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撤回了一条BE 第28章

作者:大白狮 标签: 幻想空间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穿越重生 穿越重生

  那眸中此时看不到半点柔情,唯有近似于兽类的森冷凶光,像一把利剑直直刺入他的胸口。只一眼,男人登时就软了腿,冷汗直冒,抖着手正打算放开,忽觉手腕震麻,然后便是一阵分筋错骨般的剧痛。

  眼睁睁看着一颗带血石子儿咕噜噜落到脚边,手腕上出现极深的豁口,汩汩往外冒血,几乎能看到被割断的筋脉和骨骼。男人发出难以忍受的吼叫,猛地扭头向后望去,眼底充血:“你!”

  季陵手中捏着颗石子儿,眉头轻蹙,面色不虞。

  “在下头痛难耐,烦请阁下勿要喧哗。”

  十分有礼的说辞,如果不是为首的男人血已经流了一地的话,想必会更有说服力。男人咬牙撕下衣物一角将手臂扎上止血,对身旁看戏的同伙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干他啊!”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另外几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挨了骂才反应过来,一个个顿时面露凶色,抄起武器一跃而起,浑身煞气地朝季陵去了。

  四个膘肥体壮的大汉对上一介素袍书生,实在算是仗势欺人,被他们忘在脑后的白衣美人倏尔抬头,微微睁大了眼。季陵不慌不忙站起身,还有闲心拍拍袍子上的灰尘。

  对上冲到近前的几人,他身形一闪,接下来的动作快到让人眼花缭乱,不时有骨骼错位的脆响声发出。不到一炷香时间,几个大汉便如同叠罗汉般整整齐齐在地上摞起来,武器丁零当啷散落一地,哀叫声连天。

  这几人本就是山里扎堆的盗贼,手里也不知道犯了多少条人命,要从这条路过去的人,无论年女老少,大多都被他们盘剥过,有钱给钱,没钱要命。他们在此处逍遥多年,没想到今天栽到了一个书生身上,真是砸蒜罐子里长豆芽 —— 窝囊坏了!

  身上的伤虽不致命,但也是伤筋动骨,没个十天半个月绝对爬不起来,几人正凄凄惨惨地叫着,就听那书生缓声问道:“诸位可否另换一处休息?”

  几个壮汉俱是一噎,瞧瞧这人,都把他们打成这样了,现在还装模作样地询问他们的意见,你要是一开始别装得那么好欺负的样子,他们至于不由分说就动手嘛?

  当然了,这话他们也就在心里叫上几声,真要对着正主说,他们是不敢的,此时那白面书生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和林中猛兽无异,谁敢触他霉头。

  几人连声应和着,鼻青脸肿连刀都顾不上拿,互相搀扶连滚带爬地逃走。路过那白衣美人身边时,有人还贼心不死,想拉她一起,没来得及伸手,便听有人轻轻咳嗽了两声,顿时便怂得一溜烟跑远了。

  强行运功催动体内燥意上升得更快,季陵不动声色伸手撑住案台,他其实远没有表面上这么轻松,若不是唬住了这几人,再多拖些时间,自己糟糕的状态就要瞒不住了。

  他缓了半晌,睁眼时仍觉眼前光线明灭,虚影重叠,正是神思昏聩之时,臂膀处忽然被人柔柔搀住,一个声音在附在耳边,距离极近。

  “公子……”

  那嗓音雌雄莫辨,如羊脂玉落于青石板,轻灵中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能够震颤人心的酥麻,天然便带着引诱之意。

  季陵仿佛在哪里听过这声音,但他不曾细想。能悄无声息接近身边不被他发现的人,这是第一个,明知对方不是什么柔弱可欺的角色,他本该放任旁观到底。

  雨声逐渐弱了下来,万籁俱寂中只余下水滴沿着残缺的屋檐一滴一滴砸下来的清脆声响。

  “滴答——”

  “滴答——”

  季陵额头冒汗,呼吸滚烫,回过头对上那双烟云朦胧般的眼眸,恍惚中竟似看见被浪翻滚,他们在床榻间交颈缠绵,这双眼涣散半阖着,眼尾通红,泪珠濡湿了长睫。

  现实与幻境交错浮现,叫人分不清哪一个才是当下。

  趁着脑中还剩最后一丝清明,季陵抬手推开对方贴得越来越紧的身子,脚步虚浮倒退了两步,后脚跟踢到一块陈旧干硬的蒲团,他摇摇晃晃地坐了上去,扬起一片灰尘,垂着头,尝试将眩晕感压下。

