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入病弱反派心尖后 第66章

作者:城东芥菜花 标签: 宫廷侯爵 仙侠修真 萌宠 穿越重生

  说话间,却将手缓缓攥拳。

  佛子?霎那间绷紧了身体?,两眉压低,看似无悲无喜的面孔上,爱怖沿着眉间沟壑肆意流淌。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尊金身有痕的堕佛,最?后一点神秘色彩也荡然无存,变得跟他口中?孽海挣扎的痴儿怨女没什么?区别。

  君如珩看在眼里,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便说:“若不想心爱之人在自己面前烟消云散,便解开阵法,交出迟笑愚和?剩下的锦衣卫。”

  沉默延宕了许久许久,佛子?未如意料之中?地暴怒,也没有任何妥协的意思?。蓦然间他神情?一松,声震山林,笑得眼泪都快出来。

  “你错了,和?尚我赤条条一身,经历了上千次断舍离,早已步入无我之境,何来情?爱一说?我与英蛟,从来不是?什么?爱侣,相?反,贫僧因她不得飞升,认真?论起来,她可?是?贫僧不共戴天的仇敌。”

  君如珩面色不改,但眉间还是?极快地划过一抹讶异。

  “单凭一个恨字,便值得你将她的一缕残魂保留了三百年么??我看未见得。恨里若无半点爱意支撑,漫说三百年,三十年的光阴蹀躞,就足够将其踏平。”

  笑声骤停,佛子?额心褶皱渐渐展开,一股无可?名状的茫然爬上他的眼角。

  周遭灵力流转飞快地发生着变化,堵在洞口的落石倏尔消失不见——原来方才种种仍是?幻境,君如珩不禁感叹这和?尚的修为当真?不可?小觑。

  外间屠杀还在继续。

  东宫的亲兵已然折损大半,闻坎拖着伤重昏迷的将离独力与魔兵拼杀。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被解救的几名女子?皆都安然无恙。

  佛子?情?知因自己一时分神,导致邪灵之气弥散了大半。恼恨之下,将鬼太岁重新攫于掌中?,飞身袭向不远处的褚尧。

  这一扑迅猛无匹,仿佛压抑了几百年的怨憎全部贯注在指尖,急等着报复在与他只有几面之缘的东宫身上。

  饱受异动?摧残的身体?不容许褚尧快速做出反应,在那瞬里,他甚至能感受到僧袍带起的劲风吹打?在脸颊。

  可?是?紧接着,一根细藤就勾住他的腰身,赤色光焰贴面而过却未留下任何的灼痛感。片刻后,褚尧那已极度迟钝的触觉才把?一样既温暖、又坚实的什么?传递给了他。

  藤蔓松开,君如珩用胸膛承着一个褚知白毫不费力,他察觉到对方冰冷的指尖在颈侧逡巡有顷,似在确认什么?,末了微微蜷缩,终是?连同?胸口的温度一同?消失。

  君如珩顾不上理会。

  他惊异地发现,赤色莲引穿过了佛子?的身躯,竟没见着半点血光。与此?同?时,大兴杀伐的魔兵陡然停住手,额前缓缓浮出淡金色的光点,与周身环绕的黑煞气显得那么?格格不入,正一点一点被抽离出来。

  这是?、

  君如珩心头咯噔一下,也就是?说,佛子?只凭一人神魂就锻造出了五十魔兵。可?问?题的关键在于,他本身已是?一缕游魂,在没有任何生命实体?支撑的情?况,却能以魂养魂。

  这得是?多强大的意念与修为才能办到。

  魔兵失了灵核,战力锐减,铺天盖地的箭雨显然缓了下来。佛子?被震散的金光重新聚敛,化作锐矢,一年前九阴枢上的业轮倾轧声再次响起。

  只是?这一回,他却多了诸般顾虑,以致于光箭距离君如珩的身体?仅一步之遥,后者不过抬了下手,他便紧急收势,唯恐箭头射偏伤及英蛟残魂。

  趁着这片刻迟疑,君如珩再起归宗令,林壑间犹如回应般响起长久不绝的啸声,山石浮空结阵,与光箭轰然相?撞,那激越之声,一时将人带回金戈铁马的古战场,就连君如珩护在怀里的残魂也似有感应地亮起来。

  佛子?微怔,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灼痛自指尖一路燎到心口,真?切得让他只是?一团光晕的“身体?”遽颤了一下——眼看就要触到,终究还是?错过。

  半透明的光团凌空打?了个急旋,迅速撤向山林深处,君如珩待追,但瞧着仍暴露在羌弩之下的女子?,又犹豫了。

  这时,他后背叫人托了一把?,力道虽轻,却透着股毋庸置疑。

  “这里交给孤,阿珩记得,一定要把?他追回来。”

