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江山又亡了 第7章

作者:琴扶苏 标签: 穿越重生

  他怎么能让沈辞知道他对这事自愿得不得了呢?

  必然要抓住机会让沈将军哄他,心疼他,然后更爱他。

  沈辞不知自己上了套,早已把那帮人骂了个遍,这一世他们竟然更为猖獗,还没到乐州就按捺不住了。

  再看只敢躲在他这里哭的谢如琢,沈辞真是心疼得要命,眼下与谢如琢最亲的人该是太后,可这母亲也不是什么正常人,也难怪谢如琢受了天大的委屈都没人说。

  “陛下,不管发生什么,臣都是站在您这边的。”沈辞拽来外袍干净的袖子给谢如琢擦了眼泪,“臣愿意为陛下做任何事。”

  谢如琢隔着眼前的水雾直视沈辞:“朕要你做坏事呢?”

  沈辞温声道:“在臣眼里,陛下让臣做的事没有坏事,臣求之不得。”

  谢如琢一只手撑在床沿,半直起身靠近他,眼神幽冷地俯视下来,像要把这个人圈入领地,永远地占有,霸道地说:“沈将军,你此生都要忠于我。”

  “是,臣此生都效忠于陛下。”沈辞深致的眼眸不闪不避地回视,口中呼出的热气喷在谢如琢的脖颈上,暧昧的气息让他眼底也染上了占有的欲望。

  谢如琢满意了,勾起唇笑了一声:“沈将军,我们靠太近了哦。”

  沈辞:“……”

  不是你非要靠过来的吗?

第6章 新都乐州

  五日后,裴元恺打开了乐州的大门,谢如琢昭告天下大虞都城北迁,发出讨伐许自慎的檄文。

  大虞以武定国,昔年太.祖每年必往乐州围猎,一住便是三月,乐州一度曾有“次都”之称,行宫内仿照坪都金水桥建了更小巧一些的汉白玉石桥,被称之为“小金水桥”,宫殿在各地行宫中也最为恢弘。

  裴元恺果真如他信中所言亲自领兵相迎,仿佛自己真是个忠臣良将。

  次日,孙秉德做主在乐州为谢如琢重办即位典礼。

  朝阳初升,朱红宫门在礼乐声中洞开,小金水河澈亮如玉带,谢如琢祭过宗庙,锦衣卫为仪仗在前开路。

  谢如琢穿上了前世熟悉的玄色龙袍,饰金色团龙纹,串着五彩玉的十二旒自冠冕上垂落,朱、白、苍、黄、玄五色圆玉在秋日艳阳下闪着炫目光泽。

  身后众臣山呼万岁,他沿着九龙戏珠的丹陛走上丹墀,迈入行宫正殿,抬头望着那座高高的龙椅,过了很久才缓步走上前去。

  前世的他每一天其实都在重复这条路,做的每件事最后通向的都是这座龙椅,似乎除了做这些,他已经无事可做。

  无喜无悲,终日孤独。

  谢如琢坐在龙椅上低头苦笑,近来他时常是这样矛盾的,庆幸着很多地方都和上一世不一样了,又悬着一颗心如履薄冰,昨日练字时还下意识在纸上写下了“重蹈覆辙”四个字。

  天子天子,他要是真的受命于天,能与老天爷对话,前世何至于所爱之人死别,所护之人疏离,所信之人背叛。

  阳光在殿内变得温和,龙椅周围大半笼在阴影之中,谢如琢透过轻晃的垂旒望向跪拜的臣子,残破的河山,遥远的故都。

  属于一个帝王的沉重担子再一次压在肩上,少年单薄的身体微微佝偻了一下,又很快挺直,将要出口的疲惫轻叹终是埋在了心底。

  新都始建,内阁与六部在最快的时间内让朝局重新步上正轨,只两日,新都各府衙便各司其职,公文有序涌向内阁,再由内阁传给司礼监。

  孙秉德没有想到在接皇太孙北上一事上,谢如琢是来真的,诚意比他们每个人都真,竟自己迫不及待提出要尽快南下救人。

  “宋青阁已同意亲自领兵一万南下池州,助太孙北上。”谢如琢随意翻看着奏本,“裴家也会至少出兵一万,朕已答应让裴云景领兵。”

  次辅韩臻问道:“裴元恺会在这时候答应出兵南下?”

