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欲 第32章

作者:未缺 标签: 穿越重生

第59章 造恶业

  燕景到底是练过武的,荷花池这一顿给他溜的够呛,硬是掌灯后喝得人事不省了才放人,离开时他们已经开始称兄道弟了。

  回屋后容不念累得不想说话,草草垫补了几口饭就翻上了床。

  巧妙地避开了殷辞。

  说来也怪,他明明连殷辞的影都没见着,睡梦里却梦见这人好几次——像是在看皮影戏,殷辞混在一群半大少年里连脸都没露几次,而他却只靠着背影就确认了对方身份,看着殷辞蹭蹭蹭的往高蹿,心里还跟着一抽一抽的疼。容不念四仰八叉仰面朝天还有空想自己是不是身体有毛病,怎么睡着了还觉得不舒服,明天得找个御医瞧瞧,顺便薅个羊毛。

  睡不好的后果就是他脑子里闹哄哄的,半醒半睡间差点分不清今夕何夕,只隐约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打过,浑身都酸痛不已。

  容不念是隔天上午才被宫人给晃醒的。鉴于他睡得太死,大宫女立春急得失了礼数,直接上手把人摇了起来,于是容不念一睁眼看见的就是张梨花带雨的脸,说话间抽噎的不能自己:“仙长,仙长,求您去落仙涧瞧一眼吧——”

  “不是立春,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啊……”

  立春说话没头没尾的,容不念揉了揉眼睛坐起来之后才发现地上还跪了七八个,立即被惊醒了:“你们这是在干嘛?!”

  “仙长快去看看吧!”

  “是公子,他……”

  “仙长,小殿下他去了落仙涧,您发发慈悲吧——”

  地上跪着的一人一句,说什么都有,容不念听得一头雾水,还是立春发了话才让他们都收了声:“仙长,我们公子去了落仙涧,离开之前留了一封信,说、说……”

  她已经说不下去了,眼睛肿的桃一样,大概是来之前已经哭过了。容不念听她这样讲,注意力全放在了她说的话上。

  “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一早,”立春勉强收住了泪,“王上和白泽将军已经去追了,可落仙涧那里……要、要怎找得到啊……”

  立春话里话外都是对燕景已经不在的悲怆,又想到昨天燕景提到的药,他心头狠狠一跳,心里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落仙涧。

  容不念默念了遍这个地名:听名字就不怎么吉利,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修炼的倒霉蛋栽在这儿……

  可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容不念随手批了件外衣站起来:“落仙涧在哪?”

  “我知道,”殷辞不知道什么时候立在门口:“哥哥,我带你去。”

  容不念顿了下,点点头没拒绝:“好。”

  ——

  他们一路紧赶慢赶去的,结果还是有点迟,或者说迟的刚刚好。

  明明来时容不念心里还在打鼓,真的到了落仙涧,看见要找的人就站在悬崖边的枯树枝上,鲜红外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时他反而生出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其实真要追究起来也不是容不念的直觉在作祟,而是燕景的眼神说明了一切,昨天第一眼瞧见他容不念就觉得有些怪,但又说不出来那里怪,现在想来,大概是因为他的眼睛里已经没有生机了。

  就比方说现在,燕景看见他和殷辞御剑过来,眼神也毫无波动,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还笑着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容兄昨天睡得好吗?”

  他还没和殷辞说过话,所以只点头笑了下。

  可容不念笑不出来,他紧紧盯着燕景,生怕他一时没有站稳出什么意外:“是……立春叫我来的,她…看起来很伤心。”

  说话的时候容不念才发现自己的嘴巴干的厉害。

  “啊,”燕景低下头,“害她难过了,我真是从小就不让她省心……”

  “所以,你要不要先下来。”容不念舔了下嘴唇。

  “容兄你就不要劝我了,我心意已决,何况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么久了,我才成功过一次,我已经……很久没出过那个堆金砌玉的牢笼了,”燕景笑了下看向远处,脚下是很防备的动作,“我知道你身边那位可以拦下我,但神仙也挡不住一心求死的人,”他像是叹了口气,“算我求你们了,放过我吧。”

  殷辞没有动作。

  “小九,你退回来,我可以让你出宫。”

  慕容殊突然发声,他站在最后面,容不念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通过颤抖的手辨别出他强装的镇定。

  “我不愿意,慕容殊,”燕景笑着摇摇头,“其实我也没想到,咱们会走到这一步。”

