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户夫郎家的连锁面馆 第18章

作者:鹿绒 标签: 强强 种田文 甜文 穿越重生

  小书童抱琴拽着缰绳,牙齿也在打战。

  “看、看见了,但贱……宋时安好像是有影子的,少爷,咱们先回家去再说吧!”

  其实宋家不过小富之家,两代之上都是土里刨食的贫苦人,没甚根基的人家,哪儿来的什么少爷不少爷。只是王娇娇从小懂的给儿子造声势,抓周时抓了个涂蜂蜜的砚台,便说自己给宋家生了个文曲星下凡。

  宋时金开蒙读书,歪歪扭扭写下第一首歪诗,王娇娇便给夫子塞了五钱银子,让他巴巴儿的跑到宋遇春面前,赞宋时金天资聪慧、将来一定能连中三元,替宋家光耀门楣。

  王娇娇见同一个书院读书的孩子,若是书香门第或大富之家,都随身带个书童,帮着跑腿忙活,让学生读书无后顾之忧,忙买了个书童回家,还让宋时金给他起名字。

  宋遇春听说小书童叫抱琴,还皱了皱眉问“为啥不叫抱书?或者三元?”

  王娇娇见儿子被训得耷拉下眉眼,忙说:“你那些名字多俗啊,哪儿有抱琴好听文雅!”

  宋时金考中秀才时,王娇娇喜气洋洋,跟儿子真连中了三元一般高兴,她明明是个抠门的妇人,却扭着宋遇春,非让宋家酒楼开流水席迎宾客,吃了不必给钱,只要替宋时金高兴,说句喜庆吉利话就行了。

  那一回,宋家酒楼陡然宾客盈门,碗碟子摞出几人高,宋时安蹲在厨房起身活动腰的功夫都没有,直洗到深夜,才得了一个白面馒头,同沾喜气。

  如今秋闱还差一个来月,王娇娇的海口早夸出去了。

  “中举人是必然的事儿,只是不知咱们家金子能考中解元、亚元还是经魁了。”

  食客们多多少少知道些科考上的事儿,也知道酒楼老板娘的好儿子一旦考好了,他们又能白吃白喝,自然懂得凑趣,把宋时金夸到天上去了。

  一大早上,酒楼还没开门,常年和宋家酒楼合作送货的正从骡车上往下搬运鲜鱼、鲜肉,大捆的各色菜蔬,宋遇春一面清点菜品,在清单上逐项画勾,一面看着骑毛驴的少年远远过来。

  他皱起眉头,问:“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那送货的见他勾选完,陪着笑脸说:“宋老板,这货送了一个来月了,是不是该把菜钱肉钱结算一下?”

  听见这话,宋遇春的眉头皱得更深,却腆起肥肚皮说:“这几日碎银子还没换回来,等换回来自然会结给你们。不是我说啊,咱们合作这么些年,我何时赖过你家的账?一时半刻都等不了,一大早就跟我闹,你是不想和我们宋家酒楼做生意了?”

  把送货的呛走了,宋遇春又要审问宋时金,王娇娇却一把将儿子拉到身后。

  “你满肚子的邪火对着你宝贝大儿子发去啊?金子招你惹你了?”

  宋时金抿了抿唇,知道这一关不说清楚过不去,“爹,娘,我在省城换了住处后,前后邻居都是做小买卖的,每天吵吵闹闹的反倒读不进书,那屋子背阴,蚊虫鼠蚁也多,我身上不舒服,还是回来住几天,反倒清静一些。”

  王娇娇闻言,忙去看儿子的头脸和颈背,果然给她看到两个蚊子包,顿时心疼得流下泪来。

  “都是爹娘没用,让你受苦了!”

  宋时金见老爹面色铁青,忙说:“爹,我就是想回家用功,还能给家里省些花销,省城什么都比咱们清江镇贵。”

  宋遇春叹气,背着手走了。

  见老爹走了,王娇娇撇撇嘴,拉着宋时金进厨房,在小桌坐下,让厨子给下了一大碗牛肉面,还炸了两个荷包蛋,生怕乖儿子饿着。

  吃着面,宋时金一问,王娇娇话匣子顿时关不住,把宋时安的事前前后后都说了一遍,末了愤怒地拍桌子:

  “就因为他还没死,蒋员外把那一百两治丧银子又给要了回去!足足一百两银子啊,你爹把家里搜罗了一个遍,还逼我把预支的租房子钱讨了回来,这才将将的补回去!”

  原来如此,难怪自己省城的花销突然中断了。

  宋时金点点头,把路上遇见宋时安和许屠户的事也说给他娘听。

  王娇娇听说宋时安嫁给屠户后,竟能有骡车坐,看着气色白净有神,不复过去的唯唯诺诺,她顿时更生气了。

  “这么好的日子,凭什么让小贱种去过?”