第70章

  君如珩只看了?他?一眼, 褚尧搭在后?腰的手即刻回落。杳杳几个?对?视间,君如珩感受到了?对?方刻意?营造的疏离感。

  然而他?什么也没说,足尖轻点紧追佛子而去。

  直到那一抹身影彻底隐入山林, 褚尧眸底关切方才如解封的春水一般汩汩涌出,却又在转身的一瞬间变回冱而不?流的寒潭。

  “锦衣卫尸首全部焚尽, 一具不?留。”

  天潢之气笼罩遍整座河谷的同时, 君如珩尾随着逃窜的佛子, 踏进了?一座荒废许久的神庙。

  说是荒废已久, 却不?见丁点破败的迹象。地上、案上,到处不?染一尘, 香烛前摆着未抄完的佛经, 上头压了?一串旧佛珠, 暗绿色的外表沁着隐隐幽光, 那是常年被?人?拿捏在手中的表现。

  可以想见,神庙的主人?出门随手将佛珠撂在了?经文?上,以为这不?过又是一次乏善可陈的暂离。

  光团掠进庙中就不?见了?踪迹, 君如珩提着那份应有的小心,但并?未显出不?速之客常见的局促。

  原因很简单, 庙中供奉之人?,算得上他?半个?故交。

  突如其来的生人?气息在大殿上掀起了?些许骚动, 受惊摇晃的灯烛照亮了?殿中神像的半张脸——

  眉若远黛,鼻若悬胆, 这些原都是美人?独有的标识。但眼前这尊塑像, 却不?仅仅只让观者想起“美人?”二字。

  这大抵是因为深嵌进骨骼起伏间的英气, 以及斑驳油彩也无?法模糊掉的坚毅眼神。

  当然还有那一杆锃光瓦亮的银钩。

  尽管素未谋面?, 但君如珩在看清这张面?容的一刹那,就在心中默念出了?她的名字。

  “英蛟姑娘, 幸会。”

  怀中魂魄回应似的亮了?一亮。

  三百年前人?皇骤然发难,率先攻陷第一座仙山的领兵之人?,正是面?前这位有着飒爽气质的英蛟姑娘。

  诚如君如珩对?佛子所言,恨意?是可以被?光阴的足迹碾平。站在英蛟当年的立场,为己族奋力一搏无?可厚非,何况她的战功里从头至终都没有千乘雪的那一份。

  她赢得漂亮且独立,并?在大获全胜后?慷慨地提出优待灵界战俘的主张。如果不?是英蛟在战役中负伤,之后?又不?幸感染不?治的话,灵界在主君陨落后?的头几年里,应该能少吃不?少苦头。

  无?论从各个?角度来看,她都是个?值得敬重的对?手。

  只是君如珩有些纳闷,这样一代巾帼女枭雄,见刊史书的痕迹何以那般寥寥,就连身后?供奉她金身之所,也仅有龟缩山林的一小间破庙而已。

  殿外忽起了?一阵风,门闼纷纷闭合,梁间扑簌震落些许积尘。君如珩没在意?,怀中魂魄蓦地躁动起来,似在提醒他?当心什么。

  风停了?,经幡卷起了?一个?角,光团乍然浮空,咻一声冲开幕布,直取君如珩后?心。

  君如珩侧肩避让,衣角纹丝不?动,一抬手,赤色莲纹符箓覆满八窗四闼,以及殿中大大小小各个?角落,昏沉衰败的光线立时大亮,英蛟的面?容也彻底暴露在光照中。

  她看起来英姿勃发,锋锐之气犹如待发的箭矢。偏身后?又是一阵袭风,光影溶溶流过塑像上挑的眼角,恍似涂抹掉了?那里面?的意?气,勾勒出一副永垂的哀容。

  君如珩让肩再避,这一回却没有留任何情面?。他?信手掐了?一诀,殿中经香火浸润百年早已有了?灵性的物件,仿佛感应到灵主潜生的怒气,纷纷哗然作响。

  就连神像后?挺立的银钩也随之发出刺耳的铮鸣。

  佛子犹不?肯罢手,君如珩拂袖掀飞了?案上香炉,将光团砸跌在地。炉烬扬得漫天皆有,覆落佛子的满头满脸和满身。

  “够了?,给她留点体面?吧。”

  君如珩在扬灰里拢袖,借以挡住早就颤得不?成样子的英蛟,衔着怒意?道:“你拿无?辜女子作炉鼎,炼丹供养她魂魄,可有想过她的意?愿?一代战神顶天立地,你怎么忍心在她死后?百年,残害她曾以性命相护的臣民。”

  佛子胸口起伏片刻,唇角微弯,流出尺寸薄讽,“以命相护又怎样,那些人?后?来又是如何待她的?一缕残魂,一间破庙,就是这个?世间馈还给她的全部。你永远不?知?道,人?心可以健忘到何等田地。”

  “英蛟,是人?界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女战神。”

  遍地疮痍的山间战场,来来回回穿梭着收敛尸体的兵甲。空气中浮散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玉霄瘫坐其中,对?外界的一切似都麻木不?仁,兀自喃喃。

