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文大神重生在1927 第44章

作者:秋疯 标签: 豪门世家 天作之和 穿越重生

  “只是你也不需我这个做父亲的,能对你有什么思想上的指导。”许怀清注视面前的人,“我在你这样的年龄,在精神境界上并不如你。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只学会了满腔无用的愤恨,人也像是个无头苍蝇,只想着随便去国外哪里,去到国外,学习他国的知识,回来报效自己的国家。”

  “这想法……没什么不对。”许少庭不明所以的回道。“大家不都是这样吗?”

  留学者众多,为的不就是师夷长技以制夷么?许怀清生气什么?

  许怀清自嘲一笑,对少年的问题但也耐心答道:“出国学习知识无错,可是要学什么,怎样才能学成回国,真的做到救国?”

  “爱国也无错,但究竟真的是爱国,还是以为自己注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于是所谓的爱国和瞧不起周遭众人为着生计奔波,其实不过是属于自己人性中的傲慢自大与空想狂妄罢了。”

  “所以你能在这个年龄,就做到脚踏实地,一步一步的去做实事——写文章,刊登发表,靠自己的劳动换取报酬,作为父亲,同样的年龄我绝不如你。”许怀清叹息着说完。

  继而面上的愁思落下去了些,对着面前的少年亦是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脸上也由衷的露出赞叹自豪的表情。

  看许怀清这样欣慰,少庭却心中不敢当这样的夸赞,就像是面对着叶校长一样,对着他们这样人的夸赞,他心中只有羞愧。

  本来来到民国时候只想做咸鱼,现在靠着写小说赚钱,也只是因为从小生存的境况,让他产生的思想便是这世上只有自己靠得住,当然也只有自己赚的钱才是属于自己。

  “而且你也从不因此自傲,也没有沉浸在名利中,还是和以前一样……”许怀清说到这里,突然顿住。

  惹得少庭好奇追问:“和以前一样什么?”

  明显是话犹未尽嘛。

  许怀清却转移话题:“你坐过来是想要和我说什么?都让我把话带着走了,总听我说些那样的话,想来也觉得我这人很啰嗦无趣吧。”

  许少庭不肯罢休,他道:“你先说完,我也确实有话和你说,但是你这样说一半,我不听完后面心里难受。”

  ——当然,许怀清真不说也没什么,他也不会真的难受,只是难得好奇起来自己之前在许怀清眼中的形象。

  许怀清明显琢磨了几秒,他和缓笑道:“自然是宠辱不惊,之前是什么样,现在成了大街小巷盛名在外的千风明月,也依然和原来的脾性没有变化。”

  少庭诚实答道:“我对自己盛名在外……实在毫无体会。”

  放在百年后,他至少能从每日后台收益和留言评论、月票榜单看出来自己很有“盛名”,现在他天天呆在家里,除了那几百封信,真是体会不到自己已经是个“名人”了。

  “总之就连比你年龄大的,即使是我,怕也不能一时做到不骄傲自满。”许怀清笑道,“能做到这点,少庭,你就绝非池中之物。”

  许少庭沉入思考中。许怀清问他:“所以你想与我说什么?”

  他道:“你其实是不是想说我和以前一样,像是一条咸鱼?”

  许怀清:“……我怎么会这样想你呢!”

  许少庭看这便宜爹焦急澄清的语气,心里生出个小人翻了个白眼,果然是这样想他啊……他不是咸鱼,他只是刚来这里时候,人生迷茫不知道该做什么,总之把他当咸鱼……现在也是在把他当咸鱼?

  算了,和许怀清整日的忙碌比起来,称他一句咸鱼也不算污蔑。

  少年宽宏大量的揭过此事,他言简意赅的说道:“绝不能同意日本人插手我们的课本。”

  许怀清:“你……说说你的想法。”

  少庭认真说道:“侵略一个国家不用大炮子弹,现在不就有个现成的例子吗。”

  “是什么?”许怀清诧异问道。

  “鸦片。”许少庭吐出两个字。

  许怀清何其聪明,立即串想起这玩意儿背后的利益链条,与这东西从人精神身体上的侵蚀腐坏。

  “一代人仇恨,二代人接受新教育,等到第三代只怕就彻底不认同自己国家的文化。”

  “一个对自己国家文化没有认同感的人,还会认为自己是一个华夏人吗?”

