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江山又亡了 第36章

作者:琴扶苏 标签: 穿越重生

  沈辞五官的轮廓其实是柔和的,更偏向于俊美,但当他一对深眸暗沉沉地俯视着你时,又会添上蓄着劲的狠色,谢如琢明白,这时候的沈辞,面对敌人就是在说“我要取你狗命”,若是面对喜欢的人,那就是“我想要你”。

  “没什么。”沈辞咳了一声,压下了心头蠢蠢欲动的想法,“我们下山吗?”

  谢如琢也没勉强,不然倒显得他整天心思不雅,闻言点点头:“该去吃饭了,不然太晚了。”

  沈辞又来背谢如琢,夕阳西下的桃林更有灼灼其华之美,看谢如琢恋恋不舍,他说道:“以后去江南看。”想着自己说了好几次,又保证道,“我一定带你去江南看,把江南最美的几片桃林都看个遍。”

  谢如琢笑着“嗯”了一声,趴在沈辞的背上,和来时一样安静地下山去。

  他们赶在申时刚过之时入了南谷,谢如琢道:“我跟你师父说我也姓沈吧。”

  沈辞道:“我师父也姓沈,哪有这么多姓沈的?”

  “唔,那我姓什么?”谢如琢思索一番,“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姓杜吧。”

  沈辞点头:“好。”

  “你别露馅了,到时我就说我与你在京为官认识的,我是兵部的。”谢如琢嘱咐道,“其他的就听我说,你跟着附和就行。”

  沈辞继续点头:“好。”

  前世谢如琢没来过沈家,因而心里头无端还有些紧张,路上甚至想着是不是该买点东西送礼,空手上门总觉得是去蹭饭。

  而且是见沈辞的长辈啊,啧,更不自在了。

  所幸没走多久,他们就到了家门口,沈辞直接推门进去,唤道:“师父,师娘,我回来了。”

  沈澈闻声出来,看见沈辞突然从乐州跑回来,惊得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叶莘湄随后出来,嚷道:“你这孩子怎么又突然回来?我和你师父正打算吃面呢,你说说你……”

  谢如琢从沈辞身后探出头来,乖巧笑道:“叔叔婶婶好。”

  沈澈瞪大眼,道:“你怎么还带人回来呢?”

  沈辞:“……”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听着很怪异。

  “这是我在京城认识的朋友,他听说琅山有桃花,我、我就带他去看看。”沈辞解释道,“正好都回来了,就来看看师父师娘,天色也晚了,顺便、顺便吃个饭吧。”

  谢如琢颔首道:“叨扰叔叔婶婶了,我什么都吃的,吃面就挺好。”

  叶莘湄一打量谢如琢,唇红齿白的小公子,笑起来可讨人怜,看一眼就生了喜爱之心,立马道:“那怎么行,你们等着啊,我去烧几个菜,很快的,饿了先吃点桃酥,我新做的。”

  谢如琢那声“不用麻烦”还没说出口,叶莘湄就一阵风般跑去了厨房张罗起了晚饭,沈辞挠挠头道:“我师娘就是这样,我每次回来都要做好多菜。”

  “嗯,你师娘真的很好。”谢如琢眼里难掩羡慕,“比亲生母亲还好。”

  沈澈招呼他们进去坐,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谢如琢,想着沈辞这小子居然还能在京城认识这么个斯文清贵还讨人喜欢的贵公子,笑问道:“小公子怎么称呼?和我们小辞怎么认识的?”