  宋时金听他娘说的粗鄙,微微皱起眉头。

  “娘,你这话在我面前说就得了,当着外人的面,不要这么骂大哥。”

  他和宋时安的关系并不好。从小王娇娇告诉他,一山不容二虎,宋时安是前头死鬼生的,宋家的财产若是给了宋时安,就没有他宋时金的份儿。

  从他懂事起,宋时安就跟三等奴婢似的干活,连和他说话都躲躲闪闪,看着不成样子。

  他也习惯了衣裳袜子脱下来扔给大哥洗,捅娄子害怕爹娘责骂,就把锅甩给宋时安背,反正他也不敢分辨。

  “娘,夫子和我说过,若他日能进京殿试,高中状元,皇上是会派人到出身当地,去探问状元郎的家风名声的。”

  “听说十多年前,就有个状元郎家中兄弟不和,闹大了曾打过分家官司,他中状元后便被牵连,最后免去了官职,因皇上圣明裁断,家宅不宁,何以治天下?”

  王娇娇还是悻悻然,宋时金又补充道:“镇上贫苦人家自然希望嫁给屠户,咱们家并不是。娘你又何必对大哥嫁给屠户耿耿于怀?难道你想把小妹嫁给屠户不成?”

  王娇娇啐了口唾沫,说:“切,咱家看得上他?净做白日梦呢!”

  宋时晴相貌秀美可人,王娇娇平素将她管束得很严,当掌上明珠宠着。

  对她来说,这是奇货可居,怎可能贱卖给许屠户?

  一

  宋时安并不知道惊鸿一瞥的相见,在宋家激起千重浪,让王娇娇和弟弟宋时金说了足足一个早上。

  这一路,他和许仲越吃吃喝喝,说说笑笑便到了。

  骡车经过一大片的水田,水稻绿莹莹的,水渠纤陌纵横,农人领着水牛在田中忙活,一派田园牧歌的好光景。

  车在路边停下,有农人在树荫下等了许久,忙敲了敲旱烟袋迎上来。

  许仲越这一趟来,是帮农户解牛尸首的。

  天下重定,朝廷为休养生息,自然需要积蓄足够的粮食,故而大大减轻了农户们的赋税,同时下了禁牛令,禁制宰杀耕牛。

  无论黄牛水牛,都能种地干活,农民们也是轻易不会杀牛的,哪怕到了年岁,耕牛年老衰弱不能耕地了,因一直养着,他们往往也狠不下心把牛杀了吃肉。

  但牛老死病死后,这大几百斤的牛肉,他们也是舍不得扔掉的。

  把牛身整个的分解开,其实工序比生猪还要复杂,因牛的筋骨更硬实,肉质也远比猪肉要粗糙,寻常农人若自己瞎折腾,只会把牛划拉得稀烂。

  许仲越显然精通此道,他将皮鞣制成的工具包打开,长短刀取出来,顺着牛的筋骨纹理下刀,很快将牛切分出来。

  农户家早已围上里三层外三层了。

  猪肉要三四十文钱一斤,牛肉都是老死的黄牛水牛,肉质粗糙,卖不上价,只十多二十文便能称一斤,还能搭些下水回去开荤,对常年连白面粳米都吃不上的农户来说,显然划算多了。

  找许仲越帮忙的农户和他相熟,这回许仲越半是帮忙,只收了一点辛苦钱,因此农户留了一大块肚子肉,一定让许仲越拿回去吃。

  可天气甚热,这牛肚子若带回家去,指定是臭了,宋时安眼珠一转,取出一包随身带的卤料,又问农户们要了些山楂干,索性把一整块牛肚子都卤好了带进山里吃。

  许仲越和他说过,山里有猎户住的屋子,他但凡进山,都会住上十天半个月,打到足够的猎物才下山。

  那卤好的牛肚子当干粮,打猎时吃上几口就很舒服了。

  农户闻着那卤料的香气,听宋时安说,借了厨房和柴火,卤料便不收他们的钱,保准帮他们把自家留着吃的牛肉炖的烂烂香香的,哪儿有不乐意的道理。

  宋时安在厨房忙活,许仲越本想给他打下手,但农户一家又拿了两大筒好米酒,拉着许仲越喝酒侃大山,宋时安给自家夫婿面子,摆摆手说:“去吧去吧,我忙的过来!”

