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厨神 第12章

作者:若然晴空 标签: 逆袭 天之骄子 快穿 爽文 穿越重生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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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我在青楼当厨子(29)

  和秦泽想得差不多, 张小白目前确实处在对事业的迷茫期。

  做人和做神仙是不一样的,做神仙时心无挂碍,可以专注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做了人不同,他在青楼长大,自然而然对青楼女子产生了几分怜悯同情, 他入了定北侯府, 知道孟家世代守边的责任, 他去了边关, 见到战争的残酷和百姓的疾苦,经历了这么多事,他已经没办法做个心无挂碍一辈子在灶房打转的普通厨子了。

  如果没有回来奔丧, 他这会儿可能不会感到迷茫, 按部就班顺着孟觉给他安排的路走,做个镇守边关的武将, 手里有了些话语权再试着上书一二,实在没法改变青楼现状的话也能尽力去做些能办到的事情, 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到更多, 这少年觉得自己心头挂着很多事情,有很多烦恼,但在秦泽看来, 这个小孩简直就像是一张白纸。

  秦泽以前觉得自己喜欢这种, 喜欢那种,总之可博爱可杂食了,遇到张小白之后就明白了, 他想那么多没有用, 遇到这个人, 这个人身上的任何一个点他都喜欢,而且越挖掘越兴奋,至于别人身上也有和小白一样的优点……那和他有什么关系吗?

  秦泽轻而易举地破解了少年的迷茫,先是为他阐述了一通青楼存在的必要性和不必要性,再从青楼这个行当的各种潜规则谈起,让张小白明白了自己原先有过的那些想法有多粗浅,连带着李文佳和顾川都下意识地听了起来。

  张小白越听越心惊,他以前从未想过那些被亲人买卖进来的可怜女子背后竟然能牵扯到这么多东西,女子地位低下,是因为农耕需要壮年劳力,而女子成年后出嫁更让她和原本的家庭存在隔阂,“女孩是替别人家养的”,“出嫁之前多做做事”,“养女胳膊肘往外拐,养儿才能防老”,嫁到别人家之后,女子也没能成为别人家的人,花了彩礼聘进门,导致这更像是一种买卖关系,一个陌生个体进了另一个群体里受到排挤是正常的,而婆家一旦遇到钱财难关,就会想起那笔花出去的彩礼钱,想到再把人卖出去渡过难关就是一件很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秦泽以前没事就琢磨这玩意儿,思想境界特别高,他其实内心深处一直觉得人都是平等的,他是凌驾在人之上的,男人女人都是可以做事的,把一半的劳动力放置不管简直就是谋杀,他虽然是二三百年前的人了,但乱世出奇葩,他见过死了丈夫的寡妇继续经商,生意反而越做越大,也有父兄被土匪杀死,散尽家财组织流民上山剿匪,被拥戴成为女大王的,女扮男装做谋士被揭穿后索性直接娶了几个男妻的,他从来不小看女子。

  李文佳和顾川听得恍恍惚惚,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不够用了,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是真这么想,还是就说来哄哄孩子的,要是真这么想……卧槽还真是不敢想!

  张小白并不知道以后的历史里会有今天这场生辰宴的大部分内容记载,作者顾川,这个职业纨绔被后世历史学家认证为宝藏史官,今天的这场谈话又被称之为正阳之议。

  严格来说,秦泽并不是为了解放女性劳动力开始进行的社会变革,而是社会变革需要女性劳动力,如今的大楚王朝处在一个很奇怪的节点,从农耕社会开始转型,如果没有秦泽来插一杠子,按照正常的小说世界发展,等孟廉秦澜两个造作一场之后,这个国富兵不强又制度腐朽的王朝就会淹没在兵灾里,一个乱世结束又重归农耕。

  秦泽说的那些有一半是用来哄张小白的,他真正的想法是……好吧,也许后世的历史书里会简练地形容他想开启工业革命,建立一个富强的工业帝国,但这会儿秦泽的想法也是模糊的,他只是想把大量闲置的劳动力派上用场。

