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欲 第50章

作者:未缺 标签: 穿越重生

  “果然是你。”

  “是我,我也没有想到,”容不念转开目光,不再看她:“说起来……我之前也遇到过一个小姑娘,她比你大不了多少,都是正好的年纪,可她大字不识几个,也没有聂相这么有能耐,随手搅动的就是几国纷争,只是个活泼些的姑娘,她同我讲……自己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和喜欢的人白头偕老,如果老天见怜,下辈子可以让她的夫君身体好些,不受病痛折磨。她的父母年年收成好些,交粮时不受官差刁难,那就是天大的幸事了。”

  他抹了把脸:“你看,有人坐高台活得轰轰烈烈,就有人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再好些呢,就是家产丰厚衣食无忧,一辈子求得也就是活得顺遂,他们本来可以活得很好,只是因为高位者一句吩咐,他们这一辈子就注定过不了顺风顺水的日子,我不是很明白。”

  “仙长,我也不明白,我受苦难时世人袖手旁观,燕国交战时我顾他们性命,可平定下来之后呢,他们送了我一封万民书,要我身边人的命,”聂唤嘴角牵起一抹冷笑,“那时云墨于我是唯一一根救命稻草,怎么也没人顾顾我的一生所愿呢?现在他明明还有气息,我怎么可能不救他,仙长,你告诉我,我怎么可能不救他?”

  容不念眉尾一挑:“你要是只想着救一个云墨就不会来找我们了吧?”

  “什么意思,”聂唤动作一顿,看清他的神色后皱了下眉毛,“容仙长,您要比我以为的,知道的更多啊。”

  “还好还好,你来之前恰好有人给我开了个小灶……再者说,你来找我们,不就应该知道的七七八八了吗?”聂唤之前因为叙述往事染上的悲凄神色已经没了踪迹,她坐在那里,想把蓄势待发的弓,容不念看了她一眼,也并不觉得十分意外,坐到了这个位置上,小聂相总不会是满心情爱,更何况之前她还有拿人挡刀的习惯。

  真对这位心软,那躺在床上的云墨就是前车之鉴。

  聂唤微微一笑:“不,之前只是怀疑,见到人之后也还是猜测,只有听到容仙长亲口承认才能确认。”

  “很好,现在确认了,”容不念打了个响指,“然后呢?你打算干什么,再把我们的行踪暴露给你效忠的那位,还是以此要挟我们?”

  “仙长言重了,我聂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说是求救,那一定会付报酬的,只是……”聂唤刻意强调了求救两个字。

  “只是你是被迫找个可以和你同仇敌忾的下家还是弃暗投明就未可知了,”容不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冲她露出一个同样的笑来,“我不关心聂相是不是真心要救人,只希望您别躲在背后插刀才好。”

  聂唤直起身行礼:“仙长尽——”

  “阿唤。”

  这一声里忐忑惊疑虑更多,怀念喜悦反而占了下风,带着些长久不讲话的暗哑,但就这么一句话,生生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小聂相钉在了原地,转头都不能:“阿云……”

  殷辞紧跟在云墨身后出了门,一点都没有给这对“有情人”留时间的意思,冲容不念点了下头之后接着道:“人我救醒了,聂相的报酬打算什么时候付?”

  他这话说得实在不客气,这种时候就连容不念这种脸皮比城墙还厚的人都不好意思打断,偏偏殷辞还说得理直气壮,让容不念都为他捏一把汗。但更让容不念没想到的是聂唤居然听进去了这句话,也舍得在这时候撇下心上人,声音冷静地回了句,“现在就可以”。

  说完话她就跟着殷辞又进了屋,几乎是和站在门口的云墨擦肩而过。

  容不念在原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半天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为谁尴尬,抬头时看见面无表情的云墨站在紧闭的房门口,显得尤其可怜,登时嘴角一抽:“要不先来坐会儿?”

  这回成了真正的“相顾无言”。

  刚才他和聂唤说几句闲话再加一盏茶功夫就把人等出来了,也没觉得时间有多漫长,可这次直到炉上的茶热了三滚,门口才传来轻微的响动声。

  容不念和云墨对视一眼,都站了起来。

第94章 众生相

  地方腾给了聂唤和云墨。

  人家是小别胜新婚,两眼泪汪汪,他们要还杵在原地的话就纯粹是没眼色了,所以两个人一合计,进了江子陵的屋,还顺带把院儿里那俩扛进去了。容不念进屋去时聂唤正站在桑树下,借那点荫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盯着云墨看,可站在门口的人不知道是当药人当习惯了还是躺木了,现在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站在门口插个旗能当路标使。

