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厨神 第10章

作者:若然晴空 标签: 逆袭 天之骄子 快穿 爽文 穿越重生

  青楼是个消息灵通也不灵通的地方,说灵通是因为来这里的客人上到达官显贵,下到三教九流什么都有,能听到的消息一般多而杂,但真正有用的消息并不会很多,尤其还是像朝廷政策这样的,风声听了不少,真真假假不可分辨,从前几日起就一直有客人说起太子要彻查什么案子,可能有一批官妓要被赦免,原本也是没人信的,但架不住说的人多,倒也让人心里渐渐有了些盼头。

  玉霞阁有近七成的官妓,这个数量实在不少了,作为业内第一等销金窟,玉霞阁每年要花大价钱购买官妓,为了回血,会将一批不怎么红的妓子发卖到中下等的青楼里去,玉霞阁是看业绩说话,只要银子达标基本上不难为人,在玉霞阁日子再难过,也比那些不讲规矩的下等青楼好过,进了那些下等窑子磋磨人还是小事,重要的是没几年就要得一身病,活也活不长了。

  时值近秋,玉霞阁买了一批官妓,虽然被隔壁软玉楼分去了几个,但收获还是不小的,早就有客人预订好了排次,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要数原陈应源大人家的小女儿了,陈家出美人,当年陈家姑奶奶选秀入宫,连年受宠,生了两位皇子,册封贵妃娘娘,那是何等风光,不料贵妃深宫寂寞和太监有染,三皇子远远就藩,四皇子至今都没个自己的府邸,十七八岁了连个正妻都没娶,一下子就落魄了。

  本以为陈家也就这样了,没想到太子扫贪又把陈家给扫着了,陈家三个成年男丁全部拉去砍了头,长女服药自尽,留下一个小女儿被充为官妓,玉霞阁里早早就有人等着尝尝滋味。

  没人想去过问陈家小姐的悲喜,玉霞阁里待卖的一批官妓没有诅咒她都是好的了,因为陈家姑娘的美貌名声叫得很响,前有陈家贵妃私通太监,后有陈家大小姐贞烈自尽,被留下的这位身价立刻高涨起来,几家青楼竞出了个天价,为此玉霞阁要发卖一批不在计划内的中等货,玉霞阁官妓素玉自从听闻自己要被发卖的消息就没再接过客,关着门把自己蒙在被褥里。

  她当年也是红过一阵的,娘家有个表哥时常给她寄些吃用,还有个情郎总来看她,后来那郎君年纪渐长,拗不过家人娶了一房厉害大妇,生了孩子,如今虽然还是她的常客,但到底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素玉有时候真想劝他别再来了,但又说不出口,青楼里难得有个念旧的客人,她也不年轻了,赶走这个肯在她身上花钱的,难道要落到下等青楼去?

  知道自己要被发卖,素玉反而有了一种解脱感,她在玉霞阁过了十多年,已经不能适应外头的日子了,平时听那些下等青楼的故事也听得够多了,比起去那些污秽地方受人磋磨,她愿意死得痛快一点。

  秦泽没怎么去过青楼,张小白却是来过玉霞阁的,玉霞阁财大气粗,地方也比软玉楼大,楼子里的姑娘看着没那么风尘气,对许多文人清客来说是个好去处,姑娘们大多能谈上几句诗词歌赋,各种玩法也显得风雅,一进门就见二楼往下挂着一张对子,说是最近新红的芙蓉姑娘出的对子,能对得上来的今晚就能一亲芳泽。

  不少人都挤在前头张望,也有人坐在位置上冥思苦想,还有人自信满满地去写对子,秦泽只看了一眼就嗤笑出声,说道:“文采倒好,但想在青楼这样的地方找到知音,哪里来呢?”

  张小白抿着唇,这几日朝堂上的事情传到他耳朵里没那么快,只知道个风声,一路上秦泽没有解释太多,只说案子快结了,让他找个时间去接母亲,张小白原本是很高兴的,但一路跟着秦泽走走停停,最后却是进了一家青楼,他虽然在青楼长大,但并不喜欢这样的地方,尤其秦泽看上去兴致勃勃,一来就让老鸨叫了几个才发卖来还没接过客的官妓。

  能被玉霞阁看中的大多都是原先还没出阁的少女,楼子里一般不让立刻接客,要教养一段时间的,架不住秦泽财大气粗,几个各有心事的年轻女子陪侍在旁,离张小白最近的那个还红着眼睛,这种情况下张小白能好过就怪了,秦泽没去碰青楼里的吃食,酒水也是自带的,喝了两杯酒,又亲自给张小白倒了一杯。

  几个姑娘都没调理出来,怕扰了客人心情,老鸨周妈妈特意又叫了一个经验丰富的姑娘陪场,两杯酒水下肚,那叫做秋月的姑娘便端着酒盏含笑说道:“两位公子看着眼生,是头回来楚楚巷呢,还是头回来玉霞阁?”