  “连你都能想到的事情……”许怀清说到这里,他笑了一声,只是笑的很有些惨然,“但却不能不承认,我们很多的传统文化确实尽是糟粕。”

  “其实文化究竟算什么?”许少庭叹息一声,“我用中文写的小说,算不算我们自己的文化?我想有时候文化更代表的是一种精神。”

  许怀清讶异的望着这孩子:“愿闻详情……”

  “我见了叶校长。”少年对这位相处时间只有两个月的父亲说道,“并非是我自己想到的答案,还是受叶校长一袭谈话有所感触。”

  在这日沪市秋日晚上,许怀清听完了自己孩子几乎将叶校长原话说了一遍。

  最后这少年说:“我们的文化精神又是什么?我想就是叶校长说的话。”

  许怀清沉默良久,答案却早在两人心中不言而喻。

  ——虽九死其犹未悔,吾将上下而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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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此次谈话后,许怀清为了阻止关于日本人介入中文课本这件事,愈加很有些丧心病狂的不着家了,更是于某一日匆匆回家了一趟,提着个四四方方的小手提箱,带着两身换洗衣服,便十分简陋的坐上北上的火车出差去了。

  导致许嫣然和张氏都很有点担心他,两人闲聊时,许嫣然道:“现在哪里有上海、香港安全,跑到北方……真是担心他还能不能整个人零件齐全的回来。”

  张氏也捂着胸口念阿弥陀佛,珍珍凑过去,最近不知道接触了什么西方文化,张嘴对张氏说:“东方有东方的神明,西方有西方的,是不是都拜一遍最稳妥?”

  说着就比了个十字,煞有介事的开口祈祷道:“妈妈已经拜过佛祖了,我就说一句哈利路亚吧,上帝你一定要保佑爸爸平安归来。”

  在一旁听了全部对话的许少庭,心中大大的感叹珍珍真是蠢萌少女一枚,如果真有上帝,或者有神明,也都要吐槽这祈祷的忒不诚心了。

  只是许嫣然翻过他新写的稿子,她瞥了眼侄子纳罕问道:“你后面的剧情怎么和大纲不一样了?”

第六十章 有点追求比较好

  “不仅是大纲不一样……”许嫣然似有所思的看着自己家这小孩, “感觉连故事风格也有些变化。”

  珍珍听到姑姑这话,小丫头急不可耐的从姑姑手里拿来稿子,张氏听闻,也极为好奇的凑过脑袋去看这“变得不太一样”了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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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中少庭写完稿子, 第一个读者不是许嫣然便是珍珍, 就看少庭写完时谁抢先在他身边拿走成稿。再其次的读者便是张氏了, 至于许怀清, 则是在上班路上才有空拿着沪市晨报看一看儿子的小说连载。

  不过许怀清与张氏除了第一次读到这篇小说时发表了些见地, 便向来不对这篇《大道仙途》有什么评价。但俩人到是对这篇小说人气之高很有认知, 阔太太们在看,工作的人也在看, 珍珍这样的学生更是这小说的主力军。

  许少庭这不同于当下其他作者风格,被评价为“过于通俗易懂”的文笔, 也正因为如此囊获了不分年龄和性别的读者。

  只是暗地里许怀清在某日晚归时,与客厅中正在看少庭稿子的张氏遇上。

  二人如今单独遇到,只比陌生人见面还更添尴尬,陌生人是真陌生,无从谈起心绪波动。曾经是亲密无间,如今却如陌生人一般才是最折磨人。

  只是装作没看到, 真把妻子当做陌生人就这样目不斜视的路过,许怀清也做不到。

  只得没话找话的停住脚步,探过去脑袋,看到那熟悉的稿纸便问:“是少庭的小说?”

  张氏瞥他一眼, 道了声:“是今天刚写完的稿子,帮他改一改错字和病句。”

  许怀清不知脑子里想到什么,干脆坐在张氏身边,原本对他态度总是沉默占了上风的矮小妇人, 惊得立即远离了他半臂距离。

  许怀清:“虽然……但是……也不用怕我。”

  说罢,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我长得是个凶神恶煞的样子。”

  张氏默默看着丈夫:“你是想和我说什么?”

