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的科举路 第48章

作者:仪过 标签: 布衣生活 种田文 甜文 穿越重生

  放在一般这种家底的人家,怕是当个外室都难。

  但这跟何似飞的对陈竹的预期不相符。

  周夫人苦口婆心:“何小公子,说实话,我家兰一年纪不小,阿竹也十七岁了,俩人都过了最宜嫁娶的年纪,该早早成亲了才是。以兰一的身份,日后最多娶一门正妻一位良妾,这不算苦了陈竹。要是小公子觉得不够,聘礼我周家可以按照平妻的份例来。”

  一提到年纪,何似飞突然想到昨儿个老师收到京中来信,说当今的陛下快不行了,可能就这两个月的事情。

  到时他老人家宾天,举国上下一年之内禁嫁娶,确实又得耽搁一年。

  何似飞自个儿觉得年纪不算什么,但这是陈竹第一回对他提要求,他想风风光光给陈竹办好,拖来拖去不是他的风格。

  “既然夫人开诚布公,晚辈也不再藏着掖着。”何似飞垂了垂眼帘,目光自长睫下投射而出,说出口的话一改从前的温和,带了些他上辈子的癫狂,“三年内,晚辈定中进士——到时,阿竹哥身份随之而涨,不知可否当得周二公子正妻之位?”

  要不是何似飞还有个案首的身份在,周老爷几乎要跳起来说“黄口小儿”!

  就在此时,被周兰甫带回来的周兰一大步冲入厅堂,跪在爹娘面前,以头抢地:“爹、娘,我这辈子非阿竹不娶,也只娶阿竹一人!”

  有他的加入,周家爹娘实在拗不过,只能暂时安抚,但是周老爷低声对何似飞问了句:“三年,进士?何公子是能跳过院试不考还是?”

  “周老爷可到时再看。”何似飞同样压低了声音。

  “好,那我就先答应了兰一,如果三年内何公子没考中进士,找个由头贬妻为妾,也不费多少功夫。”周老爷这是真的被气着了。

  “请周老爷放心。”何似飞态度恢复此前的诚恳,做了一揖,“还有,多谢周老爷高抬贵手。”

  这两句交流就连周兰甫和周兰一都不知道,周老爷回去后还翻看了万年历,甚至亲自掰手指算了下——

  今年是壬辰年,县试和府试年年都有,不用多计较。

  但院试三年两场,今年二月已经考过一场,下一场得时隔一年半,等到明年八月才有一场。

  至于乡试,他家大郎说上回乡试在庚寅年,也就是前年,乡试三年一场,那么下一场乡试便是明年,癸巳年。

  乡试在癸巳年八月……

  可府试也在癸巳年八月,他何似飞是能同时考两科吗?!

  如果明年考不了乡试,再下一场乡试又得等三年。

  而且乡试考完才是举人。

  要中进士,得考完会试和殿试!

  周老爷着实想不通,何似飞是怎么敢夸下海口说三年内中进士的?!

  可今天他又被二郎折腾的闹心,担心这孩子想不开又去出家,最后还是借着何似飞这个‘三年中进士’的台阶下来了,暂时答应了二郎。

  “我就看看这何小公子是能把一个人切成两个用么。”

  又过了几日,沈勤益在郡城考院试归来,带回来一个好消息,他中了!彻底摆脱了‘童生’的身份,成为一名正儿八经的秀才老爷!

  听沈勤益说,今年共五百零九位考生参加院试,录取前四十二名,他得了第二十九名。

  而此时沈勤益才十五岁,比周兰甫中秀才的年纪还要小五岁。

  与此同时,陈云尚、高成安双双落榜。

  他们决定继续同陈夫子学习,备考癸巳年,也就是明年八月的院试——不出意外,可能跟何似飞一起竞争。

  一个月后,周家二公子三媒六聘迎娶陈竹,在县城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百姓们看热闹的有,蹭喜气的有,还有夸周家仁厚,有说他们是觉得何似飞公子前途无量的……

