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山寒 第151章

作者:英桃 标签: 种田 美食 穿越重生

第162章

  因为用土特别多, 河边挖出来许多坑,河水慢慢将这些坑填满,怕小孩子到这里玩耍, 这些坑都去远处挖,像是池塘一般, 一片接着一片。

  新孵出来鸭子就被放在了这片水边,它们游动在这一片水上,不用专门喂,会自己寻食, 李青风每日都会过来数一数。

  他觉得不够, 纠结了一群人,去河水南边扫荡了一圈,又弄回来一群小鸭子和鸭蛋,这次还抓回来几只大鸭子,不是吃,是让它们孵蛋。

  之前弄回来的那些鸭蛋在鸡圈里孵出来之后, 因为长的跟鸡不一样, 小时候可被欺负惨了。吸取教训,这次让它们同族的人孵养, 如果不孵, 就杀了吃肉。

  可能是李青风身上的杀气太重了,两只同伴被当面放血后, 剩下的都乖乖的孵蛋了。

  每日星星还在天空上, 一家人就得起来喂牲口,不用摸, 也知道槽子里面的精料都吃光了,立刻去抱野草。夏日里, 野草多,但李青文家的大马小马太多了,平时去建墙,回来用镰刀割的几车草很快就会被吃没。

  李正明和村里年纪相仿的孩子白天就不能疯跑了,得去外头割草,一堆堆的放在地上,晒蔫吧了也不怕,等晚上的时候,李茂贤带着干活回来的几个儿子,赶车去把那些草堆给拉回来。

  村子里的孩子都跟爱护自己家牲口一样照顾野马,他们从小就听长辈说,牲口是顶重要的,能拉车,能种地,有它们下力气,家里才能种更多的地,收更多的粮食,才不会饿肚子。

  牛怕春天,马怕伏。春天牛马耕地都受了大累,如果像往年,它们现在一头头的该带着长长的绳子在外面的草地上转圈的吃草,但今年,它们还要拉土,去远处拉石头。

  怕牲口累坏,也怕热坏了,每天水和草都得精心的准备着。

  青草鲜嫩多汁,它们细嚼慢咽,通常晚上还要吃,吃的快,拉的也多,夏天蚊虫多,必须一早就得把马粪给清出去,要不然招来更多虻蝇,不但马棚味道难闻,马也会被叮咬受伤。

  马粪是焖火的好东西,铲出去晒在外头,晒干了之后再对成堆,到了冬天就是宝贝了。

  喂马的时候,也要仔细检查它们身上,尤其是套夹板的地方还有马背,如果有磨破的,就赶紧把牲口牵出来,用盐水冲洗磨破的地方,然后抹上药膏。

  这些伤口虽然小,但是被蚊虫叮咬后,很容易就感染,偌大的牲口因为丁点大的伤送命,他们这阵子看过不少了。

  从前是不抹药膏的,但是一堆蚊虫挤在伤口上,马和骡子用尾巴赶不掉,看上去十分痛苦,李青文就去周瑶那里问药。

  这些药膏用老角熬的,是给人用的药,薄薄的一层,盖在伤口上,不但能隔绝蚊虫的吸血和产卵,还能让牲口伤口早点愈合。

  受伤的牲口会歇几天,每日露水落地后,让家里的孩子牵着到野外,缰绳接上长长的麻绳,麻绳的一端系着铁棍,找到草茂盛的地方,把长长的铁棍用石头砸进地里,牲口跑不了,转圈的吃这一片的草。

  通常半天过来看一次,若是绳子能够到的地方草都吃光了,就把铁棍拔出来,再换地方。

  伺候完家里的这些大大小小,李青文又去营地,他练箭,四只狗崽便在旁边玩闹,现在它们的地盘是最大的,不管营地里,还是营地外,亦或者是新城里面,还有远处挖石头的江水边,它们都撒了一泡泡的尿。

  才刚几个月的小狗狗就已经表现出很强悍的耐力,只要吃的不差,精神像只小牛犊。

  李青文要干活,没办法陪它们一起玩耍,它们就跟着山上割草的孩子一起,在高高的野草中奔跑,半天都见不到影子……

  李青文练完箭,去屋里找方氏要水喝,这么早,他进屋没看到老孙他们,听方氏说在马厩,喝完水便过去了。

  现在流犯和大半的官兵都在新城干活,老邢头也躲不了闲,白天筛土,晚上伺候牛马,累不说,牛马生病,这才让他夜不能寐。

  李青文到时,就听老邢头说,又有三匹马泻肚,是因为贪青了,吃太多的青草,肚子受不了,一直拉稀。

  本来好好养着就行了,但每日还要干活,马累着又晒着了,情况不太好。

  这不能怪伺候的人不用心,应该青草和草料掺和着吃的,但是上头说,今年天气可能有变,草料得省着点,结果这一省,许多马就受罪了。

  老邢头正在给这些马喂米汤,李青文进来后,跟着老孙他们一起清理马粪牛粪。

  新来的流犯嫌这里脏,弄不干净,挨了几鞭子后,故意蘸着马尿往牛马身上抹,又脏又臭。

  他们人多,也不知道是谁干的,上报上去后,有一个人被官兵打断了胳膊。从那以后,不管马厩牛棚这里什么样子,老邢等人也没再跟上头说过,干活的也都老实了几分,但依旧不咋精心。

  他们根本不明白,为啥一个干活的畜生,还要这么精心的伺候,给口吃的,不饿死不就得了?