  聂唤从头到尾都像是焊在脸上的笑终于有了裂缝,其实她就这样什么也不做时更好看些,光论长相就足够赏心悦目,站在那里就像一株花,一棵树,像个年幼单纯的邻家妹妹,甚至还能看出几分之前“阿唤”的影子来,独独不像是那个权倾朝野的小聂相。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容不念压着门缝看了一眼发现云墨虽然脸上冷淡的不行,但是放在身侧的手抖得跟筛糠似的,心里的八卦之魂顿时熊熊燃烧,恨不得现场变身成月老给两人缠满身的红线,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到底算是人家的家事,他上去插一手确实不太好,只好摇头晃脑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呀,你们干嘛呢?”只是他一回头就对上四只瞪得比铜铃还大的眼睛,两个脑袋一个比一个凑的近,容不念吓了一跳,眼见喝骂就要出口又突然想起院里还站着两个外人,硬生生把喉咙里的话吞回去,压低声音道,“干嘛呢干嘛呢?一个个能动弹了就一副大爷的样子,活腻歪了是不是,信不信我还让殷辞定你们?”

  “你让他定我?”江子陵听见这话当下眉毛扬得老高,阴阳怪气道,“容不念,你鼓动一个外来的鬼族定我?还真的好样的啊,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他关系这样好了,怪不得师尊不让你下山,一趟山下的…还乐不乐意回去都不好说了吧?”他斜睨了一眼殷辞,脸上挂着明晃晃的不信任,“鬼族修为这么高本来就是少数,都在不夜城里待着呢,他就这么凑巧被排挤遇见了你,还跟了你一路当你的打手,图你什么啊?修为低还是缺魂魄,你还把神魂有缺的事情也告诉他了,不怕哪天被人卖了还帮着人数钱?”

  这话说的刻薄,再配上江子陵一贯用鼻子出气的神情那就是针对的典范了,容不念已经挺久没听过这位小少爷火气这么旺了,开始还愣了下,听到后面却开始笑起来,最后是弯腰捂着肚子摸到了殷辞跟前,问话的时候眼睛犹带水光:“殷辞,哈哈哈哈哈江子陵说你对我图谋不轨——哈哈哈那、那请问这位鬼族前辈是准备卖了我吗?”

  江子陵的话他听懂了,话糙理不糙,站在江子陵的角度来说确实是好意,可惜他并不知道殷辞和自己之间那点弯弯绕,也不知道殷辞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只怕自己浑身上下也没什么能让殷辞看上眼的东西,要不是那点不清不楚的记忆,搞不好在不夜城的时候他见都不会见他们,更不用谈这一路放人“护送”了。不过江子陵难得急眼也是怕自己被人坑了,说没有一点点感动那是胡扯,奈何他和江子陵在山上互损惯了,实在不知道感激涕零这四个字怎么写,只好笑嘻嘻地去向另一个人求证,殊不知这个动作给江子陵的刺激比什么不做还要大。

  殷辞看着自己伸出去扶他的手被反握住,眼神不由暗了下——现在两个人的手掌紧紧交叠,容不念掌心的温度通过干燥的手心传递到另一边,又熨帖地传递到四肢百骸,暖得他整个人都想要舒展开,偏偏做出这番举动的人恍若未觉,还在弯着腰咯咯咯笑,毫无风范可言。

  “你还问他,容不念我看你是脑子进水了吧?”江子陵眼睛都快喷出火了。

  “是呀,”容不念也被他激起了心性,句句不想占下风,顺道半真半假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这个大腿我是抱定了,还真不想回去了,我看你就是羡慕嫉妒恨,怕以后打不过了我——”

  “我怕、我怕打不过你?呵,就你那点三脚猫的修为也好意思说?再说了就算打不过,那是打不过你么,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子路你看看这个——”

  子路就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这时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啃泥还是没动弹。

  “哥哥……”殷辞低低地呢喃了句,自从找到哥哥以来,这么光明正大被偏袒的机会可不多,殷辞才刚刚平复下自己激动的心情,又看向江子陵开口道,“你也无需这么激动,我所求的是哥哥健康安乐,并不为外物,只要我活一日,就会尽心尽力护哥哥一日,我说到做到,不需要你担心。”

  他说得笃定,本来正准备骂街的江子陵对着这双坚定的眼睛,居然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容不念:“……”

  子路:“……”

