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山寒 第150章

作者:英桃 标签: 种田 美食 穿越重生

  周瑶把蜂蜡都用光了,这才知道那东西是从这里采到的,现在那些古树树干上又流了一层蜂蜡,她拿着扳刀比李青文他们刮的还快呢。

  刮完的蜂蜡放到袋子里,看着古树树洞中巨大的蜂巢,众人忍不住想要流口水。

  上次割回去的蜂蜜,大家只尝了一口,剩下的拿去京城卖,可是得了不少银钱。

  不过现在是春天,还没开花,蜜蜂没有食物,再割蜜那日子更是雪上加霜,即便馋出了哈喇子,也只能再等几个月。

  李青风无法忍受看的到但不能动的折磨,带着人去找野鸭子了,他这次特意把那只领头的公马带来,让它重回故地,回望一下过去威风凛凛,母马环绕时的威风。

  那几个吹跑的木箱子早就被雨雪弄的破烂不堪,找到后也不能再用了,李青文便把那几棵要要砍的桦树扎洞,往外导树液,流大半天,剥掉树皮,锯木头再做箱子。

  周瑶没有四处走,她帮着李青文固定木头,好似好奇一般打听江淙的事情,问他啥时候回来,问他家里如何云云。

  她问了几句,李青文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活计,看着周瑶,眼神中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戒备。

  仿佛没有看到,周瑶眼神飘忽,扭捏了两下,压低声音问道:“听、听说江淙在洪州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你和江淙那么好,一定知道她的事情吧?”

  “你听谁说的?”李青文问道。

  秦冬梦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清誉很重要,除了蒋立平和江淙还有李家几个人,其他人并不知道她北上的事情。

  周瑶一脸无辜的道:“我听马永江他们说的,江淙长的好,身手厉害,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别说洪州,就是咱们营地也有不少姑娘一直偷看他呢。”

  周瑶并不知道秦冬梦的事情,只从那些府兵口中听说江淙很得姑娘的喜欢。

  李青文打量着周瑶,他很想问“你是不是也喜欢江淙”,但不知道为啥,看着周瑶那平时波澜不惊的眼睛带着期盼,他竟然没有敢问出口。

  李青文突然想起来,齐敏说,江淙离开营地前,去找了周瑶,是真的有事,还是……

  几个月前,他能在秦冬梦面前笃定江淙和周瑶之间没什么,现在却有点动摇了。

  心里莫名涌起一股烦躁,李青文道:“这些事情问我没用,你得去找江淙打听,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李青文不想说这个,但平时能轻易看清楚他心思的周瑶这次仿佛没有察觉到,还在说道:“那你觉得我和江淙可有几分般配……”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李青文已经一脸愕然,一个姑娘家家说出这话,那她是、是真的对江淙有意?

  心尖扭了一下。

  周瑶还在兀自说着,“我的年纪也不小了,我爹一直想让我找个人家,不说能不能靠得住,起码留下几个孩子……”

  孩子……

  李青文又走神了。

  他记得蒋家嫂子也说过,洪州那边家里知道他们现在过的不错,也都慢慢安心了,唯独惦记他们娶妻生子的事情,哪怕把孩子接回洪州养。就算他们日后出了什么事情,起码保住了一丝血脉,除了无罪,子嗣是老家那边长辈唯一的指望了。

  不明白对血脉如此执着的期望,但想到爹娘平时说的话,他知道对长辈来说很重要。

  子嗣真的比本人还要重要?李青文十分迷茫,不能理解。

  他想,周瑶是个很有本领的人,也有一颗善心,如果她和江淙……

  低头看着被踩歪的青草,李青文道:“江、江大哥只把老家的姑娘当做妹妹,他可能有喜欢的人,但我不知道是哪个。”

  “我知道了。”周瑶突然打断了李青文的胡思乱想,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弯了弯,“上次我去马棚找你,你当时突然想问我事情,但没说就跑了,是不是想问江淙到底喜欢谁?”

  因为这事他犹豫了半天,李青文一下就想起来了,一脸惊讶的微微张大眼睛,不用开口,这幅神情已经回答了周瑶的问话。

  过去好几个月的事情了,俩人竟然一瞬间都想到,只是心情跟那时已经大不相同。

  周瑶笑了,歪着头看李青文尚且青涩圆润的脸,“你喜欢我吗?”

  李青文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一下被震碎了,脸上写的和嘴上说的都一样,“怎么可能,我把你当成姐姐。”

  “那为甚么你会一副不想我被抢走的模样?”周瑶问道,说完,一脸恍然,“哦,我知道了,你其实是怕你江大哥被我抢走!”

  李青文一愣,嘴唇动着想要解释。

  周瑶却摆手,笑盈盈的道:“放心,你江大哥眼里没我,我也不心仪于他。看你闷闷不乐,我就是想逗逗你,如果不是你听别人都无动于衷,我也不想一直说江淙,还真是个小孩子呢,跟亲近的人分开,可不是会想东想西的。等你以后到京城读书,离的再远些,分的更久些,慢慢就会好了。”

  李青文还在寻思她刚才说的话,冷不丁的听到这么一大堆,终于能问出口了,“那你觉得江大哥喜欢的是哪个?”

