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江山又亡了 第91章

作者:琴扶苏 标签: 穿越重生

  因而出征前宋青阁上报给朝廷的作战计划本身就有两套,一套是入驻梧州,先防守再慢攻,稳妥为上,一套是先入闵州,突袭许自慎后方,走快攻的路子,两套计划要根据战局的变化再确定,谢如琢当时对此也没说什么,只嘱咐宋青阁务必小心为上,不要轻易冒进。

  但几乎所有人都倾向于宋青阁会选择入驻梧州,这是最符合他作战风格的计划,整体来说,也是最稳当的办法,对手是许自慎,就是沈辞这种喜欢冒险的人也不敢每次都在许自慎眼皮底下剑走偏锋。

  何小满猜应当是有人劝宋青阁选择了这个计划,宋青阁这个人就是这样,从小的经历注定了他是个谨慎过头的人,但骨子里又掩盖不住那一点冲动,有人给他说清楚利害关系,权衡之后他刻板的轨迹就会发生偏离。

  当初第一次南下去救谢明庭时,沈辞就是这样说动了宋青阁同意他带着一部分去搏命。

  这样想想,何小满又叹了口气,只能说宋青阁天生并不是现在这样一个人,也许他从前是一个像沈辞这样的人,又或者像宋青来,也是张扬又狂放的,只是宋家把他锻造成了如今这把内敛的刀,沉稳又刻板。

  那个劝宋青阁的人,何小满也猜到了八成是宋青来,宋青阁这么谨慎的人,对谁都有几分戒备,唯独对自己弟弟毫无设防,说什么都是全然相信的。

  此时已入夜,宋青阁领着五万兵马趁着夜色停在梧州与闵州之间的山谷间,暂时安营扎寨,何小满睡不着,出了营帐见宋青阁的营帐也还亮着灯,便走了过去。

  路上看营地里的情况,宋青阁恐怕是想夜袭,不久就将去闵州城下,何小满心里一沉,愈发焦虑不安,掀开帐帘看宋青阁坐在桌前擦刀,看见是他只点了点头。

  “宋总兵,我看外面在点兵,是一会就要去闵州?”何小满低声道,“我知道我不该干涉你的决定,也不是不相信你,但我想问一句,是谁告诉你先去闵州的?”

  宋青阁抬眸淡淡看过来,回道:“不管是谁之前告诉过我,最后做决定的是我,督主放心,没有人逼我,是我自己想去。”

  何小满当然知道没有人逼他,但有没有人骗他可不一定,何小满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说道:“是青来告诉你的是不是?青来不可能想这么多,他从哪里知道的?”何小满目光如炬地看着他,“是华扬舲对不对?”

  在宋青阁眼里,何小满的逼问让人很不舒服,他想当然地认为何小满在替谢如琢问,话音不自觉冷下来:“这似乎无需督主操心。”

  “如果是华扬舲说的,绝对不能去!”何小满双手撑在桌上,急切道,“我也不瞒着你了,大军出征前,陛下一直在查华扬舲,怀疑华扬舲有异心,这样一个人的话,宋总兵你敢听吗?”

  宋青阁淡然回视他:“那请问陛下查出什么了吗?”

  何小满哑然,在他离京时,谢如琢确实什么也没查出来,离京后的事他就无从得知了,就算有了新的消息也要等京中送过来。

  看他沉默,宋青阁笑了一下,道:“陛下动用了东厂和锦衣卫,却什么也没查出来,督主你说,到底是华扬舲的话不该听,还是你们的话不该听?”

  宋青阁的眉眼本就清淡柔和,像读书人,平时不苟言笑才有一点不怒自威的锋利感,但一旦他笑一下,锋利感又会消失不见,只不过他很少笑就是了,然而此时何小满看着他的笑,却感受到了更锋利的冷意。

  “宋总兵,陛下不会害你,相反,他很需要你,也愿意信任你,我更不会害你。”何小满闭了闭眼,“陛下登基以来从没大张旗鼓查过任何一个臣子,他不是胡乱猜忌的人,对华扬舲的怀疑绝非空穴来风。”

  宋青阁沉默片刻,道:“我相信陛下有自己的判断,但同样的,这件事我也有自己的判断,我已经派斥候去闵州附近探了许多回,许自慎并没有重兵压在那里,城中只有寻常的守军。这些天的观望也不难看出许自慎意在梧州,于我而言,我有稳妥和冒险两条路可走,对许自慎而言也是,他若选稳妥,就是在闵州等我去打,败了我就可以往北进。但他很了解我,知道我基本不可能走闵州这条路,也就自然而然地选择打梧州,而这也符合他的风格,不愿处于被动地位,喜欢掌握主动,猛攻快进,一招制敌。所以不管怎么看,先去闵州并不是什么荒唐的举动,我有深思熟虑过,也做过许多详细的计划,没有冲动行事。”

  何小满蜷起手指,不知还能怎么劝,只能疲惫道:“陛下让我此次跟着你来,是担心你,我也答应青来定会让你平安。就算为了青来,为了宋家……我们选稳妥一点的法子行吗?”