  谢如琢端正坐在桌前,笑得十分得体,沈辞好笑摇头,觉得这一幕实在是说不上的诡异,正拿了两副碗筷过来,就听到谢如琢回答道:“我在兵部任职,和沈辞在公务上有些交集就认识了,性子合得来,就提出一起来琅山玩。我姓杜,叔叔叫我清璩就好。”

  “哐——”

  沈辞手中的碗摔碎在了地上,怔怔看着闻声转过头来的谢如琢。

  作者有话要说:  谢三岁:都是见过家长的人了,有些事可以做做了。

  亲妈:嗯嗯嗯嗯,疯狂点头,但是审核不允许。

  小沈:还在震惊中,勿cue。

  让我看看还有哪个小朋友没有看过昨天评论区一个小可爱写的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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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此生不负

  “我今天及冠了, 但我已经没有长辈可以给我取表字,于是我自己给自己取了一个, 叫清璩。”

  “前两天读了邹阳的《酒赋》,有句‘绡绮为席,犀璩为镇’,璩这个字很妙,琢是雕玉,璩本就是玉, 我觉得很是相配。”

  “唔,璩字比较难写,我写给你看。”

  “我只告诉你哦,料想告诉别人,他们也不会记得皇帝的表字是什么的。”

  “你以后可以叫我清璩了,你叫一声嘛。”

  前世谢如琢二十岁生辰那日, 谢如琢眨着桃花眼笑看着他, 孩子气地拽住他要他唤自己表字, 他第一次从口中唤出“清璩”。

  那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称呼,就连史书上都不会写下大虞皇帝谢如琢的表字是什么。

  可这一世的谢如琢还没有到二十岁,却笑吟吟地说他叫清璩。

  沈辞蹲下身去捡地上的碎瓷片时, 手指抑制不住地在颤抖, 低下头强行掩盖住了眼里的波澜。

  再也不用有什么怀疑和试探,所有曾经的疑问也都找到了确切的答案——

  谢如琢和他一样,重活了一世, 带着前世的记忆。

  纵然心里早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但真真正正地直面答案却仍是让他惊得全身都在微微颤栗,他说不出现在是什么感觉,是惊喜, 是震撼,是恐惧,还是担忧,所有的感官都被封闭了,只能反复听见自己沉闷击于心口的粗重呼吸声。

  “怎么这么不小心?”沈澈数落道,“你放着吧,我来,你去陪你朋友说说话。”

  叶莘湄也闻声出来看了一眼,惊慌道:“别捡别捡,别把手扎了,去拿扫帚扫。小辞,过来我看看,手有没有伤到啊?”

  沈辞应了一声,回道:“刚才没拿稳,不小心摔碎了。没什么事,手没伤到。”

  谢如琢自然不知沈辞内心的惊涛骇浪,看大家都在忙活,他自己一个人干坐在桌子前很是尴尬,也站起身想帮忙,叶莘湄赶忙把他推回去,道:“你看着哪像是干过活的?安心坐着吧,桃酥好不好吃呀?”

  “好吃。”谢如琢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这么讨长辈喜欢,小时候他似乎是最不懂讨父皇欢心的皇子,以为自己大概天生没长辈缘,没想到长大了反而有了这种奇妙的缘分,笑得愈发乖巧惹人怜爱,“婶婶做的比外面铺子卖得好吃多了,想天天都吃婶婶做的。”

  沈辞和沈澈都是不太会夸人哄人的,叶莘湄有时还真会心酸自己做的点心无人欣赏,今日终于被她见到了一个会说话懂欣赏的小少年,还长得白净漂亮,谁看了都喜欢得紧,当即心花怒放,道:“你喜欢就好,等会婶婶把剩下的给你包好,你都带走啊。”

  来蹭饭还能顺走几包桃酥,谢如琢也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说“谢谢婶婶”,叶莘湄更是越看越欢喜,满意地回厨房继续做菜去了。

  那头沈辞收拾完了碎瓷片,坐到谢如琢身边,眼神定定地在还无知无觉的人身上逡巡,前世回忆赶趟儿似的往脑海里蹿,想装作无事地转开视线却如何也做不到,这般盯着,谢如琢也被盯得奇怪,问道:“你一直看着我做甚?”

