一趟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跟阮小七说一声,老在这里待着不是长久之计。宰相府里的刘夫人最近渐渐好了起来,特别想念林雪遮,说不定过些日子就会派人来接他们了。
如今丰南庄有结界保护,九重天的人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他们。可万一回到了长安那人多眼杂的地方,阮小七要是还没有把修为都练回来的话,两个人都会有危险。
阮小七忧心忡忡地送走了他,才觉得自己一个脑袋有三个大,每大一圈都是为了烦恼一件事。
一是这迟迟恢复不了的法力,二是被林雪遮罚的背《论语》,三是那只天天粘着林雪遮的灰兔子。
法力急不来,《论语》可以混,唯有这丑兮兮的“情敌”绝对不能放松!
于是阮小七趁着林雪遮不注意的时候揪起灰兔子的耳朵就躲得远远的,钻进草丛里开始对这只势利的白眼小灰兔进行批评教育。然而这兔子到底是只凡兔,任阮小七怎么跟它说人话都只是傻乎乎地啃草,一个多余的眼色都不给他。
嚯!阮小七来劲了!
他哧溜一下也变回了原型,伸出小爪子“啪”地拍了小灰兔的脑袋,“林三哥哥是我的!”
小灰兔终于有了些反应,它慢慢吞吞地拿爪子洗了把脸,然后把面前的青草往阮小七面前推了推,“一起吃?”
“……”
阮小七看着这只不懂事的小灰兔,顿时坐了起来,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吃的,林三哥哥给我吃的都是九重天的萝卜!你吃过九重天的萝卜吗?凡兔!”
“唔……”小灰兔老实地摇了摇头,“没有。”
“所以啊,林三哥哥最喜欢的是我!”阮小七轻轻哼了一声,“你离他远一点!”
他说着就像是宣誓主权一样,挪到小灰兔身边想顶它一下,谁晓得刚把白白胖胖的屁股撅起来,那只小灰兔就闭了眼睛往边上倒,四只脚都朝了天。
阮小七愣了,这什么玩意?怎么还带碰瓷儿的?!
“你……谁拽我耳朵!”阮小七扑腾着爪子猛地一回头,正对上林雪遮微有些不悦的脸,“你是哪里来的,为什么欺负我家小兔子?”
他说什么?他家的小兔子?他家的小兔子,不应该只有他阮小七一个吗?
阮小七呆呆看着他,一下子就红了眼睛。虽然作为一只小白兔来说根本不可能从红眼睛看出他的委屈来,可他一下子僵硬的动作和颤抖着的三瓣唇还是让林雪遮不由得眼底闪过一点微茫的光。
他勾起唇角来,放下阮小七之后就抱起了一边还在装死的小灰兔,温温柔柔地给他顺了顺毛,“好啦,我们回家。”
回家……
阮小七差点气得哭出来!
男人都是骗子!明明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才是他最喜欢的,一眨眼就要带别的野兔子回家!臭紫阳!渣男!阮小七悲从心来,也一屁股坐到地上,小腿一翻,嘤嘤作怪。
林雪遮这才低头瞥了他一眼,蹲到他身边伸手戳了戳他毛茸茸、软乎乎的耳朵,“怎么,你也想一起?”
阮小七无精打采地转了个身,背对着他来表示他的不高兴,谁晓得林雪遮居然也把他提溜起来,和那只该死的小灰兔囫囵抱在了一起。
“带你回家也可以,不过你可不许欺负人了。”
阮小七已经萎靡了,趴在林雪遮怀里连小短尾巴都耷拉了,死活憋着才没让眼泪珠子往下掉。和他挤在一起的那只心机小灰兔扭过脸就给了他一个得意的眼神,气得阮小七冲它龇了牙,“呸!”
“略!”
林雪遮对他怀里这两只兔子的争宠毫无察觉,一边优哉游哉地往卧室去一边轻声嘀咕,“小七又跑哪儿去了,让他背个书而已,还能怕到离家出走不成……”
被小灰兔逼得蜷缩成团动也不敢动的阮小七心里苦啊,他心里已经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直到回到屋里,眼睁睁地看着林雪遮宽衣解带——啊!我好了!
阮小七趴在桌子上深吸了一口气,眼睛瞪得圆圆的,连耳朵都忍不住竖了起来。
在紫阳宫的三百年,紫阳帝君是个极为保守的人,哪怕是泡温泉都要穿着一件亵衣,不像阮小七似的光着屁股就在水里打滚。这一世的林雪遮则更加传统,每次阮小七在他洗澡的时候闯进他的卧室都要被他责备一番。
因此,这是阮小七真真正正的第一次,看林雪遮洗澡。
林雪遮站在浴桶前,将头发束起之后就解开了外袍扔到了一边,一层又一层,直到最后身上只留了一件贴身的衣物。暑天里单薄的里衣几乎已经把林雪遮的身体勾勒了出来。他虽然看着清瘦,可身上也不是一点腱子肉都没有,阮小七舔了舔嘴唇,只觉得头脑发热,一股子火气腾得就把他烧了起来。
“滴答”一声,阮小七猛地回神,一低头才发现自己面前的桌面上有一滴刺眼的红点点。
他这是……流鼻血了?
