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的科举路 第49章

作者:仪过 标签: 布衣生活 种田文 甜文 穿越重生

  他觉得其中肯定有何小公子做的手脚,但亲娘不给他多说,他就完全理不出头绪。

  只剩下脑子里萦绕的那句:“咱们周家祖先不过是走街串巷的赤脚大夫,到了我和你爹这里才开始有了个医馆,不算什么大户人家,更没有什么纳妾的习惯。既然娶了人家哥儿,那就是得两人一起厮守一辈子的。都这样了,还在乎什么妻妾之分?小竹是个好孩子,跟咱们兰一情投意合,又性格互补,是难得天造地设的一对。亏你早早答应了用正妻之礼迎娶小竹,对了——是不是那小竹的主人家允了你什么好处?”

  要说了解亲儿子,果然没人能胜过亲娘。

  周老爷忙说“不会不会”,然后退出了院子。

  ——事实却并非如此,周老爷深知何似飞当时的意思,如果何似飞能考中进士,那么他就会是周家的依傍。到时,就算是县令大人,都得对周家高看十分。

  周老爷当晚就将此事给妻子说了,听得周夫人眼眶发红。

  “我就说那何小公子在县城里名气那么大、那么好,不像是恣睢狂狷之辈。他手握老夫人这张底牌,都没有打出来,只是用自己的前途给咱们许诺,让咱们善待陈竹——这可能是他现在拥有的最珍贵的东西了。我听说那何小公子也是村户出身,他现在才十四岁,他所拥有的咱们家一般都有,所以他破釜沉舟的……为陈竹做到了这一步,可见两人主仆情深。”

  周老爷显然也是想到这点,此前那点阴郁早就消了。

  他说:“等陈竹嫁过来,咱们要好好善待他。这孩子一定是对别人都真心,所以何小公子心疼他,兰一喜欢他,就连娘都特别爱护他。”

  “郎君说的对。”

  至于陈竹嫁过去后究竟过得好不好,昨天回门时何似飞都看清楚了。

  不然他也不会放心今日动身前往府城。

  周家人皆良善,他们懂得如何去回报一颗真心,更别提还有教陈竹医术的老夫人,有与陈竹互相喜欢的周兰一。

  这便是何似飞现阶段能做到的最好的安排了。

  “小公子,这边有一个镇,可要停下来歇息片刻?”

  何似飞的思绪被船家打断。

  船家在这段路上行了不知多少个来回,对何时抵达何处心里都有分寸,“距离下一个镇子大概有三个时辰,到时天就快黑了,公子现在可要下去吃点东西?”

第69章

  一路行船, 半途遇到村镇或者酒家,船家都会问何似飞要不要停下来歇息,并且会把下一次停船的时间说明白。总之, 招待的十分到位。

  偶尔遇到沿途卖当季新鲜柑橘、荔枝的小摊,何似飞也会买了来分给船家吃。

  三月廿十五日午时,船只便抵达了行山府渡口。

  何似飞结下剩余一半船钱,背上书箱, 告别船夫,朝城门方向走去。

  像他这种未满十五岁前来参加科考的学生, 一般要么是有书童和爹娘陪同,要么就是三五结伴,同道而行。

  何似飞这回因为来得太早,陆英、张穆宁他们都还没准备好, 结伴是不行了。但要说临时买个书童,何似飞此前在为陈竹的婚事操心, 一时半会儿难以找到合适的, 就这么搁置了。