  低垂的视野中出现一截纯白衣摆。

  白衣美人一步一步靠近,在季陵面前屈膝蹲下,朝他伸出手。季陵向来抗拒旁人的触碰,身子后倾躲避,哪料对方不依不饶,像条美人蛇一般顺势欺身而上,柔情似水的同时也让人无法推拒。

  被没有骨头的美人蛇痴缠着,季陵避无可避,手臂支撑着上半身,不动了。不是不想反抗,实在是病体难支,烧到这个地步还没有陷入昏迷,已经是他身体强健远胜常人的结果。

  素白的手径直伸向他的后颈,一低头,两人便额头相抵。

  气息交融,体温互通。

  修长的指尖从耳后缓慢移出,碰了碰他微红的侧脸:

  “公子,你身上好烫……是不是生病了?”

  冰凉的触感让纪陵下意识追逐着蹭了蹭,没法聚焦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模糊的脸。他还勉强记得自己身在何处,闭了闭眼,伸手推上对方肩头,哑着声音道:“起来。”

  “公子救命之恩,奴家无以为报……”勾魂摄魄的声音在耳边千回百转,好似引诱无知女郎偷尝禁果的毒蛇。

  “就让奴家为公子解解热吧,嗯?”

  她说着俯首到季陵颈间,鼻尖耸动,像某种小型动物,细细密密地嗅着自己的猎物。

  墨香浅淡细腻,从半开的领口悠悠逸出,又被另一股馥郁气息所浸染,带出拨雨撩云的意味。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肩窝,引起一阵痒意。季陵冷不防地伸出手,牢牢制住了在自己身上不安分的家伙。

  下颌被掐住,白衣美人被迫抬起头,修长脖颈暴露在空气中,异于女子的性别特征也同时显露无疑。

  起伏的喉结明晃晃告诉旁人,“她”并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姑娘,而是个长了一张祸水容颜的,货真价实的少年郎。

  季陵此时显然已经失去了正常的认知能力,身份暴露,白孤一点都不慌张,反而毫不躲闪地与对方迷蒙的眼神相交。

  偷腥的猫儿被人揪住了后劲皮,还在半眯着眸子挑衅。

  他的视线从上往下,扫过季陵的眉毛,在落星般的眼眸处顿了顿,接着是挺直的鼻梁,最后落在他的唇上。

  季陵下唇饱满,唇形流畅,在跳动的火光下泛着醴艳水润的泽辉。

  白孤的视线久久停留在他的唇上,指尖在他脸侧来回摩挲,鼻尖清冷的墨香发酵成了烈酒,令人头脑发热,气血翻涌,抑制不住无尽的欲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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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白孤

  迷迷糊糊间, 眼前人的模样清晰起来,季陵定定地看着他,分不清是梦是醒, 最后只梦呓般叫出一个模糊的名字。

  空气静了片刻, 他忽的被按倒在地,唇上传来些微疼痛, 但这种痛很快消失,转而变成了温热滑腻的触感。

  熟悉的气息轻易便使人放下戒心, 季陵本能回抱住对方, 大掌猛然按在他脑后, 辗转加深了这个缠绵至极的吻。

  双臂交缠着在背后锁住,抑制不住的喘息中,深红色衣袍逶迤坠地。指尖游走在细腻的皮肤上,带起一阵颤栗。

  情到浓时,白孤满头墨发倾泻而下, 季陵伸出手, 柔顺黑亮的发丝流水般从指缝中溜走,最后指尖只盈盈挂着截红色的发绳。

  身上的人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似的, 伸出一只汗涔涔的手将它取回来,坐都坐不住了,还珍而重之地坚持把它在手腕上绑好, 深红与霜白相互辉映, 招摇得晃眼, 正如他这个人一般。

  “叫我的名字……季陵……求你, 再叫叫我的名字……”

  “唔……白……白孤, 白孤……”

  有人执笔在原本只有黑白二色的画卷添上浓墨重彩, 叫它重焕生机。那颜色里鸦青是低垂的夜幕, 嫩粉是被细雨打落枝头的花蕊,丹红是美人面上朱唇一点……

  最后画卷投入浅潭,所有的颜色都一同搅浑在淌流的春水中……

  前世的季陵实在算不得什么好人,金榜题名时连考官都赞不绝口的文采,只是他给自己套上的一层绮丽虚幻的外壳,其下是深不见底的恶意与憎怨。

  笑里藏刀,口蜜腹剑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

  官场沉浮十数年,他最讨厌的就是那群肌肉比脑子发达,流出来的血都仿佛能把人烫伤的武将。朝廷蠹众木折,君王昏庸无能,为他们卖命拼杀,不过是一点点消耗完热情,最终得到一个兔死狗烹的结局罢了。