  许仲越还有些恋恋不舍的,已经被农户家几个年纪相仿的汉子拉了出去。

  宋时安浑不在意,等牛肉和牛肚切花下锅后,他便在门槛外坐下。

  这家农户有个小孙女,才八九岁大,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十分可爱,进门时宋时安给她塞了一把桃脯吃。

  这会儿宋时安刚要打盹,突见小姑娘哭着往厨房跑,一面跑一面哆嗦。

  “蛇,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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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宋时安不甚怕蛇,只担心别是进来了毒蛇咬人一口不是玩的,他忙看过去,原来是农户邻居家的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用树枝挑着一条黄鳝吓唬小孙女。

  小孙女眼泪都吓出来了,可怜巴巴的。宋时安不惯着男孩,三两步走过去,将那条黄鳝掐在手里。

  “这是黄鳝,并不是蛇。干嘛拿这东西吓唬妹妹?妹妹都吓哭了,你应该怎么办?”

  矮墩墩的小汉子被宋时安训得一愣一愣的,手攥着衣裳角都出汗了。

  小孙女从宋时安身后探出头来,很新奇地看着小汉子。她长这么大了,总是被邻居家的小汉子欺负,拉辫子啊,弄假蛇啊,还是头一遭有人给她撑腰来着。

  “你……你别哭了,我……我不欺负你了还不行吗?”

  小孙女抿了抿肉嘟嘟的小嘴唇,点点头:“虎子哥,那你不能反悔,不能再抓虫子吓唬我!”

  “反悔我是小狗儿!我娘从镇上给我买的小泥人,我、我明日也送给你,给你赔不是!”

  宋时安见隔壁小男孩立刻认错,不是耍横捣乱的坏孩子,两个孩子很快和好了,他这才满意一笑,蹲下身对他俩说:“做汉子的该护着姑娘才是,好了,知错能改都是好孩子,我用这条黄鳝做好吃的给你们吃,如何?”

  说到黄鳝做吃食,宋时安突然想起什么,忙问小汉子:“这黄鳝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他问到小孩子最擅长的地方,小汉子忙说:“水田的渠里到处都是,泥鳅黄鳝水蛇多着呢!”

  一听到水蛇,小孙女又哆嗦起来,揪着宋时安手臂把小小的身子藏起来。

  宋时安沉吟,“多弄些黄鳝,就能做鳝丝面了。”

  小男孩追问:“阿嬷,鳝丝面是什么?用黄鳝做的吗?好吃吗?我爹娘都说,黄鳝又腥又苦,肉又少,没什么吃头的!”

  小孩子称呼成过亲的夫郎,通常会叫阿嬷来着,这称呼对于宋时安来说,就像是一个小学生喊刚进大学的少女阿姨一样,尊重归尊重,听起来挺难受的。

  当地就这个风气,他也无可奈何,只能适应了。

  黄鳝泥鳅这类东西,想要做的好吃必须下重料,否则一股土腥味很难入口。但江城一度非常流行吃鳝丝面,宋时安挨个吃过,面馆大多藏在农贸市场、老小区里,一碗面三十八九到五十块不等,苍蝇馆子卖出商贸中心的价钱,食客仍是络绎不绝。

  “我自然有法子做的好吃,你若不信,再给我捉几条黄鳝来试试!”

  七八岁的孩子正贪玩,哪怕没有宋时安的激将法,也经常在水田里捞黄鳝玩,听他这样一说,小汉子头也不回的跑了。

  等他的空档,宋时安掏了五个铜钱,找农户家的媳妇买些白面,先把面条准备好。

  农户家的媳妇最开始打从心眼里不信宋时安会做饭做菜,他是从镇上来的夫郎,一身好皮子比藕还白嫩,手指尖也嫩嫩的,下车时许屠户忙前忙后的照顾他,又怕他被解牛的血腥味熏着,又怕他热着,专门给他借了凳子,在树荫最浓的地方坐下,还特意要了烧开又摊凉的好井水给他喝。

  这么讲究的娇滴滴夫郎,能干啥?

  谁成想,他挽起袖子干活十分利索,刀功也是一顶一的好,整个陈刘村,别家的媳妇都切不出这么漂亮的花口。

  “你们难得来一回,这点米面怎能收钱呢?”媳妇一面从布口袋往外舀白面,一面做势推拒,宋时安不由分说把铜钱放进她上褂缝的口袋里,媳妇腼腆一笑,可高兴了。

  等他把面团揉好醒着,小汉子已经提着木桶子回来了,那桶子里装满了水,乍一看起码有二十来条黄鳝惊慌乱窜,游来游去。

  宋时安挨个拨弄,很欣喜地说:“又肥又长,肉很多,你等着,我做好了给你盛上一大碗!”

  许仲越和汉子们吃酒说话,心里总惦记着厨房的夫郎,趁空过来看,便见农户家媳妇、宋时安和两个半大孩子围成一圈,蹲在地上说话。

  “忙什么,要帮忙么?”

  宋时安回首冲他莞尔一笑,手里头攥着一条粗长的鳝鱼,那黄鳝极有力气的在他腕子下盘旋挣扎。

  许仲越闭了闭眼。

  “我要杀黄鳝,你来帮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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