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被迫营业 第96章

作者:翻云袖 标签: 强强 年下 仙侠修真 爽文 穿越重生

  做正经生意的人总喜欢问东问西,要花大笔的银子才能堵住他们的嘴,反正都要花钱,倒不如贴给美娇娘。

  过没多久,帷帐又一次被掀开,这回除了冷风之外还有个大酒坛,未东明顺手一接,将酒坛压在浴桶上,揭开封盖嗅了嗅:“好香,什么酒?”

  靠在帷帐边的人冷笑道:“毒酒。”

  “巧了,我就好这口。”未东明提起酒坛灌了自己一口,不少酒液泼入热水之中,顿时氤氲起满室酒香来,他擦了擦嘴道,“怎么,我派去的那个姑娘不够漂亮,见你脸色这么难看,要不是我指使的,还当是有人往你房里头送了个半老徐娘。”

  于观真冷冰冰道:“最难消受美人恩,我看你赏了她一片金叶子,想来够她吃几日了,用不着我再帮什么忙了。”

  “几日?”未东明玩味,“看来这姑娘花钱的本事差一点就赶上我了。”

  于观真没好气道:“原来你也知道自己花钱如流水,你最好没喊人去莫离愁房里,否则就不是钱的事,是命的事了。”

  “放心。”未东明歪头笑道,“我怕到时候被要了命的是莫离愁。”

  于观真被这个黄色笑话逗乐了,他眉宇微轩,正要说话时又看见未东明上下打量着他,满脸写着诡异跟揶揄:“不过你又是怎么回事?你是只喜欢男人,对女人一点儿感觉都没有?还是……不行?”

  “我怕崔嵬割我的头。”于观真翻了个白眼,有心想说些下流话,又怕误伤到赤霞,老实本分了些,“我跟你不一样,要命的。”

  未东明挑眉道:“你要是担心这个,大可不必,反正不管你接下来打算做点什么,他都是要把你的脑袋割下来带回去的,要是运气好些,他还用得着你,那咱们俩过几天就可以水牢见面了。”

  “你就对自己这么不自信?”于观真觉得里头闷,转头呼吸了会儿新鲜空气,这才回过头来,“才出来几天就觉得自己一定会被崔嵬抓回去。”

  “不管崔嵬本事怎么样。”未东明在他转头这会儿从浴桶里出来了,背对着于观真擦起身体来,漫不经心道,“是我自己,总有一日会自投罗网。”

  这就好像是咽喉上的那个秘密一样,于观真又感觉到浑身不自在起来,大概是某种程度上他们两个人多少算得上“同病相怜”:“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跟尘艳郎的事是一团乱账,由不得我自己选择,可你纯粹自己造孽,何必现在装作一副深情的模样。”

  “你说得倒轻巧。”未东明居然没有生气,他在几套新衣里挑挑拣拣了许久,手指在绫罗绸缎上来回滑动,似乎抉择不下,慢腾腾道,“你知道她为什么用内丹来炼我吗?”

  于观真问:“为什么?”

  “因为那座城烧起来的时候,我勃然大怒,捂住喉咙告诉她,你今生今世都不知道我万分之一的痛苦,你又有何资格教训我。”未东明最终挑选了一套蓝衣,慢条斯理地穿戴起来,“赤霞果然听进去了,她每吸收一点火血,就会感到烈焰焚身的痛苦,就能感到……我万分之一的痛苦。”

  于观真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觉得他自作多情。

  未东明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于观真:“而等到火血尽数转入内丹那一刻,我的死也就不再是威胁了。”

  “崔嵬每次来,都会告诉我冰狱不是用来困住我的,他到底说错了,从一开始,冰狱就成了我的心牢,你曾问我恨不恨她,我不知道。”

  “她是我心中的唯一,然而我对她而言不过是个错误,剑阁的人都是一群疯子,他们的道义良善胜过一切,心如铁石,轻易不可动摇。我早些年还会想知晓我与她所坚持的道义到底孰重孰轻,后来就明白了,她不会为我放弃任何事。”

  从头到尾,不能没有她的人,只有我一个人。

  于观真沉默片刻,有意想缓解气氛:“我看你似乎没有半点受苦的痕迹。”

