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欲 第45章

作者:未缺 标签: 穿越重生

  手边燃起的光亮顿时驱散了黑暗,下一刻殷辞瞳孔猛地一缩,音调凄厉的像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

  “哥哥?!”

  容不念仰面躺在地上,双目紧闭,衣服上处处血痕,现在已经成了个血人,脸色煞白,手边不断有血珠渗入地面,血迹扩散到不远处的灵笼下面,两个灵笼遥相呼应一般散着微光,像一对在黑暗中互相寻觅的萤火虫。

  殷辞觉得自己像是浑身散了架,明明哥哥就在眼前他却怎么都迈不开脚步,几乎是半扶地踉跄着摸到了他的脉搏,疗伤丹不要钱似的往他嘴里塞,容不念硬是被他从一个血葫芦抹成了疗伤液做的人,好在容不念平日里贪玩归贪玩,该做的功课在师兄督促下一日也没落下,底子好得没话说,被殷辞这么一通鼓捣脸色居然不似刚才死白,呼吸也平稳下来。

  殷辞目不转睛地盯着容不念,手不自觉攀上他的袖子。

  紧张的时候就会去拽容不念的袖子,这是之前养成的习惯,可现在容不念的袖口一片黏腻,殷辞触手可及都是让人喘不过气的鲜血味,平时会和自己说笑打闹的人现在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自己甚至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好起来。

  不,他知道的!

  殷辞忽然打了个机灵,他愣在一边,看着容不念的侧脸吞了下口水,忽然意识到现在躺在自己面前的是虚弱的,需要疗伤的,答应过他下一次不会拒绝自己的容不念。

  情感先于理智,等他反应过来时嘴唇已经贴住了容不念。呼吸交错,他忽然想起容不念说过的睡美人。

  真好,殷辞晕头转向的想,他终于可以当一回忠诚的侍卫,去帮自己喜欢的人了。

  明火诀弄出来的那点光亮早被他丢到了一边,周围只剩下灵笼微微发亮,若隐若现的光线里好似连慌张都被淹没,只剩下足以让人沉醉的隐秘,急促的喘气声遍布山洞里的每一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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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容不念身体底子确实太好,也有可能是殷辞胡乱摸索不得章法,他居然在这个紧要关头醒来了。

  说起来,那实在是个刚刚好的时间,殷辞的吻将落未落,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他眼睛里的自己。

  “殷辞,”他声音听起来很虚弱,但还又闲情逸致和他调笑,“你眼睛有我哎,我猜我也是——”

  这里离千机山几百里,周围连个活人都没有,他没问殷辞为什么来,也没问他是怎么来的。

  眼看殷辞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容不念没顾得上自己半解的衣服,故意问道:“怎么,这是想让我做回睡美人,准备把我给亲醒,那可不是这么亲的,来小玉,我教你。”

  单这一句话,就要殷辞神魂颠倒。

第83章 众生相

  虽然他没能活蹦乱跳,但只要醒来就说明并无大碍,殷辞松了口气之余还是后怕:“什么时候哥哥还记得耍笑我,知不知道刚才你——”

  “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是你来了嘛……”他轻轻地挠了下殷辞的手心。

  没想到他的动作非但没有起到半分作用,殷辞反而被他轻飘飘的态度弄得心头火气,忽然俯身过去。殷辞注意没碰到他身上的伤口,连血迹也小心避开,但容不念却因为这个动作完全笼罩在阴影之下。

  “哥哥,我没有在开玩笑,你能不能对自己上点心,你不要再这样了!如果我今天来晚了或是没来的了呢?你能不能惜命一些,你还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打败魔族之后要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这一路上是怎么过来的,我担心你担心的要死,担心你出事——”他越说越急,到了后来呼吸都有些困难,“但这里之前我都已经在想该怎么强取灵力了!幸好哥哥你醒来了,要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容不念微微愕然,从古至今疗伤最好的办法就是输灵力,自己没有那就去抢别人的,只要灵力足够多起死回生也不是难事,但只有魔族才会为了灵力杀人放火,不择手段,抢活人修为的做法随便放到哪个门派都是门规上写的禁令。

  容不念目瞪口呆地看向他,心想殷辞该不会是在叛逆期吧,要不怎么能把抢灵力这事儿说得这么光明正大?