  容不念总算是发现了,只要不是和自己说话,这人的音调总是冷上八度,表情也跟被冰碴子刷过似的。

  嘶——

  怎么说呢……

  被这么区别对待……他诧异之余心里还有点说不上来的暗爽,但他把这点情绪的出现归因为江子陵脸上吃瘪的表情,本来因为殷辞这句过分正经有点脸热也压了过去。容不念一开心就容易忘形,于是他搭上殷辞的肩膀,愣是把自己塞到人家另一条胳膊下,二流子似的吹了声口哨:“听见没,我靠山说要罩我——”

  然后他趁着江子陵和子路没回过神又在殷辞腰间撞了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了句:“你真是个宝,这都能把人唬住。”

  他这一下用劲不大,殷辞却感觉这轻轻一撞把自己靠近他的那半边身体都撞麻了:“哥哥……”

  “容不念,你!”

  两人的姿势和语气实在引人遐思,容不念只扫一眼就知道江子陵想到什么地方去了,但他不急着解释,想公报私仇,先由着江子陵的肺炸一会儿。事实上江子陵也着实被他这副厚颜无耻的模样气到了,话都没说完就要往外跑,结果被容不念低声喝回来:“回来,聂相和她情郎可是外边互诉衷肠呢,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出去冲撞了人家怎么办?”

  “你师尊现在可不在这儿替你撑不了腰,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教唆殷辞捆了你,打你一顿出出气,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不尊敬我这个师叔。”

  “你——”

  这是个很有效的威胁,江子陵又怒又急,刚刚那一招定身术又让他心里又清楚十个他也打不过殷辞,倒回来的时候同手同脚,就这样还没忘了再瞪容不念一眼。

  “有本事你也找个靠山啊,”容不念被他逗笑了,有心再趁这个机会杀杀他的气焰,“现在刀把在我手上呢,江小陵,乖乖听话吧你就,想揍我的话那得等什么时候靠山不罩我了再说,是吧殷辞?”

  殷辞向来很捧他场:“不会,我一直帮哥哥。”

  容不念又笑得弯腰:“听见没,江小陵,你算是没有出头的日子了哈哈哈哈……”

  一边的子路听见他这句话,嘴巴张得能赛下颗鸡蛋。

  子路现在估计是心里最闹腾的那个,他是三个人里最早知道殷辞身份的,只是碍于殷辞威逼利诱没敢告诉小师叔一直待在他身边的其实是跺跺脚各宗门也会跟着颤的不夜城主,根本不是无家可归的小野猫,而是只装病的虎,挨着就得流血,危险得很。没能力救小师叔出虎口,还被迫和小师叔分开了一段时间,为此他没少受自己良心谴责,现在他终于下定决心要告诉小师叔了,却发现两人早抱到一块去了,就连殷辞悄悄摸进小师叔房间都被他看见过好几次,别说身份,估计两人就连对方中衣穿的哪件都清清楚楚。

  搞了半天只有自己这一路上茶不思饭不想的惦记小师叔安危,还是多余的。

  这么一想,子路险些没憋住泪。

  作者有话说:

  子路:别问,问就是没爱了。

第95章 前尘事

  听了这话江子陵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原本满肚子的气生被容不念这么一打岔给打散了:“容不念,你!你没皮没脸!”

  容不念奇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怎么这时候才说,啧,江小陵你这反应速度不太行啊,怪不得剑法总也不见长进。”

  “你你你——”

  “你看你,一句玩笑都开不得,说笑的说笑的,”这回江子陵嘴唇都在抖了,容不念笑笑见好就收,江子陵不经气,真要把人气出个好歹来那是给自己找麻烦,他换了个正经些的姿势搭着殷辞,“人家确实厉害,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总受你欺压,魂魄还七零八落发善心帮帮我不成啊,再说了,定个身而已,又不是那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说人家那时候还救过你呢,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江子陵:“问题是这个吗?搞不清楚他的目的就敢带在身边一起上路,容不念,我看你是色令智昏!”

  色者见色,听他这样说容不念下意识看了眼殷辞,发现这句确实没法反驳干脆耍起了无赖:“嗨嗨嗨,江首徒,怼我上瘾是吧。”

  “实在抱歉,子陵向来心直口快,其实他也只是不知内情担心小师叔,并无恶意,还望您海涵——”最后还是子路站出来打的圆场,他先是朝殷辞行了个礼,才看向他们两,“小师叔,子陵,你们别再吵了,小师叔魂魄的事情还没弄清楚。”

  平时不多话,一说就是有用的,容不念暗中给子路竖了个大拇指。

  “胡扯,鬼才担心他,子路你怎么也向着他说话,到底是我无理取闹还是容不念识人不清?什么叫不知道内情,你们三个什么似乎混到一块去了,我现在倒成了外人了是吗?你知不知——”江子陵听完他刚才那句就要炸,硬是被后面这句又按下来,看着容不念没什么好脸色的来了句,“不是说不严重,求到药之后就好了吗?怎么刚刚说得还扯上生人魂魄了,你是不是被人坑了?”