  “在男尊女卑更甚今时的上古时代,她的骁勇只会衬托出身边男子的无?能,因而也就成了?一种罪过。可笑的是,当日最痛恨这点的,居然是她向来敬重的父亲,也是人?界最至高无?上的权威,人?皇。”

  人?皇。

  这个?颠覆了?人?灵两界百年秩序的狠角色,经佛子之口道来,却充满了?浓浓鄙夷。

  “人?皇一直是个?很自负的人?,年轻时尚有与野心相匹配的精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可随着毛血日益衰,不?断有后?起之秀在提醒着他?的老去,人?皇内心的危机感与日俱增。

  他?开始痛恨那些威胁到自己地位的年轻人?,其中就有在大战中立下首功的英蛟,一个?不?像女子的女子。”

  牝鸡司晨,阴盛阳衰,无?论在哪朝哪代,都是男人?们的心头大忌。

  “人?皇试图用?婚事?软禁和削弱她,可是英蛟抵死不?从,不?惜采取另立山头的方式,来反抗父亲的安排。”

  玉霄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那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人?皇下了?屠灵令,誓要对?灵界余孽赶尽杀绝,英蛟就以这角木窟为据点,收容了?许多流离失所的灵类,也包括我。”

  听?到这里,褚尧无?意?识地抬指摩挲了?下剑柄:难怪玉霄一只灵狐竟能掀起能量如此强大的异动,原来背后?还有更多百年老灵的支撑。

  “以人?皇心性,势必不?能容忍吧?”他?问道。

  “那是自然。”

  佛子席地坐起了?身,佛珠在拇指和食指间不?停转动,很快就无?法分辨刚刚过去的那颗究竟经历了?几□□剥,像一挂无?解的命运,开端亦即最终。

  “他?假意?称病,遣人?送来口信,希望能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再见英蛟一面?。他?太清楚这个?女儿的软肋,英蛟可以扛住刀枪斧钺十八般兵器,却在亲情的绣花针前轻而易举地缴械。”

  赤手空拳回到家中的女战神,再也没能全身而退。

  君如珩沉吟片刻,“是人?皇的阴谋?”

  佛子没有否认。

  “可胤史有载,人?皇最小的女儿是死于战后?一场风寒。”

  佛子勾唇,补齐了?那抹嘲讽的笑:“史书算得了?什么?主君在人?间游历百年,还看不?清盖棺定论四个?字的含义吗?那昭柔皇后?之死,不?也只用?一句暴毙,就轻飘飘带过了?吗?”

  君如珩本能觉察不?对?,按照褚尧回忆的时间线来看,佛子第一次出现,是在千秋王战死后?。而那时距离虞昭柔薨逝,已经过去一年有余。

  以皇室对?家丑的敏感程度,佛子一个?化外之人?又从何知?晓?

  正思忖间,听?他?在耳旁又道:“若只是忌惮,倒还罢了?。可英蛟怎么也没想到,她毕生敬重的父亲,竟然对?她与生俱来的战神根骨动了?心思。”

  “换骨?”

  骤然听?到这个?熟悉的名词,褚尧的反应远比君如珩更加激烈。他?无?法自抑地打了?个?寒噤,思绪瞬间被?带回那个?大雨倾盆的生辰夜。

  闻坎见状接着问:“所以这才是英蛟的真?实死因?”

  玉霄木然摇头:“人?皇没能得逞。英蛟的性子,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得知?自己被?骗,她拼着魂飞魄散的风险,也决计不?肯让父亲如愿。”

  闻坎唏嘘不?已:“好?一个?烈性女子。可惜了?,若真?不?愿为人?作嫁,随便想个?招脱身也好?啊,何至于沦落到不?得轮回的地步。”

  玉霄却说:“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在擅长?操纵灵识的千乘族面?前,这是唯一的出路。否则就会跟那些褚氏宗亲一样,魂魄永生永世被?拘于一方镜中。英蛟如何受得了?那份折磨?”

  “什么什么?这事?怎么又跟千乘族扯上了?关系?”闻坎迭声追问。

  褚尧脑海中有根弦倏地被?挑动,他?想到了?什么,但灵光转瞬即逝,快得让他?只够抓住个?尾巴。

  “英蛟选择玉石俱焚,而你,只抓住了?她的一缕残魂。”

  君如珩在对?面?的空地上,拉了?个?蒲团坐下:“为了?复活英蛟,你怂恿褚氏宗亲炮制鬼太岁,又哄骗他?们当成长?生不?老药服下。那些人?没想到,这么做,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佛子转动着佛珠,坦然承认:“如果不?是玉霄和她的小情郎作梗,再有主君和太子殿下两具灵体,贫僧的宏愿本可于今日实现。善哉善哉。”

  君如珩被?气笑了?,片刻后?,神情微素。

  “光有邪灵之气还不?够吧,还魂阵,须得有修为足够强大的灵体作阵眼。”他?打量一眼佛子半透明的身体,问:“你用?自己,做了?那个?阵眼。”

  “渡劫么,过程总不?会太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