  在这么宏大的主题面前,解放色情业好像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但这件事做起来还真的不简单,已知人最古老的行业有两样,妓子和杀手,这也代表着人的两大欲望,杀死对手获取利益,占有女人得到快乐,杀手组织起来就成了军队,而妓子成了规模,背后就有无数想从妓子身上获利的人,一刀切固然容易,但反弹起来也会具有相当的杀伤力,秦泽奸诈得很,早就想好了法子来的。

  张小白起初只是不太高兴留在上京城里做官,这会儿被秦泽说得热血上涌,立刻就觉得能跟在秦泽身边学习做事真是一项大恩典!他如今这个年纪去边关也没法独立带兵,起到的作用很小,如果在殿下身边深造几年,到时候能做的事情肯定比现在多得多。

  秦泽很满意,张小白也很高兴,一下子宾主尽欢。

  隔日早朝,秦泽轻轻巧巧宣布了一条引起轩然大波的规定,他老人家觉得最近官员做事效率下降,因为去楚楚巷时遇到不少官员,他觉得肯定是因为官员狎妓的原因,所以往后官员不得狎妓了,违者撤官。

  早朝上一片鸦雀无声,新晋上林将军张小白立在御阶下,很容易就把一众官员的表情收归眼底:那些上了年纪的多半表情平静,中年官员也大多只是皱皱眉头,年轻的官员表情就有些异常,但官员不得狎妓的规矩哪个朝代多多少少都会有,一般都是当时严格,过几年甚至几个月就不怎么管了,然后渐渐被搁置下来。

  甚至于官员狎妓还有互相遮掩的,一般巡守军士也不敢报上去,就是报上去了也大多轻轻放过,后续反而会招来官员的报复,这也让大多人不敢轻易举报或是严查。

  秦泽不一样,他是认真的。

  那些有狎妓习惯的官员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秦泽忙得很,也懒得搞钓鱼执法那一套,派了人在楚楚巷口守着,青楼集中在一个地方就有这点好处,方便管理,但凡见到有官员模样的人想进去就拦住,至于那些乔装改扮也想进去的,那就让妓子来举报,但凡举报的真是官员,给一千两赏银,给良人身份。

  自从被举报掉了几个官员之后,楚楚巷就很难做到官员的生意了,废话,谁的官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捐官是真金白银,考官是十年寒窗,为睡个女人丢官,说出去都能让人笑话一辈子。

  官员没法狎妓了,秦泽的刀就又开始往下割了,没过多久他老人家再次宣布,商人不得狎妓,违者罚巨款,这次连个理由都没给,要知道商人可是青楼最大的客户群体,普通老百姓一般是秋收卖了粮,手头有两个钱才敢进一趟,要么就是卖了女儿卖了妻子顺带睡个漂亮女人,还有些什么赌鬼赢了钱,都属于小散客,而商人手头有钱,肯进青楼的也舍得花钱,正是青楼最喜欢的一类客人。

  这个规定对于商人来说……除了抱怨几句没有太大的波动,商人有钱,进青楼主要是图个姑娘多,有选择,不给进青楼他们也有门道娶妾,再不济换妾来睡,比青楼还干净些,而有些爱好特殊的就不干了,可这些人不干也没什么用,负责管这个的官员自己还不能狎妓呢,你等屁民还想搞特殊?

  商人虽然有钱,但属于弱势群体,一向都是不惹事的,只得咽下这口老血。

  纸醉金迷的楚楚巷,人来人往的楚楚巷,销金窟的楚楚巷……生意一下子就冷清得像是十年寒窗没考中童生又没钱的读书人的门庭。

  苏娘子以前是个体面人,自从因为官妓的事被罚了款之后,就像是走了背字,先是儿子在朝廷捐的官被撤了,问原因说是朝廷政策,本来一个官三个人分着当,现在就留一个,她儿子虽然有钱,但没本事,官就被撤掉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软玉楼本身姑娘质量好,玩法花样多,在玉霞阁倒了之后生意还火了不少,结果朝廷忽然就不许官员狎妓了,客人少了不少,软玉楼这种业内顶级的生意立刻就受到了打击,苏娘子立刻做出商业转型,把客户目标放在商人身上,结果姑娘刚教出点模样来,商人也不许狎妓了。

