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被迫营业 第97章

作者:翻云袖 标签: 强强 年下 仙侠修真 爽文 穿越重生

  未东明显然有些不高兴,他脸上的笑容淡了,挥挥手,有气无力道:“没想到我已经沦落到这地步了,要不是见你在,恐怕他当时转头就走,连颜面都不会给我留半分。”

  这话说得很沧桑,有点英雄日暮的意思在,九幽君的名号已经不太管用了,未东明当初是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如今已变成剑阁的阶下囚,不值一提。名震天下不太容易,可没落却很轻松,这跟他到底有多强是无关的,人们已经将他抛在脑后了。

  听到九幽君这个名称时,人们不再是恐惧,而是轻蔑了,总不见得一个个杀过来。

  于观真安慰道:“难为九幽君如此屈尊替我问话了。”

  他们三人出逃在外,人手不够,根本搞不出来什么大场面,更何况莫离愁是个锯嘴的葫芦,很难说放在场上是撬开别人的嘴,还是让别人来撬他的嘴。

  “哼,要是你这个木头徒弟有半分演技,我才懒得帮你搭架子。”未东明的沮丧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天生一副骄悍性子,哪里会真陷到自怨自艾里去,只是随口提提,见着于观真当了真,立刻浑身不自在起来,岔开话题道,“你就不能收个性子玲珑点的徒弟吗?”

  被点名的莫离愁乖巧眨了眨眼,没有说话,他才醒不久,错过了未东明火烧白城主的好戏,现在暂且还在了解状况。

  于观真立刻想到了叶培风,没好气道:“有是有,可惜他在缥缈峰上处理麻烦,现在是分身乏术了。”

  未东明恍然想起什么,忙道:“对了,我就说漏了什么事,你将我救出来,那留在缥缈峰上的徒弟恐怕要吃苦头了,三大宗要是逼上山去,他遭殃也就罢了,可千万别毁了什么蛛丝马迹,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我。”

  “你放心好了。”于观真淡淡道,“按照叶培风狡猾的性子,定然会以晚辈自居,大人怎么能欺负小孩,更何况他与我并没什么联系,怎知剑阁说的是真是假。只要他咬紧牙关不松口,你说三大宗好意思以多欺少,倚强凌弱吗?”

  未东明很是惊讶:“还能这样?”

  作为叶培风的受害者,莫离愁站在角落里出声:“叶培风就能这样。”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还能更不要脸。”

  这让未东明叹为观止,甚至鼓了鼓掌:“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此等风骚,非厚颜无耻之辈不敢为也。”

  莫离愁深以为然。

  俏皮话聊完后,又冷场片刻,于观真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阿绮,少女低垂着头,饱满的胸膛缓慢起伏,无论怎么看,她都是一个安静的活人。

  任何人看到阿绮的第一眼,都不会怀疑她是个傀儡,于观真也想过很多可能,甚至于阿绮也许只是性情怪异,或者是得了什么病症,又或者是精神失常——

  然而看到阿绮的那双眼睛时,于观真就一清二楚她绝不可能是个人,然而怪异的是,她还活着。

  她是具有生命的。

  这就让人更为毛骨悚然了。

  一个活着的,人形的东西,还有一定的意识能服从命令,尘艳郎到底在造什么东西,他又到底在研究什么。

  甚至于观真有一瞬间想到了自己,他与阿绮都是多余的存在,他是这天地间多出来的魂魄,而阿绮是没有灵魂的身躯,尘艳郎难道是在尝试造人吗?

  这个想法让于观真感觉到一阵恶寒。

  有关阿绮的具体事情得问未东明才能有答案,正在于观真想着怎么找借口支开睡醒等着接任务的莫离愁,就听莫离愁十分上道地询问:“她?是什么东西,死了吗?怎么……看着好像还活着。”

  “唔。”未东明架着腿沉思片刻,“对了,那会儿你还不知道在哪儿擦眼泪呢,我记得跟着来的那小子叫……叫什么来着,白鹤?”

