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魔尊,在线救人 第102章

作者:解初一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程渺惊的口干舌燥,憋了许久也只憋出句“我知道了”,说出后不用看封霄阳的反应也知道自己这句话说的不是时候,瞧见他缓缓放手的动作时更是心中一急,下意识便要抓住那魔人的手。

  可手伸到一半,却又顿在了空中。

  心中极为不合时宜的飘出个念头,将他满心的震惊与激动压了下去——封霄阳为何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若真是爱到了如此程度,那在之前相处的近十年里又为何不提,偏偏要挑在这个时候说?

  若真如封霄阳所说,自己失去了从前所有的记忆,甚至连这心心念念的凡人凌轩都不记得,对他的感情也来的纯粹,又为何会将他囚入魔宫中折磨几年?

  那样的羞辱折磨,实在当不起个“爱”字。

  程渺相信封霄阳将与凌轩相处的记忆忘记了多半,却对他后面这一番称得上自我剖白的话充满了怀疑。

  他几乎是抑制不住的想,是不是这魔人先前忘记了一切,会主动招惹上他,只是要在漫漫仙生的最后一段路上找个消遣,却没料到找上了个与自己那旧情人极为相像的,没有恢复记忆时还好,恢复记忆、意识到凌轩已死后便觉得他程渺实在是个再好不过的替身,无法轻易放手,便编出了这一长串瞎话来稳住他的心神,免得这最后的一丝期望也没了去。

  若是封霄阳能感受到程渺心中的想法,估计能气的吐出一口心头血——他话都说到那个地步了,这位仙尊居然还能硬生生想到旁的地方去,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做出的事。

  程渺本就思虑深重,又是个习惯了隐忍不发的性子,越想越觉得猜测属实,越发觉得这魔人不是个玩意,偏又抑制不住的喜悦着。

  毕竟听见这话的是自己,而不是凌轩——这样的念头只在他脑内出现了一刹那,便被程渺牢牢抓住,仔细咂摸几遍,无奈又自嘲的勾了勾唇。

  居然能因为这样的事情感到高兴,他也是没救了。

  程渺在纠结与矛盾中想,若是封霄阳能再说一遍方才的话,他便抛开所有事不去想、抛开凌轩不去管,破罐子破摔的信了这魔人对他是真心。

  可魔人的承诺只说了一次,程渺再渴望再期盼,也没等来封霄阳将自己方才那句话再重复上一遍。

  他等了小半个时辰,一直等到眼前的封霄阳头一点一点像是要睡过去,终是接受了现实,慢慢闭上了眼,心想,那就这样吧。

  都是活了千百年的人了,为了情情爱爱的事纠缠不清,实在是有些掉价。

  封霄阳既是愿意将这出戏演下去,那他奉陪便是。

  他定了定心神,换上一贯的清冷声线,问封霄阳:“你的眼睛……是出了什么事?”

  封霄阳原本一门心思在等程渺的反应,如今竟是硬生生等困了,被这一句惊的清醒了几分,先是带了些恼意的“嗯”了声才反应过来程渺究竟问的是什么:“哦这个啊……进了这幻境中便多出的毛病,我猜应该是这幻境的问题,毕竟你也说过凌轩记忆中的我并没有瞎眼不是。”

  他不打算将自己视觉失去的事情告诉程渺。

  毕竟按现在的形势来看,自己五感全失只是时间问题,他不想在与程渺相处的最后一段时间里露出颓势。

  如今只是没了视觉,出幻境后还可以用别的感官来弥补,不至于穿帮,况且若是剧情真能按着原有的轨迹发展,程渺必然要走到他的对立面,若是自己五感尽失之事被修真界得知,还不知会搞出多大的祸事来。

  程渺点了点头,意识到眼前人看不见自己的动作后又补了句:“我知道了。你对这幻境之中的情况,有什么猜测吗?”

