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入病弱反派心尖后 第59章

作者:城东芥菜花 标签: 宫廷侯爵 仙侠修真 萌宠 穿越重生

  见?问,君如珩不温不火地说:“殿下负伤,确也因我而起?,羽耀心中十分难安。等他伤势好?转,我自当前往探望,聊表谢意。”

  话说得滴水不漏,但也正因如此,反而显得太假,就?是向来怯懦的褚云卿听了?,也不由得心生恼意。

  左右他已把话带到,行了?个礼,转身欲走,君如珩却在身后叫住了?他。

  “侯爷这把折扇上,画的可是凌霄花?”

  褚云卿下意识看?向手中竹扇,旋即袖入袍角:“是又如何,道?长好?眼力。”

  君如珩唇角微扯:“随口?一?问而已。这凌霄可是象征爱情之花,灵界有一?绥绥谷,谷中凌霄花常年?不败,开得盛大。那里也是涂山狐族的居处,侯爷可曾见?过?”

  褚云卿目中闪烁,右手猛地捏紧拳,须臾又慢慢松开,恢复了?镇静道?:“道?长说笑了?,我从小就?在潞城,没有出过青州,更不知道?,涂山狐族居于何处。”

  君如珩若有所思,目光再?一?次掠过他袖口?——

  当日与那女子虽只有一?面之缘,但他清楚记得,对方裙面一?角绣着的,正是几朵鲜红刺眼的凌霄花。

  “道?长,要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行告退了?。”

  “侯爷。”

  君如珩快走几步,对着褚云卿的背影道?:“不知道?绥绥谷不要紧,您贵为皇室宗亲,自然不能随意走动。说到底——”

  他咬重了?字眼:“还是人灵有别罢了?。侯爷说呢?”

  褚云卿身子一?凛,没有答话,拔足逃也似的离开院中。

  君如珩望着月洞门外落荒而走的身影,把笑一?敛,吩咐道?:“丛虎,去查一?查这位小侯爷过往的风流韵事。还有,记得留意下他有没有什么外号之类。”

  丛虎眨巴着眼睛,“外号?”

  君如珩稍顿,目光渐渐幽深起?来:“譬如,五郎。”

  *

  “都吐干净了??”

  褚尧折起?供词,握拳抵在唇边又是一?阵剧咳,本就?失了?血色的脸庞越发苍白?羸弱。

  将离忙把窗户掩紧,递给褚尧一?盏热热的酽茶,看?着他喝下去,面色方回暖了?些。

  褚云卿答:“老鸨,倒是嘴硬,但那倌人,还没等到用刑,就?什么都招了?。”

  据她交代,望花楼这些年?一?直在暗中从事人口?贩运的买卖。上楼的排场规矩都是演给外人看?的,进了?下楼的贫贱女子活得简直比猪猡不如。

  老鸨手里攥着她们的卖身契,并以此为要挟,逼迫她们日日饮下一?种很奇怪的符水,至于用途,却决计不允许她们瞎打听。

  但这些可怜的姑娘很快就?明白?了?符水的用处所在。

  “下楼的姑娘,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被迫接客,多?则一?天能陪上十好?几个男人。而那些符水,本质上与□□无异,让她们在床笫间淫态百出,极力勾起?欢客的兴致。她们像猪狗一?样任人糟蹋,那些畜牲想方设法折磨她们,根本不把妓子当人看?!”

  褚云卿一?反常态地加快了?语速,话中甚还能听出隐隐的颤意。

  “正则侯?”褚尧似有所感地唤了?他一?声。

  褚云卿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失态,抱歉地笑笑,低下了?头继续道?:“后来,她们偶然从旁人口?中听闻,那些欺凌过自己的客人,出去后很快便?以各种方式离奇死去。”

  起?初她们以为这叫恶人自有天收,可渐渐的,她们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就?在客人暴毙的消息传来后不久,下楼的姑娘悚然发现,她们竟接二连三有了?身孕。

第62章

  青楼女子对避孕一事, 向?来颇有心得。楼中接二连三?有姑娘遇喜,这本?就不?正常,更加令人咋舌的还是胎儿?的成长速度。

  “寻常女子十月怀胎, 头?三?月后,才会有显怀的迹象。可望花楼里的姑娘, 遇喜不?过十日?, 小腹便?有隆起之兆, 到三?个月大?的时候, 就跟正常人临盆时的情状,没什么两样。”

  褚云卿顿了顿, 目露惊悚之色, 褚尧心说这和那日?幻境中看到的情形倒是相符。

  他稍作思索, 问道:“怀孕的女子是否被集中看押起来, 地点就在千山窟?”