  至于随便在余府派一个小厮跟随保护何似飞……

  余明函确实有过这个想法, 但行山府的知府大人去年为了政绩, 请了驻扎在附近的军队来剿匪,现在每个县的县衙里还有那些被拐来的小孩呢。

  因此,近几年行山府内可以说是非常安全的。

  只要不把财露出来,就不会出大问题。

  入城门时, 守卫仔仔细细检查了何似飞的身份文书,最后还悄悄看了一眼旁边的马车, 这才给何似飞放行。

  何似飞自然没有错过这守卫的小动作, 但他假装没看到,目不斜视的进了城。

  方才进程时, 何似飞确实有注意到那辆马车——毕竟一般人也不敢把马车在城门口停那么长时间。

  见那守卫有所动作,何似飞心里想,要么是今儿个行山府来了大人物,要挨个盘查进城百姓;要么就是……找人。

  不管是逃犯还是哪家逃婚的大小姐,总归是找人了。

  不过,何似飞觉得逃婚大小姐的可能性不大,毕竟这玩意要是天天能看到,就不会被写进戏文、话本里,被在戏楼、茶馆里讲述了。

  想到有可能在盘查逃犯,何似飞觉得得注意自身安全。

  于是,他打听了学道街的位置后,找了家离得近的悦来客栈,登记入住。

  不同于县试的‘大敞棚’考场,府试考场搭建的全是‘小棚子’。何似飞看过自家老师早年的府试手记,说府试号房是一排排连起来的小棚子,每间深度约为二尺半,宽度则是三尺半。

  何似飞现在身高约为五尺出头,想在这样的号房里休息,完全不可能抻直了身子。

  不过好在府试考三场,前两场只考一日,最后一场考两日,每一场考完都可以回家休息。也就是说,只有最后一场考试时需要在号房睡一晚。

  何似飞觉得,只睡一晚,倒也不算难熬。

  悦来客栈掌柜的见何似飞要在这里住一个月零三日,脸上立刻笑出一朵花来,甚至亲自接过何似飞的书箱,为他拎上楼。

  “小公子您看这间可好?”掌柜的说,“这间房两边都有窗户,一边临街,但不是闹市,挺清静的。另一边就朝着内院,咱们院内的树上还悬了护花铃,偶尔有鸟雀落下,叮呤当啷,颇有情调。”

  “尚可。”何似飞应下,在掌柜的准备离开时,他问了一句:“敢问,最近府城内可是出了什么事?我方才入城时,见到守卫盘查身份文书和路引格外严格。”

  掌柜的茫然:“没有啊,小公子,咱们府城可太平了,尤其最近快府试了嘛,官爷们怎么可能让出事的嘛。”

  真不愧是比较富饶的府城,掌柜的说话口音带着明显的吴侬腔调。

  何似飞见他这反映,估计府城也没来什么大人物。如果真来了,堂堂悦来客栈掌柜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毕竟,客栈可是传递消息最快的地方之一了。

  何似飞放下心来,谢别掌柜。

  门在他面前寸寸合上,何似飞心想,可能还真遇到逃婚大小姐了。

  果然人得多出来走走,涨涨见识,偶尔那戏文、话本中的场景真会被自己碰到。

  这个念头甫一出来,何似飞就听到有马蹄声伴随着车轱辘急速滚过石板的声音——何似飞透过那打开了的窗户看去,只见遥遥有一辆马车驶来。

  车夫显然不是等闲之辈,穿着藏蓝色短打,以何似飞的视力,能看到他每次驾驭马儿振臂时遒劲紧绷的肌肉。

  这不就是刚才城门口的那辆马车么?