  “你不是已经在做了?”封霄阳打了个哈欠,“看这样子,不按着铜铃中的那段记忆走下去,就出不了这幻境,而我是在这门中大比结束的时候离去的……所以只需要将这大典提前办好,便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走完剧情。”

  幻境均有自己的法则,这个幻境中所映照之事既是曾经的投影,便决定了它无法制造出过去未曾发生过的情节,那只要将过去发生过的事都以最快的速度重演一遍,也就可以提前结束这个幻境了。

  恰巧这故事中的两人在这段时间里一个被关在客栈之中、一个在山门里忙的像只小陀螺,碰到的人加起来也没出十个数,拉起剧情来那是相当的方便。

  程渺见他困的小鸡啄米,便也不再多问,拿了锦被出来将魔人包了个严实,自己则去外间点了灯继续处理门中积压下的事务。

  浮空门上事务虽繁杂,可在程渺决心开足马力,开始夜以继日的批卷轴后,也算不上了什么。

  不足半月,操办大典的所有准备便已完全做好,请柬也已然发完,只等吉日一到,便能开始大典。

  封霄阳有心帮忙,可一打开浮空门中的卷轴,便被其上密密麻麻的字晃的眼晕,不得不承认这种事的确不是常人能干的,便心安理得的摸起了鱼。

  他进幻境前就嗜睡,进幻境后身上又多了不少的伤,因药物作用变得更加嗜睡,又不用做事,每天在浮空门半山处的那间小楼里睡的神魂颠倒,常常是程渺走时他睡着,程渺批完卷轴回屋后他还睡着,区别只是变了个姿势,只在需要暴走的时候才精神些。

  那枚刻着“嶂”字的铃铛在两人相认后的第二天鬼魅般出现在了小楼之中,谁也不知道它究竟是怎么回来的。封霄阳尝试着扔过几次,铃铛却都会在第二天天亮之时回到他身旁,他起初不信邪,后来也只好认了命,将这枚从前属于自己、现在却不知为何日常抽风的铃铛带回身上。

  程渺极不赞成他的做法,却犟不过封霄阳那张能把白说成黑的嘴,最后也只好由着他去。

  剧情在二人联手下推的极快,很快便到了凌轩与魔人分离的那一晚,程渺与封霄阳也自然是一同到了那客栈之中,却只是盖着棉被纯睡觉,多余的什么都没干——程渺有点诡异的洁癖,在知道封霄阳也进入这幻境之中后连给他换药都是用的术法,明摆着是对如今用着的这具凌轩的壳子充满了嫌弃。

  封霄阳看在眼里,又是无奈又是好笑,自己却也过不了这坎儿,便默许了程渺那恨不得避他三丈远的举动。

  他二人聊了许久,程渺操劳了好些日子,终是撑不住先睡了过去,封霄阳算着时辰要走,却懒的动弹,总想着在床上多歇上几刻再走,最后自然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歇着歇着便睡了过去。

  他睡的昏昏沉沉,像是醒着,又不大像是醒着,去了何处记得不大清,见了多少人也记得不大清,偏偏记住了浮空山上那越来越盛的灵气,与山下越来越重的香火。

  封霄阳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全不受人控制,一边透过自己的眼睛看凡间,一边又在以上帝视角看着自己趁夜离开客栈、带着满身的露水呆在那棵高大的绿树上,远远看着醒来后意识到他离去的凌轩砸了满屋子里所有能砸的东西,红着眼将那枚铃铛丢进了城中的小河里,却又突然回过神来一般,赶忙扑下河中去捡。

  待到找回那枚铃铛时,已然是沾了一身的脏污与淤泥,浑身上下没一片干净的地方,却将那枚铃铛攥的极紧。

  封霄阳闭了眼没再看,他想,自己实在是对不起他。

  不知从何处吹来了一阵风,将树叶吹的簌簌作响,带着满枝的红布条,悠悠的在他身旁扫过。

  他睁着眼睛看了会红布飘摇,念了几句残碎的字句,心中忽的多了些自己也知道不切实际的愿景,索性自灵戒中拿出件红衣来,扯下一角,拿携了魔息的墨一笔一划的边念边写:“悔不当初,没能将那老头儿的命要了去,沦落到如今的境地,也算是我咎由自取……”

  封霄阳写完这一句,微微皱了眉,嘟囔着划去了:“不好。我这是要求神,不是要写索命书。”

  他纠结了许久,才提笔又写了下去:“会在此地遇见那人,实在是始料未及,我能保住一条命,也真是未曾想到的事。”

  他早做好了魂飞魄散的准备,却没料到这具乱七八糟的身体远比他以为的结实,居然硬是撑过了那妖界的七重险境,硬生生从冥河边爬回了凡间,还恰好撞上了凌轩。

  “我从不是什么心善之人,与那人相交也有着自己的缘由……”封霄阳思量一会,又将这句也划掉了,“啧”了声,叼着笔杆皱了眉,含混不清的低喃,“那臭脸小崽子这一世和上一世真是如出一辙的脾气硬,也不知道我是怎么脑子有病看上这么个玩意的。”