  如今的软玉楼已经没几个客人了,三三两两的纨绔本来就是凑着青楼的热闹来的,这下也不热闹了,反正也没有不能赎身的官妓了,有什么相好的姑娘赎走,这下越发显得冷清。

  带着几个姑娘来卖的外地人伢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门,见到苏娘子才舒了一口气,满脸堆笑地拉着几个神情麻木的少女介绍,“娘子上次让我带几个良家货色来,这可都是我挨村挨户找来的,看看,模样身段没说的,最大的也就十七,都是没开过的黄花大姑娘……”

  苏娘子也是一脸麻木,“不收人了,都带回去吧。”

第31章 我在青楼当厨子(30)

  软玉楼一向财大气粗, 但苏娘子其实不是个大方人,她自诩只在该花钱的地方大方,平时抠唆得很。

  人伢还以为苏娘子是要压价, 也变了脸色,“娘子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啊,这几个都是好货, 我上外头去哪家不抢着要?咱们这个关系也不扯闲篇, 这五个打包三百两不讲价, 够便宜的了。”

  苏娘子指指门外, “你去外头卖,现在大家都没生意,恨不得能把楼子里的货都甩出去, 谁还往里买人?”

  人伢不信邪, 拉着几个少女就往外走,转了四五家青楼, 就连那最劣等的青楼也只是问了问价,没愿意买, 这种劣等青楼虽然做的是下等人的生意, 但姑娘身价也低,都是捡的大青楼不要的货色,舍不得买这么贵的, 可要是降价人伢自己都亏本, 于是也不肯卖。

  正僵持不下,忽然有一队军士气势汹汹地冲进巷子里,抓出一个光着身子的肥胖中年人, 那中年人像是待宰的猪一样惨嚎了起来, 经过人伢身边时, 领头的军士看了人伢一眼。

  人伢顿时哆嗦了一下,再也不敢问价了,拉着几个女孩就想往外走,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了下来,说是朝廷最新规定,买卖人口需要规范化,十岁以下不得买卖,十岁以上需要本人同意,这几个女孩身上没有买卖文牒,需要人伢去录入文牒。

  录入的结果……人伢两手空空地从衙门里出来,呆呆地跟着衙役去坐牢,对,他花钱买来的女孩儿没有一个肯签文牒的,衙门就说他属于非法贩卖,让他填报了卖方,多半是父母,还有一个是舅舅,这些人也要追究责任。

  如果人伢有点文化,就会发现这朝廷新规一点都不合逻辑,人口买卖本来是合法的,不论男女只要有父母或是婆家同意就可以买卖,一门合法的生意忽然被禁止,应该追究的是新规下达后知法犯法的罪,但秦泽还真就干得出来忽然问罪的事情。

  朝廷官员也很麻木,本身上次裁撤官员的事情就让很多抱团势力内部出现了裂缝,也损失了很大的一部分实力,虽然裁掉的官员大部分都是被踢出来做弃子的,多半也没什么本事,但人多就是一份力量,一道程序几十个官经手,根本问罪不到具体某个人身上,这下一个衙门上下拢共就那么点人,人少了反而不像人多时抱团紧密,各种小心思小花招都来了,左右高官权贵家的仆从大多是家生子,不许人口买卖和他们关系不大,至于家中子弟纳的那些美妾……还真以为世上的女人都宁做穷人-妻不当贵家妾?

  当然,秦泽也是讲道理的,把这些做人口生意的都杀掉太血腥也太残忍,人家原本做的是合法生意,现在规矩改了要追究责任,下手可以轻一点,不至于要命或者在牢里过日子,简简单单充没掉家产也就可以了。

  感受到太子仁慈的犯人都很激动,激动得差点没把牢里的顶棚给嚷破了,然而这也没什么用,反正叫不到秦泽面前。

  秦泽的面前除了低着脑袋的文武百官,就是张小白作为守卫将军的背影,那背影如一株挺拔的小白杨,武将的服饰穿在身上,更让少年有了一种英武的气质,正常人看着赏心悦目,老色批看着嘿嘿嘿嘿。

  朝廷军制改革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秦泽明里暗里插了不少年轻武官去给老将打下手,这些老将的智力有高有低,胜在人品经得起考验,看到优秀的年轻人,哪怕猜不到上头的意思,也会自觉开始培养一二,完全想不到秦泽打的是教上几年直接新人换旧人的主意,他实在看大楚这个高位武将平均年龄五十九的制度不顺眼太久了。

  如今他最看好的少年在他身边打下手,秦泽整天都精神头十足,折腾起朝政来更是凶狠,很快就有人受不了了,提着重礼黑着天摸上门,求到了张小白面前。

  张小白:??

