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要拯救的主角都重生了 第47章

作者:长白不白 标签: 快穿 甜文 系统 穿越重生

  谢朝停下手中的拳法,拂开被汗打湿在脸侧的一缕黑发,不太情愿地皱眉:“为何?王叔若有要事处理,可命宫人带进宫中。”

  他最近习武练得颇有成效,体质改善许多,身姿挺拔如新竹。个子也又猛窜一截,如今已经赶至陆川延的下颚处。

  陆川延看着狼崽子执拗的眼珠,有些无奈。

  小皇帝最近黏人黏得紧了,掐指一算,自己已经将近一月没有出过宫。

  但今晚事出有因,必须要出宫一趟,事关右丞,还不方便同谢朝透露太多,只能语焉不详:“府内私事,不便带入宫中,陛下勿怪。”

  谢朝明显不太高兴,垂下脑袋,脚尖烦躁地在地上碾了碾,搬出了万能理由:“但是王叔也知道,朕没有王叔作陪,夜不能寐。”

  陆川延哪里能没预先考虑到这个问题,安抚道:“臣只是暂且出宫半日,约莫亥时便可回宫。”

  本以为小皇帝会就此罢休,谁料谢朝剔透的眼珠微微一亮,似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不如朕陪王叔一同出宫,去王府住一晚吧?”

  陆川延:“……?”

  反应过来后他断然拒绝:“陛下切莫戏言,龙体之事非同小可!”

  谢朝并没有被陆川延的冷言冷语吓唬到:“有王叔在朕身边,朕没什么好怕的。何况王叔身边的有心人比朕更多,府中定然戒备森严,比宫中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是我并不是真的要回府啊。

  陆川延叹了口气,对谢朝吐露出一半实情:“其实微臣今晚出宫,还有一要紧事。”

  谢朝:“何事?”

  陆川延吐出三个字:“喝花酒。”

  谢朝似乎没听说过这个词:“这是何意?”

  陆川延只能说得更明白些:“陛下可听说过醉香阁?”

  这个名号谢朝还是听说过的,闻言终于反应过来,声音变得不可置信:“王叔你……要去青楼?”

  ……倒也不必那么大声。

  幸好四周没有其他将领,不然陆川延一世英名恐怕就要毁于一旦。

  他本想解释清楚,话到了嘴边,看着懵懵懂懂的小皇帝,突然就起了两分促狭的捉弄心思:“去一趟又如何?微臣已是成年,家中又无妻室,偶尔想寻个风流快活,亦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谢朝看起来有些茫然,似乎终于意识到陆川延是个正常男子,如他所言,在这个年龄对男欢女爱感兴趣再正常不过。

  摄政王今年已经二十有五,平民男子在这个年纪,孩子都可以去打酱油了。

  只是……只是……

  “王叔日后也会娶妻生子吗?”

  陆川延从未思索过这个问题,闻言还真想了想。

  上辈子他确实没有,但并非是不想,而是一直没有遇见喜欢的女子。

  但这辈子的事谁也说不准,于是寥寥数语带过:“若是遇见心仪的女子,也许会吧。”

  也许会啊。

  胸腔中跳动的心脏像被无形的手重重一捏,凭空挤出些许酸意。

  谢朝皱着眉,不明所以地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

  陆川延注意到了他的动作:“陛下,可是练久了身体不适?”

  谢朝摇摇头,微微垂下脸,声音有些低落:“王叔若是要娶妻生子,那以后是不是就不能和朕睡在一处了?”

  原来在担心这个。

  陆川延顿时失笑,抬起手,安抚性地拍了拍谢朝的肩膀:“陛下无需顾虑,微臣已经贴出告示,于国内遍寻名医,必会治好陛下的失眠之症。”

  “至于娶妻生子,现在考虑这些,实在为时过早。”

  谢朝听了他的安抚,却也没有高兴太多,“嗯”了一声,看起来精神有些不振。

  陆川延看看天色,估摸着是时候去醉香阁门口堵陈路了,于是冲小皇帝行了一礼:“时候不早,微臣先行一步,尽早回来陪陛下就寝。”

  谢朝表情一僵,暗暗磨牙:王叔竟然想在……后再来陪自己睡?!