  更值得大家茶余饭后谈论的,还有那陈竹的嫁妆——不仅把聘礼全都回在内了,何似飞还给他多添了十箱。

  果然应了何似飞一月前的话。

  他让陈竹风光出嫁了。

  总之,在何似飞将陈竹背到门口,送入喜轿,轿子在县城转了一圈,陈竹与周兰一拜过天地、高堂,又夫妻对拜后,陈竹便成了周家二郎的正妻——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据好事者说,姓陈的某个少爷远远的看了这喜轿几眼,把面前的酒壶砸在了地上,看起来好像发了很大的脾气。

  三日后,陈竹回门,何似飞在小院迎接了周兰一和陈竹夫夫。他自个儿只会做家常便饭,因此,打听完如何招待回门夫夫后,何似飞专程去县城最大的聚贤楼买了一桌饭菜,还拎了一壶酒。

  丰盛又周全,没出一点岔子。

  翌日,何似飞背着书箱走出小院,周身笼罩着清晨的薄雾,只身一人前往府城。

第68章

  府试一般是四月中旬在府城举行, 主考官是知府大人。

  木沧县同宁水县、清泉县等从属于绥州,行山府。这便是何似飞此行的目的地。

  他请教过余老和余管家,得知从木沧县去往行山府府城, 走山路的话,半途会遇到约莫百丈的陡峭崖壁,需要胆大、识途的老马才可通过,期间人最好下车徒步走过这段。

  不过, 横穿山路也有好处,那就是节省时间。别看大行山山脊绵长, 山内多崎岖弯路,但比水路要少多一半路程,只需花费两日半,方可抵达。

  相比之下, 水路是速度快,却因为要绕过群山去另一面, 约莫得花上三日半。

  何似飞还没走过水路, 他记得此前读老师的诗作, 里面出现过多次碧波、孤舟、白鹭等意象——当时他就想, 何时自己也能看一看这等美景。

  现在正值三月下旬,天暖水温,万物复苏,岸边枯树也都抽了芽, 顺着水流一路前行,倒也不失是一个好选择。

  余明函对何似飞参加府试、院试等都很有信心, 也不在乎他早到一日去温书复习, 便没有强行要求他选择山路。

  故此,何似飞收拾好书箱, 大清早便赶到木沧县渡口,雇了一艘乌篷小船。

  这船呈窄叶状,最宽的船腹不过只能并排坐两个身材中等的成年人,高度也是进去坐下后脑袋就挨着顶篷了。

  舒适度着实比不上马车。

  但何似飞心中的新鲜感和新奇劲儿正满着,他看随着自己踏上去后,在水波中微微晃动、下陷的船身,下意识放缓了动作。

  “小公子莫怕,船还拴着呢,稳着的!”

  船夫说着,将竹篙一头递过去,“公子扶着这个。”

  “多谢。”

  何似飞上了船,将背上的书箱卸下,放在船篷里,透过撩起的帘子,看船夫手脚麻利的解开绑在渡口木柱上的绳索。

  随着绳子一点点被解开,何似飞感觉身下的船只不断晃动。

  船夫将绳索的最后一个结解开,高呼一声:“起船喽!”

  船只方才轻微的晃动立刻停了,平稳的向前驶去。视野里,那些何似飞跑步时所能看到的熟悉景色一点点倒退,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被薄雾笼罩,看不大清了。

  何似飞这会儿也没了最开始的紧张,他躬身走出船篷,挪到船头,看那船夫一篙一篙的撑着。

  “公子想出来透气么,这边有蒲团,等午间太阳大了就没这会儿舒服了。”船夫一大早就接到客人,心里头高兴,热情的招呼他。

  何似飞盘膝坐定,仰头看两岸的景色。

  “公子这打扮,是要去府城参加科考?”

  穿着书生长袍的何似飞应声:“是。”

  “公子为何这么早去?我在这儿摆渡也有二十年了,一般去府城参加科考的老爷们,都是四月初出发的。”

  这位小公子可是足足早出发了十日。

  船家有些不解,毕竟府城的物价可比县城贵多了,这十日的开销足足得是在县城的两倍多。

  何似飞深知财不露白的道理,随口胡诹了个理由:“我姨母家在府城,最近来信说想见见我,左右在哪儿都是自己温书,便打算早点去府城。”

  “原来如此。”

  船家安静了片刻,嘴巴又有点闲不住,开始介绍沿途的风景来,“小公子,您看,这边就是大行山,也是咱们府城名字的由来。对了,您知道大行山的故事吗?”