  上门来送重礼的这位叫孙卢,是户部官员,具体什么官张小白也不知道,只知道这孙卢家里有子弟做人口生意被举报上去,别人做生意是散着做,这位孙公子则是做出了规矩做出了规模,他手下开赌场,专门诱引良民,做生意讲究强买强卖,一旦看中了什么东西或是人,无论使出什么法子都要弄到手里,因为上下出手大方,有不少官员替他遮掩。

  前不久这狗东西翻了车,孙卢原本只是想尽力捞一把,捞不上来就算了,不料昨天夜里他这侄儿在牢里让人传来消息,说他那儿有一本账,要是他人没了,就让心腹全部散出去。

  孙卢没慌,他黑账是有,跟这侄子的业务范围不重叠,但他上司慌了,户部尚书董文盛今年才四十三岁,在一众老臣里算得上年轻有为,是原先的户部尚书,也就是曹玉娥之父倒台之后被临时提拔上位的,董尚书为官正直,不贪不腐,就是有一项小小的毛病,好狎幼童。

  孙公子手里的那本账有没有孙卢自己他也不确定,但肯定有董某人的名字,孙公子替他处理幼童家人不止一次了,再傻也知道些首尾,何况孙公子并不傻,孙卢被上司明示暗示了一通,立刻会意,带着一批重礼来到太子殿下的心尖宠府邸里,也明示暗示了一通。

  张小白有些懵了。

  和所有人想象的都不一样,他跟在殿下身边并没有受到什么特殊的宠爱,反而殿下是个相当正直的人,会耐心地教导他兵法军事,也会和他讲朝廷政策的道理,更是天底下最不挑嘴的食客,投喂太子别有一番乐趣,可除此之外,他和太子并没有超出君臣之外的情谊,更何况上门来请他替一个犯法在押的罪犯求情,这简直滑稽。

  张小白冷着脸看着孙卢,没说什么重话,只是沉声说道:“朝廷律法不会偏袒某个人,孙公子如果确实犯法就要承担责任,他如果清白,大人今日又来求我做什么?另外我与殿下只是君臣关系……”

  话音还未落,就见秦泽远远地提着个灯笼过来,因为院子里有庭灯,他走过来的一路都挺亮堂,孙卢张了张嘴,怀疑的目光落在张小白身上,这大晚上的,太子一个人提着灯进你家门,说你跟太子没关系?也得有人信啊!

  秦泽突然上门对张小白来说早就不是什么惊吓了,自从那日生辰宴后,张小白就在秦泽身边听差,秦泽时不时就以吃饭的名义上门,有时候也留张小白在宫里住一两晚,张小白并不知道外臣是不能在宫里留宿的,也没人去他面前提,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见到秦泽,张小白连忙从主位上起身,几步迎了出去。

  秦泽是认识孙卢的,也知道这狗东西有个狗侄子在押,就快审出东西了,脸上却还带着笑容,说道:“孙郎中也在?这是来送礼的?”