  那些武将似乎看不透这点,他们眼里总是燃着某种东西,让季陵想起一些十分不愉快的记忆。

  但他已决意将过去都抛在脑后,只一心谋夺高官厚禄,玩弄权术,党同伐异,大权独揽。

  占满鲜血的金银在他的私库堆积成山,君王将他视作肱骨偏信盲从,可季陵心中沟壑仍旧无法填满。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即位后,季陵与他的追从者们一个接一个地被清算落马。此等奸臣佞幸,人人恨不能得而诛之,一听他将被问斩,百姓全都涌去观刑。刑场热闹程度只有名伶嫦越重新登台演出可与之媲美。只不过大家对后者是欣赏与喜爱,对前者却是恨之入骨——

  行刑那天,残阳如血,季陵望着通红的天边,毫无预兆地想起一位故人。

  都说人在死之前会快速地回顾自己的一生,他最在意的,最留念的,放不下的人和事会像走马灯一般从眼前闪过。

  金榜题名,官运亨通,位极人臣,富可敌国,这些他曾牢牢抓住的回忆很快散开,像飘渺的烟云般捉摸不住,而这些消失后,占据他脑海的,竟只剩下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身影拥有一双仿佛永远含情勾人的眼睛。

  他曾无数次地亲吻这双眼睛的主人,冷静地、动情地,在荒野,在暗巷,在每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达到旁人穷极一生也无法企及的高度,季陵并非是什么惊世伟略之才,他只是比别人多了一把刀。他不必做执刀的那只手,只需要表现出对某个人的厌恶,又或者对某物的渴望,那把刀会为他肃清阻碍,荡平前路。

  那把刀的名字叫:白孤。

  修炼千年,术法高深的狐妖,如影随形地跟在季陵身后许多年,只要是季陵想要的他都会竭尽所能地做到,是他一手将季陵推上了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到头来,季陵什么都有了,他自己却什么都没得到。

  他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季陵曾经深入地思考过这个问题。世人皆知妖魅精怪多以阳气为食,狐妖化作美貌少女引诱壮年男子也多半是为了得到他们的精元,难道白孤跟在他身边,也是因为这个?

  被妖物吸走精元不是件小事,至多来上三四次,再健壮的男子身体也吃不消,会迅速变得气损体虚,严重者衰弱而亡。可虽然白孤在那种事上要得勤,每次结束后季陵却从没有察觉过身体有何异样,反而许多年来都无灾无病,就连内功也精进了许多。

  可除了这个,他也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了。

  难不成真是因为对他生出了情爱?季陵对这个莫名的想法一笑置之。人尚且薄情寡义,何况是妖?就算真有一星半点的感情,不过三五月也该淡薄了。白孤与他纠缠这么多年,一无情意,二无名分,到底所求为何,季陵从来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缘由并不影响他利用这段关系,白孤的能力可以为他做的事情很多,甚至有时会让他觉得,离开了对方,自己什么也做不成。这样的认知开始让季陵感到烦躁,他厌恶这种对自我失去绝对掌控的感觉。

  他想起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是在行刑前夜,清冷月光投不进阴暗潮湿的监牢,季陵双手交叉在脑后,百无聊赖地躺在干草堆上数着墙壁上来来往往的蚁群。这样匮乏的地方实在剩不下什么东西,连老鼠都鲜有出没。

  季陵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抵是到头了,可下一秒白孤便凭空出现在他眼前。季陵笑了笑,他本以为白孤不会来,毕竟前不久他们已经闹到了彻底决裂的地步。

  狭窄的牢房里到处都是污秽,空气中也弥漫着腐朽的味道,白孤把自己圈在勉强能够落脚的一小块地方,季陵知道他最爱干净,平时连皮毛上沾染到些微灰尘都要让自己仔仔细细清理干净。

  白孤一双眸子居高临下睨着他:

  “跟我走。”

  太冷淡了。季陵心想,他从前不这样说话。

  换到几个月以前,他们还没有一拍两散的时候,白孤多半会揽住季陵的脖颈,柳条似的腰身柔韧不堪一握,还要拿那双淬过春水般的眼神故意勾缠——他向来有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什么样子最诱人。

  或者放着自己的床铺不睡,非要钻进季陵的帘帐,同他挤在同一个被窝。

  又或者干脆化为原型,趴在季陵肩上,雪白蓬松的尾巴在他脖子上绕一圈,假装自己是条平平无奇的围脖,去哪都得带上。

  不管怎样,都比眼前这个冷冰冰的人好得多。

  季陵半眯着眼睛把对方上下打量了一通,然后懒洋洋地闭上眼:“不走。”

  白孤问:“你想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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