  不等张小白说话,秦泽就直接说道:“带家里兄弟来见世面。”

  张小白刚饮了半杯酒,差点没呛出来,看向秦泽,秦泽朝他笑了笑,说道:“听说陈家的小姐今晚挂牌子,好歹也是个官家小姐,带我兄弟开个荤够了。”

  张小白还以为是真的,连忙放下酒杯,急急说道:“殿……我,我不要!”

  秦泽似乎真把他当成了兄弟,伸手揽着他的肩膀,解劝道:“你这孩子不晓事情,家里给的那些丫鬟通房也是好的?一个个粗手大脚不经事,真要品女人就得来妓院,我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来,告诉哥哥夜里想不想女人?”

  张小白脸都红得要滴血了,不住地辩白道:“没、没有!我没有想过女人!我不要……”

  仙人历劫最常栽在情劫上,只是张小白做神仙时就没长这根筋,做了人又在青楼长大,实在对情爱没什么概念,虽然十五六岁正是夜夜春梦的时候,但他在军中待久了,还真没想过这些事。

  秦泽嘴角弯弯,口上仍旧不饶人,调笑着说道:“你这个样子可不像没想过女人,莫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跟哥哥说,今晚定让你如愿。”

  张小白被这孟浪话说得人都要魂飞魄散了,也就没有注意到秦泽按着他的手时而落在他胸口,时而又摸一把腰腹,越摸脸上越显露出满意的样子,其他几个年轻少女没看出来,陪酒的秋月可是人精了,这位客人出手大方得很,她也不想去讨嫌,反而陪着笑说了一些荤话,越发把少年说得面红耳赤。

  秦泽一边抱着人揩油,一边状似无意问话,秋月本是风月场里的老手了,不知不觉却也说了许多话,没过多久,估摸着少年快要受不住了,秦泽放开手,笑着对秋月道:“这几个我兄弟都看不中,带出去吧,我们听会儿曲子。”

  秋月觉得自己懂了,但架不住这位爷打赏大方,收钱手短,立刻带着姑娘们出去了,包厢里只剩下秦泽和张小白两个,没等张小白说话,秦泽忽然说道:“玉霞阁和朝廷买办有联系,刚才那女子说的如果都是真的,那就有乐子可看了。”

  张小白还没能从太子的调笑里回过神,就听见了这句信息量极大的话,脑子差点都不会转了,只得呆呆地“啊”了一声。

  秦泽越看越觉得喜欢,眉头一挑,故意说道:“怎么,你没注意到孤问那女子的话,是真想在这里开个荤?说起来那陈家小姐孤还见过,也是个标致的美人儿,要不要孤请客?”

  张小白拼命摇头,面如滴血,他是真的没注意到太子的问话,反而还觉得太子的行为太孟浪,有些恼火来着。

  秦泽宛如一只吃饱了油腥的猫,把人调戏够了,慢条斯理地舔舔爪子,才心情很好地解释道:“孤翻了当年的科举舞弊案,牵连出的官员不少,如果不出意外,入秋还会有一大批质量上乘的官妓,玉霞阁每年都要买官妓,今年只买入了不到十个,就算那陈家小姐的身价再高,也不至于要到发卖那么多中等姑娘来回血的地步。”

  张小白立刻反应过来,“殿下是说,玉霞阁提早就知道今年会有大批官妓发卖?这怎么可能呢?”