  他本能地不愿多想细节,将自己心中酸涩绵密的情绪简单粗暴地归因于嫌弃,还有几分不自知的委屈。

  陆川延看不见他的表情,好半天,小皇帝的轻哼才从头顶上传过来,莫名有些阴阳怪气:“朕哪里舍得坏了王叔的好事?今晚王叔不必回来了,朕准你休沐一晚,将自己彻底洗干净,待明日再早早进宫陪朕。”

  说到“洗干净”时,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蹦出来的。

  陆川延没听出他语调里的弯弯绕绕,只是有些惊讶:“微臣不在,陛下当真能睡着么?”

  谢朝闭了闭眼,赌气般转过身去:“反正王叔早晚要娶妻生子,要是神医都治不好朕的话,朕难道还能让王叔陪着睡一辈子不成?”

  陆川延闻言一顿,虽然事实确实如此,但小皇帝这么说出来,总感觉怪委屈的,像是把“快说你能陪我睡一辈子”写在了脸上。

  他心中暗暗好笑,面上却一本正经,假装没听出小皇帝的潜台词:“陛下所言极是,那微臣先行告退,明日早朝时再与陛下相见。”

  谢朝哪里是想听这个,整个人都僵住了,等急急转身时,哪里还有陆川延的影子。

  他在乍暖还寒的料峭春风里僵立半晌,表情来回变换,明灭不定,精彩纷呈。

  好半天,脸色最终定格,是从未曾在陆川延面前显露出来的阴沉冷凝。

  身后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小太监为他端上银盆,谢朝慢条斯理地洗净了手,指尖微红。有水珠顺着手指滴落,一滴一滴复又落进银盆中,溅起蛛网似的波纹。

  谢朝不言不语,垂眸静静凝视着最后一滴水珠落下,才毫不留恋地甩手,语气沉沉:“起驾回宫。”

  -

  月如银钩。

  夜色中青楼楚馆却比白日繁华更甚,落花流云,簇蝶聚蜂。即使并不进入那条喧嚣的长乐街,光是从路口经过,都能被空气中漂浮的暗香熏得昏昏然。有喝醉后的落魄书生被人搀着踉跄离去,嘴里还在高声念诗:“天涯陌路青楼色,醉生醉死醉花家……”

  醉香阁外停着无数或华丽或低调的马车,从马车上不断地下来着人影,均被候在外侧的老鸨热情如火地迎了进去。

  陆川延坐在街角一座并不起眼的马车内,透过车窗与帘布的缝隙,静静地看着灯火辉煌的醉香阁。

  从来到现在,他已经看见了不下十个熟悉的身影。这些人恐怕并不像他一样来喝喝花酒那么目的单纯,但今天陆川延的目标并不在他们,所以暂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又过了片刻,他漫不经心似的眼神突然一凝,于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寻到了要找的人。

  右丞陈路一身便服,身量矮小干瘪,立在三五个年龄官职各异的同僚之中,笑容和蔼,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子在说些什么,片刻后,几位官员便发出心照不宣的爽朗笑声。

  陆川延仔细看了看几名官员的面孔,然后略一挑眉。

  暗卫所言非虚,在场几名官员与之前列出的人名又大不相同,看起来又换了一批人,并且什么党派都有。陆川延甚至在里面看见了户部侍郎李啸笑呵呵的胖脸——众所周知,李啸是坚定的摄政王一党。

  看见自己的部下同上辈子的幕后真凶言笑晏晏,陆川延颇觉几分心情复杂。不过倒也不能怪李啸,毕竟就连自己上辈子都始终把陈路当中立派,可见他演技之精湛。

  眼见着一行人快走到醉香阁门前,花枝招展的老鸨已经喜笑颜开地迎上前去了,陆川延一撩车帘,径直跃下马车。

  仗着身高腿长,他几步就走到一行人眼前。在众官员或怔愣或震惊的眼神里,陆川延面上笑容浅淡,冲他们颔首示意:“诸位,好巧。”

  他生得英挺俊逸,此时一身合身的月白常服,常年身居高位的威压被冲散几分,竟显得有些平易近人,惹得几个远远观望的姑娘红了脸。

  摄摄摄政王怎的会出现在此地?!

  李啸把几乎脱臼的下巴合上,下意识就想行大礼:“卑职见过摄——”

  话没说完,却被右丞打断,他照旧是笑眯眯的模样,冲陆川延拱了拱手:“原来是陆大人,当真是巧极。”

  李啸猛然反应过来,后怕得出了一背冷汗:好险,若是在此地叫出摄政王的名号,明日自己就要因为左脚踏入殿门被捋去官帽了!