  “多谢督主,我会小心。”宋青阁声音平和下来,“但此去闵州已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我离开梧州的消息应该此时已经在传给许自慎的路上,后悔也来不及了,要是此时回头,半路就要与许自慎碰上,仓促对战更加得不偿失,督主莫要再劝了。”

  何小满也知道木已成舟,在他们离开宣颐府的那一刻已经无法改变,这也是为什么宋青阁要他留在梧州坐镇后方即可,而他非要跟来的原因,既然已经这样了,他更是要跟着宋青阁。

  为了以防万一,他在离开宣颐府时,还秘密往京中和淀州各递了封信,说清楚了宋青阁的计划,一封给谢如琢,一封给沈辞,离京前谢如琢同他说过,出了什么事可以先找沈辞,淀州并不算远,比京中方便多了。

  “夜袭凶险,督主就不必去了,在这里守着我们的粮草辎重就好。”宋青阁又笑了笑,“而且到了前线,我也没办法看顾督主,万一出了什么事,青来可能都不会再认我这个哥了。”

  何小满闹了个大红脸,咬了咬唇,道了声“宋总兵歇息会再出发”,落荒而逃。

  素来朝廷的监军确实也只有坐镇后方的,不会去前线,因为监军并不会打仗,去了战场反而拖累,当然,个别自不量力没事找事的监军除外,何小满很有自知之明,自然不会去拖累宋青阁。

  夜间子时,何小满仰躺在简陋的床上,听得外面号角声起,马蹄声阵阵,宋青阁一声令下,四万兵马随着他离开营地,直奔闵州。

  何小满一直睁着眼,心里七上八下的,眼皮又开始跳个不停,最后还是从床上坐了起来,重新点亮灯烛,看了刻漏,已快卯时了,过段时间天也要亮了。

  他揉了揉眼皮,想止住这没完没了地跳动,营帐却忽然被人掀开,是跟着他来的东厂番子,因着急声音都有些变了调:“督主!京中来人了,出事了!”

  灯烛被营帐外的风吹得晃了一下,何小满的眼皮终于不跳了,可心有沉到了谷底,全身冰凉,回过神时营帐又被人掀开,进来两个风尘仆仆还喘着气的东厂番子,看到他就扑通一声跪到地上,道:“督主,华扬舲叛变属实,陛下要我们速速来找你们,不能让宋总兵去闵州!”

  何小满已有准备,可还是眼前一黑,踉跄一下险些昏了过去,喃喃道:“来不及了……现在闵州城外已经打起来了……”

  那名东厂番子把谢如琢写的信递给他,何小满抖着手接过来,快速看完后,缓了几息,冲出营帐,找来留守营地的副将,几乎是揪着副将的衣领说道:“马上带人去闵州找宋总兵,劝他退兵!华扬舲已被证实通敌叛国,攻闵州的计划是个陷阱!快去!”

  副将也惊得脸都白了,抢过何小满手里的信看了,一刻没耽搁,当即转身去整兵,没一会就带了数千人冲了出去,快马加鞭赶去找宋青阁。

  几十里外的许自慎仍在梧州附近,他在两天前接到坪都送来的密信,告诉他宋青阁必去闵州,是大虞内部可靠的消息。

  这已经是第三次这么与他说了,在他出征时江北世族就这么说,他一直没理会。

  他猜到江北世族暗地里背着他勾连了大虞的官员,捞来了什么机密,对于这种行径,他自然是嗤之以鼻,且他也不敢相信宋青阁竟然会选择冒险。

  当天许自慎又把信丢到一边去,然而次日斥候来报,江北世族借太子之手调了京营七万兵马,已经分批秘密前往闵州,布下天罗地网。

  许自慎气得眼中冒火,分出一半兵马照原计划去淀州与沈辞对战,自己带着剩下一半离开梧州,奔去闵州。

  他已经确信这就是江北世族对宋青阁设下的圈套,是要让宋青阁在闵州有去无回,至于太子这个草包儿子,江北世族说风就是雨,毫无主见,再加上江北军中不少都是江北世族出来的人,背着他借太子之手调京营的兵马简直易如反掌。