  孙卢满头是汗,太子的笑容已经可以说是整个官员群体的噩梦了,以前在早朝上还是一群人一起面对,现在是他一个人,心态顿时就有点崩了,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又行了个礼,一时没法解释自己晚上来送礼的用意,好在秦泽很快摆摆手,说道:“东西放下吧,孤和小白还有事情,就不招待你了。”

  孙卢差点没哭了,事情没办成,礼也要放下,太子这可真是太会赚钱了。

  孙卢走了,背影看着都有点佝偻了,秦泽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刻补上一刀,“孙郎中且放心吧,你侄子虽不是个东西,但他不是官员,做的事牵连不到你身上,等他凌迟那天,我会给你批个假让你在家待着,不必去观刑。”

  孙卢差点没往前扑倒在地。

  秦泽有凌迟犯人的爱好张小白是知道的,作为见惯血腥的厨子,单纯是凌迟这个刑罚对张小白来说并不是什么事,但他并不喜欢这种残忍的刑罚,宰杀牲畜他都是习惯一刀毙命,更别提是活生生的人了,就这一点上,张小白并不是很理解,可同时他也知道,秦泽作为一个君主来说,手段酷烈一些并不是问题。

  自从大楚开始实行严刑酷法以来,怨声载道的是官员,交口称赞的是百姓,不做亏心事的人只会感觉到日子越来越好过,张小白敬佩秦泽都来不及,他眼里的秦泽简直要加上一百层闪亮亮的大光环,基本就等于个天尊了。

  秦泽今天是来请张小白看花灯的,上京没有宵禁,却不是每晚都那么热闹,每逢十五月圆就有一场花灯会,之前秦泽已经带着张小白去看过两次了。

  上上次花灯会上,秦泽以一己之力猜了五十七个灯谜,得到的奖品十个禁卫都抱满了,充分展示了自己过人的文采,上次是顺手带了两个殿前侍卫官,一行人吃吃喝喝,气氛相当轻松,这次则循序渐进,身边一个禁卫都没带,只说自己想简简单单看个花灯。

  毕竟温水才能煮好青蛙啊。

第32章 我在青楼当厨子(31)

  最近朝里事情多, 一天一个新政策,大多数官员都觉得度日如年,但其实这会儿也不过就是张小白归京的第一个冬天。

  张小白命里带火, 成了凡人也不怕冷,寒冬腊月手都是热的,秦泽无意中发现了这一点, 于是总是以手冷为由拉着张小白的手不放, 因为他做得太顺手, 其他人也都是一副自然的态度, 张小白没怎么经历过这回事,也就渐渐习惯了。

  上京城地方繁华,夜景更是一绝, 仙界没有四季寒暑, 也没有白天黑夜,虽然会有仙人自己布置道场环境, 但终究没有凡间景色来得自然,这也是许多神仙哪怕不是历劫, 都喜欢在凡间游乐的原因之一。

  如果说秦泽好男风给上京城带来什么好处的话, 也许就是让上京的风气变得开放了许多,本就玩得开放的贵胄子弟可以光明正大带男人上街,就连女子背地里相好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怕人知道, 同性都如此, 更别提正儿八经的夫妻,如今每个月一次的花灯会倒比以前一年一度的乞巧节都热闹,多的是年轻男女牵手相会, 连秦泽和张小白这样牵着手的男子混在人群中都不大显眼了。

  和秦泽手牵着手上街, 张小白起初还没什么感觉, 毕竟虽然知道太子喜欢男人,但他几百万年都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更别提头回做人了,这会儿换成他和一个女人牵手也差不多,脑子里就没长那根弦。

  但走着走着,张小白忽然就有些尴尬起来,以前和太子出行,身边不是跟着禁卫就是跟着殿前官,这些人都是秦泽的心腹,说话逗乐炒气氛样样精通,这下骤然变成两个人了,太子只要不开口,他就很难主动说点什么,张小白知道自己就是这样的性格,从来也没想过改变,但这会儿却有些希望自己变得能说会道,主要是气氛沉静得太奇怪了。

  就在这个时候,秦泽忽然停下脚步,用拉着张小白的手指了指路边一个摊子上的桃花灯,笑了笑,说道:“刚才走过来就觉得哪里不对,这个灯太亮,没有花灯会的气氛,还是这种纸灯笼好些。”

  说着就把手里的琉璃宫灯放到张小白手里,在摊子上挑了一盏并蒂桃花的纸灯。

  买完灯,气氛就更奇怪了,张小白提着那盏明亮的琉璃灯,秦泽拿着一朵并蒂桃花的灯笼,除了没牵着个孩子,看上去简直就和那些提着灯笼的夫妇一样了。

  都这样了,秦泽还不肯消停,又走了一段路,忽然开口道:“小白……怪了,明明给你取了字,却总叫不出来,别人是叫字更亲切,叫你就总觉得小白是最好的。”