  褚云卿微诧异东宫怎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一壁点点头?,道:“那倌人, 有一同起同坐的密友,不?久前, 也遭遇了同样的事情。”

  好友被诊出有孕后,老鸨就叫人将她从房中带走。像她这样的女子, 被带离后就再也没能回来,艳妓担心好友安危, 想尽办法买通送饭的伙计, 潜入位于千山窟的囚室试图搭救。

  “仗义每逢屠狗辈, 负心多?是读书人。”听?到这里, 闻坎突然?插进?话,感慨丛生。

  褚云卿闻言只是默默。

  “……在千山窟, 她都目睹了什么?”褚尧接着问。

  “人间,炼狱。”

  在褚云卿缓慢沉郁的诉说里,众人神情逐渐凝重?起来,置身炭火温暖的房中,竟无由觉出股凉意。

  囚室,位于千山窟最深一窟的某个隐秘角落,里面全是受到欺辱后有孕的女子。她们当中,甚至不?是所有人都有命活到三?个月后。

  据那艳妓交代,有孕女子被带进?千山窟后,三?日?内会便?有一黑袍修士来替她们诊脉。

  而诊脉的方式同样诡异,“在女子脊骨处,扎针取髓,再与自身鲜血相融。若其血呈黑色,便?容那女子,继续养胎;若无变化,就会被,毫不?犹豫地处理掉。”

  褚云卿说得很含蓄,但他们都心知肚明,被处理掉的姑娘多?半是往荒山野岭一扔,成了野兽的腹中物,连具全尸都难落下。

  闻坎一团和气的弥陀脸上笑意全无:“用女体作炉鼎,以阴阳交合之法,大?量汲取壮年男子的精元,强行催炼成胎。这是极邪门的一种炼丹法,所诞胎儿?也不?是真正的人,而只是用人皮骨血包裹的丹药。”

  他看着面前怒气渐生的含情目:“只需服用一丸,就能增益十年修为。如此捷径,谁不?想走。”

  这些女子的经历,勾起了褚尧某些不?愉快的回忆。

  他霎时痛咳不?止,恹恹病弱的脸颊泛起不?健康的酡红,冷然?地说:“如此歪门邪道,岂能为世?俗所容?难道就无人过问吗!”

  褚云卿声调陡地降低:“乱世?饥年,人如蝼蚁,命如草芥。那纸卖身契一签,姑娘的家人也就默认,自家女儿?从发肤到性?命,都一并发卖了。事后不?敢追问是一件,但说到底,还是无人在意罢了。”

  他话末的叹息,如同幽灵般回荡在众人心间。闻坎借喝茶掩饰掉颊边绷起的细筋,将离则埋头?把?炭盆拨了又拨。

  “如此说来,所谓商队失踪的怪事,只是为了掩盖利用活人炼丹的勾当,幕后之人也算煞费苦心。可孤有一点不?解。”

  褚尧将暖炉换了只手渥着,另一只手食指轻点供状:“如此严防死守,怎就让一个下楼倌人探去了所有秘密,还能全身而退呢?”

  褚云卿面不?改色,说:“那是因为该女子的挚友以性?命相搏,替她争得了一线生机。”

  褚尧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追问,似是相信了。

  就在这时,闻坎翻看着卷末附页,忽然?咦了声:“侯爷方才说,有孕的女子只有小部分能诞下胎儿?,可是纸上写的这些?”

  褚云卿道正是。

  闻坎的表情顿时有些耐人寻味:“桐庄、禹山、聊县……这些女子的乡贯,都在蓟州界内,从前似乎是蜂云谷的地盘?”

  迟老谷主尚在世?时,因其高超医术颇受今上信赖,蜂云谷几乎肩揽了大?半个太医院的职责。迟家在蓟州一带的声望很高,迟墨曾令门下弟子于桐庄等地设有医堂,专为当地贫苦百姓免费问诊散药。

  “武烈十三?年,蓟州之地爆发了一场大?的疫灾,其中尤以女童受害最深。蜂云谷举全谷之力尽心救治,奈何疫病来势汹汹,散播得极快,便?是迟墨派空了所有弟子,也无法遏制疫情的发酵。

  眼看蓟州就快到尸横遍野的地步,老谷主不?惜违拗祖训,打开了被奉为蜂云谷圣地的珍室。那里头?贮藏着迟家世?代相传的奇珍异草,有很多?便?是皇帝也无缘得见。迟墨下令将那些已有了灵气的药草研磨碎了撒入水源中,由是才从疫魔手中救下了患病的女童。”

  褚尧灵光骤闪,忽然?明白?了他想说什么,“你的意思是,那些最终被允许诞下胎儿?的女子,都是曾经饮过灵水之人?”

  “正是,”闻坎神情倏忽严峻起来,“假如充当炉鼎的母体自带少许灵根,那么产下的胎儿?就不?止对人有用,更能延长灵的寿命,这在修仙界,叫作鬼太岁,”

  这才是关窍所在!