  去年因衍王突进江北之事,他和江北世族闹得十分不愉快,后来他回京后用雷霆手段收拾了几个小世族,这事被坪都旧官一派引为笑谈,江北世族早已恨之入骨。

  这回要这么做一来是向他示威,告诉他太子已被他们攥在了手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江北军也不是他一个人的江北军,何况他们用自己的方法轻松打赢了一场仗,日后也就更有底气与他抗衡,二来也是在反击坪都旧官,他们若能打赢闵州一战,还摧毁了大虞的宛阳宋家,这无疑是值得万人传颂彪炳千秋的功绩,可以狠狠挫了坪都旧官的气焰。

  但许自慎没有想到,何小满也没有想到,他们全都晚了一步。

  闵州城外一夜血战,巳时刚过,许自慎派出去的斥候回头来报,宋青阁的军队已撤退,江北军在庆贺大捷。

  赶去找宋青阁的副将回来告诉何小满,混战中宋青阁领着一队兵马不知所踪,城中放出消息,宋青阁叛变。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厌字一百遍,为了如何顺利完结愁到失眠,感觉自己肯定不行,我看我是觉得自己头发太多(握拳)

第135章 朝堂对峙

  沈辞刚收到何小满送来的信, 得知他们去了闵州,与何小满一样, 他也无端不安起来,皱着眉把回信改了又改,正打算寄出去,何小满那边又派了人直接找了过来。

  来者一见到他就从马上跌了下来,那匹马已经跑得快没气了。

  “沈将军!闵州出事了!”他被沈辞扶了一把才稳住身形,嗓音喑哑道, “宋将军夜袭闵州,大昭却早知宋将军要来,秘密调了京营七万江北军藏在闵州附近,四处都是埋伏,根本就不给宋将军活路。宋将军发现情况不妙就带兵撤退,亲自带着两千余人先去突围, 可那两千人一个都没回来, 前去突袭的四万兵马死伤惨重。先一步突围的两千人尸体是找到了, 只有宋将军不知所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最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沈辞没有想到这一世变故来得这么早, 刚来池州的第一战就出事了, 他冲裘鸣使了个眼色,带着那个东厂番子回了营帐,裘鸣会意, 挥退了帐外所有军士。

  沈辞给他递了杯水, 对方喝了一口,道声谢,继续说道:“大昭自城中放出消息, 说宋将军……”他闭了闭眼,低声道,“说宋将军叛变,早就与大昭有勾连,还说宋……宋青来也是他们安插在京中的人。”

  “胡说八道!”沈辞怒道,“宋家绝不可能叛变!”

  东厂番子点头道:“我们都不相信,督主也从始至终没相信。”

  “现在那边怎么样?”闵州那边的消息传递还没这么快,昨日派去查探许自慎动向的斥候也还没回来,何小满那边是出了事就立马派人来淀州,马都要跑死了,才赶在了所有消息送到之前找到他,沈辞问道,“许自慎人去哪儿了?”

  “那边暂时没什么事,宋将军的副将稳定了军心,军士都是宛阳来的,没人会信大昭乱说的话,还都想去找宋将军。在卑职来淀州的同时,督主也派人回京找陛下了,那边暂时按兵不动。”东厂番子道,“许自慎去闵州了,闵州的情况他也被蒙在鼓里,估计气得不轻,来找太子和江北世族算账来了。但他的副将恐怕来了淀州,不让沈将军去闵州那边。”

  这和沈辞也猜得差不多,沈辞按了按眉心,道:“宋将军应该还活着,在江北世族手上,许自慎和江北世族还要扯皮一段时间,不会这么快杀了宋将军。我离不开淀州,是没办法去闵州了,我让裘鸣带一万人过去,以防许自慎那边趁火打劫,但许自慎不动你们就不要动。宋将军肯定是要救的,谁也不要轻举妄动,救人的事等我和陛下的消息。”

  东厂番子一一记下,又问道:“要等多久?宛阳军和宋将军感情深,等不了太久,督主也怕他们冲动,拖下去恐怕情况更糟。”他压低声音道,“宋家关系和朝廷表面上好,暗地里宋家那边谁都知道是互相防备的关系,督主怕兵变。”

  沈辞颔首道:“我明白。让督主和宛阳军放心,不会很久的,宋将军也不会出事。”

  两人这边刚说完话,派去查探的斥候回来了,说许自慎果然带了一半兵马离开梧州附近,现在应该已入了闵州,暂时在闵州还没什么动静。

  裘鸣得了命令去整了一万兵马,连晚饭都没吃,跟着那名传信的东厂番子离开淀州,飞也似地跑去闵州。

  闵州那边要稳住局面倒不是难事,沈辞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消息传回京中后的情况,宋家牵涉甚广,传出这样的消息不知道要掀起多少轩然大波。

