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江山又亡了 第64章

作者:琴扶苏 标签: 穿越重生

  作者有话要说:  小谢:总有刁民想害朕和先生,我们这样善良迷人的小白花,真是招人嫉恨呢。

  孙秉德:……

  注:京察部分来源于史料,部分自己编的,就当全部都是编的就好,勿考据。

  部堂是对尚书的尊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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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背后执棋

  眼下京察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孙秉德是礼部尚书,平日虽多在内阁处理事务, 但近来得时常回礼部照看京察之事,谁的访单出了问题也要像韩臻一样找人谈谈,不能让自己手底下的人出事。

  因而杜若出了宫就直接去了礼部,不出所料地见到了孙秉德。

  礼部的官员们看到他都有些沉默,来回偷瞄着这两人看到对方的神情,发觉孙秉德也沉默不言, 眼观鼻,鼻观心,纷纷退了出去。

  桌上的浓茶已经见了底,显然孙秉德在这里待了一个下午,且没有好好休息,又靠喝浓茶来提神, 杜若淡淡收回目光, 见了一个礼。

  孙秉德并不惊讶他的造访, 直言道:“陛下给你看了访单?”

  杜若也没瞒着,点头道:“是,下官对此事有不明之处, 特来向元翁请教。”

  “都已经猜到了, 请教什么?”孙秉德给自己添了杯茶,语气疏离,“觉得不平, 来讨个说法?”

  杜若沉默少顷, 像是猜到了结果但仍想一探究竟,问道:“元翁是因为上次衡川卫所之事吗?元翁还是想要军方势力?”

  “你若是这么认为的也好。”孙秉德淡笑道,“就当我是在记仇吧。”

  这是杜若最不愿听到的回答, 他闭了闭眼,道:“下官还是想问一句,为什么?”

  “刚来乐州没多久的时候,朝廷开了一次恩科,那批人都还在翰林院,据我所知,和你关系都不错,是以你为首的。”孙秉德喝了一大口浓茶,又按了一下眉心,扫去了些疲惫之意,“当初开恩科就是为了尽快填补朝廷缺位,现在六部中一些人还是从绥坊抽调来的,之后会放回去,按以往的惯例让翰林官来填补。这次京察后,翰林院那批人也该入六部了,虽然时间上不合从前的规矩,但特殊情况有所变通也正常。”

  这一番话听起来有些突兀,但杜若立刻就明白了,有点好笑地看着孙秉德,道:“那些人都是年轻士子,下官算是他们前辈,那时下官在还未在六部任职,每天只能待在翰林院,与他们相熟是必然的,元翁是已经把这些年轻后生归为下官的党羽了吗?”

  “朝廷在濒临灭亡时开恩科,愿意入朝为官的士子都是有志向抱负的,非泛泛之辈,这样的一批人,和你有些像,心性纯直,不愿落于俗世淤泥。”孙秉德面对杜若,似是不管怎样都有极好的耐心,“当初我愿意提出开恩科,也是想到这点,你可以理解为我在利用你,因为我相信只有你能成为后生的追随者,而你又是我最得意的学生。”

  后面的事孙秉德不用再说,他们谁都明白,只可惜杜若最终没有和他站在一起,那杜若和这些年轻后生必定是和他对立的,不是后浪杀死前浪,就是前浪挡了后浪的路。

  杜若又笑了一声,道:“元翁或许把下官想得太厉害了点,如今下官在这些后生里远没有那么高的地位,也不能一呼百应,更成不了一个派系。”

  “不是我把你想得太厉害,是你自己还不愿面对与我终有一日的决战。”孙秉德清正的鹤眼锁住他那对澈亮的瞳仁,“我所说的局面不用等多久就会出现,那批士子一旦进了六部就是正式入了朝堂,他们有想做的事,又不能一个人做成,自然而然会寻求同行者,那时你们就会成为一个派系,而事实上,朝堂上的派系大多是这样形成的。到了那时再动手,已经晚了。”

  最终会与自己曾经的老师在朝堂上针锋相对,会互相使绊子,甚至互相陷害,这些杜若何尝不明白,而这次孙秉德下手的原因他又何尝没有想到,只是他终究还是不愿也不想承认孙秉德在一开始就选择了赶尽杀绝,什么机会也不想留给他。

  杜若对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转而道:“元翁这次对唐大人下手,是又想要提督三大营之权?”

