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欲 第34章

作者:未缺 标签: 穿越重生

  容不念苦笑道:“江子陵你能不能别摆出一副我命不久矣的样子,我想着应该就是破了皮,不太严重。”

  “你——”

  “哎,小师叔你别动了,我来吧……”这种时候还是子路靠得住,三下五除二帮他包扎好后还趁着别人不注意施了个愈合术,趁着察看之便低声嘱咐他,“伤口不严重,但是术法治标不治本,小师叔还是要注意伤口。”

  “好,多谢子路了。”

  “小师叔客气了,应该的,小师叔你……”子路略一点头,抬头时却愣住了。

  “怎么?”容不念被他瞧得心虚,心道难不成自己他看出自己路上耽搁的原因了?

  子路还没说话就先摇了摇头,脸上闪过一丝迷惑:“感觉……小师叔变好看了?”

  “啊?”容不念一脸诧异的发问,“我之前不好看吗?”

  子路:“这……”

  其实他也说不上来,小师叔的样貌肯定算不上难看,但过眼就忘是真的,再见到之前子路都没能想起容不念的模样来,这次见面则不同,认识这么久,他却感觉这是第一次看清小师叔的脸似的。

  江子陵揽过子路:“切,简直是没救了,子路咱别理他,你脖子有事没事没事赶紧把人解决了。”

  “呃……”

  动了动脖子感觉确实没什么大碍之后,容不念又看回地面。

  期间慕容殊一直一动不动躺在地上,他太久没有动作以至于容不念以为是江子陵下手没个轻重,把人打伤了。像是察觉到了容不念的目光,他终于动了下,却不是想要站起来。容不念顺着他的动作看去,不由地目光一缩——那是个被彩绸紧紧包裹住的人,从身形不难看出他的身份。

  燕景双眼紧闭,他浑身都在彩绸里,只露出一张脸来,神色安详,双眼紧闭,除了肤色还是黑青外,就连胸口都在微微起伏,安静得像是睡着了。

  “救救他吧……”慕容殊声音低得像恳求。

  “救不了。”

  殷辞是最后才进来的,脸色阴沉的可怕,看都没看地上的人一眼,开口时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哥哥你还有哪受伤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最后一句是对着慕容殊说的,可慕容殊微微歪着头,一副没听懂的样子,翻来覆去还是一句话。

  “救救他吧……”

  他毫无尊严趴在地上的模样像个蛆虫,容不念看得心头无名火起,心道救不了就是救不了,这位都说救不了了那就真的是大罗神仙都难救了,我又不是变戏法儿的,还能给你大变活人不成?早干嘛去了。

  但慕容殊已经无心回答了。

  他拢共见过慕容殊两次丢魂失魄的模样,一次是燕景躺在地上,任他怎么喊叫都没有回应,一次是现在,知道燕景是真的醒不来了的事实之后——慕容殊那双好像永远结着冰的眼睛终于从表面碎裂开来,从内里流露出哀恸来。

  “虽然救不活,但是能给你带句话。”殷辞看了半天突然说道。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殷辞面色冷淡,“生人离世时魂魄本该跟着离开,可你用了手段强拘着他的魂魄,所以他现在还没离开,但也留不长久,蛊虫也会筋疲力尽……”说他蹲下身在燕景眉心处抚过,“到最后他也只能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但你现在收手的话,我哥哥还能帮你带句话。”

  慕容殊瞳孔微缩,似是不能相信:“什、什么?”

  “你心里明白,”殷辞站起来拍了拍手,“我哥哥帮你带话,顺便问一下遥见的下落。”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但燕景确实知道遥见在哪里,我们找到遥见,你盖章,还可以帮你带话,这很值。”殷辞不耐地打断他。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随便编几句来哄我。”

  “哄你?”殷辞隐约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伸出脚尖轻轻踢了一下他,随即像是碰到什么惹人厌恶的脏东西似的收回脚,“你现在所爱尽失,兄弟离心,有什么值得我们骗的,”他的声音冷下来,“我们不是大善人,但也不是奸商,这是交易,这世上能帮你的只有我们,又没人逼着你签字画押,做不做全在你。”

  殷辞态度摆的大大方方,就差把“趁火打劫”四个字挂在脸上了,容不念稍微有点难为情,怎么说燕景之前也是拜托过他的,现在这么做多少有点不尊死者的嫌疑。

  所以容不念带着点气虚悄声问他:“这事我办不了吧?”