  “不知道。”周瑶回应的十分干脆,“江淙那样的人,身陷囹圄的时候不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应该满脑子都是脱罪。你也少操心这些没用的,好好读你的书,哪天当了大官,直接把你江大哥放了,那才是真的为他好。”

第161章

  在桦树林时, 李青文和蒋家兄弟叮叮当当的做了不少木箱子,骑马在林子中行走,重新找合适的地方摆放好, 希望蜜蜂分巢后光临这些便利的巢穴,他们夏天过来割一点蜂蜜做为报酬。

  傍晚的时候, 隐隐约约听到远处有什么在叫,原本拴在树上的野马头领猛的抬起头,冲着声音的方向叫了几嗓子。

  这里竟然还有野马群?!

  李青风高兴坏了,立刻给头马解开缰绳, 拍着它的脑袋, 一遍又一遍的叮嘱,一定要把那些野马给带回来。立功的话,回去立刻换一个月的好料。

  野马头领头也不回的跑了,那迫不及待的样子,俨然已经把家里那些后宫都给忘到了脑后。

  李青风和李青文等人远远的跟在后面,看到桦树林中有一群散落的野马, 这群马的头领是一匹母马, 公马却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匹,还有一半是小马驹。

  野马头领在营地里吃的好, 喝的饱, 身体强壮,比刚熬过冬天还在啃草尖的公马厉害多了, 冲进去将种马赶跑, 然后围着剩下的母马尽心尽力的忙活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一早,劳心劳力的野马头领被母马们无情的赶跑了……

  筋疲力尽的野马头领被驱赶回来, 四条腿都是软的,叫声有气无力, 野马群自顾自的消失在桦树林中。

  竹篮打水一场空,还险些赔了夫人又折兵,李青风十分不解的拍着野马头领的大脑袋,质问它是怎么回事。

  周瑶笑的前仰后合,冲李青文眨眼道:“以后有这方面的难处,千万不要乱投医,我这里有药。”

  李青文:“……”

  野马头领没派上用场,李青风也没闲着,在水边、蒲苇中摸了一筐又一筐的野鸭蛋,灰的白的都有。

  这个时节正是野鸭子产蛋的时候,李青风端了无数个窝鸭蛋,他们车上筐子里装满了蛋,他本来就是冲这个来的,准备的很齐全,一层鸭蛋上面撒一层干草,小心一些,走路也不会轻易被颠碎。

  春天不能打猎,他可是憋坏了,想着打猎规矩太多,还不如自己把鸭蛋拿回去孵,孵出来养,养大了,想吃就吃,不用管春夏秋冬。

  他就是把这里所有鸭蛋都拿回去,也没啥,再过几个月,这里的鸭子还会再下蛋。

  除了鸭蛋,李青文还在桦树林中接了几桶树汁,挖了一些小树苗,回去继续沿途栽种。

  离开的时候,砍了几棵树放在车上,拉到地窨子那里,用木头修补破破烂烂的外面,咋说这也是他们歇脚的地方,还是得善待。

  修缮完,剩下的木头和枝叶也没扔,用石头压在外头,荒原上的灌木不少,但不禁烧,等到冬天,这些就是好东西了。

  木头在这里卸下来,再动身就轻快不少。

  李青文骑在马上,狗崽崽时而去四周撒欢,时而颠颠颠的跑到甜枣旁边,狗弟弟不停的向李青文伸爪子,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

  李青文便从马上弯腰,手向下摊开,狗弟弟立刻把爪子搭在他的手上,然后被青文抱着蹲在马鞍上,抖抖身上的厚毛,面目严肃,一副君临天下的模样。

  轮流让它们三个上来威风一把,毛毛就比较稳重,它不会主动要求去马背上,李青文要主动抱她,她才会矜持的李青文的怀中昂起头。

  在营地和桦树林之间来回走了一趟,这些日子李青文难得清闲了一回。

  回到营地后,李青风忙着把鸭蛋一颗颗的放到鸡窝里,让母鸡帮着孵,李青文把剩下的一些树苗栽完,然后便开始在家和新城之间走动。

  不光是李青文,营地内外的人都是这般,春种差不多到了尾声,大家来不及歇口气,便开始去新城干活。

  除了看书、练字和练箭,李青文白天也要去做事。

  无论是官兵还是流犯,亦或者是逃荒来的百姓,几乎整个边城的男女老少都聚集在新城这里,有的在碾磨石灰,有的在拉土,卸土,有的在筛土……所有人都在忙碌着。

  墙上的人是最多的。

  此时地基的石条都已经垒好了,城墙两边架着着高高的木头板子,众人用铁锨把石灰和黄土混合成的三合土铲到木头板子里面,装几寸土,两两一对人拎着石头夯子,抬起来,扔下去,再抬起来,再扔下去,一下一下,石头重重的砸在土上,将这一层土紧紧的夯实。