  太多的情绪无从发泄,闷在心口堵得难受,沈辞说话的嗓音都有些哑了,道:“你好看。”

  谢如琢脸上微红,见沈澈重新去取新碗,没注意这边,佯装生气地用力捏了捏沈辞的手指,小声道:“在你师父家也敢乱说。”

  叶莘湄很快就做了一桌菜,都不是什么少见的食材,家常小菜却也清爽鲜香,加之她习惯了江南口味,菜色也都清淡干净,少油少辣,一些荤菜还喜酸甜口味,与北地风味着实大为不同,让没怎么尝过的谢如琢大感新鲜,吃得最是开怀,叶莘湄自然又是欢喜得不行。

  “小辞不怎么会说话,平常公务上没给你惹麻烦吧?”沈澈道,“不过他对朋友还是很仗义的,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尽管找他帮你就是了。”

  谢如琢吃饭也吃得斯斯文文,虽然看出他吃得很香,但吃什么都小口小口的,再看他身子瘦弱,叶莘湄和沈澈都不住为他夹菜,碗里的菜堆得老高,把米饭都埋不见了,闻言笑回道:“叔叔您多虑了,沈辞在京城很好,我们都很喜欢他。”

  “清璩几岁了啊?”叶莘湄又问,“你看着比小辞年纪小。”

  “怎么会?我跟他同年的,生辰小半年。”

  “你看着才十五岁,唉,太瘦了。”叶莘湄忍不住又为谢如琢夹菜,“你家就住乐州吗?父母都还安好?”

  “坪都人,去年北上来的乐州。”谢如琢努力吃菜,“父……父亲去年过世了,母亲还在,与我住一块。”

  “对不住,问到伤心事了吧?”叶莘湄心疼起来又想夹菜,但谢如琢吃得太慢,碗里已没有放菜的位置,只得放弃,“绥坊小辞都熟,以后你想去哪里玩让小辞带你去,想来婶婶这里吃饭也尽管来,有喜欢的小点心让沈辞寄信回来说一声,婶婶托人带乐州去。”

  谢如琢长这么大,从没有过和长辈同坐一桌,边谈天说笑边其乐融融吃饭的经历,第一次领会到寻常人家同家人吃饭原来是这般无拘无束,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放松舒适,也是一种向往的羡慕,能被长辈在意,被嘘寒问暖,是他奢求不来的幸福。

  “谢谢……”谢如琢眼眶微热,匆忙吞咽了一口米饭。

  沈辞看在眼中,也心疼得揪起,比起谢如琢,他还有师父师娘时时记挂着他,面对“朋友”都要多问两句,怕他在京城过得不好,可谢如琢只有他。

  “婶婶,您是不是身体不大好。”谢如琢是清楚叶莘湄身体有损的,而且看她瘦削苍白的面庞也看得出来身子有病根,皱眉道,“我在乐州认识一些很好的郎中,我回去后请他们来给婶婶瞧瞧,我那里也有一些好的山参鹿茸,到时一并带来给婶婶。”

  刚伤感了一番的沈辞听到这话差点被噎住,什么好的郎中,谢如琢不会是要太医来南谷给他师娘看病,然后把宫里的贡品拿来随手送人?

  “清、清璩,不用不用。”沈辞赶忙道,“师娘每个月都吃着药,在慢慢调理,配药的郎中给看了多年了,医术挺好的……”

  谢如琢横了他一眼,道:“婶婶对我好,我自然也要对婶婶好,多个人给婶婶瞧病大家心里都安心些,那些补品也都是我的心意。”

  沈辞讪讪点头,不敢再说话。

  “婶婶别见外,我母亲也身子不好,那些郎中都是给我母亲瞧过病的,很有些本事。”谢如琢又对叶莘湄亲昵地笑,“婶婶不要推拒我的好意,就当是我谢婶婶的这顿饭和那些桃酥的。”