  “是啊。”未东明坦然道,“我是骗她的,我生来就拥有火血,使用自如,天底下没人不敬畏我三分。赤霞曾经怜我孤苦,然而那些东西我本就不曾拥有过,更谈不上失去,也不觉得有什么好痛苦的,什么情啊爱啊,我一点都不在意。”

  “若非遇到赤霞,我这一生一世都不觉得自己苦。”未东明笑了下,“我当时那么说,只是知道她会难过,如今想来,我那时的想法与幼童并无不同,最初倒确实有几分悔意,不过那时无非是觉得弄坏了她的小玩意一样,惹了她不快,后来就是较劲,不服输,恨她在乎别人多过我,故意让她不快活,故意想要折磨她。”

  “再后来,在冰狱里头待着,年深月久,才开始明白她的心思,却又更绝望起来。”

  于观真冷淡道:“看来你输得很惨。”

  “是啊,这些名门正派比邪魔外道更可怕,我只喜欢赤霞就快要了命,可她心里却装着整个天下。”未东明的声音似乎有些咬牙切齿,又很快变得哀伤起来,“我愿意为她从任何一处无间炼狱里爬出,她这一生的终点却是为素昧平生的人而死。”

  其实凭良心说,未东明实在是个有魄力的男人,被对象割喉后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不管他为人如何,单是这点就不能不让于观真佩服。

  于观真缓缓道:“如果你被抓回去,赤霞女仍会那么做。”

  “不错。”未东明愉快地笑起来,“所以我才与你联手,同你结盟,帮你找到真正的尘艳郎,好让陆常月掂量掂量,拖延崔嵬将我抓回去的时间。”

  于观真不解道:“这又跟陆常月有什么关系?”

  “这世上最奸最诈的,莫过陆常月。”未东明微微嗤笑了声,不过看他的脸色,似是在陆常月身上吃过很大的亏,心中颇为不甘,因此脸色不太好,“他要是搞不清楚我们在做什么,不会贸然行动,要我来说,倘若当初青魔一事是他做主,实在用不着白死个谢长源。”

  于观真叹了口气:“好吧,那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问你。”

  “说。”

  “你包下整条画舫,不会只为了休息跟洗澡吧。”

  “当然不止,我准备带你去见一样尘艳郎的藏品以示诚意。”未东明的目光凛然,一身蓝衣没显出他的俊秀温润,反倒更显出几分利落来,“对了,你最好让开些,我想主人家很快就要来了。”

  于观真不由得一怔。

  外头果然很快就响起了脚步声。

第155章

  两个大男人挤在浴室里到底不是个事儿。

  未东明轻车熟路地走出去,等到他动起来时,于观真才发现这人衣服只是松松垮垮有个形,实际上并没有完全穿好,这让他整个人看上去不像个蹲了十年大牢才找到机会出来的逃犯,反倒像是眠花宿柳成习惯的公子哥,奇妙地契合画舫的气质。。

  原先于观真听见的脚步声停在了半路上,没有再动,不可能是花娘,而这会儿整座画舫都已经被包下来了,意味着外头本该没有一个客人。

  大概是未东明请来的那位主人家,只不过他是什么时候请的,于观真就一点都不清楚了。

  “你记得站在楼梯口。”未东明说这话的时候笑了一下,他瞥见窗户时又道,“可以看看夜景,不过记得听我们讲话,能听多少是多少,否则别怪我什么都不说。”

  于观真低声询问:“跟他有关?”

  未东明只是眯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跟你有关。”

  这句话让于观真一下子明白了过来,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了,等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他才看见那个站在楼梯中间的中年男子,对方似乎正在踌躇,仰头看着他们俩的样子有些迷惘跟惊恐。未东明连看也不看他一眼,自顾自地走下去,倒是那人一步步往后退,很快就退到最底下去。

  这艘画舫虽大,但毕竟空间有限,不能像是寻常的青楼那样一口气摆开几十来桌,大厅里满打满算也就四五桌的样子,这会儿被都撤下了,只剩下一张很大的圆桌,桌上放着艘精致的小船,不过船身是用青豆粉捏的,上面摆着被做成各种模样的糕点。

  这让于观真想起了丹凤城的那些船娘,他没坐过那边的画舫,无缘比较两边是不是存在什么差距,花娘的手艺又有什么不同。

  而屏风边站着一个花娘,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大小,小袖长裤,长发梳成髻,只有几样银饰相佐,看起来相当干脆利落,打扮跟其他的船娘风格非常不同,这会儿正垂脸搭着手,没有什么反应。

  这花娘难道也是未东明找来的?