  于观真心头一动,蓦然想起白鹤生曾言尘艳郎可以起死回生,当时他只以为对方是随口胡言,万万没想到居然真有这么回事,出声纠正道:“白鹤生。”

  “对,是他。”未东明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这女人叫阿绮,也是我被囚入冰狱前,尘艳郎所做的最后一具,也是唯一一具火血傀儡。这女人与姓白的是夫妻,在多年前生了一场大病,姓白的带着她求到了尘艳郎头上,姓白的跪了三天三夜,可惜治病实在是太痛苦了,阿绮实在不能忍受,又舍不得丈夫。”

  未东明一顿,他的眼睛里忽然放出异彩来,似乎想到了什么极有乐趣的东西,慢条斯理地拖着腔调道:“然后她求了尘艳郎一件事。”

  “什么事。”莫离愁非常配合。

  未东明的神态很奇异,似乎是想笑,又似乎是悲伤,最终变得毫无波澜:“她请求尘艳郎将自己做成一具活着的傀儡,永远地陪在丈夫身边,最好是非常非常强大的活人傀儡。”

  火血傀儡……

  这时莫离愁与于观真的心头倏然都闪过了一个名字。

  丑奴。

  原来当初未东明对赤霞女提起将火脉换给丑奴并不是无的放矢,难怪,没有做任何实验就笃定可以换血,他不是打算拼一把,而是早已有了经验。这一帖猛药先是由尘艳郎下在阿绮身上,看到成果之后,未东明遇到了赤霞女,发现冰蛟可以化去火血的刚烈之气,这才动了给丑奴换血的心思。

  “要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改造成强大的傀儡,需要漫长的时间跟极珍贵的材料。”未东明慢悠悠道,“尘艳郎一直很忌惮我的火血,借去做了许多次实验,火血威力十分霸道,毁了他不知多少心血,因而他突发奇想,打算用阿绮作为承受火血的新材料。”

  “也许是因为对郎君的爱意,又也许是因为意志,阿绮居然真的撑过火血的煎熬,之后就陷入了永眠,等到再睁眼,醒过来的既是阿绮,也并不是阿绮,她的头发还能生长,她的心脏还在跳动,她的血液也在流动,可是再也不是那个女子了。”

  “她成了尘艳郎最完美的作品。”

  尘艳郎却将她交还给了这位白城主。

  按照于观真对原主人的认知,诚信为本这四个字基本上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如果阿绮真的是唯一一具火血傀儡,那她一定非常重要,说不准还藏了什么秘密。

  怪不得未东明会带他来看这一样藏品,单是阿绮身上透露的线索,就抵得上于观真自己瞎找上一两年的功夫了。

  然而这一刻,于观真的心却慢慢提起来。

  作为一个脱离俗世近十年的囚犯,未东明展现了过佳的自我管理能力。

  在这点上,不管是于观真还是莫离愁都望尘莫及,把自己差点整死的年轻人暂且不提,就连于观真当初都是得到崔嵬的援手才稍微安稳下来。可未东明不然,被困的几年似乎完全没能让他与人世间脱节,甚至于与人际交往的能力也没有半点退化,能屈能伸,接受了所有现状。

  这让于观真对他产生了矛盾的心理,一方面他很高兴未东明带着自己直接闯入缥缈主人的世界,另一方面又不得不产生深深的忌惮。

  既然未东明真的这么了解尘艳郎,说明他们的关系一定不差,那么对方帮助自己的动机就值得怀疑。

  对了,动机——

  于观真忽然开口道:“你当时要我站在楼梯口,就是在忌惮阿绮。”

