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入病弱反派心尖后 第34章

作者:城东芥菜花 标签: 宫廷侯爵 仙侠修真 萌宠 穿越重生

  褚尧想起那晚山民获救时曾许诺,出去后定要塑灵鸟金身?,日夜供奉。

  原以?为只是随口说说,没成想这些人竟当了真。

  君如?珩怅然一叹:“世态多鬼蜮,但总还有一点变好的指望。你问我值得与否,喏,这便是答案。”

  他?转过身?,“世人皆传毕方一族三?魂赤忱,世所罕见。你可知是哪三?魂?”

  褚尧说不?知。

  “毕方三?魂,一魂主?灵识,一魂主?修为。但顶顶重要以?致不?可缺的那一魂,主?的却是本心。”

  褚尧沉静下来,他?齿间还残留着?血的腥甜味,干涸后微微反出涩苦。

  良久。

  “主?君心意已定,我无话?可说。只一件事需告与您知晓,”褚尧恭顺低语,“我无意中听闻,三?长已经提前出关,八荒阵启覆灭人间,就在今日。”

  ......

  既然钝刀磨肉不?能泯灭一人心智,那么褚尧想知道,金戈齐鸣是否可以?。

  三?百年前的记忆仍在按部就班地上演。

  灵主?放弃飞升,誓与人皇背水一战。然而灵兵出乎意料地节节败退,凝注三?长毕生修为的三?座仙山转眼?便陷落其二。

  战败带来的沮丧情绪仿佛瘟疫一般蔓延开。

  灵界众生与凡人本质上并无区别,行到水穷时也会想方设法地迁怒他?人。三?华巅上怪罪灵主?“妇人之仁”的呼声愈发高涨,到后来就连一些毕方族人也认为,他?们年少轻狂的主?君该为这场莫名其妙的战败承担责任。

  从万人之上变成千夫所指,这情形,不?禁让褚尧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意。

  “主?君,可曾后悔?”

  君如?珩依旧拄剑不?答。

  惊雷炸响在天穹,轰开了浓云滚滚的昏眊。那个?惯会拿腔拿调的啼乌君挡了最后一道天雷,倒下得十?分不?体面,焦黑的躯干在君如?珩面前几乎蜷成一节死虾形状。

  他?遍身?痉挛时,口中仍喃喃着?:“仙山守将,叫千乘雪......主?君,当心千乘族啊......”

  弑君一事后,君如?珩在高殿前跪了整夜,才换回千乘族不?受牵连。

  但心思良善的少主?怎么也没有想到,千乘雪作为千乘雷胞弟,末了却成揳入灵界命脉的一把?尖刀。

  君如?珩失魂落魄,欲哭,泪已干,欲恨,不?知心向谁。

  直到四面接二连三?浮现荧荧幽光,他?认出那正是千乘族的噬灵秘术。

  噬四方魂灵以?结怨,聚引天雷之火,给灵界以?致命一击。

  然而光有道法助阵还远远不?足够,君如?珩很清楚,噬灵结怨需在道坛中进行。

  他?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振袖幻化出了水月镜——那无比眼?熟的磐石柱基,漆红彩绿的鲜妍壁画,此刻落入眼?中,都?成了光怪陆离的嘲讽。

  君如?珩忽然失声哽咽。

  “主?君,现在后悔了吗?”

第34章

  悔了吗?

  君如珩恍惚地张张嘴, 却发不出任何声响。三?华巅上的雷鸣与风啸渐行渐远,他如陷死寂,耳朵里清晰传来?刀锋拔出身体的噗叽声。

  正如当日在太?庙前忆起的那?样, 结束这场困兽之斗的,是千乘孤女背刺的尖刀。

  骤然袭卷的寒意扩散至每一处神经末梢, 君如珩变得前所未有的清醒。

  “悔了吗?”