  “殷辞,你这个想法有点危险啊……”容不念干笑了两声。

  殷辞却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他死死盯着面前的人:“不,哥哥你错了,为了让你活下去,我什么都会做。”

  他是那种在阴沟处生出来的野草,长在不起眼的地方,生命力却异常顽强,但凡有一点养料和阳光都会努力成长起来,可以为日子好过一点不择手段,也可以为了照在自己身上的光无视原则没有底线。

  阴暗潮湿的角落里,是容不念不由分说把他拽进了另一个人间。

  连自己的姓名都不在乎的人学不会向善,容不念只能教会他隐藏起自己的爪牙和昭昭野心,假装清白。

  殷辞鲜少这样强硬地讲话,容不念眨眨眼:“殷辞,你是不是……被吓到了?”

  “是。”殷辞盯了他半晌才吐出一个字。

  “那……”

  “我是被你吓到了,哥哥。”

  殷辞这句话说得似嗔似怨,他下唇有个见血的齿痕,渗出的血珠像颗鲜艳的朱砂痣,凭空给他添了三分艳色。容不念不由得微怔,因为他自己知道刚才那句话不全然是玩笑,师兄与他被袭击在预料之中,这也是探查敌情的无奈之举,唯一的意外是殷辞,他没想到殷辞会跑过来,也没料到自己失去意识前想得居然是要给不明情况的殷辞报个平安,只是没想到弄巧成拙把人给急得够呛,他醒来看到殷辞时满心的欢喜做不了假。

  如果说之前他对殷辞上尚有些懵懂的话,那现在就是天光大亮,连最后一层窗户纸都被捅开,容不念心里清楚知道有什么和之前不一样了。

  于是他垂下眼帘轻声缓语道:“你长大了……”

  “我记得你一开始到千机山的时候瘦得皮包骨,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被人看见了会说你,现在不一样了,”他躺回地面,重重呼出一口气,“现在你都能单枪匹马来救我了,呼…真好……”

  殷辞被他这个苍白的笑吓了一跳,再加上他语重心长模样,脑子里瞬间有的没的闪过一大堆容不念之前说过的话,再张嘴的时候有点慌张:“哥哥你别这样……”

  “我怎么样啊,”他像是累极,眼镜半眯着缓缓偏过头,娓娓开口,“你别多想,我就是开心……殷辞,你不知道,刚刚看见你我有多开心,还差点以为那是我出现了幻觉,不怕你笑话,我还偷偷掐了一下自己,感觉疼了才相信你是真的在我面前,真不容易啊……你终于长大了。”

  这听起来实在让人浮想联翩,殷辞眸光微颤:“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容不念停顿了下,抓过他搭在一边的手十指交叉握住,“我也喜欢你,还没和你在一起我不舍得死的。”

  殷辞屏住了呼吸,生怕发出一点动静惊动到谁:“哥哥喜欢我。”

  奢望了那么久的喜欢就这么突然得到了,他除了惊喜外还有不敢置信,微微上挑的尾音像是把小钩子叫人心口发痒。

  容不念看着他这副又懵又呆的模样实在想笑,想了下干脆抓过殷辞的手,摊开他的手掌心轻轻吻了一下:“没听错,我喜欢你殷辞。”

  “不是在逗你,也不是在安慰你,”容不念轻轻地碰了他的掌心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之前你说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不是很清楚自己的心意,但后来,也不算后来,就是刚刚才发现的,我昏过去之前还在想你要是知道了旁人报回去的消息该有多着急……”他低低地笑,“所以我就在想呀,如果我真的要死了,你就成了最后出现在我脑子里的人,要是我再也见不到你,那我会死——”

  殷辞捂住了他的嘴,随即又被容不念握在手里,明明是冷硬的地面却被他躺出了一种怡然自得的感觉来:“我是认真的,说的也是想和你做道侣的那种喜欢,可惜现在太乱了,负责结契的长老也被派出去救人了,不过也不急,反正日子还长,咱们等得起——等等,按鬼族年龄来算你是成年了吧?嗯,成年了就好,这样就好办多了,等大战之后我就和师尊说,要是天玄赞成的人多呢,我们就在千机山后坡那儿盖个小屋子,要是不赞成的人多呢,我们就搬出去,不在千机山上住了,这样更好,更自由些,到时候师尊和师兄想找人下棋都得去我门口哈哈哈……”

  “对了,殷辞,”他忽然坐起来,这半天的调息和伤药让他状态好了很多,不再说一句喘三喘,“你先闭一下眼睛——”

  “好了!”