  他下意识地对右丞多了几分感激,擦擦胖脸上的冷汗,结结巴巴道:“见过陆陆陆大人!”

  其他官员具是行礼,心中各自飞速揣度着摄政王的来意。

  陆川延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脸上的笑容称得上是平和,抬手回礼:“不必多礼,我闲来无事到处转转,到了近处看见诸位同僚,所以上前打个招呼而已。”

  顿了顿,他故意问:“诸位这是要?”

  李啸心里一个咯噔,担心顶头上司误会,忙不迭谄笑解释道:“这不是听说醉香阁的飞云姑娘又出新词了么,今儿个陈大人请客听曲儿,我们来凑个热闹,哈哈哈。”

  可不是来女票的啊!!

  陆川延故作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还是头一回来长乐街,不知这飞云姑娘是什么来头,能让诸位大人专程来听曲?”

  李啸顿时犯了难:“这……”

  他也是今日一时好奇才跟来的,哪里知道飞云姑娘的底细。

  陈路在他身后适时开口,捻着山羊胡子笑道:“陆大人有所不知,飞云姑娘乃是醉香阁最有名的乐伶,最善作词作曲,每首曲子不说脍炙人口,也算声动一时。每隔一月她便会出一首新作,鄙人是个爱听曲儿的,故而一首不落地前来捧场。其他几位大人也是听说我今日要来听曲,所以赏脸同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话音坦坦荡荡,听不出什么纰漏。

  陆川延不动声色地笑道:“原来如此,陈大人真是文人雅趣。”

  陈路也笑了,冲陆川延比了个邀请的手势:“相见即是缘,陆大人不如一起?”

  李啸缩着脖子站在后侧,暗暗松了口气,毕竟摄政王向来不近女色,也对听小曲之类的娱乐活动不感兴趣,应该会客套两下就告辞——

  陆川延像是就在等这句话,闻言施施然点头:“那便多谢陈大人了。”

  嗯?!

  李啸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噎得他不上不下,脸涨得通红。

  陈路像是也未曾料到,脸上的笑意动摇一瞬,须臾便恢复正常,面不改色地笑道:“甚妙甚妙!陆大人真是给足了鄙人面子。诸位,咱们里面请!”

  李啸现在不是很想听曲了,只想回家。

  开玩笑呢!跟顶头上司坐在一起听曲,那不叫惬意,那叫坐牢!

  他挪动着胖胖的身躯,刚想找个借口溜走,奈何一旁始终不敢吭声的老鸨终于得了指示,一甩帕子一扭腰,忙不迭引着他们往楼上去:“诸位大人,咱们上厢房请!新雪莲翘,还不快快过来领大人上楼!”

  两名等候多时的小姑娘急忙迎上前,低眉顺眼地领着他们往楼上走。

  李啸几乎是被老鸨硬生生推上楼的,心痛得都在滴血,但他身后跟着的正是陆川延,是万万不敢在上司面前体现出不情愿的,只能跟着众人上楼,笑得比哭还难看。

  上厢房不愧是上等房,一帘花鸟屏风隔绝门外的窥视,房中摆设精美文雅,并不多奢侈名贵,却胜在意蕴深长,悬挂的诸多字画颇有几分山水之情。红木四平花几上搁着镂花的炭盆,里面烘着上好的银丝碳,檀香在角落里盘出袅袅细烟。

  等诸人落了座,老鸨便福身告退,去叫飞云过来。

  不多时,轻而平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片刻后,一位妙龄女子绕过屏风,出现在诸人眼前。

  李啸还在擦汗的手一停,眼前一亮,似乎也没有那么后悔过来这一遭了。

  眼前的女子一身红色纱裙,面容也被一帘红纱掩住半边,只露出一双黑珍珠似的眼睛与两道弯弯的长眉,却难掩绝色。她怀中抱一双凤琵琶,朝着众人款款行礼,端的是风情万种,仪态天成。

  行罢礼,她便缓缓绕过屏风去,众人只能透过屏风看见她的模糊倒影。

  片刻后,铮铮两声,琵琶声从屏风后响起。此女技艺果然高超,曲调明快时如珠玉走盘,曲调激昂时如雷霆电掣,曲调哀婉时如离人对月,端的是一把琵琶说尽千言万语。

  但她不只是弹,兼带着还唱。乍一开口,声如黄莺婉转。陆川延仔细辨认,听出她唱的词牌名是《谢秋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