  丑牛俊马,一个顶俩。营地的里的马是给朝廷培育优良战马的,体型都很漂亮,李青文把它们一匹匹的牵出来,用软刷子刷洗身上,舒服了,干净了,它们就会少生病。

  当然,马要是好好的,老邢头心情自然就好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眉头把脸都皱到了一起。

  很快,李正明他们带着一群孩子也来了,一个个嘴角还有饭粒子,他们看老邢头难受,都过来摸他的胡子,说一定多割草喂马,不让它们饿的生病。

  小孩子不懂,以为马是饿的倒下了,老邢头摸着他们的脑袋,耐心的告诉他们,春夏秋冬如何养马,多吃青草也不尽是好事。

  李正明知道生病得看大夫,便“噔噔蹬”跑去找周瑶,周瑶昨天炼药到后半夜,被弄醒了以后,两只眼睛费力的睁开一条缝,游魂一般被拉到马厩。

  周瑶不是兽医,但是也略懂一些,问了老邢头一些事情,然后回去配药,把药包挎在李正明的脖子上,门都没关,就摸回了屋里。

  李青文架着炉子熬药,熬好后,天都大亮了,许多人急匆匆的吃饭,然后去干活,陈氏把饭菜给李青文和老邢头端过来。

  林潭虽然执意要先盖城,粮食的事情他也放在了心上,牛马的粮草都在缩减,官兵的口粮也少了,老邢头早就跟李家人一起吃饭了。

  他这个年纪,干活这么累再不好好吃,身子骨怕是受不了。

  口粮一少,挨骂最多的是伙房的人,谁都知道这命令是林将军下的,但是谁敢骂他,这口气当然撒在做饭的这些人身上。

  伙房的一帮人天天挨骂,早就习惯了,他们也骂,因为吃不饱还得干活,天天眼前发黑。

  官兵尚且能忍,新来的流犯受不了饿肚子,也受不了毒辣的日头,更受不了这份累,一天晕倒一片,有的是真晕,有的是想浑水摸鱼,歇一会儿。

  周丰年来找李茂贤,跟李家借高粱糖,然后干活的时候,大家伙喝的水变成了温热的糖水,虽然肚子还是饿,起码晕的人少了。

  这个时候,大家最盼望下雨了,一下雨,不用干活不说,还能去外面采蘑菇,不管咋样,这东西都能吃不是。

  夏日的雨后,陈氏和姜氏以及营地外的妇人们,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蘑菇圈,自然是喜出望外,拎着麻袋喊上一家老少,冲去开始采。

  李青风是个胆子大的,本来和李青勇他们应该一起去江边搬石头,他们半路却偷偷的绕了一圈去桦树林,割了好几车蜂蜜,特意等到天漆黑了才回来。

  一桶桶的蜂蜜被拎下来,李正明和李正亮蹲在木桶旁边,用手指头沾木桶口的蜂蜜往嘴里放,甜滋滋的,真好吃。

  李青文看过了,这些蜂蜜每一刀割的都不大。

  李青风还跟李青文说,林子北面还有几处花多的地方,让他下次再往北放一些箱子。

  他这次走了一个多月,李青文就知道,应该没少在林子里逛游。

  李青文也买了一些便宜的花籽,洒在了他们田地北面的小树苗林子里,不过京城那边的花,在边城不知道能活多久,就怕还没结籽就被冻死。

  建东西两侧的墙体时,该薅草了,一群人呼呼的涌向田地,李青文白天去地里忙乎,晚上带着一群小孩子提水去浇树。

  营地有巡逻的官兵捉到了两只受伤的狍子,但是个头有点小,都是几个月的崽,李青风用腌肉跟他们换回来,把狍子关在羊群的旁边,准备喂养大再吃。

  家里的三只狗崽就去看新成员,狍子崽感受到了食肉的注视,吓的直发抖,李青文就把它们三只给抱回来。

  本来以为管住这三只混世魔王就够了,结果李青文转头给狍子倒水的时候,就看到一只鸟站在地上,一口一口的从狍子屁股上往下啄毛,一口一撮毛,它不停的啄,狍子呆呆的看着它。

