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 第16章

作者:方浅 标签: 破镜重圆 HE 年上 近代现代

  返回微信,点开未读信息,大部分是昨晚的,杨辞:【怎么样?需要我去接你吗?酒管够,包售后,房间给你准备好了。】

  沈向瑜回:【谢谢,售后服务有人做了。】

  那边删删减减,好半晌,打过来一行字:【别逞强,过来不快乐就分开,别担心,爸爸养你。】

  沈向瑜笑,点开尚如珊微信,她发过来篇不知打哪儿转来的爱情分手论鸡汤,大意是人的一生中有很多人可以爱,有些人只是注定来陪自己一程,到站就会下车,最终属于自己的归宿往往在后面云云。

  柯白最直接,一名话:【跟那个姓方的分了吧,他配不上了,他要是在乎,昨天就该是你求婚的日子,面对现实吧。】

  刘宏俊只有一张帐单,一张列举求婚准备费用清单,沈向瑜看了眼合计,两个月收入,他将钱转了过去,又在群里发了条信息约朋友们下周吃饭,感谢他们的帮忙。

  刘宏俊:【谢什么,又没求成,等你分手了再跟哥说,哥请你,包月。】

  杨辞:【姓刘的,不要跟我抢儿子。】

  柯白:【我也想抢。】

  尚如珊:【你们都闭嘴吧。】

  沈向瑜笑得眼睛痛。

  突然很想见见夏岁安,想起他那把小提琴,还差一个配件,同事已帮他采购回来了,只等安装上去就能交琴。

  他找出夏岁安电话,好半天没勇气拨打,面对他总有种心虚的错觉感,明明什么都没做。

  【夏先生,您的小提琴修好了。】

  信息发过去一分钟后,夏岁安电话过来:“沈老师,麻烦你了,刚好我们最近都在江城,是我们过去取琴还是?”

  “我给您送过去,您看什么时候方便。”

  最终送琴时间约在12月31日中午。

  沈向瑜拎着琴如约赶到季宅,夏岁安白衬衫外套着雾霾蓝毛衣,浑身写满温柔,这类搭配是方停归中意的搭配,他不光自己喜欢,还喜欢给沈向瑜买类似衣服。

  沈向瑜低头看自己,方停归帮他配的衣服,白色衬衫,蓝偏灰毛呢外套,乍一看优雅沉静,再一看夏岁安,沈向瑜生生生出一种东施效颦之感,尤其是衬衫第二颗水晶纽扣,沈向瑜趁夏岁安不注意,用力拽掉纽扣放进口袋。

  季琛还是那么热情,“沈老师,刚好在这里吃午饭,知道你今天来,备了你的份,尝尝我的手艺。”

  夏岁安端着茶水出来,笑道:“还是我来吧,你陪沈老师坐坐。”

  季琛目光粘在夏岁安身上,隔着厨房玻璃门看着他忙碌的身影,笑得一脸春意,沈向瑜抿了口茶,说:“季先生,你们真幸福。”

  “沈老师大概是误会了,”季琛替他续满茶,“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关系。”

  “季先生看夏先生的眼神,不像是朋友。”

  “安安他很好,但我只希望他能快乐,他快乐我就快乐,是朋友还是爱人又有什么关系,沈老师,你说是吧。”

  沈向瑜直觉得他话里有话,没搭腔,沉默地端起茶盅品茶,又听季琛低声说了句:“我倒是羡慕沈老师,曾经拥有过比从未拥有幸福得多。”

  夏岁安炒菜很快,清蒸鲈鱼,芦笋虾仁,水晶鸡,清炒百合,蟹茸冬瓜羹,老火汤,最后上桌的是石锅牛腩。

  “沈老师,吃饭了。”

  “季先生,夏先生,叫我向瑜就成。”

  夏岁安盛了碗老火汤给沈向瑜:“向瑜,喝汤,看你气色不太好,放了点参片。”

  季琛拉长声音:“哎,我没人爱,都没人帮我盛汤,我自己来,吃块牛腩压压惊先。”

  夏岁安嗔笑,打掉他伸向牛腩的手:“忘记放香菜了,没有香菜的牛腩没有灵魂,向瑜吃得惯香菜吗?”