  “哥哥放心,你只管挨一挨他,其余的不用管。”殷辞捏了下他的手指,胸有成竹道。

  这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也由不得他拒绝。两人接触的地方被宽袍大袖挡着,其他几个看热闹似的站在那,他暗叹了口气只好走过去。

  容不念深吸了口气,殷辞说没问题那就是真的没问题,就比方说现在,他才刚把手搭在燕景的腕上,抬头就看见燕景正站在角落里冲他招手。他不说话,好像也不是很在意容不念的回应,很有节奏的招了三次手后就缓缓飘了出去。

  他低头看了眼,发现那具铁青色的尸体依旧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其他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俩,只是周围看起来像过了一层纱,每个人身周都隐隐带着圈萤光。

  这一切发生的悄无声息,他静默一瞬,没来得及想太多就跟在燕景身后出了门。

  作者有话说:

  小殷是个小气鬼,踢的那一脚是伺机报复,给容哥出气哈哈

  慕容:我招谁惹谁了?

第63章 人世苦

  容不念没料到,这么一眨眼的功夫燕景就不见了。

  他叹了口气,站回台阶栏杆上想找个好点的视野,奈何瞧了半天连个鬼影儿都没见着只好灰头土脸地下来。下来之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可没想到这一眼没找到燕景不说,就连之前的寝宫也不见踪影,身后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破显荒凉的院落,牌匾破旧得快辨认不出字迹,院门大开,里面有棵长势良好的桑葚树一飞冲天,还很有闲情逸致地从墙头伸出几只枯瘦的枝丫来,里面不时有人声传出来,容不念不自觉走近。

  院里站了七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准确来说是六围一,正中间那个垂头站着不言语,只有周围六个人在说话,这几人无一不是扬着头,恨不得用鼻孔出气,说话也不太入耳,偶尔还会伸手推一把中间的人,看他一直不吭声,言语间就更放肆起来,这场围讨大有愈演愈烈的意思。

  “吵死了。”容不念正欲上前,突然有人厌烦的说道。

  这声音出现的突然,几人中立即有人问:“是谁?”

  “是我。”还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只能大概听出来这声音是从树上发出来的,说话间还有枝叶布料摩挲声混在其中。

  “装神弄鬼,”其中一个轻嗤一声,抬脚就要踢树,“藏了这么久,怎么不敢见人?”

  “等等等急什么,我衣服挂住了,把我踹下来了你担得起吗?”

  那声音急了些,仍是没露脸,听起来嘴里还吃着东西,还是一边年龄稍大些的拦住了踹树那个:“且等一等。”

  “就是就是,等一等等一等——呦呵,今儿是什么天,怎么把你们都给吹来了?”一边的桑葚树上发出一阵晃动,过了一会儿从树冠里探出个顶叶带花的脑袋来,“我还以为只有我自己能找见这么好的地儿……。”

  “九皇子殿下?!”

  “九哥?”

  “九殿下安。”

  一看见他,立马有人叫出了声,再机灵点的连礼都行完了——原来躲在树上的正是燕景。

  他大约是刚刚偷吃完桑葚,嘴角和手上都是深紫色。

  看到这里时容不念彻底明白过来——这恐怕就是燕景的回忆了,只是不知道他大费周折是想告诉自己什么,难不成燕景还没歇了要自己规劝慕容殊的心?这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他哪能劝得动那头犟驴。

  只是……想到慕容殊,慕容殊眼神又流转到当间那个小鬼身上,想来这就是慕容殊了。

  “那就是慕容殊。”

  容不念正看的入神,一旁突然有人来了这么一句,他被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才发现说话的是才消失的燕景,没忍住抱怨道:“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我刚才去确认遥见的位置了,”燕景也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他现在是魂体,说话自带了种空灵的感觉,给人感觉飘飘忽忽的,“你进来之前我并不知道我不能随意给你看我的记忆。”

  简而言之,他不能直接把有关遥见的记忆调出来。

  “所以?”容不念看着他幽怨的模样缓缓发问。

  “所以你得看完才能离开。”

  “啊……”这回轮到容不念诧异了,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没人愿意把记忆分享给外人,所以燕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有了解释,“那我要不蒙着眼睛?”