  秦泽却含笑点点头,张小白的脸色有些变了,他看着秦泽,乌瞳如点墨,秦泽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少年的发顶,轻声说道:“当年沈翰林和宁王案的牵连极少,王妃想定个妾这样的小事其实是传不到皇帝耳朵里的,沈翰林一个小官或许没得罪人,但他有个美貌惊动王府的女儿,官家小姐流落风尘,这都是钱啊。”

  张小白的脑子一下子就嗡了,连什么时候被秦泽抱在怀里的都不知道,下意识地抓紧了秦泽的衣服。

  秦泽慢慢地拍着张小白的脊背,语气低缓地说道:“莫怕,孤会给你们一个公道。”

第25章 我在青楼当厨子(24)

  当年的案子经手的人不少,赵继仁是主事的,底下负责办事的也没逃得掉,秦泽知道人心隔肚皮的道理,尤其是手握权力的官员,以前不查也就罢了,往深里一挖,处处都是惊喜。

  青楼这行当看似下九流,其实接触的客人什么阶层的都有,男人大多贱得慌,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妓,所以挖出一些官员背地里和青楼有交易的时候秦泽也没怎么意外,有什么可意外的?人性之恶本就是无法估量的。

  秦泽想起自己生活的那个乱世,什么不忍心杀亲生骨肉,拿自家孩子换别家孩子,两家再把孩子杀了吃肉、十七八岁的小母亲带着几岁大的女童一边乞讨一边卖春、还有什么专门养来吃的菜人,拐了小孩剥掉人皮糊上兽皮,当做会说人话的异兽来卖,这种事见得多了,反而能平静面对。

  但对着面色苍白的少年,他却说不出冷硬的话来,心里软成了一滩水,又像是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搔来搔去,有一种微醺的感觉,这感觉很陌生,却也让人难以自禁。

  秦泽在擦枪走火之前艰难地按捺住了自己,话头一转,忽然说道:“孤今日来这里本是想见见这些官妓,这几日发落了不少罪臣,按朝廷律例是要充没他们的妻妾女儿为妓,但孤总觉得并不妥当。”

  张小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太子殿下话里的未尽之意是想听听他的意见,犹豫了一下,还是试探性地说道:“殿下不觉得贱籍制度……很不合理吗?”

  秦泽眉头一挑,他给了张小白提出建议的机会,但其实没觉得这样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有多大的见识,或许从小在青楼长大会让他对那些可怜女子多几分怜悯,最多求他不再充没官妓,如果胆子再大一点,觉得整个妓院行当就不该存在,他也不会觉得奇怪,但他居然想到了整个贱籍制度的不合理,并且敢对他说出来,这倒是让他十分意外。

  从很早之前秦泽就一直在思考,一个什么样的国家才能长治久安,正常的逻辑思维里总逃不过富国强兵这一套,他也是这么做的,但他在临死前的那段时间却不可避免地开始怀疑,他所建立的这个皇朝真的能够一直延续下去吗?前朝的开国君主就比他短视吗?还是他忽视了什么?

  那段时间里秦泽思考了很多,从百姓的春耕秋收到官员制度的运行,再到社会形态的发展,想的最多的却是所谓士农工商良平贱籍,作为一个白手起家的帝王,他其实最不屑的就是血统论,皇室不会千秋万代,士族也会重新洗牌,农夫不可能永远拿着锄头,又为什么有人生下来就是贱籍?

  但这些话秦泽跟谁都没说,包括他那个曾经约定共享江山的亲弟弟,弟弟很好,只是没法再和他交心罢了,其实他知道必然不可能有人理解他的想法,帝王寂寞,古来如此,因为坐在皇位上的人只有他一个,旁人无法站在他的位置上思考问题,也就没法和他产生思维上的共鸣,然而他上辈子到死也没找到的那个人,此刻就站在他面前。

  很难说秦泽现在是个什么想法,也许他自己都没法分辨,他看着眼神里略带几分紧张,似乎觉得自己说错了话的少年,好半晌,声音微哑地说了一句,“你有这样的想法,孤很惊喜,这也是孤想在有生之年做到的。”

  张小白没有奢望能得到赞同的回答,他只是想对这个人说出自己的最真实的想法,大概还是他做人的年月太短,导致他总怀着一种孩童式的天真,然而真的得到了回应,他自己却都有些惊诧了。

  话题就此止住,两个人都没再往深里讲,秦泽不想再玉霞阁待下去,顺手撒了些银钱让老鸨撤了今晚陈家小姐的牌子,却也没准备自己去睡或者真的给小白开个荤,他抬脚走人,张小白自然不会留下,没过多久,踩着夕阳的余晖,秦泽和张小白一前一后走在上京的街道上。

  今日秦泽身边没带禁卫,他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出门了,从玉霞阁出来,秦泽带着张小白绕了几段路,就来到一座不大不小的庭院前。

  张小白有些疑惑,秦泽用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了大门,站在门口对少年说道:“这是沈翰林在上京的宅子,沈家出事之后这里就被其他官员买下,过几日三司结案,你就可以接母亲来这里住了,她应该会喜欢这里。”

  张小白喉头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他已经误会这位殿下几次了,也许是他久在边关没怎么见过正常的君臣相处,也许这就是殿下待人的方式呢?