  “船家说来听听。”

  “这大行山啊,听说,得追溯到上古时期,蚩尤手下大将战败后潜逃至此,原本想遁入山中,哪知道黄帝早派人在此布下了‘大行符咒’,只要非我族类,进入此山中,一定会在一处陡峭的崖壁间不断行走,直至体力消耗殆尽被生擒。”船家说得眼睛放光,“正好山中有一段百丈长的崖壁,公子可知晓?”

  “晓得的。”何似飞听得仔细,这种民间流传的小故事,一般没有考据,也没有多少逻辑,全凭一代代人口口相传——指不定谁在中间突发奇想加点剧情,那故事就是另一个走向了。

  不过,沿途能听到这些,着实颇有意思。

  何似飞甚至想动笔记下。

  不过这船虽然开得平稳,却还是偶尔会随着水波微微晃动,何似飞不打算在船上看书写字——那样对眼睛不好。

  这时代的琉璃镜精确不到度数,眼睛近视后也没有其他可矫正的东西,何似飞还是选择好好保护自己的眼睛。

  另一边,陈竹新婚第一日起床敬茶,便发现他所敬茶的那位周家老夫人、周兰一的祖母,居然是三个月前在县衙后院遇到的教她医术的老大夫!

  老夫人看着陈竹满目惊讶,笑着从他手里接过孙媳妇茶,喝了一口,在周兰一扶起陈竹后,又亲自把一个檀香木匣子送给陈竹。

  “好孩子,当初兰一订亲时说媳妇是你,我可比你现在还惊讶。这是我这辈子行医的药方和心得,里面都是简单常用的字,你要想学,来医馆我教你。”

  周兰一目瞪口呆,尚且来不及去想祖母怎么认识的陈竹,但这会儿——这么好一个增进夫夫感情的事情,怎么能让祖母教?!!!

  他着急了,却碍于爹娘哥哥都在,只能央求着说了声:“祖母!”

  老太太看了自家这没出息的孙子一眼,说:“小竹是我先看中的,你这么着急做什么?行吧行吧,日后你教一日我教一日。”

  周兰一:“……”阿竹可是他媳妇儿啊。

  陈竹想哭,却只能强忍住,今儿是新婚头一日,哭了不吉利。

  他原本以为县衙之行只是一段机缘巧合的过往,没想到……都是少爷一步步为他铺平的前路。

  有老夫人在,陈竹在周家,基本上不会受一丁点委屈了。

  周兰甫也十分震惊。

  他作为家里长子,少时也在祖母膝下呆过一段时间,对他这位祖母可以说是颇为了解——他祖母看着和善好说话,但那都是去回应别人的请求,像今儿个这样掏心掏肺的对待一个人,周兰甫还是第一回见。

  他祖母甚至把那珍藏的行医纪录都给陈竹了!

  周兰甫下意识去看他爹,他总感觉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默默发生了很多事。

  周老爷这会儿却面色讪讪的躲开了大儿子的目光,他真的很庆幸自己当初答应那何小公子让陈竹当兰一正妻,不然他真的可能会被娘亲狠抽一顿。

  ——半月前,他去跟爹娘说兰一的婚事,提到‘陈竹’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家那刚刚才说了“你是他爹,一切都由你做主”的阿娘立刻来了精神,草药也不侍奉了,拉着他事无巨细的问了一大通。

  最后,他娘用近乎要清理家门的眼神看着他,问:“小竹那么好的一个孩子,你让兰一用什么礼迎娶的他?”

  当时,周老爷感觉自己如果说出‘妾室’二字,一定会被亲娘给抽一顿。

  果不其然,在他说出‘正妻’的时候,他亲娘脸色一下变的特别和善,甚至亲切的说:“要是彩礼不够,可以从我和你爹这里取。”

  那天,周老爷是抹着头上的汗从亲娘院子里出来的。

上一篇:软饭雄虫他A爆了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