  谢如琢道:“裴云景肯定会说动他爹的,毕竟是嫡子,裴元恺会给他精兵。”

  关于谢如琢和裴云景做的交易,孙秉德早已打探到了,也十分清楚裴云景在裴家的境况,对此事倒是闭口不谈,转而道:“先帝已去,皇太孙叫陛下皇叔,再居皇太孙之位已不合适,于礼该另封。不知陛下是打算封其为亲王,还是……”

  孙秉德意味深长的试探还没探完,谢如琢就语声悲切道:“若非当时情势危急,皇太孙即位才该是父皇遗愿,朕居天子之位常心中惶恐,夜间梦见父皇更是不安。但念及明庭年纪还小,此时即位确有不妥,朕打算封他为太子,亲自教导,也算不辜负父皇和皇长兄了。”

  此话一出,众臣神色骤变,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了什么。

  先不说谢如琢被先帝幽闭冷宫五年,父子两人梦里相见是何种场面,单说谢如琢本身,一个还没成年,后宫空置的皇帝,居然这时候就说要立太子?

  还是立一个比自己小九岁,平日素无往来的侄子?

  更何况这个侄子还是对皇位威胁最大的太孙!

  谢如琢此举令大家无论如何都无法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除非谢如琢对当皇帝没兴趣。

  但这个理由不能用合不合理来判断,而是根本没有这种可能。

  谢如琢要是真不想当皇帝,之前那些“反抗”都是在做什么?

  上百道茫然无措的眼神汇集之处,孙秉德从容而立,所有情绪还未被捕捉到就悄然而逝,迎上谢如琢温和纯良的笑容,道:“改立太孙为亲王,难免招致议论,天下人亦会对陛下有所微词,若是将太孙改立为太子,天下人无不称颂陛下重情仁孝,此乃大虞之幸。臣替太孙谢陛下恩德。”

  谢如琢嘴角的一丝冷笑转瞬即逝,在心里骂了句“老狐狸”,道:“元翁言重了。既如此,待太孙北上,便由元翁安排礼部着手改封之事吧。”

  这桩让众臣久久无法平静的事在皇帝与首辅两人和睦的交谈中揭过,内阁呈上新的奏本与众臣共议。

  眼下要打败许自慎重回坪都是不太可能在一两年内完成了,他们注定要在乐州待上几年。

  而这乐州也不是什么让人心安的地方,一个狼子野心的裴元恺就够折腾了,往北边还有虎视眈眈的北狄。

  往两边瞧,四大军机重镇除了沧州,其余三家也不好对付:海门总兵齐峻茂态度不明,至今没和他们有过任何联系。溪山总兵吴显荣虽然和太后纠缠不清但也不是善茬,且是个有名的重利轻义之人。剩下一个宛阳总兵宋青阁,人品端正,也愿为朝廷效力,但说到底手上攥着重兵,也有自己想要的利益。

  内阁就着这些糟心事与众臣商议,得出结果后再由孙秉德向谢如琢转述一遍。

  朝廷缺人,陛下此时当开恩科,广纳贤才。

  裴元恺势大,陛下要暂时与他一团和气,做些让步。

  四位总兵手握兵权,陛下凡事要循序渐进,不要逼急他们。

  ……

  孙秉德说话的口气并不像臣子向皇帝进言,更像是老师向学生讲授,满是不容拒绝的威势。

  谁料谢如琢却极其配合,撑着脑袋做起了乖学生,听完一句点一个头,听困了又换只手撑脑袋,继续顺从地点头。

  末了,谢如琢揉揉眼笑道:“甚好甚好,就都按元翁与诸卿商议的来办。”

  那神情就差把“乖顺”二字贴在脑门上顶着。

  众臣又懵了,觉得前几日隐约的剑拔弩张仿佛一场梦。

  谢如琢一直在等孙秉德问他昨日派人去南谷传旨的事,如今看孙秉德的样子,估摸着是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干脆不提了,他眨巴两下犹带困意的眼睛,道:“在来乐州前,裴元恺就已带兵入驻城中,近来朕总睡不好,担心这地方四处都有裴家的眼线。朕想换个人接手锦衣卫,好让朕这心里稍稍安定些。”

  皇帝连太子之位都要白送给侄子,对内阁百官又言听计从,大家听闻皇帝只是想换个人当锦衣卫指挥使,纷纷在心里想道:这点要求不答应是不是就太过分了?

  孙秉德思量片刻,问道:“陛下想用谁?”

  “北镇抚司镇抚使卫央。”

  须臾,孙秉德点头:“就按陛下心意。”

  谢如琢如吃到糖的孩童般笑了起来。

  两人前世经历了长达几十年的明争暗斗,谢如琢比谁都了解孙秉德,这位首辅对人对己都可称严苛,少有感情用事的时候,但你若是能多顺着他,多做些牺牲,他心里那点文人心性就会开始作祟,不露声色地在你面前显出君子之风。