  李青文接着给它们赶跑偷毛的鸟。

  下羊羔的时候,老邢头病倒了,脸色蜡黄,周瑶给他看病,只给了一瓶子药丸,让他每天吃一颗,最重要的别多想,好好睡觉。

  李青文知道老邢头惦记那些牛马,他怕冬天的时候,草料不足,会宰杀那些老牛。

  老邢头从小没有亲人,长大后没有娶亲生子,如果不是遇到了李青文他们,这辈子就打算跟牛一起过了,喂养了多年,他同这些牛的感情很深。

  李青文知道他的心病,一边守着他,一边寻思应对之策,然后便想到了青储饲料。

第163章

  李青文同老邢头还有家里人解释青储饲料的好处时, 北边哨岗传来不好的消息,其中一个哨岗的官兵被掳走,因为长时间没有和其他哨所的人联络, 待寻过去时,发现哨所外面的两具尸体已经腐烂了, 地上沾血的羊皮上写着他们被围攻。

  听说这个事情后,李青文心跳停了几息,然后爬起来就跑去找周丰年,周丰年正在跟林潭对北面哨岗回来的官兵问话, 他只能找周从信。

  “不是你江大哥他们。”周从信一脸浓浓的倦意, 道:“据那个报信的官兵说的,那些人应该是罗车国的人,他们很凶悍,好再人不是很多……”

  要不然北面哨岗可能要全军覆没了。

  很快,营地就派出了官兵和粮草向北增援。

  看着那些官兵骑马离开营地,李青文低头盯着左手, 那里之前有一道伤, 现在已经不见了,但几个月前受伤事的事情历历在目。

  他后悔了, 不应该在江淙离开之前生气的, 只希望江淙和其他人能够平平安安的回来。

  “仔儿,仔儿……”

  一声声的呼唤叫醒了李青文, 他睁开眼睛, 就看到娘亲一脸焦急的看着自己。

  身上一片酸痛,李青文发觉自己背书的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陈氏担忧的看着小儿子, 自从听说北面出现敌人后,便是这幅魂不守舍的模样, 知道他怕江淙他们出事,离的太远了,想去看一眼都不成。

  “咋了,娘?”李青文站起来问道。

  “陶姑娘来了。”

  陈氏向旁边闪身,陶若凝走过来,她的头上有些湿,手里拎着一个袋子,外面也是湿漉漉的。

  这个时候李青文才发觉屋子里有些暗,外面下雨了。

  唤醒儿子,陈氏便撩开门帘出去了,李青文让座,陶若凝用布巾把袋子外面的水一点点擦拭干净,然后从里面拿出一卷厚厚的纸。

  这些都是画,不知道多少张,最上面画的是一个大孩子带着一群小孩子栽树的情景,盯着那纸看了许久,李青文才发觉,那个个头最高的,可能是自己。

  “我的下巴有这么圆吗?”李青文转头看陶若凝,不解的问道。

  陶若凝拿着陈氏塞过来的布巾擦头发上的水,道:“春天刚开始的时候挺圆的,现在累瘦了些。”

  这些纸打眼一看有几十张,从前都只是几张而已,李青文一边翻一边看,道:“咋这么多?”

  “随手画的,就都拿来了。”

  这些画,都是春夏之作,有的是景色,有的是人,不单有牵马拉车的画面,也有野鸭子戏水,还有砸城墙的情景。

  李青文不懂画,但他觉得,陶若凝能画这么多,应该是心情好些了,如果心情不佳,怕是难以下笔,就譬如他,看了半天书,一个字没背下来,竟然睡着了……

  心里长长呼出一口气,李青文继续翻纸。

  翻到下面一张时,李青文的手指不动了,上面只有一个人的侧面,褐衣短衫,身量很高,手长脚长,挽起的袖子下是结实的小臂,身侧的手握着,手上青筋鼓的很高,像是在忍受什么。

  没有正面的五官,能看到的只有刀削一般的凌厉侧脸,还有高挺的鼻子,以及半长的头发……

  李青文胸口猛的跳动起来,转头看陶若凝,“这、这是……”

  “是江淙。”陶若凝坐在木头凳子上,看着他。

  听到这话,李青文看她的眼神一下凝结起来,虽然没有开口,但是想问的话已经从脸上写了出来——为什么要画他?

  陶若凝被他紧紧的盯着,不由得坐直了身体,解释道:“我上次来寻你,看到你俩好像吵架了,就没吱声,后来你走了,江淙一直在那里站着……”

  做为一个画师,陶若凝向来观察入微,她一眼就看到了江淙眼中的隐忍的痛楚,悄悄回去后,鬼使神差般落笔于纸上。

  虽然李青文鲜少同她说什么,但陶若凝感觉到他应该也挺挂念江淙的,这次来,便把这画带来了。

  看李青文看着那画入神,陶若凝忍不住劝道:“我听马永江说,你们俩一向感情很好,有什么别扭早点说开才好,我知道你不是个小气的,江淙看上去也不是,赶紧和好吧。”

  李青文心想,要是吵架还好了,但他和江淙,并不是吵嘴,只是生了一场气,江淙摸黑给他包扎了伤口,明明第二日就要出发了,却没有亲口告诉他,一个人就走了。

  直到现在,他都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