  他抱着剑坐在床边,脸色仍臭得很,活脱脱就是个刚和人闹了别扭之后拉不下脸去关心的小孩子。

  “多大人了,”容不念硬是被他逗笑了,趁江子陵不注意过去朝着他脑袋狠狠揉了下又飞快的退回殷辞身后,辛辛苦苦修来的灵力全点在了逃跑上,“关心哥就直说,当面还含沙射影说什么坑不坑的……多伤感情呐,是吧。”

  容不念这动作做得流利,等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蹿到了房那头,和殷辞勾肩搭背地笑,江子陵恍惚了一瞬,怀疑是自己扭头太猛了,要不怎么能从容不念这耍猴似的动作里看出点之前的影子?

  “别担心,你可不是外人,我可是打心眼里把你当儿子疼,就算哪天被天玄赶下山了也惦记着给你留份家底儿的。”

  江子陵听他越说越离谱,脸涨得通红:“放你的屁——”

  “啧,你看,说了真心话你又不信。”

  江子陵:“……”

  从小到大这人脸上好像就挂着“没皮没脸”几个大字,反正他是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小师叔,人好像走了。”

  估计是实在听不下去两人的稚儿对话了,子路上前一步拦在了他和江子陵中间。容不念闻言一愣:“走了?”

  “嗯。”这回答话的是殷辞。

  “怎么这么快就走了,没知会一声啊……”殷辞说走了那就肯定是走了,容不念当即也不和江子陵拉扯了,趴在门上拉出一条缝。

  说话的功夫院里院外的人都走了个精光,现在只有鸡蛋羹还摆在石桌上。

  江子陵隔着子路呛他:“怎么,这是你家还是你买的地皮,人家一个丞相走不走的还得和你说一声?”

  确实用不着。本来也是人货两清的交易,殷辞救了人不假,可人家也二话没说受了抽魂这一遭,虽然殷辞没透露什么,但容不念也能猜到这场有多不好受,小聂相出来的时候像是过了一遍水,眼神都不太有光了,就算这样了,她还在对着云墨笑。

  容不念就是在看见他俩无声相望的时候忽然觉得这位小聂相可能是真的有几分真心的,可现在院子里静悄悄的,比秋天收完的粮田还空荡,他把门开大,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

  小聂相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皇宫里那位没差人来问,他们也乐得自在,魂魄的事江子陵和子路倒是明里暗里的避开殷辞又追问他了几回,容不念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子路看他这样最先住了嘴,倒不是容不念故意瞒着,是他自己也没彻底把事情弄明白,不好对着人胡说八道,跟何况云栖鹤在这里头的作用也说不好,不管现在说得对不对以后都是个问题,他就更不能说了,只是再三保证和邪术不搭边,只是小聂相身体里多出的那点魂魄和之前求得药作用类似而已。江子陵只是直率,人也不傻,看出容不念为难之后也没再多管了。

  就在他们四个又这么混了些日子之后,小院的门又被敲响了。

  这次来的,居然是花古月。

  到底是皇宫,他还是做女子打扮,却着宫装,举手投足也庄重了许多,以至于容不念开门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还在疑惑天苍帝宫里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位美人:“请问阁下?”

  幸亏他声音没怎么变:“容哥,是我啊。”

  他一开口,容不念差点儿顺着门框滑下去:“怎么是你,这不是皇宫吗?”

  王宫出入这么自由的吗?

  “因为我和妹妹都在这里做女官啊,我来见见她,顺带来替她,”花古月原地转了个圈,像是在跟他炫耀自己的新装扮,转完了也跟着凑近门口往里张望,“怎么,这青天白日的不让我进去坐坐?还是你们趁着那俩部件儿出门的时候在那什么不方便见我,那我……”

  “你可闭嘴吧你,殷辞做法呢,淫者见淫,把你脑子里的东西都收一收,”容不念趁着花古月还没说出更多就把人拽进了院,论起嘴来他只服花古月,毕竟自己这是没皮没脸,这位是没羞没臊,要是不拦着点大白天能唠出一本禁术,他上次在第一楼已经见识过了,实在不想见识第二回 ,“哎,你怎么知道子路和江子陵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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