  他当时能将整个大厅都收入眼底,如果有人打算搞鬼,立刻就能反应过来。

  “不错。”未东明饶有兴趣地对他眨眨眼,意味深长道,“我想知道阿绮还听不听你的话,如果不听,那她动手的时候,我可没办法知晓白城主到底掌握了多少火血的秘密,总要给自己留个后手。”

  原来如此。

  想挖出尘艳郎的秘密,还有什么会比尘艳郎本人更方便,未东明在试试他这个假货能有几分真。

  再者就是火血的弱点,赤霞女的办法好比中药,需要漫长的治疗来彻底根除,未东明能随时随地找到机会开溜。

  这威胁比起尘艳郎来实在微不足道,阿绮是一具成功的火血傀儡,意味着尘艳郎很有可能在十年里从阿绮身上找出火血的弱点,那么除了销声匿迹的尘艳郎之外,最有可能掌握弱点的人就是阿绮现在的监护人白城主。

  因此未东明不单是在试探于观真这个缥缈主人到底有多真,还顺便借机摸摸白城主的深浅。

  这才是他最初对白城主客气的原因。

  奸猾!

  于观真脑海之中闪过这个形容词,他略有些复杂地看着未东明,大概是从自己抛出橄榄枝那一刻,这位九幽君就已经想好了计划跟后手,跟这种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这些能出名的人果然没有几个是省油的灯。

  “看来你不仅仅只是觉得有趣。”于观真低声道,“还想从中得到一些便宜。”

  未东明丝毫不以为意,并没有任何被看穿的窘迫,大大方方地承认道:“你找你的人,我找我的东西,并无任何冲突,公平交易。”

  “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

  “对你而言,能杀死的朋友才算是好朋友,否则就是威胁。”

  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塑料友情。

  于观真一时无语,他当然没有指责未东明的意思在,不过在不在意是一回事,看不看得出来又是另一回事,这样的摊牌无非是想告诉未东明一件事:咱们俩半斤对八两,你有本事,我也不傻,别想随便玩心眼。

  莫离愁仍然没能跟两只老狐狸对上脑回路,他仍然还沉浸在方才的话题里,压根不打算加入他们的打哑谜环节,于是诚恳地说道:“如此说来,他们伉俪情深了?”

  未东明“哈”了一声,笑道:“也许曾经是,姓白的能为她跪三天三夜,阿绮也能为他做出牺牲,然而如今……就难说了。”

  “难说?”莫离愁困惑道,“是怎么说。”

第157章

  白城主来被未东明摸了个底,自己还浑然不知,将城主府收拾好了请他们三人入住。

  这人并没什么价值,加上又损了胳膊,心中必然暗藏怨愤,未东明懒得与他虚与委蛇,就干脆住在画舫上研究阿绮。

  这态度倒是让白城主恐慌起来,他无端端没了条胳膊,又失了阿绮,就是个泥人能冒出三分火气来了,更何况他如今是一城之主。可被未东明晾了四五次之后,白城主的脑子总算清醒过来,十万分的怒火就变成惧意,生怕自己还没等到剑阁援手,先□□脆利落地宰掉了。

  他已经不比当年了,野心逐渐消退,锐利不在,只想安安稳稳地过一生。

  当年缥缈主人帮他登上城主之位,让整个白下城都染上鲜血,那些身居高位的人死得毫无价值,也悄无声息,他不想落到那样的下场。

  请帖递了七八次,不知是赔罪还是骚扰,未东明被烦得心浮气躁,加上又从阿绮身上研究不出什么东西来,脸色难看得要杀人,他也的确打算好心出手,直接送那位白城主成就好梦——今日就一命归西。

  可惜步子还没迈开,就被于观真拦了下来:“倒是不妨一去,这位白城主也许有我们想要的线索。”

  “他能有什么线索。”未东明嗤笑道,“要是他干涉其中,尘艳郎会一点后手不留吗?”