  更奇怪的是,这个花娘并没有来服侍两人,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屏风边,未东明先落座喝茶,拿够了架子,然后才开口笑道:“白城主,多年不见,你倒变得拘谨起来了,请坐吧。”

  白城主?

  于观真看了眼窗外,难怪未东明要包画舫,他们走得是水路,估计这会儿船夫正在往人家的港口进。有水路的地方往往有生意,有生意就有男人,世界上最不缺贪杯好色的男人,这种可移动的渔艇妓船野画舫正好方便谈生意,几乎可以说是多得要命,一旦下水就难觅踪影。

  他想想崔嵬追过来,却在几十艘花船前傻了眼,一时间觉得怪好笑的。

  中年男子看得出来有些紧张,不过并不是战战兢兢,更像是警惕,他不卑不亢地说道:“尊上不落座,我怎敢冒犯,倒是九幽君如此行事,莫不是为尊上差使?”

  这老小子心也脏,话说得恭敬,可挑拨的意思未免太明显了。

  于观真觉得有点好笑,他扫了眼,又看到那个奇怪的花娘,对方仍是一动不动,可未东明跟白城主都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那个地方根本就没站着个人似的,他心中隐隐觉得很古怪,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你小子倒是孝顺。”未东明嘲讽他道,“放心坐你的吧,别在这儿跟我耍心眼,挑拨这事儿我比你顺手,你要是不坐,我来帮你坐。”

  白城主大概是见识过未东明的手段,立刻从善如流地坐下了,他帮未东明又倒了杯茶,客气道:“不知是九幽君与尊上大驾光临,白某有失远迎,还望二位多多包涵。”

  “要是你早知是我们二人,那就不知道等来的是远迎。”未东明转了转茶杯,没有看他,只是打量着上面的纹路道,“还是剑阁了。”

  白城主一下子尴尬起来,他额间冒出几滴冷汗,瞄了眼于观真,可不敢多看:“九幽君这是说哪里话,尊上的大恩大德,白某没齿难忘,怎么会做那忘恩负义之举。”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未东明笑眯眯道,“不过我是睚眦必报的人。”

  这下子白城主的冷汗都下来了,他立刻站起来又给未东明鞠了一躬,这才坐下来擦汗,未东明挥了挥手,脸上居然还带着盈盈的笑意,甚至能看到个酒窝,显得很甜,眼睛里倒是很冰冷:“你可以继续这么跟我说话,我也可以陪你玩到我没兴致为止。”

  没兴致的意思当然不可能是他们喝完茶老老实实地离开,白城主顿时有些慌了,眼前人的笑容再甜,他的舌根都泛苦:“九幽君言重了,不知道来此有何要事。”

  “好!快人快语,我喜欢。”未东明鼓了鼓掌,语调渐转森冷,“多年不见,白城主仍是这般爽快,虽说施恩莫忘报,但那是好人行事的风格,跟我们全无瓜葛,你既记得尘艳郎对你曾有大恩,那么现在就是你还恩情的时刻了。”

  白城主立刻推辞:“九幽君,不瞒您说,非是白某不愿,只是白某人微言轻,两头都开罪不起,又能帮到二位仙家什么?”

  他说话的态度已经有点不太客气了,不是那种语气上的不客气,而是一种给人吃闭门羹的冷淡。

  未东明玩味道:“噢,你怕剑阁,就不怕我?”