  “你这孩子也真是……你才是见外了,来婶婶这儿吃饭,就跟来自家一样的。”叶莘湄本是想拒绝的,但看谢如琢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还带着点撒娇意味地晃了晃她袖子,顿时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沈辞从不会这样腻着自己,时常让她遗憾无法感受孩子依恋撒娇的快乐,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谢如琢的脑袋,满眼怜爱道,“既然是清璩孝敬婶婶的,婶婶就收下了,但答应婶婶以后要多来家里玩,喜欢吃什么也尽管跟婶婶说。”

  谢如琢心里难过他恐怕不能经常来,但还是笑着点头:“好,自然是要多来看婶婶的。”

  这顿饭吃得无疑是宾主尽欢,沈澈和叶莘湄是越聊越喜欢谢如琢,恨不得认他做干儿子,送走时比对沈辞还舍不得,塞了几包桃酥还不够,又塞来一堆各式各样的糕饼。

  回去的路上,沈辞骑马带着谢如琢慢腾腾行夜路,谢如琢窝在他怀里小憩,已半昏半醒,他则神思清明,反复思量着重生这件事。

  这一世从相遇到现在,谢如琢各种奇怪的举动浮现心头,对他刻意亲近,时常会害怕和焦虑,有时甚至会突如其来的情绪激动。

  如今想来,这些都与他有关,或者说,谢如琢这一世所有的奇怪皆是因他而起。

  谢如琢在害怕,在恐惧,在患得患失,以至于对前尘往事有种近乎魔怔的执念,这一世愿意这般费尽心机地靠近他,攥住他的心,触到前世的遗憾又会那般失态地焦躁不安,疯狂执迷。

  他知道了谢如琢也是重生的,可谢如琢还显然不知道他的情况,因而才会更惧怕他们的结局,惧怕重蹈覆辙。

  这一世的谢如琢比上一世还缺乏安全感,对于爱情,他已经受不起再一次的分离,他必须小心翼翼,和当皇帝一样,步步谨慎,走错一步便是覆水难收。

  夜间风凉,沈辞脱下外袍裹住睡眼惺忪的谢如琢,微微弓身呈保护的姿势将他搂在怀里,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夜风,也让他可以安稳地贴着自己的胸膛。

  几番思量,沈辞撤去了现在就告诉谢如琢他也重活了一世的念头,他不想谢如琢因此勾起前世更痛苦的回忆,想到他们的永别,想到余生的痛苦思念,反而令他们这一世的相处更为如履薄冰,那样谁都太辛苦了。

  既然谢如琢在他们的感情里如此患得患失,那就是他还不够让谢如琢安心,今后他会用尽全力去给予谢如琢应有的安全感,让谢如琢慢慢放下前世的执念。

  谢如琢害怕失去他,这一世的他,也是如此害怕失去谢如琢。

  他不会再食言一次了,这一世,他要护谢如琢一辈子。

  *

  回宫后的谢如琢又休息了两天意思意思,终于“痊愈”了,重新开朝。

  吴显荣已回信,愿意出兵南下攻打衍王,谢如琢也践行了对他的承诺,没有动他在京城的势力,甚至还对其中几人予以重任。

  此事告一段落,只等来日南下开战,朝中的大事便只剩下了清查卫所军。

  谢如琢前日刚在朝堂上提出吏部考功清吏司的郎中丁忧去职,缺个空位,杜若教导太子数月,他很满意,不如就让杜若兼任此职。

  先前谢如琢就允诺孙秉德会给杜若实职,如今也算是信守承诺,且吏部考功清吏司郎中是个肥差,旁人想去都没得去,文官的任免升降都由此处掌管,六年一次的京察也由考功清吏司负责。

  若放在数月前,孙秉德自然是没话说,可如今他与杜若已形同陌路,皇帝对此也有所耳闻,可还要重用杜若,就显得有些微妙了。

  何况还发生在朝中大议清查卫所军人选一事上。

  兵部几个郎中挑来选去也没中意的,内阁已在主导众臣从吏部或户部里选年轻的官员作为钦差前去清查,而大家心里有数,户部绥坊清吏司郎中陈章该是内阁最中意的,也是能力最出众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