  褚氏宗亲利用官营妓馆的特权,大?肆搜罗贱籍女子哺育丹药,又从中筛出那些自带灵根之人。这一举动?恰巧验证了,宗亲之中的确有灵类滥竽充数的冒牌货不?假。

  至于迟笑愚。

  褚尧终于明白?谨慎如他,为何义无反顾地带人直入千山窟。因为囚室的那些女子,皆因老谷主当年善念,方才阴错阳差地沦为旁人的案上鱼肉。

  身为神医世?家的继承人,他岂能容忍父亲的一腔赤诚,反成奸人作恶的引子。

  “小侯爷。”褚尧寒声,“既然?望花楼的秘密已经大?白?天日?,草菅人命、煽动?□□,桩桩件件的罪名,足以将那些首恶立斩不?怠。孤以督军之名命你,即刻整合三?州兵力,荡平宗亲之乱!”

  褚云卿眸色一凛:“臣弟领命!那千山窟里的女子……”

  “将离,”褚尧取出袖中令牌,“东宫五千人马已在潞城郊外集结完毕,全数交与你指挥。务必将受困女子全须全引地救出来,另则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锦衣卫。”

  二人慨然?应声,褚尧强忍着咳意抿了口茶,就听?闻坎在耳边道:“殿下,虽说这千山窟的怪谈一多?半是夸大?其词,可结怨炼煞终非小事。牵涉到灵界,您看是否要同灵——呃,羽耀道长通个气?”

  茶水淌过喉咙,针砭似的刺痛,褚尧抬头?看向?刚传过话的褚云卿,后者忙道:“事涉褚氏宗亲,道长说,该由殿下,全权做主。”

  闻坎不?满开腔:“便?是不?欲插手人间事,那殿下呢?再怎么说,殿下负伤,也是因为护着他,于情于理,他总该来瞧上一眼吧?”

  “天魁星。”褚尧沉声打断了闻坎的抱怨。

  褚云卿觑着东宫脸色,小心地说:“道长说,您有恙在身,他不?便?叨扰,等您好些,再回话不?迟。”

  褚尧喉间异物感更加明显,嗓音忽然?有些干涩:“他真是这样说的吗?”

  褚云卿正踌躇着不?知如何开口,一个故作老成的小奶音冷不?丁响起来:“人灵有别罢了——”

  众人唬了一跳,这才发现,刚刚密谈的时候小虞殊一直偷偷猫在房中。

  褚尧不?忍苛责,抬手柔柔地盖住他发心:“殊儿?说什么,这话是谁教给你的?”

  褚云卿心头?一惊,刚想出言解释,虞殊已爬上东宫的膝面,边蹭边显摆似的道:“卿哥哥和小神仙说话时,殊儿?就藏在花盆后头?,他们一个都没发现我!我听?小神仙说,说灵界有个什么地方来着,皇室宗亲不?能随意走动?,还说,哦对了,终归是人灵有别......呜呜!”

  闻坎一把?捂住奶团子的嘴,把?人强行从褚尧身上扒下来,干笑道:“孩子嘛,东一耳朵西一耳朵,听?个话也听?不?全,殿下千万别往心里去。”

  恰此时,窗上啁啾一声,一只黄雀扑棱着翅落在台沿。

  黑豆般的眼睛,定凝着褚尧失魂落魄的面庞,一瞬不?瞬,既冷漠,又充满了嘲讽。

  褚尧着了魔地无法挪动?目光,他甘愿沦陷在这样的注视里,恨不?能把?心底埋藏许久的追悔、思念都捧出来,接受对方最无情和最不?留余地的审判。

  一年多?来,他做梦都不?敢奢望能得到那人的原谅,只希望有个机会赎偿自己的罪孽。被鞭打被凌虐,皮肉被撕去、关节被砸碎、眼睛被刺瞎,只要行刑的利刃握在那人手中,他尽可以拖着一副残躯坦然?表示,自己甘之如饴。

  而不?是午夜梦回时分,痛悔交织的呓语只有冰冷的骸骨知晓;

  也不?是被问及“是否放过河灯”时,连呼吸都不?乱一下的无动?于衷。

  褚尧运起全身力气,面带惨然?地伸出手,那鸟雀却把?一双冷酷又迷人的眼睛眺向?远方,又一次从他的指尖解脱。

  那一刹,喉头?的滋味终于化作实质,生生从嗓子眼一直腐蚀到脏腑。褚尧疲惫地合上一双眼,任惊呼声与孩童的哭喊簌簌坠入耳际的黑暗。

  灵场错乱的确只对灵有效不?假,但东宫身体里残存的同心契,却让他一介凡胎跟着吃了不?少的苦头?。

  早在一年前,闻坎就曾对他说过,可以彻底剔除掉那点契文残根,永绝后患。

  但这叫褚尧怎么舍得?

  假使,他是说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成真,他须得是第一个感应到此事的人。

  而就算天意不?肯垂怜,那道与骨血融为一体的契文,亦是他们曾经亲密无间的最后的象征。

  “阿珩......”苦痛火一般燎烧着躯体,褚尧仍不?忘把?那人含在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