  “这次沧州守战大获全胜,可见三大营已成气候,这已是陛下坚不可摧的后盾。”孙秉德对他每个问题都有问必答,语气始终清清淡淡的,又如在和任何一个陌生人说话无异,“文官若再不插手,三大营就是可怕的威胁。”

  杜若无端又有些想笑,孙秉德面对对手永远是一种轻蔑的态度,唐和春那伙人在他眼里都已经不算文官了,或者说,在他心里,只有他能代表文官,所有的利益都必须指向他所在之处,这是成功者的姿态,也是成功者的自信。

  “下官还是那句话,三大营不能沦为文官争权夺利的工具,理应由有能力的武将去管。”杜若目光锐利地直视回去,不闪不避道,“元翁可以一试,可以暂时拿走三大营,但总有一天,下官会从元翁手里抢回来。”

  孙秉德听到这样的话反倒笑了:“这才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学生,才是配当我对手的杜芳洲。”他像是当真有股棋逢对手的快意,“那就试试吧,谁输谁赢不到最后不见分晓。”

  杜若的手指捻着袖子的一角捻出了褶皱,道:“内阁如今的权势对朝堂和一个国家来说已十分接近危险的巅峰,也不应该再去碰军方势力,不管怎么说,下官都不会允许内阁有自己的军方势力。”

  “那我也想问你一句话。”孙秉德眸中深沉,“若你有朝一日坐到我现在的位置,你还会这么想吗?你还会像现在这样一意孤行吗?”

  “会。”杜若没有任何犹豫,不是年轻的冲动和义无反顾,而是固守本心的坚定,像是已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排演了无数遍,无需考量,“若一个人经年以后便丢失了从前的理想,那现在的一切其实都是可笑的,如同元翁不会丢弃您的理想,下官也不会。下官的坚持注定是与元翁不同的,杜芳洲若有一天为文官之首,不会是第二个孙怀守。”

  两人的眼神在浓茶轻袅的雾气中交汇,十年来的朝夕相伴,不仅两人的风韵气度在无形之中极为相似,有时眼里的神采、面上的神态甚至说话的语气都会有许多相似之处,孙秉德像是从杜若的眼中看到了年轻的自己。

  那是很遥远的事了,但他可以相信,那时的自己一定也是如同现在这样甘愿逆水行舟,孤绝一渡。

  只是在迈出第一步时,他们选择的就是全然不同的路,追逐的也是全然不同的理想。

  有那么一瞬间,孙秉德微微合上了双眸,似是生出了从未有过的慨叹,人生逆旅,岁月不复,他再不愿承认,也不得不从那张年轻又坚定的面庞上比衬出自己已然迟暮,或许终有一天,他会厌倦这一切,疲累地转身走开,走离浮沉了大半生的官场,让那些理想在岁月的尽头消散而去。

  一代人老去,一代人成长,也许这就是亘古不变的准则,他们这些人现在握在手里的东西终会不情不愿地传到后辈的手里,皇帝不能看顾后世的江山稳固,他们也不能看顾二十年后朝堂的风云幻变。

  孙秉德举杯又喝了口茶,扫清了脑子里这刹那间生出的不合时宜的叹惋,再抬眸时还是那个将所有情绪藏于眼底的内阁首辅,道:“陛下既然知道了访单之事,想必会想办法帮你。”

  杜若沉默地垂下眼,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如孙秉德所说,谢如琢确实在想办法解决这件事,且还有点棘手,他为了一个杜若直接插手京察就把动静闹得太大了,但要润物细无声般地插手又并非易事,他已为此愁了好些天。

  在他想出一个万分妥帖的法子前,这件事竟忽然出现了转机。

  有一个人主动为杜若跑了一趟兵部,又去吏部找了人,最后亲自去找了孙秉德希望可以在此事上有所通融。

  孙秉德打量着找上门来的华扬舲,道:“给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吧。”

  在华扬舲被调去刑部后,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找过孙秉德,孙秉德自然也不会找他,重新找上门是上次派杜若去衡川之事。

  那时卫所改制已尘埃落定,孙秉德、杜若还有谢如琢之间已相安无事了很久,衡川之事孙秉德只是借了皇帝的猜疑闹出大动静,说是对卫所改制之事的还击也好,是彻底将杜若与皇帝划为一派要宣战示威也罢,此事其实没有什么实际目的。

  和杜若当时猜的差不多,孙秉德只是想再一次的警告,顺道与自己这个从前的学生划清界限,给朝堂上所有人一个站队的信号,直接封还旨意下皇帝的面子诚然震慑作用十足,朝堂上的文官都懂眼色,不会闲着没事要站错队。

