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入病弱反派心尖后 第72章

作者:城东芥菜花 标签: 宫廷侯爵 仙侠修真 萌宠 穿越重生

  话说摸骨之所?以能裁断亲缘,关窍就在于每个人的?骨征都?是独一无二且无可更迭的?。当然?,父子之间会有些许相似,但绝不会毫无分别?。

  迟墨一生曾为帝王摸过两次骨,一次是先帝年间,彼时尚为储君的?武烈帝从马背摔下,跌断了?骨头。迟墨为其接骨之际曾详细记录了?他的?骨征。

  还有一次,便是武烈帝下令为自己和东宫摸骨断亲。

  正是这一次,迟墨时隔多年再度接触到皇帝的?骨相。他惊讶地发现,武烈帝的?骨征竟然?发生了?明显的?改变,甚至说是变成了?另一个人也不为过!

  借由那力透纸背的?笔迹,千乘蚨可以想见老谷主?在那瞬里的?巨大震动?。这几乎颠覆了?迟家?摸骨术的?整个根基,无异于是对家?学彻头彻尾的?否认。

  千乘蚨没有从这本笔记中看到与东宫有关的?蛛丝马迹,却得知行医成痴的?迟墨为求证自己的?猜想,连夜折返珍室调取了?从祖父一辈开始,流传下的?摸骨记录。

  然?后?,他有了?一个石破天惊的?发现。

  三代同骨,也就是说,自先帝时起,大胤每任君主?的?骨征都?在三、四?十岁上发生异变,并从骨征来?看,变化后?的?根骨始终为同一副。迟墨仔细回想后?发觉,几朝君王骨相异化的?时间,刚好都?是他们的?父皇龙驭宾天之前!

  尽管迟老谷主?在惊恐状态下的?表述有些凌乱,但对于深谙内情的?千乘蚨而?言,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正因迟家?这该死的?备案规矩,令迟墨得以从骨相变化撞破了?人皇“父夺子身、千秋万岁”的?秘密,惨遭灭门之祸。

  而?惨案的?执行者,正是已归顺了?人皇的?自己的?族人。

  千乘蚨对于迟墨之死并无太多感想,刨问真相的?根源在他,斩草除根的?恶行则是由她的?族人犯下。蛇女以为这件事从因到果都?和自己没有关系,她无须承担额外的?愧疚与自愆。

  她眼下唯一在意的?,是那妖僧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把此事暴露给迟笑愚,从而?引诱出?他的?心魔?千乘蚨有着千乘族人一脉相承的?冷血,但对于眼前这个人,她总归还欠着他的?一份情须得偿还。

  千乘蚨思忖时手指轻抚过手记封页,忽而?一顿,她微微低颈,从扉页上嗅到了?某种似有若无的?味道,“这是……”她眸光倏尔冷凝。

  “好好的?,笔记放在听獬楼,怎么会丢!钦天监都?是干什么吃的?!”

  武烈帝怒不可遏,衾枕与陈之微一道被他掼到地上,弄出?很大的?声?响,回话的?官员霎时抖似筛糠。

  “回,回圣上。是喂养神獬的?小吏,忽、忽然?就跟着、着了?魔似的?......不仅偷偷迷、迷晕了?神獬,还盗走了?迟墨的?笔.......”

  武烈帝没等他把话说完,随手抄起香炉照面砸去,可怜那官员连声?救命都?没来?得及喊出?口,咕咚一声?就栽倒在地。

  陈之微最先反应过来?,双膝一屈,内监宫人跟着跪了?一地,殿中蓦然?之间落针可闻。

  武烈帝暴躁地踱着步,陈之微跪在那,余光打量他神情,知道万岁这回真的?慌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迟家?医术向不外传,除了?蜂云谷的?人,没人知道那本笔记的?存在。

  等等,蜂云谷的?人?

  武烈帝脚步骤停,猛地转过脸,眸底迸出?鹰隼一般锐利的?精芒:“迟笑愚?”

  陈之微心头咯噔一下,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就在这当口,武烈帝已经命人将青州来?的?邸报呈到跟前。

  陈之微脸容半垂,被长发遮挡住的?眼角镇定如初。

  万岁爷看不出?什么,所?有呈送御览的?奏折都?必须经过他手,这是掌印太监的?特?权。

  然?而?下一秒,武烈帝充斥着阴戾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不对,这封军报被人修改过!”

  *

  “本君歇在哪?”