阮小七大吃一惊,哪有普通的兔子流鼻血的,他脑子里飞快喊着“要完要完”,两只小爪子胡乱地抹着脸试图掩盖一下血迹。可也怪他这几天又养了不少膘,长胖了动作也大,一下子就吸引了林雪遮的注意力。
此时林雪遮裸着上半身,只穿了一条裤子,见桌上那只小白兔疯了一样地揉它的脸就收回了正试水温的手,转而过来把阮小七抱进了怀里。
“怎么了?嗯?兔子也会流鼻血?!”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是惊讶的样子,可阮小七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林雪遮的眸子里憋着笑意。
他呆了,干脆放弃了挣扎。可林雪遮显然没打算轻易放过他,抱着他坐到了床上去,一边拿帕子帮他擦沾了血的毛,一边轻笑着,“你可真是麻烦鬼,跟阮小七那个小东西一样麻烦。”
阮小七闭上了耳朵,听不见听不见……
“不过呀,他比你可爱多了,”林雪遮伸出一根手指把阮小七耷拉的耳朵拎了起来,“你说,小七去哪儿了呢?”
第33章
阮小七缩着身体假装听不懂他的话,学那只小灰兔的样子傻不拉几地拿爪子抹脸。看上去心态很稳,实则慌得一批,鼻血清理干净之后就往床下跳,试图逃离纵火犯林雪遮。
林雪遮看小白兔摇摇晃晃地喝醉酒一样往外逃,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过去关上了门,然后提溜着阮小七的耳朵把他拎到了浴桶边的锦凳上,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外边冷,别出去。”
这严厉又宠溺的语气是怎么回事,阮小七歪着头看他,总觉得今晚上发生的事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诡异。
而林雪遮把他安顿好之后就把最后一件衣裳也给解了,阮小七生怕再出糗,立马闭上了眼睛不敢看。现下的他只恨自己是只兔子,耳朵太过好使,哪怕已经闭得紧紧的了,林雪遮沐浴的水声还是直往他耳朵里钻。
他自认自己不愧是只聪明的兔子,单单是听着这声音都能在脑子里脑补出一场大戏,本来就晕晕的头脑更加迷糊。他觉得事情不太妙,闭着眼睛小心翼翼地从凳子上蹦了下去,结果倒霉催的,刚落地就撞上了桌子腿。
这一撞不得了,直接把他撞成了人形,摔了个四仰八叉不说,还把凳子给挤倒了。
原本背对着他的林雪遮听到响动立马回身,一眼就看见倒在地上起不来的阮小七,额头还肿了老高一个包。
“小七?”
阮小七噫呜呜噫地差点哭出声,赌气不看林雪遮,抱着桌腿倚靠上去,坐在那儿抽抽噎噎,看上去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林雪遮这才觉得不妙,连忙起身连水珠都顾不上擦干,随便披上一件外衣就光着脚过去扶他。
“别坐地上。”
“你、你别理我!”阮小七甩开了他的手,把脸埋得更深,“我没脸见人了……”
林雪遮本来只想跟他开个玩笑,没想到居然玩过了头,可一时半会儿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这是自己的一场恶作剧,只好把人圈进怀里揉搓。
“好啦好啦,不就是摔了一跤么,你还怕我笑你呀?”
阮小七听了这话,慢吞吞地抬起头来看了看自己的五根手指,终于回过神——流鼻血的是小白兔,和他阮小七有什么关系?
想明白这一层之后,阮小七立马昂首挺胸地站了起来,底气都足了许多,“谁让你把凳子摆成这样的,多容易绊倒?”
撒娇卖痴,胡搅蛮缠,阮小七果然还是阮小七,林雪遮有些无奈地扶了额,“是,我的错。”
阮小七扯过他的袖子来擤鼻涕,然后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我没事了,我走了。”
“等一下。”林雪遮喊住了他,捉着他的手腕把人拉到了自己跟前,一看他肿得老寿星似的脑门就拧了眉毛,“我帮你上个药,过去坐着。”
阮小七乖了,眼看林雪遮衣服还没穿好,尤其领口那儿松松垮垮,露出了一大片雪色胸膛,立马就闭上了眼睛。化瘀消肿的药膏落在伤处清清凉凉,薄荷似的,带着些细微又绵密的刺痛,叫人总忍不住缩脖子。
林雪遮也细心,见阮小七两只手紧紧攥了拳就知道他不大好受。可这小东西嘴唇抿得紧紧的,眼睫一个劲儿地颤却又坐得笔直,可怜可爱。林雪遮打量了他半晌,便握着他的肩膀俯下身去,轻轻吹了吹他红肿的伤口。
他的呼吸虽然带着风雪的味道,落在额角却是暖的,像是初春第一缕化开冰凌的风,让人的心痒痒,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发芽生长。
阮小七睁开了眼睛,正对上林雪遮的笑容,唇角上扬,眉目温柔,湖泊般的眸子里像是盛了糖浆一样的笑意。那里面映了一个傻呆呆的阮小七,直让阮小七觉得自己都变得甜滋滋的,连带着他看林雪遮的眼神都有些痴。
“林、林三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