  华扬舲找到孙秉德劝他造势即可,不要在清查衡川时动手脚,还劝他最好接下来都不要把杜若逼得太紧,怀柔之法有时也很管用。

  “元翁别急,您现在对杜若下狠手,一来是想在他羽翼未丰时就剪除,二来……”华扬舲饶有深意地笑了一下,“元翁也是因为爱惜这个学生吧?在一开始就让他离开京城,也好过以后等他身居高位再败于你手,到那时就是爬得越高摔得越狠,元翁终究是舍不得的。”

  孙秉德微微皱眉看向他,发觉自己从前有点小看了这个人,虽然知道他是有才之人,但没想到心思能如此缜密,能揣测到他这层深意,恐怕杜若自己都想不到。

  “那你既然知道了,又何必劝我反其道而行之。”孙秉德道。

  “因为下官觉得这个法子是不可能成功,元翁前期下手太狠,不仅把杜芳洲逼得太紧,也是在逼迫陛下与您对抗。”华扬舲并未在孙秉德探究的眼神中怯懦,镇定如常地答道,“陛下手上有您想要却得不到的军方势力,已经不是最初的陛下了,真闹得太凶,您其实是吃亏的。所以元翁不如先放杜若一马,来日方长,他是您的学生,才学谋略都是您教的,下官不信您会对付不了自己的学生。”

  华扬舲说的确实是对的,杜若身后的盟友是皇帝,皇帝身后的势力是军队和武将,把人逼急了得不偿失,但是……

  孙秉德闭目默叹一声,道:“你说的怀柔就是要跟杜若和睦相处?”

  “那倒也不是。”华扬舲知道他这是改变了主意,暗暗一笑,“该有的示威与警告不能少,你们注定是要战一场的,和睦相处不可能,但关系可以不必这么紧张,至少可以有个中间人稍稍缓和。”

  孙秉德看他一眼:“所以你要当这个中间人?”

  “是。”华扬舲颔首,“杜芳洲已经知道下官和元翁交集,可能还是一伙的,上次去衡川前他看到过我们在一起,而且在衡川时,他也对下官诸多戒备。但这次下官给他写的访单十分公允,是对他有利的内容,现在又愿意为他疏通这件事,他就算再不信下官,也是欠了个人情,不会再拒人千里之外。”

  原来上次去衡川前,华扬舲来找他是算计好的,说不定是故意选在杜若来时上门,孙秉德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并不怎么看得起的晚辈算计进去,也觉得此事有些意思,道:“那你做这个和事佬又有什么好处?”

  “元翁是聪明人,您和杜若志向远大,但下官现在去了刑部后就只想混混日子。”华扬舲大大方方地回道,“我这样的人就是想明哲保身罢了。”

  “嗯,谁也不得罪,确实是聪明人。”孙秉德夸了一句,又盯住他道,“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但望你记得你今日说的明哲保身四个字,别让我有看到你其他企图的一天。”

  华扬舲点头道:“下官明白,元翁放心,不会有那一天的。”

  他行礼告辞,转过身时嘴角滑过一丝冰冷的笑意,孙秉德要是这时候就把杜若赶出京城,大虞的朝堂不是就乱不起来了吗?

  而他也终于可以让所有人有朝一日知道谁才是那个背后的执棋者,每个人都不过是他的棋子,这天下,总该有他的一席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副cp会出现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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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风波暂息

  得知华扬舲帮了自己一把的杜若自然是十分意外, 当时看了访单倒没在意他写的怎么样,毕竟写得还算公允的也不止他一个人, 平日也大多是不远不近的关系,如今突然出了这样的变故他一时还真没想明白。

  鉴于华扬舲是谢如琢总是要自己提防的一个人,杜若还是入宫去找了谢如琢。

  果不其然,谢如琢并没觉得华扬舲这是在干好事,反而更觉烦躁,皱眉道:“这人有完没完?”

  杜若问道:“陛下是觉得哪里有问题?”