  沈向瑜一滞,机械化点头,“吃得惯。”

  一蹲饭吃得味同嚼蜡,沈向瑜没问夏岁安关于方停归的任何问题,没有打扰他的理由,即便他是方停归前任,他和方停归之前的问题也与夏岁安无关。

  吃完饭夏岁安收拾厨房,季琛热情的带沈向瑜上楼看夏岁安的画,他说夏岁安自小喜欢画画,家里不认画便偷偷画,自学加勤练,画功媲美部分专业画家,沈向瑜目光停留在一幅画上,很眼熟,罐头玻璃瓶子里装着一只蝴蝶的翅膀,一只残翅,画底落款两列小字:《渊》山夕

  山夕,岁,夏岁安的岁。

  沈向瑜摸了摸裤子口袋,没烟,他攥住打火机换了口气,上次在榕城方停归家,在他的房间看到的那些画,落款都是山夕,还有他办公室那幅巨大的玻璃罩着蝴蝶的画,他是在模仿夏岁安。

  晚上回家已是十一点多,方停归年底忙,却还是会尽量每天回家做一顿饭。

  他比沈向瑜先回家,开门的瞬间牛腩香气传进鼻腔,“回来了,洗洗手准备吃饭,今天时间赶,煮了牛腩面。”

  又是牛腩。

  方停归端着两碗牛腩面放在餐桌上,沈向瑜讷讷地走过去坐下,拿起筷子准备吃,方停归蹭的起身反回厨房,端出一碟香菜,“等等,忘记放香菜了,没有香菜的牛腩没有灵魂。”

  从几天前听到夏岁安的名字,到默默取消求婚计划,再到今天他没能记住四周年纪念日,沈向瑜都没掉一滴眼泪,直到这一刻,直到听到他说这句“没有香菜的牛腩没有灵魂”,沈向瑜心里最后一点坚持瞬间崩塌,眼泪随着轰然倒塌的防线奔涌而出,牛腩面的热气勉强遮住他的脸,他深埋下头,借着袅升的热气保存最后一点尊严,眼泪滴进面碗时他用力吸了口面,盖住哭泣的声音。

  沈向瑜头一次正视他跟方停归之间的问题,粉饰出来的太平终究只是假象,自欺欺人的假象,在感情里成年人最大的自律就是及时止损,即便他最迟钝,也知道这几年方停归心里一直装着另外一个人,他甚至不能确定他有没有撞开方停归心门,也不敢确定他是否做了别人替身,更不敢去求证。

  唯一能确定的是,他输了,四年没能等到一句我爱你,输得一塌糊涂,是时候该止损了。

  他看了眼墙上的钟,还有五分钟,日历会换本,新的一年将到来,就让所有一切结束在旧年吧。

  “方停归,”沈向瑜抬头,淡淡的开口,像是讨论今天的面有点咸,“我们,散了吧。”

  作者有话说:

  小鱼儿不哭

第24章 不是替身

  既然等不来一句正式的“我爱你”,那就由我先来说那句“散了吧”。

  方停归有些受伤地盯着他,手抖得厉害,紧接着浑身颤抖,颤抖的频率通过餐桌传至沈向瑜身上,沈向瑜对上他的眼睛,面已经凉了,沈向瑜在他眼里看到了晶莹闪过的微光。

  奇怪,原来他也会流泪啊。

  原来他流起泪来我心这么痛。

  “为什么?”方停归嘴唇翕合几次,只问出三个字。

  “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只不过是想借我填补你空缺的内心,我不想栽树,我也不想乘凉,我只想我喜欢你的时候你刚好也喜欢我,你什么都不在意,只是因为你不在意我,你的心很早以前就给了另一个人,你现在对我的好,只是把你不能对他的好倾注在我身上,方停归,算了吧。”

  方停归红着眼眶重复:“不是,不是这样,不要散,不要散,小鱼儿,不要散。”

  “你爱我吗方停归,这几年你从来没说过你爱我,你能说句你爱我吗?就现在。”

  方停归坐在那里盯着他,直直地盯着他,嘴唇颤抖,好几次,沈向瑜都有种那三个字随时能从他嘴里冒出来的感觉,可是,他没有,他只是重复叫他小鱼儿。

  零点,邻居家电视里传出跨年倒数的声音,新年新气象。

  沈向瑜放下碗,走过去接下他手里的筷子,收走他面前那碗只吃了两口的面,说:“凉了,别吃了,别勉强自己了。”

  方停归坐着没动,沈向瑜拈起香菜吃了一口,很淡地说:“其实我最讨厌吃香菜了,可你每次都不记得,我也不喜欢吃甜的粥,你给我,我就吃,我可以不怨你不记得今天是我们在一起四周年纪念日,毕竟男人嘛,不指着这点虚的过日子,我介意的是,你每件衣服的第二颗纽扣都是水晶扣,每年生日你都送我水晶扣,你把他喜欢吃香菜的习惯强行转移到我身上,我介意你拿我当替身填补。”

  “你不是替身,我从来没把你当替身,你不是。”

  良久,久到沈向瑜洗好碗,方停归还是坐着没动,又对沈向瑜说了句你不是替身,沈向瑜并没爱到安慰,连替身都不是,那我算什么?