  落仙涧其实是两座高耸的石头山,两山对望,中间自然生出一道细窄的沟壑,山上寸草不生,往下瞧只能望见一抹绿意蔓延进了灰蒙蒙的瘴气里,那才是真正的落仙涧。

  搜山的御林军撤到了山下,现在怪石林立的山顶上只剩下五个人,因此他说的话格外明显。

  慕容殊又不说话了,也不知道他是用了大多的力气才没有冲过来。

  燕景看了他一眼,笑的没心没肺:“慕容殊,之前是我喜欢你,所以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你也不必自责,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我就不喜欢你了,我要去找我父皇和母后了……”他低头想了想,舍不得般轻轻的说,“你以后要好好的,也别说什么要来陪我的鬼话,那样我死了都不得安生,记得对小输也好一点……这样咱们就两不相欠了。”

  说罢他没有一丝迟疑,纵身跳下了落仙涧,尾音消失在漫天遍野的云雾里。

  “小九——”见到这一幕的白泽大骇,看向身后时几乎要把脖子扭断,他神情怨毒,要是没有亲眼见到,容不念一定想不到到白泽看起来这样洒脱的人也会有这副恶鬼模样。

  “燕景!”

  容不念跟着冲了过去。

  可落仙涧深不见底,露出来山崖除了石头就是枯树,再下面就是涧底久不居人生出的瘴气,他已经看不见燕景的身影了。

  “殷——”他下意识地呼唤殷辞。

  殷辞仿佛和他同步,甚至比他的喊人的动作更快,箭似的跳了下去。

  下去之前,他没忘记给白泽和慕容殊施定身术。

  容不念原本以为他会找好一会儿,脑海里已经都已经想好了燕景会变成什么模样,然而实际上殷辞回来的很快,大概连半盏茶的时间都没有,他就带着燕景上来了。

  燕景的胳膊软软的垂在身侧,露出来的手掌和指尖泛着让人心慌的黑青色,原本整洁的外衣也被划破了。

  “就知道是这样,”他微微睁着眼,有血顺着嘴角蜿蜒而下,“早知道昨天就拜托容兄不要救我了。”

  容不念却无心顾及他的话,只是盯着那丝血迹,“你吃了什么?”

  “断、断肠草,”这会儿他好像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说话也有气无力的,“这个……可不好找啊……”

  燕景说话断断续续的,眉头也紧锁——因为那株不起眼的小草药,他五脏六腑都针扎似的疼。

  不是不知道断肠草的厉害,他怕自己走得不干脆,为了保险起见才用了毒。

  “求、求你了,别救我,也……”他努力去抓容不念的袖口,试图做一个撒娇的动作,“也别……”

  燕景话音断的突兀,断肠草的毒性终于完全发作了,他一直紧握的手终于松开来,露出一把小小的草根,就是这些看起来轻飘飘的东西要了他的命。

  一瞬间容不念感觉自己的心脏真的在抽痛。

  他轻轻地把燕景平放在地上,有些茫然的看向殷辞,直到殷辞张嘴想要说话的时候才想起什么似的走到慕容殊面前。

  殷辞及时的解开了法术,大约是担心慕容殊情绪不稳定,他一直站在旁边。

  “昨天,他托我把这个给你,”容不念舔了下后牙槽,忍住眼睛里的酸涩,“他还说,你看了就明白了。”

  慕容殊木然地接过木匣,神色却怔怔的,像个被人丢弃的小木偶也像个一碰就碎的琉璃娃娃。

  那隔巴掌大的小木匣里只放了一对珍珠耳坠,是很常见的大小,看起来年代已久,光泽不再莹白,甚至算不上珍贵。

  过了一会儿,容不念看到他的肩膀开始不停地抖动,接着光秃秃的石地上出现一块深色的水渍,难看又突兀。

  看到燕景留下的书信后他心急如焚,甚至没来得及穿好衣服就来了落仙涧,上山跑了一圈后显得他整个人都狼狈不堪,即便这样,慕容殊身上也还是有一种惊心动魄的颓丽。

  暴怒也好,长啸也罢,可慕容殊哭得无声无息,他垂头站在原地不敢上前,塌着肩膀抹眼泪,像个胆怯的鹌鹑时不时发出一两声细碎的呜咽——可惜这样的姿势不适合天苍的皇帝,只适合无家可归的乞丐。

  嚎啕声惊动了上方的鸟群,那些黑影盘旋在落仙涧久久不肯离去——是白泽在一边哭得很伤心,看起来他们的感情真的很好。

  容不念不忍再看,撇脸转向一边。

  作者有话说:

  其实那是两个人的定情信物啦

  小燕把这个给他,就很像是一刀两断的绝笔信~

第60章 造恶业

  那之后很多天容不念都没再见过慕容殊。从落仙涧回来后他就像个人家嘴里丢魂的稚子,不吃也不睡,一个人守在燕景的尸身前絮絮叨叨的,有时说着说着就会生气,屋里琉璃瓷器叮当哐啷一通砸,屋外的宫人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更多时候还是什么也不说,只是哭,大半夜里有猫似的哭声阖宫里转。

  他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白天大殿的门一直紧紧关着,慕容殊成了昼伏夜出的蝙蝠,既不上朝也不露面,就连燕景的丧事也被一拖再拖。

  来求见的人不在少数,可他通通不理会,三天来进去的只有白泽一个,出来还是被赶出来的。

  他走后屋里又是一阵家具翻倒的声音。

  白泽找来的时候容不念正猫在屋里看话本,果盘零嘴儿摆了一桌子,见到有人找就毛手毛脚地跳起来,还差点把碗碟带下去。

  “呃……”伸手时他才看见自己满手的油,于是只好挠挠头,“您这是……有何贵干?”

  其实这得怪殷辞,按理说这几天宫里人仰马翻的应该顾不上做什么新鲜玩意,也不知道殷辞从哪找出来这么对自己心意的吃食,像是回到了千机山。老实说,偌大一个皇宫里也不缺他这口吃的,只是容不念不尴不尬的待在这里难免不自在,这些熟悉的吃食无疑能让他更放松些,连带着晚上睡觉都踏实不少。

  托殷辞的福,自己下山历练还胖了好几斤。

  白泽:“……”

  容不念一时很难分清那个一言难尽的眼神是想杀人还是防火。他不着痕迹地挡了挡桌子:“您……”

  “仙长太客气了,我一介草民实在担不起仙长如此对待,”白泽终于回过神,拱了拱手,“我今日来是为了王上的事……您也知道,陛下已经五日没出来过了,别的放在一边,政务还是国事我都管不着,也无心管,他是王,我说不了什么,可、可小九还在里面,如果他真的、真的……我总要让他入土为安的,”他顿了下,难以启齿的模样,“但我听说玄门里是有起死回生的法子的,不知仙长……”

  听见这话,容不念颇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这些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顶多就是抱怨几句,可要真是让有心人抓着了,也是经不起推敲的,搞不好就能被扣上一个别有用心的帽子。但他现在更关心白泽过来的意图。

  “所以你想让我去……再把人救活?”容不念简直要被他的异想天开惊掉下巴:“起死回生?”

  白泽没说话,明显是默认了。

  “怎么可能?要真能起死回生的话,天罚时玄门的损失会那么惨重吗?!”

  白泽一手抚上剑身:“可我听陛下说……”

  因为燕景的事,白泽难得穿了身白衣,身上还有浅淡的熏香味,可他现在干的事和心平气和没有半文钱关系。

  “我又不是黑白无常,小将军,您是也跟着失心疯了吗?再者说,就算是黑白无常那也得听阎王的啊,我要是那么大本事还用得着死乞白赖的留在这看人眼神?”他几乎要被白泽气笑,扭头想要找殷辞解释时才想起来对方早上留了纸笺说要离开两天。

  殷辞无事一身轻,想要出宫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但他就不太行了。替人接了凑分的任务结果当了逃兵,要是被江子陵知道了他估计三个月都别想睡觉。

  想到这个容不念就来气了。

  本来十拿九稳的任务,结果出了燕景这档子事,皇帝待在大殿里不问政事,侍卫也不敢私自放人,江子陵他们在路上没赶过来,只剩他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犯人似的被关在这儿。虽然燕景之前一直没名没分待在宫里,可他去世之后,所有人都默认是国丧,宫墙上眼见到的地方都变成了雪白,就连这方小院都没落下。他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红白相映的宫墙和铁青色的天。

  大概现在白泽也看出来他是个没什么本事的神棍,想要先挑软柿子捏。

  看见他的动作容不念心里像是憋了一口气,大概是因为燕景的死,这些天他心口一直沉甸甸的,白泽现在的举动则是引火线,这几天心里的不舒服积攒在一起潮水似的涌了出来。

  “小九被他强留着,不生不死,现在能说得上话的只有您了,求您了……”

上一篇:从今天开始做掌门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