  最后的尾音微微上扬几分,仿佛前面那些话只是个引子,他想说的只有那半句“小白是最好的”。

  张小白莫名觉得靠近秦泽的半边脸有些热,像是一半靠着火一样,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手指,被秦泽耐心地一根根顺开,这下张小白更是觉得牵手也变得有些奇怪起来了。

  秦泽微微叹了一口气,一边走一边说话,“孤这几日一直觉得心里不安宁,朝上的事,宫里的事,每一件都要孤来操心,他们只晓得孤是太子,就什么事都得压在孤的肩上,孤心里烦闷得厉害,不想见那么多人,只想跟你两个人在街上走走,心里就会好过一些。”

  他说得实在可怜,又透着一股莫名的亲近,让张小白立刻忘却了那点不自在,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担心秦泽,连忙说道:“殿下日理万机,但也要注意身体,朝廷养着那么多官员,还不是为了替君……殿下分忧。”

  秦泽似乎没有注意到张小白的那点口误,他对自己以太子之身把持朝政没有半点的羞愧,甚至觉得自己简直可以入孝子传了,永德帝自诩明君,其实糊涂得不行,留下来的全是烂摊子,他不计报酬替他料理朝政,更没有说掌了权就夺位,把人好好地养在后宫里当吉祥物,哪个太子有他这么懂事?

  他对于张小白这不自觉的太子妃式发言非常满意,面上却还是带着几分憔悴和忧愁,说道:“他们总觉得孤无所不能,可孤也只是个凡人罢了……孤心累啊。”

  说着,他握着张小白的手微微发紧,仿佛要从他身上汲取一点力气。

  张小白并没有注意到秦泽把他往人少的护城河边带,想了想,说道:“殿下其实可以适当放松一些,晚上多出来散散心,还要温风楼那边的公子们也都……”

  秦泽叹了一口气打断张小白的话,轻声说道:“孤看不上他们,他们个个要么不喜欢男子,要么抱着奉承孤的心思来,有时候孤觉得自己要是个普通人也挺好的,至少不会遇到那么多言不由衷的人,真是太虚伪了。”

  才怪,搞事这两个字是贯彻秦某人一生的座右铭,他最喜欢看别人在他面前言不由衷,除了感情上讨厌勉强,他是最喜欢勉强别人的人。

  张小白听了果然也很感慨,跟在秦泽身边这几个月,哪怕是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他也觉得秦泽真的是太难了,每天要上朝,回来批奏折,时不时叫几个大臣过来臭骂一顿,偶尔出行也关心民生疾苦,和任何人说话都能聊得热络,还会十几种方言。

  两人一个说一个开解,很快就到了护城河边,秦泽又叹了一口气,把花灯的柄拆下来,顺着河流方向将花灯推下水,轻声说道:“孤希望来年身边能有一个知心知意的人,皇宫的夜太黑,晚上被褥也好冷,孤好想有个人能抱抱孤。”

  张小白提着琉璃灯站在边上,看着越飘越远的花灯,忽然也感觉有些怅惘起来,他对人间来说是个过客,五百年的时光对他五百万年的记忆来说只是沧海一瞬,就连眼前这位殿下,神念归天之后,他是九重天高高在上的星君,他不过是个三重天的小仙,似这般朋友相处的情境,怕是再也不能了。

  他并不知道,这位九重天高高在上的星君现在非常迫切地想和他做朋♂友。

  放了花灯,秦泽想从河边站起身,张小白也没注意,不料秦泽似乎一下子起得太猛,脚步踉跄了一下,以一个诡异扭曲的姿势飞扑进了河里,打断了张小白难得的一点沉思,张小白被吓了一跳,连忙下河去捞看上去是个旱鸭子的太子殿下。

  护城河的水有些深,但河边那点水也就够淹到成年男子的胸口,秦泽却扑腾得厉害,张小白不得不把人抱进怀里连声安抚,“殿下,殿下别慌,站直了就可以,别慌别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