  秦泽想了想,又说道:“定北侯呈上来的奏折孤看过了,你如今的年纪的确不好直接加封一等侯,继位正阳侯刚好,没什么不妥吧?”

  张小白有些迟疑地点点头。

  秦泽自然看到了少年脸上的疑色和不自在,他脸皮厚得很,并没有解释,反而面上带笑,眉头一挑,说道:“天色也不早了,都进了家门口,不请孤吃一顿晚饭?”

  张小白只好点点头,原本是想去菜市场现买的,但宅子里不光收拾得很干净,连厨房里的东西都是新鲜采买的,可见秦泽一早就准备好了要来这里,张小白没想太多,熟门熟路地生火做饭。

  今日对张小白来说实在是个太大的惊喜,沈言薇的事情一直是他的心病,他本以为想要翻案至少要是十几二十年后的事情了,甚至于他在战场上搏杀,也许都活不到那个时候,仙人历劫就是下凡来受苦,哪有活个七老八十寿终正寝的?这桩心病被星君殿下一次性解决,他又仿佛找到了一点从前轻飘飘无挂碍的感觉,心头什么都不用想,只专注眼下一口锅就够了。

  灶台能给张小白无与伦比的安全感,不光是因为灶台是被灶王公庇护着的地方,还因为他曾经百万年如一日站在灶台前,系上围裙,拿起锅铲,这是他最平静的时候。

  沈翰林家小小的灶房里摆着的都是当天从御膳房运来的顶级食材,数量不少,分量不多,刚好够两个人的份,张小白做得精细了一些,秦泽没有贸然上前动手帮忙,他站在灶房门口,忽然发觉自己先前错过的东西还真不少。

  都说男人认真起来的样子是最能打动人的,秦泽以前觉得这“认真”的范围大概就是处理事务,解决案子,发落官员这些威风的时候,从没想过只是简简单单地切个菜,颠个锅,挥几下锅铲,都能带着那样认真专注的神情,尤其这种神情看上去……非常诱人。

  秦泽不知道站在那儿看了多久,久到他两条腿都发麻了,张小白那边才盛出了第一道菜,秦泽想要上前端菜,差点没一头扑倒在地,倒把张小白吓了一跳。

  这几年张小白少有能磨砺厨艺的时候,不过就像太白说的,他连仙魂里都浸透了各种美味佳肴的味道,五百万年的手熟可不是做人十几年就能忘干净的,尤其这还是他久违的专注之作。

  天色黑了下来,屋里烛光昏暗,秦泽却一点都不想念宫里透亮的琉璃灯,喝一口带着乳香气的鸽子汤,品一块浸润着酱汁的樱桃肉,虽然仔细摆过盘的龙头大菜是御膳房都烧不出的精美,但秦某人却觉得自己仿佛一个下朝回家的普通男人,吃到了一顿再温暖不过的家常菜,老百姓常说给个皇帝都不换,但皇帝少有说拿皇位换个啥的,但这会儿秦泽吃着晚饭,看着正在拨弄烛火的少年,目光落在少年被烛光打在白皙脸颊那浅浅的睫毛影子上,忽然就有了一种落叶归根的满足感。

  这才是真的给个皇帝都不换啊,别说皇帝,就是给个神仙也不换。

  直到一顿晚饭磨磨蹭蹭吃完,张小白上前收拾碗筷,忽然说道:“殿下,天不早了,您该回宫去了。”只这一句话,就把秦泽酝酿了几个时辰的柔软心情给打得一地只剩鸡零狗碎。

  秦泽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刚才那情景太过美好,美得就像个梦一样,导致他忘了自己不是一个下朝回家的普通男人,宅子不是他的,少年也不是他的,这冰凉凉的夜里,只有肚子里吃下去的饭菜还带着一点温度。

  张小白可没工夫去安慰秦泽散碎一地的芳心,他把太子殿下送回宫门口就折返回了楚楚巷,把今天的事情挑挑拣拣和沈言薇说了,还把宅子的钥匙给了她,看到母亲脸上的笑容,他心里的那点不安也就散了个干净。