  许怀清道:“我也想看看最新出炉的稿子。”

  张氏干脆把稿子递给许怀清,见这人果真接过去认真看起来,并没有对她说些多余的话,这才放下心来。

  她便安静无声的打量着低头看稿的许怀清,见灯光下这位明明已经年过三十,岁月却对他的容颜格外优待——也似乎人们总是对男士的年龄宽容了许多。

  年过三十的男性如果恰好长相与钱财都不差,亦或只有钱财上这一优点,便很能得到世人夸赞,更是许多年轻女士们首选的结婚对象。

  可如果换做位女士,甭管她是富可敌国还是貌美倾城,你只需说一句已经三十岁,这所有优点就在别人眼中灰飞烟灭了。若是再加上一条三十岁的女人还没结婚,就算是红颜未老、富甲一方,也要被人怜悯着说一声“真可怜啊”。

  张氏从丈夫清俊容颜上,一时间联想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总是长久沉默到麻木的一颗心,这时竟想起那本被她评价为似乎并无意义的《大道仙途》中,主角不甘于命运怒吼出来的话。

  她竟一时也想:女人真的便不如男人吗?女人难道不是人吗?为什么只因为是女人就命该如此?

  这命运——究竟是凭什么呢?!

  “阿五?”现实中的声音喊道。

  把愣怔中的妇人唤醒到现实,张氏侧头看许怀清递还的稿子,一双手伸过去摸到稿子这头,便见自己这双粗糙蜡黄的手,和许怀清修长白皙的手指对比的很是有点惨不忍睹。

  张氏捏住稿子快速的缩回去这双不甚美观的手,这妇人生出了点自惭形秽,只是因为单纯的美与丑的对比产生出这样的卑怯。

  她那位丈夫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被对比的很是惨烈的手指,却是心绪更加复杂,嘴唇动了又动,还是低声说:“这么多年……还是我欠你的更多。”

  “你不要说这种话。”张氏低声回道,“小说也看完了,你工作又那么忙,快回自己房间休息吧。”

  许怀清似是还要说,不过终归是转念一想,妻子张氏尚且没有因为旧情哀怨不已,自己一个大男人如果总说些哀哀戚戚的话,似乎也很不是个样子。

  便叹口气:“我倒是还不如你,以后的日子,我们只管向前看,过去的事便过去了罢。”

  张氏很是纳罕的看他一眼:“你还记得以前的事?”

  许怀清被妻子不作假的神情噎的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但复又笑出声。

  张氏低头抚平稿纸,不理会身边这莫名其妙的人,等他笑够,才听这人说:“好,女子为人便该无情些。”

  听得张氏愈加觉得许怀清大概是离疯掉也不远了。

  而这人也总算回归原本要说的话,只是话题突然转变,听着便是很有点突兀的说道:“写东西是否真的需要些意义?”

  问完,身边人是惯常沉默,许怀清本就也未曾想过从张氏这里得到答案。

  只是作为孩子共同的读者兼父母身份,他今夜也实在是疑惑,而家中与他对这小说评价一致的也只有张氏,所以心中的疑问,张氏竟是最适合聆听的那个人。

  许怀清问完,二人皆是无声的坐了一会儿,因为这安静,于是客厅中两人之间的时光似是短暂的停止了流转,在这对儿早就走上陌路的夫妻间生出了点虚幻的温情。

  想着也许并不会等来答案,许怀清拎着西装外套站起身,对张氏点头柔声说:“你也早点睡。”

  又叮嘱:“你睡眠一向不好,睡前记得喝杯热牛乳。”

  却在抬脚走了两步之余,听身后那位传统旧式——完全有悖于他价值观的妻子,声音虽低但也清晰不过的说道:“有意义没意义,不也要看读的人是怎么想吗?”

  “《巴黎圣母院》有人读完还说荒诞无趣,《堂吉诃德》有人当搞笑小说看完……”

  许怀清转过身看沙发上那垂头,翻着手中稿子的妇人。她轻笑了声:“无论有没有意义,看完想到的是什么,这都是读者的事情了。”

  “在我看来。”张氏抬眼看着自己这位优秀的丈夫,“少庭能去写,能去刊登发表让很多的人看到,这已经是十分难得厉害的事情。”

  “许怀清先生,你又怎么知道读者从少庭的这篇小说里,感受不出什么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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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谈话也只有张氏与许怀清彼此知道,许少庭这时候还不知张氏对他这篇小说的想法已经发生了改变。

  此时张氏与珍珍凑在一处看最新章节剧情,许嫣然便问他:“我记得你大纲里,原来的剧情可不是这样。”

  许少庭语气十分理所当然:“写着写着,有了新想法,偏离了大纲也不奇怪。”

  许嫣然:“……也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