  他拿捏着孙秉德的脾性,而孙秉德这一世却是一时半会猜不透他了。

  人生当真快意。

第7章 升调圣旨

  沈辞没有跟着谢如琢去乐州。

  之前答应了会护送谢如琢去乐州,沈辞是很想跟着去的,但他没有军令不能离开南谷,要是真跟去了乐州,裴云景恐怕真有想打死他的心。

  走之前谢如琢还偷偷找过他一次,要他安心等几天。如今和谢如琢有关的事很多已和上一世有所区别,他也不敢确定谢如琢的意思是不是和他想的一样。

  这日裴云景回沧州去找裴元恺了,沈辞知他多半是去求裴元恺给他兵马南下池州。

  十四岁的时候沈辞跟着裴云景去过一次裴家,裴家每个人都知道他是谁,裴云景几个兄弟更是从小就知道。

  他以前就和他们打过交道,没少结仇,那天他本来不想惹事,但裴云景有两个弟弟正是十七八岁最不着调的年纪,已经学会了逛青楼玩女人,他们把一本从青楼拿出来的春宫图一张一张撕下来扔到他面前,指着画里女人淫.荡的身体和姿势,问他当年他母亲是不是也是这样爬上父亲的床,是不是也是这样伺候其他男人。

  和小时候相比,沈辞那会儿性子已收敛了很多,他最初是想忍下来的,推开围观的一群人就要走,那两位少爷又在他身后说,看沈辞的样子,母亲肯定有几分姿色,反正父亲不要她,要不是他母亲死太早,就留给他们见识一下她到底在床上功夫如何。

  沈辞还是动手了,一拳就把其中一人的一颗臼齿打掉了,又抓着另一人的头直接往假山上磕。当然,那两位少爷的亲兵和满府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沈辞身上落了十几道刀口,肋骨断了两根。

  那天的事裴云景摆平了,因为人是他带来的。

  自那之后,裴云景再没带沈辞回过裴家。

  成天在眼前讨人厌的杜峋也跟着裴云景回去了,沈辞乐得自在,午后去应了个卯就走人了,领来这月的薪俸,在药铺取完药,便晃荡回了家。

  他自己没有家,从小住的就是他师父家,回的自然也是师父家。

  “现在才什么时辰?”沈澈正在井边打水,外袍脱了扎在腰间,没好气道,“你又早退?”

  沈辞不服道:“我哪有又?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沈澈伸出一指隔空点了点他:“你自己说,哪次裴云景不在,你没早退?”

  近来连续晴日,午后热得还有些恼人,沈辞看沈澈脸上都是汗水,把药放在院中高低不平的桌子上,走过去帮忙打水,回道:“平时他在,我每天从早上卯时到半夜子时都得做好听他吩咐的准备,也没见他多给我点薪俸,他难得不在几次,还不让我补回点休息时间了?”

  沈澈也就嘴上说说,面上的神情已摆明了他看到沈辞回来是高兴的。沈辞并不是每天都回来,千户所离这里挺远,每日来回很不方便,沈辞大多时候都住在千户所,得了空闲才回来,有时是三五天,有时要十天半个月。

  这回沈辞就隔了十几天才回来,沈澈上下一打量,发现他左脸有一道还没淡去的细痕,皱眉道:“这个伤怎么回事?”

  伤痕自然是裴云景那一鞭子打的,沈辞用了谢如琢给的药,已经淡了许多,但这几天功夫也不可能完全消退。沈澈的右腿十几年前在战场上负了伤,不能再骑马,他自己还夸大其词了一番,就此领着百户的薪俸赋闲在家。加上妻子沉疾在身,他更不想理会琐事,日子过得着实闭目塞听,虽然听说沈辞闹出了件大事,但对细节一无所知。

  沈辞含混道:“没看路,树枝划到了。”

  “得了吧。”沈澈嗤了一声,“裴云景打的?”

  沈辞见骗不过去,只得承认:“没什么事,早不疼了。”

  “我是不管你疼不疼,能走能跑就没事。”沈澈看了眼屋里,“你自己编个更好点的理由去骗你师娘吧。”

  沈辞烦闷地抓乱了头发,拿起药进屋去。

  穿着靛蓝马面裙的女子在择菜,低着眉温婉安静,一抬头看到沈辞,眼里顿时盛满笑意,瘦削面庞上血色似乎都多了些,站起身数落道:“怎么每次回来都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多准备点菜。”

  沈辞把药递给她,说道:“这样才好,师娘不用多辛苦。”

  叶莘湄二十岁时怀过一个孩子,当时沈澈在外行军,没人照顾她,出了意外小产了,身子没调理好,落了病根,不仅再也怀不上孩子,还得每月不间断地喝药,她又数落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让你师父去买就好了,你那点薪俸留着自己用,别花在这上头。”

  药都是好药,沈辞一个月大半薪俸都没了,他摇头道:“我没什么要花钱的地方,你们在家里用钱的地方更多。”

  叶莘湄正想再数落几句,定睛一瞧沈辞左脸,一把将人拽过来,语气又生气又心疼:“脸上是怎么回事?你又跟谁打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