  话又说回来,太子殿下是星君神念,又有那样的眼界城府和本事,和他这样下凡来历劫的普通神仙不一样,星君注定要做出一番改天换地的大事业,身边怎么会少了好女……好男人?就是排队也轮不到他吧。

第26章 我在青楼当厨子(25)

  自从秦泽掌权之后,朝廷官员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臣强君弱,君强臣弱,君权和臣权之间本就是此消彼长的关系,秦泽展现出来的手段令人心惊,实在不像一个盛世主君该有的强硬,就像如今这样,谁都知道这位殿下是要从各家政党内部分化解决问题,但谁都没法做出有效的应对。

  有裁官这样关乎切身利益的大事摆在前头,除了极少部分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官员之外,几乎人人都有可能被裁退,这样的情况下太子殿下忽然要查什么和教坊司有关的案子,也没引起多大的反应,毕竟官妓这种事情愿意沾手的人还是不多,也不是能摆上明面的事,就算有不少官员曾经去狎过官妓,但穿上衣服还是得随大流痛斥这些犯官下流无耻。

  秦泽头一次在所有官员的颂扬声中办完案子,在早朝上心情很好地提点刑部尚书,“这几位都是老臣了,为朝廷尽心尽力,不要牵连家眷,但犯下此等恶行不严惩不足以平民愤,孤听闻凌迟之法已经很久没上过了,这几日让行刑手用死囚练练刀,不求三千六百刀断气,一千刀总要有的,诸位也没看过凌迟吧?待行刑那日,孤带你们看个新鲜。”

  几个跪在殿上的臣子顿时懵了,有反应比较快的连忙哭嚎求饶,更多的是直接瘫软下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的。

  被提点的刑部尚书汗出如浆,磕巴了好几下才组织好语言,“不、不知殿下指的是、犯什么案的死、死囚?”

  秦泽想了想,说道:“采生折割优先。”

  刑部尚书明显想说什么,但还是把话咽了下去,他怕多说多错,面对这样的凶厉之君,他难道还要去提醒采生折割不是死罪?这种人街面上随便一抓就有了,实在犯不上多嘴一句。

  所谓采生折割大多是拐来幼童或是气力比较小的成年人,割掉舌头打折手脚丢在街上乞讨,以此来获取财利,通常只有繁华都城才会有人去做这种事,秦泽所理解的采生折割则是更残忍一些,给人缝上兽皮、接上狗腿,或是把婴儿放置在坛中长成小小一个的畸形当成奇珍异兽来贩卖,如今很少见了,以前多的是这种。

  秦泽做皇帝那会儿最喜欢看的就是给采生折割的犯人用上各种酷刑的情景,他幼时经历过拐卖,差点就被用上了采生折割的手段,记忆里最深刻的场景就是一个幼童被剥皮,而剥皮的犯人一脸愉悦像在做什么有趣的事情,这导致他被寻回来后就落下了毛病,后来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凌虐这些见惯残酷的犯人,只要看到他们像个受害者一样哭嚎求饶的场景,心情就会变得非常愉快。

  当然,如果凭这个就说他是暴君的话,秦泽是不认的,他认为自己是个可英明可仁慈的君王了。

  案子一结,大面上和秦泽就没什么关系了,后续的处理一般是由官员拿出个章程来解决,但秦泽还记得自己是要刷小白好感的,亲自过问了一下,不过问不知道,一过问才晓得刑部那边给出的解决方案:如沈言薇这样翻案平反的官妓发回原籍,允许索回家产,犯官女眷不追究其罪,送归娘家。

  然后没了……没了。

  秦泽把折子摔在刑部尚书脸上,语气倒是很柔和,“这样,孤待会儿把你杀了,把你家女儿送到青楼过几年,再给你平反,把你的家产还给她,你去问问她乐不乐意。”

  刑部尚书的两条腿立刻软成了面条,啪嗒一下跪倒在地,结结巴巴地求告,“臣、老臣知错了……”

  差点被迫害的刑部尚书回了一趟刑部,依样画葫芦把章程摔在下属脸上,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再呈上去的奏折里说的就是人话了,除了索回家产,朝廷发卖官妓时的身价银子一并赔偿,在青楼所挣银钱追索三倍,由青楼负责,朝廷每年再发放一份赔款,犯官女眷除去索回家产外,按正常赔偿,也没了朝廷每年的赔款。

  其实对沈言薇这样在青楼待了十几年的人来说,有没有赔偿不重要,重要的是真的能够脱离贱籍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当然,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之后,丰厚的赔款能让她们下半生无忧,也实在是朝廷的仁慈了。