  还有华扬舲,沈辞有预感,这一世恐怕此人也留了后手,不会轻易只是散布一个宋青阁叛变的半真半假的消息就作罢。

  这就比京城的局势更为棘手,在阴谋诡计上,华扬舲绝对是一个可怕的对手,连谢如琢都能被骗过去,向他交付了数年信任。

  不出他所料,京中在次日清晨得到了池州的消息后就炸开了锅。

  内阁领着百官来问个说法,谢如琢以身体不适为由闭朝。

  华扬舲不见了。

  在早上听到闵州的消息后,谢如琢随后就听到这么一个消息。

  派去衡川抓捕华扬舲的锦衣卫赶到衡川后,华扬舲一夜之间消失不见,连跟他在一起的官员都不知道人是去哪了,锦衣卫在附近的州县紧急排查,一无所获,此人确信就是这样无影无踪了。

  “华扬舲多聪明的人啊,他在离开京城时可能就预料到了后面会发生的每一件事,给自己想好了每一种退路。”谢如琢拒绝了内阁一早上的数次求见,只偷偷传了杜若入宫,冷笑道,“他应该提前找了大昭的人,一旦有风吹草动,就让人助他脱身,从衡川秘密去池州。”

  杜若早饭都没吃就进了宫,也是难掩忧色,道:“不知道华扬舲手上还有没有其他东西,诬陷宋家这步棋肯定是华扬舲的主意,但只凭宋将军失踪,由他们放出个消息来,显然没什么说服力,此事应该还有后手。”

  清晨听到消息时,谢如琢脑子里已“轰”一声将所有思绪炸了个粉碎,喉中隐隐有股难受的血腥气,像跑了几里地要累虚脱的人,但他知道越是这时候越是不能慌。

  上天已经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了,他必须要挽回所有的遗憾,焦躁自责都没有用,事情还没到最糟的时候,还有挽救的余地。

  “宋青来那张没给我们看过的字条一定有问题,我让卫央去各处搜了。”谢如琢道,“我怕华扬舲准备了两张字条,宋青来烧了一张也还有一张,而那张就是为了钉死宋家叛变的事实,证实他曾与宋家有过联系。”

  杜若沉思少顷,又觉他们想的不对,摇头道:“如今华扬舲已经失踪,摆明了是自己坐实叛变的事情,他硬是要攀咬宋家也没有办法,到时候传到朝中的消息半真半假其实有好处,这样可以让众人对宋家愈发猜疑,什么都要真凭实据反而有时候不怎么让人信服,像是早就准备好的。”

  前世华扬舲早就安排好了一应证据,靠着自己的权力便利让宋家叛变这件事板上钉钉,要不是谢如琢相信宋青阁的为人,恐怕他也要和朝中很多人一样都要信了这鬼话。

  这一世华扬舲显然没有这么多的便利,而且他们复国的进度变快了太多,导致华扬舲和大昭做许多事也都注定会变得仓促,甚至都还没有一起做过太多事,华扬舲就不得不选择离开大虞,去大昭寻求庇护。

  再加上华扬舲这一世手上没有权力,连和大昭联系都要用这般复杂的途径,要准备周密的证据确实不太可能。

  “先生所言有理。”谢如琢叹道,“我们现在找不到华扬舲,这就是最不利的事,他怎么攀咬,我们都是被动的。”

  杜若跟着叹了口气,看了眼殿外,意有所指道:“而且这件事不只是陛下和宋家在局中,别忘了还有内阁,之后可能还会有裴元恺。”

  这个名字让谢如琢脑中又像被一根针刺了一下,手攥成拳,道:“不管怎么说,要先去救宋青阁,他不能有事。”

  杜若看谢如琢的神色便知此事他心中有数,没有多问,只道:“眼下最重要的确实是先救出宋将军,再去找华扬舲,把人带回来,宋家才能彻底翻身。”

  当日一天谢如琢都没有再召见任何臣子,锦衣卫把与华扬舲有关的地方都搜了一遍,又搜了一遍宋青来的家,确认没有第二张字条。

  内阁和一众文官一天求见了数十次,到了后来他们也不想见皇帝了,开始痛斥谢如琢封着消息一言不发的态度,要求彻查与宋家有关的所有人,尤其是人还在京中的宋青来,这可是大昭一口咬定跟着宋青阁一起叛变的人,必须要查清楚,给大家一个交代。