  君如珩推门而?入时,并没有见到虞殊口中“好大的?那一张床”。眼前的?屋子虽阔朗,陈设却十分简单,居中放着一张黄花梨木的?方形大案,上面除了?书卷公文,以及一整套的?文房四?宝,再无多余的?装饰。

  至于砚台里的?墨也是干的?,公文批注的?落款则是在三天前。君如珩伸手抹了?把,指尖薄薄的?一层灰,不必猜就知道已经很久没有人在这里伏案办公了?。

  角落里传来?两种粗细不同的?鼾声?,一方高?来?一方低,俨然?上演二重奏似的?,寂夜里听来?意外地和谐。

  君如珩刚冲过澡,领口微敞,发梢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皂角香气,整个人都?显得松弛。他寻声?绕过屏风,就见制造出?声?响的?一人一虎,窝在只够半人侧躺的?须弥榻上,睡得正香。

  窄榻旁,负责守夜的?将离盘腿而?坐,听见动?静睁开了?眼。

  “主?君。”

  君如珩忙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示意他千万别?把那小祖宗吵醒。俄顷,又问一遍:“本君今夜就歇在这?”

  将离点点头,并未觉得哪里不妥:“殿下已为您安排妥当,主?君有事,只管叫末将或其他宫人去做就好。”

  君如珩微抿唇,不死心地指了?指小虞殊:“那世子呢,也歇在这?”

  将离仍未听懂他的?弦外之音,只管如实回道:“骆知府为世子安排了?单独的?别?院,可他怕黑,不敢独自一人睡,总是缠着殿下。太子无法,就叫人搬了?这须弥榻到书房来?,殿下每每批阅公文到后?半夜,小世子索性也就歇在这,十日里有七八日都?是如此。”

  君如珩哽了?一下,知道不把话点透,这颗榆木脑袋怕是到明天一早都?绕不过弯。

  他冷下脸:“这里只有一张床、一方榻,本君鸠占了?鹊巢,太子殿下又歇到了?何处?”

  将离忽有些闪烁其词,君如珩便冷笑:“倘若殿下的?待客之道,便是拒客于千里之外,如此礼遇,本君着实承受不起。丛虎,咱们走。”

  许久不见回声?,丛虎在榻上翻了?个身,似是感到被虞殊扯着胡子不得劲,虎爪扒拉了?几下,把那只小手胡乱揣进怀里,鼾声?又起。

  君如珩:“......”

  将离缄默有顷,没忍住道:“殿下安置的?地方,其实一直不在这。”

  书房仅作接见外臣之用,只有将离知道,在这三进三出?的?别?院之下,藏着一间暗室。每当更阑人静时分,或等到小世子睡去以后?,殿下便连人带心都?避居于此,仿佛外间一切风雨都?与他无碍。

  有件事将离忘了?说,殿下尚在金陵时,就有过这样一个地方。

  那是东宫不愿与外人道的?乐游原,但也正因如此,反而?勾起了?灵主?莫大的?好奇。

  “带我去。”

  将离只是踌躇片刻,却没有拒绝,因为提出?这个要求的?是君如珩。他知道这三个字在殿下心中的?分量。

  可等君如珩真正踏进那间屋子时,却第一时间反悔了?。

第77章

  黑, 无尽的深黑。

  君如珩难以想象,瞧上去那样气派的院子,也有这样局促不见?光的存在。

  暗室层高有限, 仿佛就?压在头顶,纵使眼前伸手?不见?五指, 君如珩亦能感受到那股无形的压迫感。

  他惊魂之余纳闷:一年不见?, 褚尧几时添了这耗子属性?

  地下太?黑, 并没有见?着褚尧的影子, 四周空气仿佛都稀薄起?来,植根在骨里的恐惧让君如珩望而却步。

  他转过头想叫人点盏灯, 却发现?将?离并没有尾随进?屋, 原因?是太?子殿下有言, 无他应准, 任何?人不得擅自踏入这间房。

  当然有一人可以是例外。

  君如珩叫苦不迭,暗骂自己哪来那么重?的好奇心?,跟猫似的, 旁人越不搭理越想凑前窥个究竟。

  不适感越发强烈,君如珩只觉一颗心?都快跳出腔子, 他抬手?抚膺,却意外摸到了某个硬邦邦的东西。

  那天角木窟中, 褚尧塞给?他的火石还剩下半块,不知?怎么居然忘记丢了。

  “刺啦”一声, 火光映亮了地室中情形, 君如珩霎时怔愣住。

  墙上, 案上, 甚至下榻的床上,到处都是画像, 无一例外有着相同的主题——他自己。

  或立或坐,神态迥异。随着火光过处,那些从不示人的画作逐一展现?在眼前,君如珩耳后陡然烧了起?来!