  于观真摇了摇头道:“他未必得到珍宝,可难说是不是见过装着珍宝的盒子,再者阿绮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两人又是夫妻,真有什么线索,想来知晓得可比我们彻底多了,不妨试试他。”

  “这么说也有道理。”未东明蹙蹙眉,很快又舒展开来,“是我粗心,要是真随性杀了他,这事儿说不准反倒麻烦起来。有意思,你这人样样想得周全,偏偏不爱开口。”

  于观真淡淡道:“话要在合适的时机出口,才能叫人听得进去,否则与空谈无异。”

  未东明哼笑了两声,最终把帖子甩回去,将这场宴席应了下来。

  白下城与丹阳城的地势有些相近,水路都极多,画舫是进不去小道的,白城主既是设宴赔罪,当然将所有繁杂琐事都包圆了,特意派了管家来接人,一路备足小舟与软轿。

  管家接到命令时是三个人,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又多出个莫离愁来,幸亏他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没蠢到问出怎么多个人来。好在先走水路,小舟多站个人不打紧,就是准备的软轿数量不对,一时间不敢慢待,赶紧吩咐仆役划快船赶回去多找顶轿子来。

  未东明原先包下的是艘楼船,足有三层,舒适归舒适,却吃水颇深,舱身坚实却过于宽大,因此没办法进到城里来,平日要么停在港口,要么漂泊于湖面河道之上。

  白城主请他们换乘入城的是条摇杀船,因船身娇小轻便,行动之间极为迅速,由此得名。

  船虽小了许多,但该有的一样不少,罗帐绣帘,软塌高枕,这会儿刚近黄昏,管家就燃了些香料,将帘子撩开,又把窗户支起,好让他们看见外头的风光。

  船娘烹了春茶奉上,于观真揭了揭茶盖,轻抿一口,倚在窗边往外探头瞧去,却意外看见远山处有尊巨大的神女石像,粗略来看,神女的体型与现世的乐山大佛相差不远,不过与山体相连,显然是一尊按照山势走向所修的石刻造像。

  于观真之所以能看出性别,是因为石像的衣裙、飘带,甚至于眼角的花钿都清晰可见,娇美灵动的姿态栩栩如生,她大半个身体都是倚靠着山,因此看起来似在舞动,而不是乐山大佛那样坐立着,有一只手做兰花指别在眼波处。

  “那是什么石像?”

  管家探头一瞧,当即乐呵呵笑道:“噢,那是神女像,是了,的确是这个时辰,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好刚好。”

  什么时辰快到了?

  还没等于观真开口询问,就看到远方日头西沉,正在缓慢坠入深海的金乌如一颗璀璨的金珠被神女拈在兰花指之间,将她那慈悲的脸庞照得无比超凡,连同眼角的花钿都异常清晰。

  这下于观真说不出话来了,他急促地呼吸几下,一时间被这种宏伟壮观的盛景震撼住了。

  船舱里的另外两个人也一道探头看了看,未东明奇道:“她看起来好像新了点,你们城主翻修过了?”

  未东明大半个身体都探出去了,他自己半点不担心,倒差点把管家吓得魂飞魄散,不知道该不该把人拉回来。

  对了,未东明跟尘艳郎原本来过此地,他是见过这尊神女像的。

  于观真干脆直接问未东明:“这神女像是有什么传说吗?”

  “不知道,别这样看我,不止我不知道,你问遍整个白下城估计都没人知道。”未东明哼哼笑着摇了摇头道,“根本就没有任何关于这座神像的传说,她就好像是凭空出现在这里的,几乎每代人都对她有印象,按照翻修的记录,这座石像少说有四五百年了。”

  管家显然是同样说不上来,干脆憨憨笑了笑,任由未东明发挥。

  “按照常理来讲,这样浩大的工程不可能毫无记录,可实际上别说工匠了。”未东明懒洋洋道,“就连是哪个时期开始修建的都不知道,就好像有关这座神像的消息全都被抹去了。”

  于观真奇怪道:“有没有可能是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