  这个是最枯燥也是最累的,许多男人已经把上衣扯下来,光着膀子用力,汗水从前胸和后背往下淌。

  装一层土,夯一层,郑准时不时往土中插入柳条,这些柳条当做木筋,将会永远的留在土墙之中。

  当土墙快要砸到木板顶端,里外两侧的木板就会被拆解下来,重新再往高处竖,然后继续往木板中间扔土……

  李青文和小四哥一起砸石头夯子,一开始还觉得不算太沉,等时候久了,次数多了,只感觉两条手臂和肩膀连带着后背的肉都在颤抖,干了半天,脚下的墙越来越高,脑袋也被砸木了。

  在墙上干了一天活,李青文回去就提不起笔了,第二天早上,左手端不住碗,右手拿不准筷子,还好娘亲体贴的烙了饼。

  俩人把饼放在桌子边沿,只动脖子和脑袋,就能吃到嘴里。

  李青文家有一种东西现在可以说吃不完,那就是高粱糖稀,去年李茂贤他们在家里辊压了一个冬天,才把所有秸秆压完,糖稀全都装在土缸里,那些缸都摆在马棚后面,一眼看过去,很是壮观。

  所以,现在的饼虽然还是高粱面,但里面的糖可是越放越多,李青文和李青风哥俩蹲在地上。只伸出嘴巴啃桌子边的饼,就感觉里面的糖水一股股的往嘴里流,嘴和舌头得赶紧忙乎,才能不让糖掉到地上。

  要是平时,他们这样奇形怪状的吃东西,陈氏定然会唠叨一番,可现在看他们兄弟累成这样,她心疼还来不及。

  其实女人的活也不轻省,她们得套车去挖黄土,然后再装回来,建城墙,用的最多的是土,她们一趟一趟,比种田还累。

  种地起码知道自己有多少亩,多少根垄,大概多少天能种完,心里有个数,而且有秋收的盼望,还能给自己提提神。

  建城墙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啥也不懂,被支使着干啥就干啥,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儿。

  不少人都说,还以为建城就跟自己家盖房子的似的,原来根本不一样,自己家才不会没事整这么高这么宽的墙,砸的脑仁都疼。

  许多人跟李茂贤说,他当年应该没少受累,李茂贤只是笑笑,郑准也笑,与当年迁都建京城相比,边城这点根本算不得什么。

  当年内城殿宇地基就打几十层,外城墙也是重中之重,做工稍有瑕疵那就要掉脑袋,当初为了警告所有工匠尽心尽力,可是没少杀鸡儆猴,死的人不尽其数。

  流犯们不单累,还一直闹出意外,有的砸土把自己脚砸坏了,有的从墙头上栽下去了,还有把自己铲伤的……

  出事的大都是刚来的流犯,之前到的那些,种地也稍微练出了些力气,譬如孙永浩,他现在干活十分熟练。

  林潭丝毫不在意流犯们受伤或者死,新帝严苛,如果不是百官劝阻,这些流犯脑袋怕是都掉了,既然他们惹怒了皇帝,谁也不会在意他们的死活,也许死在这里还能为皇上分忧解难。

  周丰年也在夯土,他脑袋上的头巾已经换成了一块长丝绸,听周从信说,是用布料裁下来,找针线活最好的人缝制的,扎起来还挺衬他的。

  使劲干了几天,那股酸痛的劲儿过去了,每天还是累,但不会像刚开始那样手抖。

  适应后,李青文的练箭重新开始。

  原本李青文一天就要吃四五顿,现在在墙上干累了,饿的更快,便去旁边兜里掏鸡蛋和肉干,这两样东西最顶饿,他和小四哥分着吃完,又能干半天。

  不想耽误干活,他也就没避人,墙上墙下的人可羡慕坏了,他们偶尔吃一顿肉就算是解馋了,李青文在外头一天就三顿,在家里不定吃啥好东西。

  羡慕归羡慕,大家伙也知道没法比,李家有个李青风到处寻吃的,还有江淙等人一直送各种猎物,一年到头不缺肉。

  看着弟弟的个头一天一天的逼近自己,李青风有了一丝丝的担心,他每日也会跟着啃一些骨头,吃一些炒松子,希望能弥补过去家里穷,自己落下的那些吃食。

  从春末一直忙到夏天,主城门前左右的城墙夯好,里面、外面和墙顶都用白灰浆砌上青砖,土墙被青砖包好,不怕风雨侵蚀,墙体上窄下宽,是稳稳的梯形,底下的石头地基承着墙的重量,墙体十分坚固,刀枪不入。

  城墙上有青砖砌成的泄水槽,雨水可以顺利的从城墙上排出。

  虽然只单单弄好了一面,但站在宽阔的城门前,看上去是那么的坚不可摧,让人不由得生出一个念头——住在城里面一定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