  那画中居然还有他在床笫间的模样,衣衫半褪,目光迷离,像脱了水的鱼一般鲜唇半张,酡红晕染的眼角挂着几滴生理性的泪水,同时也浸透了欢愉。

  褚知?白这个疯子,君如珩牙齿咬碎,倘若那人在自己跟前,他定然一招赤色莲引将?其挫骨扬灰。

  灵主还在肖想那人的死状,隔空已然响起?一声熟悉的剑吟,来势之快、剑气之厉,颇有穿云裂石那意思,简直冲着取他性命而来。

  君如珩将?袖一挥,轻易避开了剑锋。

  手?中火石啪嗒落地,胡乱迸溅的火星子里,他跟满脸愠色还未及褪去的褚尧撞了个正着,双双僵持住。

  身后风月无边的写真图衬着火光,更显得活色生香。

  君如珩脸色难看,摆明一副“给?我个解释——你别解释,我不听”的样子。

  褚尧愣神不过数秒,在确信四周没有别人看到这些画时,神情略微松弛了些。

  他走过去将?油灯点亮,提壶倒茶:“主君还没有休息么?”

  火光照亮了一室春色,君如珩的羞耻也随之无所遁形、

  他嘲讽说:“本君不比殿下,梦里尚有春意可回味,衾冷枕孤的滋味不好受,自然少一刻算一刻。”

  手?腕一抖,茶水泼溅出杯口:“是啊,的确不好受。”

  君如珩气急败坏:“知?道你这种行为叫什么吗?泄露他人隐私,传播□□色情,程度之恶劣——”换作他穿越前的现?代,够进?去挨人好几顿暴啐了。

  对啊,君如珩如梦初醒,我为什么不现?在就?动手?呢?

  胳膊还未抬起?,侧旁传来“呼”的一声,光线倏黯,君如珩没来得及反应就?就?猛地倒向榻上,腰背硌着坚硬的床板前先教一双柔和的手?掌托住。

  身上一沉,一个声音贴得很近响起?,君如珩甚至能用鼻尖感受到对方?喉结的震动。

  “孤可以用性命担保,除了主君外,任何?一个看到这些画的外人,都决计不会?活着走出这间地室。”

  “你——”

  褚尧语气微变,带出丁点儿试探:“主君怎知?这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而非孤的肖想?”

  对方?的突然发难让君如珩脑袋有些嗡嗡的,再加之视线的模糊,他一时未及深思这话究竟是何?用意。

  下一秒,在幽暗之中渐渐失去温度的皮肤忽然感到些许热源,挟着药香的呼吸,拂打在脸上麻痒痒、酥腻腻的,从前额沿鼻梁向下,在唇心?如蜻蜓点水暂停片刻,又倏地抬离。

  这种时而冷、时而热的滋味,让君如珩本就?有了裂隙的心?神,再一次发生激荡。

  凌驾其身的褚尧敏锐捕捉到这一丝变化,趁此机会?,他再度出手?,并指探向君如珩的灵识,在距离前额上方?的位置停顿几秒,按了下去。

  前缘,那些独属于他二人,或喜或悲,曾经唇齿相依抑或图穷匕见?的前缘,从指尖一点倾泻而出,山呼海啸般涌向褚尧,几乎要将?他吞没。

  他无法抑制手?指的颤抖,连带着整个身子都微微战栗起?来。

  纷乱杂陈的记忆碎片之间,褚尧拼命集中注意力艰难搜索着,终于,他看到了那只铃铛。

  以红线相系,是最初不曾沾上血的模样,阿珩还记得,他亦没有忘。

  君如珩受够了的抓住东宫衣领,猝然带近自己,就?在呼吸即将?交缠上的瞬间,他猛力用额头撞向褚尧下巴,趁后者仰颈之际滚下床,屈膝稳住了身形。

  他胸口起?伏得厉害,半刻震出一声冷哼,然因?嗓音发紧的缘故,听起?来倒更似娇嗔:“找死。”

  褚尧下巴酸痛,却不以为意,黑暗里快活得想流泪。但在灯光重?新燃亮的那刻,又恢复了自持与克制。

  “方?才是孤失礼,让主君受惊了。”

  好一副揩了油还理直气壮的样子,君如珩气得还想再扑,一旁烛火却被两人动作带得偏斜了几寸,故技重?施地让灵主阁下感到了窘迫。

  未等君如珩“毁尸灭迹”,褚尧先已把目光转过去,灯烛照见?那双含情眸里,再没了此前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