  他说话的语调很轻柔,可足以震慑住人,端着茶杯的手忽然探到白城主的胳膊上,只听见一声惨嚎,皮肉烧焦的臭味就蔓延开来。

  于观真的心顿时漏跳了一拍,他站在楼梯口边,居高临下,把整个大厅都收入眼底,那位白城主的胳膊瞬间就烧干成焦炭,稍稍一拍就变成灰烬。这种火焚跟刀剑刺伤不同,只是一瞬间,身体的一部分就彻底脱离死去,连鲜血都不见半点,看起来干净得令人胆寒。

  白城主顿时嚎叫起来:“阿绮!阿绮!”

  他连叫了好几声,没听到反应,就瞪大了眼睛看着角落里的花娘,一脸不敢置信。

  于观真起初并不知道他在喊谁,可看到白城主转头,这才恍然大悟,意识到这名花娘是白城主带来的帮手。

  未东明仍然保持着那张轻快愉悦的笑脸,柔声道:“可惜啦,她真正的主人在这儿,怎么会听你的话呢。”

  这就是……缥缈主人的藏品。

  于观真立刻醒悟过来,他发觉跟未东明这种人合作有些地方很方便,一旦符合兴趣,就一定会使用最高效最迅速的手段。最初时他还以为未东明故意包下画舫让自己的荷包大出血是有意试探,现在看来,从包画舫开始,对方就已经做好了打算。

  这时候这种焦炭化已经蔓延到肩膀上了,白城主掉到地上开始打滚,未东明这才收回手,慢腾腾地喝了口茶,大概是嫌冷,还加温一下,泼到那人的脸上,冷冷道:“起来,你还死不了。”

  白城主一下子就不说话了,他浑身都是冷汗,脸上不知道是泪是汗还是茶水,虚弱地从地上爬起来,整个人看上去的确没有什么事,整条胳膊像是被凭空抹去的一样,汗涔涔地站着,凄惨又敬畏,声音都在颤抖:“九幽君息怒。”

  “真有意思,我败在崔嵬手里头,被困近十年,那是崔嵬的本事。”未东明装模作样地看着自己的手,慢悠悠冷笑起来,“可我倒是想知道,你有什么资格敢这么对我说话,你以为我让你坐下,意味着你真的能与我平起平坐不成?”

  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越不能输,不敢输,不可以输,于观真模模糊糊意识到为什么缥缈主人会如此忌惮崔嵬,只有死人才无法为自己辩解。

  对于世间的人来讲,比起那些散落在尘土里的尸骸与鲜血,他们更能看到的是胜利者。

  偏偏崔嵬跳出了常规,让缥缈主人害怕下一个变成失败者的就会是自己。

  白城主的气色彻底黯淡下来,看上去像是头流浪的老狗,原本有的精气神与从容此刻都消散了,他的目光闪烁,看上去有些畏怯:“是小人愚钝。”

  恐惧能让人失去所有力量。

  于观真看到这里,就知道这件事已经接近尾声了,基本上不需要再看什么了,那个叫阿绮的姑娘仍然安安静静地站在角落里,他突发奇想,忽然唤道:“过来。”

  这是他今天晚上第一次说话。

  阿绮果然动了,她仰起脸来一步步走过来,这下子未东明跟白城主都看了过来,于观真浑然不在意,只是看着这姑娘慢腾腾地走上楼梯,然后安静地待在了自己的手边。

  这个叫阿绮的女子生得不算是非常精致夺目,可也自有一种温婉可人,是很典型的江南长相,身材纤瘦,算得上较为高挑。她的头发乌黑,肌肤光滑雪白,对比起来异常明显,然而总是有些地方让于观真感觉到诡异。

  直到阿绮仰起头看着于观真的时候,后者倏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时间头皮发麻,他看见少女的眼睛里没有光,也听不见呼吸声,可是胸膛却丰盈柔软,正微微起伏着。

  这个阿绮不是保镖……是一具活着的傀儡!

第156章

  白城主来这一趟,丢了条胳膊跟满心的骄傲,灰溜溜地回去打开港口迎接这艘不成体统的画舫了。

  花娘们都是讨生活的人,什么秘密能听,什么秘密不能听都是一清二楚的,因此在白城主走后就战战兢兢地送上饭菜茶点上来,规矩得堪比大家闺秀。

  至于阿绮,当然被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