  软玉楼里官妓不多,消息传过来时除了老鸨苏娘子脸一下子绿了,其他妓子更多的是对这些姐妹的羡慕嫉妒,她们和官妓不同,虽然可以赎身,但赎身之后是没法自己生活的,除去从小被家人卖进来,也有不少是过不下去自卖自身,她们都是没有去处的人。

  而在以官妓做卖点的玉霞阁,气氛就完全不一样了,平日里莺声燕语的玉霞阁如今已经彻底疯狂,老鸨周妈妈躲着不敢见人,反而是不少姑娘在外头咣咣拍门,有人在收拾东西,有人提着扫帚把嫖客赶走,还有在会账的,也有什么都不想只知道和小姐妹抱着跳着的,外头一片喧闹,头天上吊差点没命让人救下来的素玉躺在床上,眼神怔怔地望着外头。

  结束了,这么多年的噩梦终于结束了,她却一时有些茫然,不知道这是否是她死前的一个迷梦。

  头天救她下来的正是她那个情郎,他叫什么呢?对了,叫刘开元,她也曾无数次在青楼脂粉堆里默念这个名字,仿佛在念叨自己唯一的救赎,但这会儿她看着絮絮叨叨满脸是笑的情郎,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好半晌才哑着嗓子开口打断他的话,“我要走。”

  刘开元是真的为素玉能离开青楼而高兴,他这些年一直记挂着她,虽然娶了妻,但他并不喜欢那个只会板着脸或是抱怨他的妻子,他喜欢素玉,宜喜宜嗔满身风情的美人,他本以为素玉是为了他冷落了她许久而上吊,心里很是愧疚,刚才一直在说要光明正大把她抬进家门的事,本以为她会高兴,却没想到她说她要走。

  刘开元愣了一下,才笑着说道:“玉儿莫不是吃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那个……”

  素玉缓了一口气,慢慢说道:“我是前吏部侍郎钟谦之女,正三品的门第,如今朝廷为我父平反,我是孤女不假,却不能屈身做你这商户之妾。”

  刘开元从前只知道素玉是官妓,出于怜悯从来没问过她的家世,怕提起了让她伤心,不料如今血淋淋撕开的却是他的心,他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到底是沉默了。

  刘开元走了,几个小姐妹却是挤了进来,嬉嬉笑笑七嘴八舌地和素玉说话,这个劝她别把狗男人放在心上,那个说谁谁去拍周妈妈的门了,还有个原先门第不错的姑娘笑着和素玉说道:“我和琳琅玉翠她们说好了,一共九个人,拿出一部分钱来开个脂粉铺子,大家均摊的话钱不用出很多,素玉姐姐一贯会调香弄粉的,要不要一起来做?”

  素玉怔怔的,忽然也笑了起来,轻轻嗯了一声。

  楚楚巷这些日子热闹得很,张小白则是得知消息比别人都要早一点,提前一天去了软玉楼接沈言薇,沈言薇把曹玉娥当成女儿养,也一起接了出来,放在平时苏娘子肯定不干,但她消息也灵通,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也就顾不上掌勺大厨被带走了。

  苏娘子这些年赚得确实不少,她本是秦淮名妓,因生下了一个大富商唯一的儿子被赎买出来,她经商能力出众,不甘于在后宅做个可有可无的妾室,便自告奋勇接了富商在上京的生意,因为生意做得不顺,最后还是干回了熟悉的行当,接下了软玉楼的摊子,并且越干越红火。

  软玉楼没什么门路,当初卖下沈言薇其实是捡了玉霞阁的漏,也是从官妓见到了利益,所以苏娘子每年都会花钱买几个官妓来充门面,这么多年算下来,再照三倍赔偿,她这么多年的积蓄一下子就要去掉大半。

  玉霞阁就更惨了,那么多官妓都要赔偿,还是在朝廷眼皮子底下赔,连赖都赖不掉,直接就得关门大吉,也许卖了玉霞阁都赔不起。

  秦泽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但看着小白越发闪亮的眼神,他还是觉得有些飘飘欲仙,姿态也端不下去了,袖子一摆,含笑问道:“孤这几天累得很,想吃点清淡的,今日跟你走,去沈家还是侯府?”

  张小白想了想,说道:“沈家正在收拾,怕招待不好殿下,侯府还在孝期里……不如臣去御膳房为殿下做些吃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