  差不多一点了,沈向瑜拿了睡衣到外间浴室,经过餐桌时说:“早点洗漱休息吧,我睡客房。”

  成年人了,大半夜拎行李箱满大街找酒店太折腾自己了,和平分手,又不是仇人,没必要闹得太难看。

  回爸妈家是不可能的,当初出柜时的豪言壮语犹在耳畔:爸,妈,就算我这辈子不结婚,不生孩子,我也能过的比很多人幸福,我一定会找到一个我爱他,他也爱我的人,请不要用性别定义幸福,相信我吧。

  朋友那边沈向瑜也不想去,当初追求方停归,杨辞便不看好,总觉得付出多的一方最后会被伤害,如今真应了杨辞的预言,过去他还得开解自己,还不如留在这里先睡一觉,明天再打算分手后该何去何从。

  沈向瑜洗好澡出来,方停归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坐在餐桌前,厨房灯关了,客厅灯只开了一盏不大亮,沈向瑜看不清他的表情,越过他径直走向客房。

  又想起从前,他单方面跟方停归闹矛盾,嚷着要回娘家,方停归一把扛起他扔到客房床上,说回什么娘家,这间客房就是你娘家,并在“娘家”床上赖着不走,越想眼睛越涩。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明明疲惫到头脑发胀,也丝毫没睡意,客厅一直没动静,沈向瑜有心想去看看他,又觉怕自己心软,都已经下定决心要分开了,痛苦总是避免不了了,哪怕他真的没爱过,四年相伴也多多少少有一定的感情,人都是感性的动物。

  难过归难过,喜欢还是喜欢,又不会因为这样就不喜欢他不爱他了,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只是有时候不得不逼自己放下,并不是所有的分手都是因为不爱,爱就是爱,不是嘴巴上说不爱内心就真不爱的,这点沈向瑜还是能分清的。

  迷糊中不知道怎么睡了过去,再醒来天已蒙蒙亮,这一觉睡得极不踏实,总感觉睡在悬崖峭壁边上,随便一翻般便会跌下万丈深渊,睡是睡不着了,不如起床煮早餐。

  刚一出卧室,完全没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被餐桌前坐着的人影吓一跳。

  “你……你没睡?”

  他衣服还是昨天那件,一个晚上胡茬儿冒了一层,向来不能忍受衣服皱巴的整个人显得沧桑忧郁,他抬起头看着沈向瑜,说:“小鱼儿,我们,不要散。”

  沈向瑜撇过头错开他的目光,叹息一声:“我留下来的理由至少是基于你爱我,你爱我吗?”

  方停归只是黯然地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得沈向瑜心累。

  他还是不懂,他不懂,我想要的只不过一句承诺,那样我所有我认为的深情都有了意义。

  “我去煮早餐。”

  沈向瑜说着进了厨房,进厨房后才发觉,这几年被方停归养废了,除了会个白水煮蛋,其他什么都不会,粥每次煮成半干的饭,面总会煮坨。

  随便泡了两碗麦片,也不知道过期了没,还是方停归出差时沈向瑜买的,一直放着没吃。

  “吃点东西吧。”

  沈向瑜将其中一碗放在他面前,沈向瑜坐在他对面吃了几口,是真的难以下咽,方停归一直没动。

  沈向瑜端起自己那碗倒掉,又把碗洗了放回厨柜,转身回卧室收拾东西。

  东西太多了,好像这间房间里大部分物品都是他的,光是衣服鞋子都得装好几箱。

  还是先拿当季要穿的衣服吧,等找到房间再请搬家公司过来搬,沈向瑜想。

  收拾衣服很快,全程没用十分钟,胡乱塞了几套衣服和充电器,沈向瑜拎着行李箱出门,方停归倏地起身,可能坐太久,他起身时打了个趔趄撞上桌角,沈向瑜顿足,等着他上前拽住自己手腕,不知道为什么,沈向瑜还是想给他机会。

  “别走,小鱼儿,别走。”

  他在哀求。

  沈向瑜回头看他,“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方停归嘴唇干裂,“这房子本来就是你的,你……你别走,你不想看到我,我走。”

  沈向瑜笑了声,极短促的一声,他甩开方停归手,推门离开。

  到底在期待什么!

  沈向瑜找了间酒店,放下行李倒头就睡,强迫自己睡,睡不着蒙着枕头睡,一直睡到第二天,点开手机看了看,没有方停归的电话,也没信息。

  电视剧电影里那些主人公分手后怎么就能那么洒脱,一张机票满世界的飞,要不就出国疗伤个几年,沈向瑜躺在床上越想越心塞,到了他这儿,还得上班,下周还得回家看望家里二老,下下周还得陪杨辞相亲,且不说这些,给他张机票出国让他在异国他乡待几年,他也没那勇气,现实就是现实。

  又躺了半天,沈向瑜猛地坐起来,不能再这么颓下去了,失恋是难受,但还不至于要死要活,只是胸口有些堵,头有些痛,心有些空。

  跳下床,换了身潮服,短皮衣配破洞牛仔裤,再搭一双马丁靴,是方停归见了会皱眉的扮装。

  到琴行时,刚好碰到钟修诚过来结算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