  平时容不念想要给他什么东西就是这样,殷辞依言闭上了眼睛,听到容不念说话时又缓缓睁开。

  过了一会儿,就像往常一样,他看见自己的手掌上生出了一朵颤颤巍巍的小花举着一只红色的同心结,他知道这个东西,山下的人成亲总会有这个,寓意很好。

  殷辞嘴角微微翘了下,这是容不念第一次教他幻术时用的小把戏。容不念总喜欢花花草草和那些毛茸茸的灵兽,没少借着这个由头让他出糗,欺负他没有灵力,有时是头顶一朵大红花,有时会生出一条漂亮尾巴,害得他当时以为自己真的会浑身长花,走路掉毛,这个时候容不念总会靠他很近。

  “虽然现在结契不太现实,但礼物还是可以有的,就当是压在你那里当个信物,”容不念继续在旁边碎碎念,“我想来想去好像只剩下这个可以送你了,嘘——”他伸手揽住殷辞,做出一个要说悄悄话的姿势,“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一开始我不是这里的人,我之前待得地方没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也没有这些稀奇古怪的种族,这里有很多东西都和我原来在的地方不一样,但是我找到了这个——”他得意地点了下那只同心结,像个顽皮的孩子,“我们那里的新人成婚也会拿这个的……”

  “殷辞。”容不念忽然正色道。

  殷辞没说话,向容不念怀里拱了拱,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你们名门正派规矩真多,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别说魔域里血亲都可以双修了,就连霭云和霭雨不同种都可以在一起……”

  他现在只是住在天玄门都遭人非议,如果真的和容不念结契,先不说他师尊和师兄能不能同意,几位长老那关也是不好过的,容不念当然可以结契,但与他结契的不能是为人所不齿的鬼族。

  那个族纹为他带来往昔的苦难之后,又成了困住他、让他不能靠近心上人的禁锢。

  容不念好心地纠正他:“严格来说咱们也不是一类。”

  “那我不管,”他圈住容不念,像个耍无赖的小孩,“他们不许我们在一起就是他们不对。”

  “殷辞——”容不念拉长声音,手动将殷辞的脸掰过来,“你说得有道理。”

  “嗯?”

  “所以我想好了,把魔族打回去之后,我们就私奔吧。”

  “不可以,”他听清了容不念的话,脸上的茫然无措过后近乎木然地看着容不念,嘴唇微动,“和我走,那哥哥的名誉会被我坏了,哥哥你是——”

  “殷辞,你别这样,你也不需要这么想,我要这么做是我自己乐意的,千金难买我乐意,你不需要有负担,这天下这么大,出来千机山和界碑这一亩三分地谁还知道我们是谁,再说了……”容不念将他的手揣进怀里,“我这个人没什么大志气,一门心思就想着感觉把魔族打回老家去,早打早完事,到时候师尊他们补好界碑的结界,我们这些小辈无事一身轻,自然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我已经决定要和你私奔了,你能不能给个准话,莫非……”他掐着嗓子喊,“公子是看不上奴家的身家?”

  殷辞终于被他逗笑了,吸着鼻子拥住容不念:“看得上,我只是在想自己这是撞了什么大运啊……”

  “我看是大婚动了吧?”

  容不念含笑望着殷辞。

  下一刻他小兽一样撞过来,略显生涩地吻住容不念,唇齿碰撞间伤口裂开,血腥味在两人口腔中弥漫,谁都没有先松开,有惊无险后的亲近格外凶猛激烈,他们像两尾搁浅的鱼,连呼吸都要费尽混身力气,山洞里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喘气和啧啧水声。

第84章 众生相

  不得章法的亲吻和抚摸在黑暗中都成了更进一步的暗示,铺散在地上的青丝便是两人意乱情迷的见证,于是接下来的动作越发大胆,顺着接触的地方殷辞皮肤泛起热意,衣服解开,那个困住自己多年印记逐渐出现在对方的视线中。

  那个小小的,本来黯淡的印记现在正在发红发烫,还隐约能闻到空气里有股特殊的香味,似暖非熏,这是鬼族情动的证明——会牢牢攀附住喜欢的人,如妖兽一般会在伴侣身上留下自己的味道,想要独占,想要吸引注意,甚至为此不择手段,不管是不是炉鼎,这也是鬼族为人所不齿的原因之一。

  “嗯……”