  “他跟先生又不熟, 先生之前也说了,他还跟孙秉德有交集,现在为什么又要大费周章地帮先生?这岂不是得罪了孙秉德?”谢如琢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显然是大有问题。”

  杜若点点头:“当初在衡川时,华扬舲像是有意结交臣, 但都被臣不露声色地推拒了, 记着陛下的嘱咐, 没有与他深交。”

  “朕再说一遍,这人不是什么善类,他对先生也绝对不会有什么真心结交的想法, 相反, 他八成不太喜欢先生。”谢如琢想着一个孙秉德就够烦的了,现在又冒出个更烦的华扬舲,这日子确实没法过, 用力捏了两下眉心, “先生进宫前,东厂和锦衣卫刚来回报,华扬舲已经找过孙秉德了, 据说两人谈得还行,孙秉德很有可能会放过先生。”

  杜若还没听说这件事,跟着也皱起眉,深觉这确实极有问题,道:“臣去找过元翁,元翁的意思并没有想就此收手,华扬舲定然和他有什么筹谋才会选择暂时放过臣。”

  谢如琢摊手道:“你看,这两个人凑一块肯定没好事。现在孙秉德愿意主动退让我们也就当作无事发生,别再寻根究底了,朕会继续让人多盯着点,先生自己也小心些。”

  “是,臣明白。”杜若想了想还是问道,“那华扬舲那边臣该怎么办?现在恐怕所有人都知道他帮了臣一把,是臣欠了他一个大人情,臣若是无动于衷不太妥当。”

  “朕猜孙秉德肯答应,应该也是出于局势考虑。他现在非要把先生逼上绝路实在非明智之举,他逼得太紧,也是在挑战朕的耐心,他又最遗憾自己手上没有军方势力,权衡利弊后7暂时偃旗息鼓也是上策。接下来一段时间,他应该会和先生关系和缓,不会再使这些手段硬要把先生调离京城。不过先生和他注定也是陌路了,若有机会他也肯定不会放过先生。”谢如琢指尖轻叩桌沿,边思索着这件事边说道,“至于华扬舲,很可能是选择当你们两方的中间人,站在一个圆滑又安全的位置上,谁也不会得罪。既然他们已经决定这样做了,我们也暂时静观其变,先生应该懂得如何跟华扬舲保持距离,别太亲近,但也别太排斥。”

  谢如琢的猜测和杜若基本一致,且应该也基本就是事情的真相,他应道:“臣会注意分寸。”

  “不管怎样,先生还是要谨记华扬舲绝不可深交。”谢如琢不放心,自己也不知道是第几次嘱咐了,“若不是现在已经这样了,先生该离他有多远是多远。”

  杜若依旧还是像从前一样点头答应:“陛下放心,臣一直都谨记陛下的嘱咐,而且臣亦有感觉,此人不是什么好相与的,绝不会与这种人深交。”

  “那就好。”杜若做事还是可靠的,谢如琢也觉得再说下去当真婆婆妈妈,此事揭过不提,“先生这段时日公务忙,很久没来教太子读书了,都是其他师傅来替的,这事现在差不多解决了,明日下午去师善阁吧,太子也想念先生,说先生教的最好。”

  杜若好笑地想,应该是自己最好说话才对吧,道:“好,臣明日去师善阁。殿下最近课业应该还好?”

  “就那样,过得去。”谢如琢撇撇嘴,“也没觉得他比别人笨点,但怎么就是不肯努力。”

  “小孩子都这样的,心性还未成熟,殿下这些年也是被人宠着长大的,对陛下说的那些事都没什么意识,过几年会好的。”杜若宽慰道,“殿下确实不笨,稍微下点功夫也能学得像模像样,陛下不必忧虑。”

  谢如琢在心里长叹了十八声:怎么能不忧虑!过几年才能慢慢开窍,那要等他彻底长大并能处理政事,自己都得三十好几了吧。

  啊,这大好的年华就这样浪费在一个破烂江山和小崽子身上了!

  心力交瘁的谢如琢疲惫地冲杜若挥挥手,继续沉浸在无人可知的唉声叹气里。

  杜若等了一天,次日一早吏部主持京察的人来兵部找他,态度与他之前想得大相径庭,并不像是来究问此事的,反而一直要他放宽心,说他们不会只看访单,只是一个参照罢了,兵部的考语才是主要,还说访单有些问题,他们会派人调查,他的功绩有目共睹,最后7定然会给他一个公允的评断。

  看来孙秉德是打算要收手了,杜若客套地向吏部的人道了谢,又问了华扬舲,吏部立马感叹着说华郎中这次是真的帮了你大忙,先去兵部找了以前的同僚,又找了韩臻,最后7亲自来吏部帮你说话,大意就是你可得好好感谢他。

  于是杜若等吏部的人一走,就去刑部上门感谢华扬舲。

  刑部依旧是六部中最萧条空荡的一个地方,进了门就不见什么人,倒是很有几分阴森感,杜若在小吏的带路下直奔衡川清吏司,快到时却遇到一个熟人。

  “宋千户。”杜若客气地打招呼,“来公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