  谢如琢当作没听见,东厂的人守在宋青来家中,这段时日宋青来哪里也没去,谢如琢也不许他露面。

  这一天除了等各种各样的消息,谢如琢一口气写了四封信,一封给何小满,一封给沈辞,一封给吴显荣,剩下一封给一个旁人想不到的人,而这个人却最是重要,能不能救到宋青阁全看此人。

  事情在第二天的走向和杜若说得很像,谢如琢昭告天下华扬舲早与大昭有勾连,他已私下查了此人许久,将所有证据都拿了出来,同时,大昭也放出了新的消息,大言不惭地承认了华扬舲确实是他们的人,而华扬舲在大虞时还与宋家联系频繁,宋青阁出其不意放弃梧州突袭闵州的计划就是两人提前说好的,宋青来手上有一张字条,夹在公文里被宋青来取走,随后又将内容告诉了宋青阁,闵州惨败就是宋青阁在向大昭示好,本来还打算引诱许自慎去守卫空虚的梧州,方便大昭北进绥坊。

  当然,至于许自慎为什么没去,而是跑去闵州找他们了,江北世族装聋作哑。

  今日再不能拖着不上朝,于是谢如琢看完了大昭送来的消息,只说了四个字:“一派胡言!”

  刑部尚书道:“刑部已查过,宋青来确实在华扬舲离京后的第二天来刑部取走过一份文书,那份文书只经手过他们二人,小吏说华扬舲临走前就放在桌上,告诉他们第二天锦衣卫有人要来取,但小吏不知道是宋青来。至于那张字条,旁人无从得知,只能问宋千户他自己了。”

  谢如琢冷声道:“朕已经让东厂问过宋青来了,根本没有那张字条,他只是去拿一份文书而已。宋青来家里已经搜了好几遍了,也没见到那张字条。朕还调来了他与宋青阁的家书,里面确有提到攻打闵州的事,但没提到华扬舲。”

  内阁几人都淡淡笑了一下,韩臻上前道:“华扬舲说有那张字条,宋青来说没有,两人说法不一,陛下是不是该再查一查?事情已过去了这么多天,字条是看完后烧了还是撕了我们都不知道,现在只能听他空口无凭地说,恕臣等难以信服。何况那份文书确实只有华扬舲和宋青来两个人看过,其中有没有一张字条也只有他们两个知道,如今华扬舲一时半会找不到,但宋青来却在京中,陛下该审问宋青来才对。另外,陛下所说的家书臣等并未看到,不知实情,这件事从昨日开始,陛下一直在闭塞消息,臣等也不敢相信宋家叛变,但事到如今,陛下越是如此越是有为宋家遮掩之意,反而让宋家愈发惹人怀疑。”

  谢如琢也笑了一下,道:“帮宋家遮掩?怎么?韩阁老觉得朕也叛了大虞,那是不是还要审问朕啊?”

  “臣不敢。”韩臻道,“只是通敌叛国之事非同小可,大虞本就举步维艰,要是还因这种事伤了筋骨,那害的就是大虞所有百姓,陛下想必也无颜面对大虞列祖列宗。通敌叛国,历来俱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既然如今宋家难以洗脱嫌疑,陛下就该详查,将细节一一告知天下人,而不是遮遮掩掩,引人遐想。”

  孙秉德又是等韩臻说得差不多了,再悠悠站出来说道:“东厂是陛下的人,锦衣卫与宋家关系匪浅,无论是东厂还是锦衣卫来查,都有失公允。臣恳请由刑部和大理寺主审此案,鉴于陛下也与宋家关系亲密,臣劝陛下也不要再过多插手,免得在天下人口中落下些不干净的名声。”

  “孙秉德!”谢如琢本就一夜未眠,烦躁不已,此时气得拍桌而起,“你要这么说,朕还说你从前与华扬舲走动不少,要查是不是要一并查?”

  “朝中与华扬舲走得近的不在少数,臣与华扬舲见过几次面可以数的过来,都说过什么也有人可以佐证。臣没什么好说的,也不怕陛下查。”孙秉德直视着谢如琢,“算起来华扬舲平时也没少找过杜若,当初京察一事,华扬舲还为杜若说话,相比之下,是不是杜若比臣的嫌疑更大?”

  “你……”谢如琢气结,平顺了一下躁郁的心绪,脑子里的嗡嗡声消退了不少,“查自然会查,但华扬舲曾在刑部,朕可不敢把这个案子交给刑部。”

  “那就由陛下与内阁一同商议出公允能令人信服的审案人选,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同审。”孙秉德立刻道,“宋青来必然要查,锦衣卫指挥使卫央也该暂卸职务,接受审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