  殷辞闷哼了一声,最初的涨痛感已经过去,汗水在皮肤上滑落,快、感顺着尾椎处攀爬到脑后,让人头皮发麻,喘息的间隙他看见容不念眼睛里自己眉头紧皱,忽然无比清醒地意识到,不论是他的身体还是神魂,现在都是在因为面前这个人战栗。

  这种踏踏实实拥有的感觉让人无比心安,他俯身在容不念身上忍住颤抖开口:“哥哥,我们结契吧。”

  他指的是鬼族的灵契,结契之后双方共享灵力共承伤害,不过要不要这么做都由结契者心意,一旦结契,也只有结契者才能解除契约,如果想的话,结契者也可以选择只由一方承受伤害,简单来说就是结契者可以掌握被结契者的生杀大权。只不过时间太久,最初鬼族结契的意图已不可考,但后来鬼族没落,又因为修为不高,所以他们同外族结契时往往都会是被结契的那一方,没能再得到半分利处,这倒是便宜了那些心术不正,私捕鬼族做炉鼎的人。

  “不要。”容不念想都没想就拒绝掉。

  殷辞不解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容不念埋在他的脖子旁边狠狠地吸了口气,“你们那个什么鬼灵契听起来和卖身契似的,都是什么不平等条约,我才舍不得……”

  “嘶、嗯……”不知道被碰到了哪里,殷辞忽然像尾鱼似的弹了一下,他平复了下呼吸,“那是别人,哥哥和我结契的话,我就愿意。”

  “愿意也不行,那个听着就——”

  “可握总想着,有这个的话,你下次就不会这么冲动了,总得想想我的是不是?”

  “这不一样,殷辞。”

  “怎么不一样,要论起来,灵契要比天玄那一纸契书可靠的多。”

  “你听我说,它们——”

  “可我相信你,所以愿意。”

  殷辞没等他再吐出更多拒绝的话语,低头堵住了他的嘴,血腥味再一次涌进口腔,让人一时分不出这是哪里的血,这次还带了点刚刚闻到的暖香味。呼吸受限之后思绪也开始混乱,他开始靠触感追逐味道的来源,感受到容不念的变化后殷辞终于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闭上眼睛回应他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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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容不念完全清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稀里糊涂就结了灵契,他有意好好教训殷辞一顿,却又在看见殷辞宛若占了天大便宜的表情时偃旗息鼓。一场云雨过后,他后脖处的印记已经变了颜色,深红色的纹路微微闪着光且隆起,手感凹凸不平,光芒流转间像是有生命一样,像朵徐徐盛开的花。这枚之前种下的炉鼎印已经被注入了自己的灵力,以后再有人见到殷辞第一反应只会想到这是谁的炉鼎而不是谁的道侣,出来给两人增加一层羁绊之外,它并没有任何益处,殷辞不可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他却像是很喜欢,以为容不念现在没有注意到自己,时不时探手去摸一下,爱不释手的模样。

  容不念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像是有人在自己胸口划了一道口子,然后哗啦哗啦地往里边倒了缸陈年老醋。

  此刻两人俱已穿戴整齐,殷辞终于摸够了似的收回手,嘴角犹带笑意:“哥哥觉得这代表什么?”

  他想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什么特殊的含义来,耸耸肩道:“代表咱俩结契了啊。”

  “是,但哥哥没有全说对,”容不念把结契两个字咬得很重,殷辞被容不念这副孩子气的模样逗笑了,走过去吻了下他嘴角,“这个印记之前对我来说可能是负担甚至是耻辱,有可能的话我会把它一辈子藏起来,但现在不一样了,”殷辞手指抚过容不念的脸廓,似乎要把他完完全全描摹出来,“之前被抓到满江红的时候,那些人告诉我,要信神佛,这样才能在死后去极乐,或者神明保佑下辈子投个好胎,可我不信神明……哥哥,我只信你,因为是你,所以这些过去留在我身上的东西不会再成为我的拖累,不管以后什么时候我再看到它,只会想起你。”

  “哥哥,”私心藏在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语里,殷辞错开眼神,装模作样地盯着情、动时在容不念脖子上留下的齿印,“这代表你拥有我了,是要接受我还是抛弃我,都随你心意。”

  还没等容不念皱眉头,殷辞就先一步收回自己四处作乱的手,垂臂静立在旁,他脖子微微伸长,仿佛在等待什么处决。

  沉默总是分外让人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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