  蛇女一声追问, 将千丝万缕的前缘尽数收回?。

  君如珩彻底醒了, 伸手抹一把?, 后背全是汗。他下意识看了眼千乘蚨手上,空空如也, 但这并不妨碍他想起被对方举刀相向的情形。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 问:“悔什么??”

  千乘蚨道:“后悔不该一念之仁, 为千乘求情, 为人族出首,到头来?反落得个身死魂消的下场。”

  君如珩看破似的笑笑,反问她:“那?你呢, 这三?百年可曾后悔过对我下手?”

  千乘蚨微怔,俄顷抿了抿唇, 恶狠狠道:“当然不!爹爹当年并未真的背叛先君,却被压在九阴枢下数十年。便是有错也早该赎清, 何至于日后损名折命地再为人作嫁?况且,况且......”

  说到这里, 她语带哽咽。

  “我们千乘族从始至终, 不过想要一个改写命运的机会?。就算不成, 留个念想也是好的, 何必,何必要我亲手打?破它......”

  君如珩迟迟无话。

  千乘蚨用力抹干了泪, 道:“前尘往事不可追。那?一刀,纵于理不容,我也没什么?好后悔!”

  “是啊,往事不可追,”君如珩悠悠叹息,“现在问悔与不悔,又有什么?意义?。都过去了。”

  他像是什么?都没回?答,又像是什么?都答了。

  褚尧皱眉细想,只听君如珩淡然道:“说来?,我还要谢谢你。要没有你刺中羽丹的那?一刀,人皇必不会?轻易放过我的肉身,我也难有死里逃生的机会?。其?后三?百年,保不齐我就被关在娑婆洞里,受尽业火煎熬。”

  上古人尽皆知,灵主身怀羽丹,能逆乾坤阴阳,是多少人觊觎不来?的宝器。

  一旦其?尸身落入人皇之手,想也知道对方为了羽丹能有多不择手段。千乘蚨捅出那?一刀时,究竟有无想过这一层,如今却已成为不解之谜。

  “......再说那?神庙修建的初衷,原也不是为了结怨气。”君如珩看一眼小道士,恍若无意道:“明?珠暗投,保不齐就有不得已之处,局外人怎好置喙太?多。”

  褚尧缓抬眸,旁人甚至看不清他目光落在了哪里,只觉贴面拂过一阵凉意。

  千乘蚨仿佛深受触动,眼睫急扇了几下,却又讽声:“主君好大的心胸。那?些蠢货一腔愚忠,连累你像个孤魂野鬼般流落人间百年。不知自己是谁,也不晓得从何来?、往何去,终日溷中求生,泥里图存,你当真就不恨!”

  君如珩觉得心好累,不明?白为何人人都要揪着?这个问题紧追不放。

  他自问并非圣贤,半身修为、一世安泰,都随着?那?场大战烟消云散。这当中的艰难辛涩滋味,就算不是本尊亲历,也很难叫人一笑释怀。

  可世间又有多少事,都是悔不来?,恨不完的。

  君如珩前世执行维和任务,一生到头见过多少人性丑恶。他向渊而行,又须时刻警惕不滑向谷底。

  他头上那?顶蓝盔天然寓示着?拯救,不光在于救人,也在于救己。

  黑暗之于光明?的斗争,往往具备先天优势。君如珩既在泥潭却不想同流合污,于是他为自己划定?一条可以盲目信从的基准线。

  那?就是本心。

  一直以来?,他都很喜欢一句话,“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看清生活的真面目并且还能够热爱它。”【1】

  这道理没法同眼前人说清楚,但君如珩还是希望有人能理解自己。

  他把?企求认同的目光投向半路捡到的小道士,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杳无踪迹,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陈英在旁持续沉默,至此终于缓缓开口。

  “主君心念惟坚,乃我灵界大幸。”从他的语气里,君如珩听出了一丝欣慰,“有您这份胸襟,破驭煞符,未必无计可施。”

  君如珩猛然收回?目光:“什么?办法?”