  “算了算了,看就看吧,反正我都死了,这些都是虚的了……更何况我也没记得多少了……”燕景有气无力地挥挥手。

  “那我看了?”

  这个时候他并不清楚燕景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燕景也跟着看向院子里,神色怀念:“嗯,其实我也想看看我还记得什么,这些年我一直故意不去想有关他的事情,没想到我居然还记得这么久远的事情……”

  院里的人并没因为他们闲话而停下。

  等到几人来来回回打过招呼后,就只剩下一开始拉人的那个没动弹,似笑非笑地望着燕景不说话,直到燕景叫了声“八哥”才算露出点虚虚的笑模样来:“九弟好兴致,怎么想起来这儿了?”

  “这是我八哥,长得不怎么样,嘴也跟八哥一样,讨厌得很,”燕景站在一边解释,说完了尤不解气,又加了句,“人还蔫坏儿。”

  容不念赞同地点点头:“看出来了。”

  院里站着的就无非就是皇子和他们的伴读,剩下两个皇子还不懂事,伴读也没这个胆子教唆皇子放着好好的四书五经不读,跑到这里儿来闹事,看样子他们聚在这儿大概率就是受这位八哥的挑唆。

  “凑巧,”院子里那个“燕景”吮了下手指上的甜汁水之后拍拍手,一点也不在意自己花猫似的样子,“发现这儿的桑葚还不错可惜主人珍惜的很,不让摘,我就只好偷偷来……怎么,这家伙惹你们了?”

  这里的主人除了慕容殊不可能再有别人了,于是话题又引回他身上,而他大约是发现自己辛苦栽培了半天的桑葚被人偷吃了,被气得紧紧攥着拳头。

  燕景记忆里的慕容殊要比现在那个不苟言笑的帝王年轻的多,也更稚嫩些,毒蛇还在幼年期,遇到敌人只会吐信子,远比之后的模样要可爱。他穿着北蛮的服饰,颜色鲜艳,衣料不新但胜在整洁,全身上下最显眼的是左耳垂,那里挂了一个莹白的耳坠,容不念认出那正是燕景托他转交的耳坠之一。

  看见慕容殊终于有了愤怒的样子,剩下的人才觉得有意思起来,八皇子微微眯着眼:“你在不满?”

  “燕景”听到他说话,也跟着歪了下头好奇道:“你在生气我吃了你的桑葚?”

  听起来是个挑事儿的语气。

  燕景是嫡子,聪明伶俐不说,平日里又最受宠,是朝堂内外默认的储君,阎王来了都会给三分薄面的主。所以现在听他这么说,站着的各人心思都活络起来。

  来这里就是八殿下的意思,这位的心思自是不必说,现在看来九殿下也是一样的意思,这两位一概不对付,难得能讨到两头的好,更何况也不知要他们做什么为难的事情,只是一个小蛮族,在座的没人想放过这个机会。

  “殿下赏脸吃你的桑葚是给你面子,谁教你摆脸色的?”

  “就是!殿下金枝玉叶,打都算的上赏,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这般拂殿下的好意!”

  还有人慢悠悠的说:“所以说到底是蛮族,不知礼数!”

  “……”

  不知是谁说了第一句话,接着一发不可收拾。

  燕景边听边眯着眼打哈欠,笑的不怀好意,像只慵懒的小狐狸:“确实不知礼数,你们说是不是?”

  一边站着的世家子弟们会错了意,以为九皇子是想羞辱一下这个不知好歹的北蛮质子。于是一群人争着抢着回话:“是啊……”

  “殿下,这个小杂种无礼毒辣,一定要好好教训才是……”

  说着就有人撸起袖子,似乎马上就能打他一顿,好演一出冲冠一怒为殿下的好戏。

  燕景也不说话,只是看戏,一边还用手搭着下巴一下一下地点,上下打量着对面的人。慕容殊垂着头,看不清神色,指节被握的青白。

  那几个人越靠越近,最后除了八皇子还远远站着,就连他那两个幼弟都准备上手,这是慕容殊仍是一动不动的。

  然而就在他们几乎要打下去的时候,燕景忽然说道:“确实是有错,还得好好罚,你们说是不是?”

  周围一圈儿人又是忙不迭地点头躬身应是,地上像有让人挪不开眼的肉骨头。

  于是燕景笑意更深。他转头看回慕容殊,突然正色道:“可是他又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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