  等到马车驶到近前,何似飞甚至还隐约听到有哥儿求救的尖利声音。

  他面色陡然一凛。

  对了,在木沧县那样权贵无几的县城呆久了,他都忘了,这世上特权阶级还可以强抢民女/哥儿来着。

  所以,压根就不是什么不满家里安排的逃婚大小姐,而是强取豪夺的恶霸与反抗了但还是被抓住的哥儿。

  就在那马车即将驶过何似飞窗口的时候,何似飞突然看到一只手从隔壁窗户伸出,指尖反光转瞬即逝,下一瞬,疾奔的马匹陡然高抬起前蹄,振力嘶鸣。

  街边有行人吓得尖叫——发狂的马儿要比狂奔但却在人驾驭之内的马匹更令人产生恐惧感。

  再下一瞬,何似飞隔壁那间窗户口再次伸出来一只手,这回何似飞看清了他手里的东西,是一跟细长的银针。

  那人手腕一番,银针的寒光刺入马儿脑部,那马倏然失了力气,居然倒了下去。

  何似飞算是明白了隔壁那高人的想法——第一针让马原地发狂,但马车也应声而停;第二针则让马昏死过去。这时马车已经停下,不会祸及无辜。

  一匹几人都抬不动的马倒在路中央。

  生活悠闲的百姓们很快嗅到热闹的气息,自发围成一堆,就差搬个小板凳看那驾车人怎么解决了。

  马车里一阵挣扎后,那哥儿从马车车窗的帘子处伸出一只手,上面有青紫的勒痕,还不等百姓们唏嘘,他已经再次尖叫出声:“救命!救命啊!我乃城内淑晗村李木匠家幺儿李茶,捉我之人是方州判家的二公子!求求你们,救救我!救救我啊!”

  百姓们听到前半句,再配上他青紫嶙峋的手臂,一个个都有些义愤填膺。

  但再听后半句……又偃旗息鼓了。

  州判啊,那可是知府老爷身边的官,从七品呢!

  所谓民不与官斗,他们小老百姓,没人敢当这个出头鸟。

  “呵。”何似飞隔壁开着窗的房里传来一声哂笑。

  不过,就算百姓们各自散开,那马就是已经倒在地上,容不得恶霸带人离开。这儿不是主街,路窄,马车大剌剌的横亘在路中间,其他车辆根本过不去。

  乔装打扮的乔初员一直在暗地里注意这他家少爷的行踪,见自家少爷出手,便知道这事情少爷肯定管到底。

  于是他招来一个护卫,低头吩咐了护卫几句话。

  不消片刻,一个陌生的男人在府衙门口敲响登闻鼓,操着一口京腔,诉说了在悦来客栈门口发生的事情。

  知府大人立刻看向身侧正在当值的方州判。

  方州判年过半百,熬了大半辈子,兢兢业业干事,好不容易从不入品的驿丞熬到了从七品的州判,唯一为人诟病的就是太宠自家俩儿子——

  上个月他家大儿子在青楼与一个外地前来游玩的世家公子争风吃醋,方州判见惹不起那小公子,就差跪地给那位公子磕头。那公子恐怕也没见过为了儿子能做到这地步的,嫌恶的让他们父子滚了。

  没想到,这个月方州判二儿子又当街强抢哥儿。

  可能是糟心事做多了,拉车的马半途昏死过去,那哥儿奋力挣扎,已经不断在高呼救命了。

  知府大人谈不上多刚正不阿,不过他最近为了政绩,为了三年一度的述职评估拿到优等,绝对做不出天怒人怨之事。

  更别提,现在来告官的人,说得可是京腔!

  这人虽然穿着普通,但那气场……压根就不是普通老百姓。

  知府年纪也不小了,就等着这回能得一个好点的评估,在告老还乡之前再升一级!

  方通判看着知府的面色,就知道自己这回真的栽了。

  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高呼:“下官教子不严,还请大人责罚!”

  知府见到方通判这没出息的样子就来气,他一直都觉得方州判可怜,一把年纪给人做牛做马,才混到州判的位子上。

  往常他那俩儿子虽然荒唐,但也不曾触犯律法。知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当街强抢哥儿,还被京城来的人发现了——知府咬了咬牙,可盼这件事别牵连到自己身上。

  他紧皱着眉:“一面之词不可全信,来四个捕快,随本太守同去学道街。”

  何似飞眼看着那哥儿挣扎的手青筋暴起,死死抓着车外,却又一寸寸被车内人往回拖。

  眼看着那哥儿从惊喜到绝望,到嘶声哽咽。

  在场百姓自从听到‘方州判’三个字后,无一敢上前。

  何似飞眯了眯眼,推门下楼。

  这一刻,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书中那句‘为生民立命’的含义。

  在场百姓们见到有人出头,立刻悄悄探了目光过来。

  只见马车内男人怒斥:“哪儿来的乡野小子,你也敢管爷的事?”

  “强抢良家哥儿,按照大厉律法第三册 第五十七条,有官职的该革职一级,无官职的该收监查办。”

  律法到底是这些年来积淀形成的,即便这时代对哥儿再不尊重,但只要他是良家出身,基本的人权还是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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