  “六合冢容留执念未消的怨灵,使之一遍遍重复死前场景,直到元神耗尽。而当亡灵进入最?后一遍轮回?时,怨气已如强弩之末,倘若主君能趁此机会?阻止悲剧发生,现实?世界中的怨气自然随之消散。”

  胡人屠村那?晚,是个月圆之夜,君如珩仰头看了眼天色,当即拔足向村口的方向奔去。

  望着?他义?无反顾远去的背影,陈英久立原地,如化石雕。

  那?一错不错的目光中除了忻然,还有类似永诀之前的眷念。

  千乘蚨走上前,问道:“真的决定?了吗?他三?魂归位之时,便离尔等灰飞烟灭之日不远了。”

  陈英苦笑:“人灵大战后,你抽取主君一魂为毕方族人铸造结界,这才?有了我们苟且偷生的三?百年。原就是我们亏欠他的。只是阿蚨,辜负了你的一片心。”

  千乘蚨漠然地说:“若无你在刑台上的那?一锏,千乘族早已被人挫骨扬灰,这当是我还你的。”

  “是啊,该还了。”陈英语声渐低,“我们欠京都卫的三?万条性命,也该偿还了。”

  提及十二年前的山火,千乘蚨目露不悦,“那?是一场意外。”

  陈英摇头,肃然正色:“毕方一族避世百年,无日不把?藏锋敛锷四字牢记心上。袭击胤人队伍,绝非我等本愿,实?在是那?一日......”

  他哽在这里,千乘蚨不禁道:“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英默然有顷,终是痛苦地摆了摆头:“那?天的事就像一个噩梦,可笑我们竟无一人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结界为何会?破。事后极力回?想,只能想起那?天悬谯关外,似乎来?了个和尚。”

  话到半截,他瞳孔剧震,不可置信地抚上心口。

  “怎么?了?”千乘蚨问。

  “炎兵,”陈英峻声道,“六合冢之外,有人想对炎兵动手!”

  那?头,君如珩一路向北奔行,掠起的疾风吹得道旁草木急颤,尘土飞扬。

  他已无暇思虑更多,剧烈运动使大脑一度出现缺氧状态,只一个声音占据了全部思绪:

  快,再快点。

  他袍袖翻飞,很快沾满了夜半的露滴和草籽,离村口尚有几里地,便听见嚎哭声幽幽转转徊荡在漆夜。

  走近几步,数十匹矮脚马踩着?田间庄稼大嚼特嚼,令人悚然的哭声中夹杂着?胡人粗蛮狂妄的大笑。

  君如珩怒意横生,一声咆哮后凌空跃起,红着?眼扑向火光掩映下不断蠕动的鬼影。冷不防侧旁袭风,他偏头躲开,肩膀遽然一痛,利爪如钩般深深嵌进皮肉里。

  君如珩喉间溢声,反手扣住偷袭之人的手腕,带着?他猛砸向地面,出腿横扫。

  那?人身影一闪,仰面贴地退出数米远,一袭墨色衣袍竟分毫不见凌乱。

  帽檐微抬,露出一双狭长的狐狸眼,与那?只名为涂山的白面狐如出一辙。

  “什么?人!”君如珩厉声喝问。

  一个熟悉的恻声在身后响起:“好你个两?面三?刀的小杂种,几番坏我好事,竟还追到六合冢里来?了。”

  君如珩分神的间隙,黑袍士出手快如电闪,直取心窝而来?。

  他后撤半步,晃肩躲闪。没有端由地,他倏觉这地方有一种古怪的磁场,自己每一次反击,灵力都似指间流沙般消散一分。

  黑袍士再度来?袭,君如珩正欲腾身摆脱其?纠缠,对方袖底却在此时射出一点寒星。

  他身上有伤,侧让时没拿捏准,被暗器射中胸口,浑身一震,屈膝跪倒在地。

  黑袍士趁势擒住他受伤的胳膊,猝然发力,肩上顿时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

  “三?百年河东,三?百年河西。毕方族耀武扬威那?会?,可曾想到会?有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