  他微微抬了头,笔尖在眼下一磕,恰巧撞上了那道横过眼下的伤痕,惊的封霄阳浑身一颤,毛笔在道袍上滚出长长一道墨痕。

  封霄阳沉默地看着身上的墨痕逐渐洇开,半晌没有动作,许久之后,忽的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

  “难怪碎嘴老人家会说这情丝断不得……”他将脸上的墨迹抹了,将蹭了墨色的手在身上随意一擦,又是一道脏印儿,自己却浑不在意,撑着脸遥遥望着浮空山的方向,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着远方的某个人解释。

  “我还记得自己对那小崽子动过心,做过些幼稚过分的事,却全不记得那时的感受,甚至于……甚至于即便是真和这一世的小崽子滚上了一张床,也没法理解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心情,我又该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情丝一断,那份曾经深刻无比的情感如今也成了些飘忽的影子,看得见摸不着,他非但不能理解凌轩那夜告白时磕磕巴巴的脸,甚至连自己对那人究竟是怎样的态度都摸不清。

  他知道自己是喜欢那个臭脸小崽子的,却不记得爱究竟该是怎样的一种情感了。

  传言情深似海之人,在断了情丝后也能念念不忘,封霄阳从前觉得自己情深似海无人可比,现在却是完全不敢再妄想了。

  他只记得自己从前的确是爱着那人的,甚至能为那人豁出命去,而至于现在如何……封霄阳直到现在都记得清楚,自己在与凌轩滚上了一张床后,第一反应不是恐慌不是紧张,不是一切恋人之间该有的羞涩暧昧,而是一种诡异至极的情感,综合来讲可以简化成两个字:就这?

  每每想到此处,封霄阳都不由自主的想笑,可笑了没一会,心中便泛上了些难言的滋味。

  那天杀的老头子当真是好算计,断了他的情丝、绝了他回山的路,自然可以将那人揉捏在手中。

  可老头子运气不好,没算到小崽子居然也会渡红尘劫,还刚巧撞上了他;他也是运气不好,虽逃了一条命来,还遇上了凡间的小崽子,却偏偏断了情丝,即便被折腾的低声求饶,心中也无法再因那人波动半分。

  问君有多愁,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

  还不能说是太监——太监那是有心无力,他是有力无心。

  “再在那小子身边呆上些时候,我怕是真能把自己过去那几分情意都消磨干净……”封霄阳自嘲一笑,重新执笔,“况且我如今这副不知何时便要彻底脱离控制的样子,实在是上不得台面,还是不要去污他的眼好。”

  他落下最后一笔,腰间那枚铃铛忽的一响,惊得他怔愣片刻,垂眸盯着那枚震颤不停的铃铛,眸中晦暗不明,最终还是长长叹出口气来,将那枚铃铛的震颤置之不理。

  “愿师弟平安喜乐,日日逍遥……”

  “……更希望,待他历经了凡间诸事……”

  待他历经了凡间诸事,再不记得我这个没本事的师兄。

  若有机缘再见,若有来生可续前缘,便求一个圆满顺遂,再不要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缺德事,再不要遇见什么一心向道的疯癫人。

  他写的极快,到最后笔画相交,染成一片密密的墨团,已然分辨不出究竟是个什么字,像是在宣泄,又像是在倾诉,可到最后也只能融成一片胡乱的黑迹,像是将他那颗无措又迷茫的心用这红布缠了一圈,又猛地扯下来,留下的印痕。

  封霄阳只是离开了凌轩,却并没有走远。

  凡间不小,他始终都在这小城周围守着,活的像是只暗夜里的影子,默默看着浮空门被那人操办的越来越大,看着那人拒了无数婚书,也看着那人夜夜辗转,夜夜无眠,口中念的说的全是他胡诌出的那个名字。

  封霄阳觉得这人不该一辈子都没个归宿,应当在这凡间尝尝红尘滋味,能忘记自己最好,毕竟少年情怀总是诗,美好又悠扬,可人平时看的最多的还是柴米油盐酱醋茶,总不能靠着少时的情感活上一辈子。

  他却也觉得凌轩现在这个样子挺好,拒绝别人挺好,念着他也挺好,总不能只让他一个人在那段感情里出不来。

  可一想到自己如今的状态,又看看凌轩那辗转难眠、日日抱着铜铃摇的停也不停的样儿,他就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对不起他,心中莫名的就有些内疚。

  封霄阳实在是记不起来自己当初是如何喜欢那人了,只能看见那人被情所困的狼狈样,内疚的不行,纠结了许久,终是在浮空门掌门回到门中后决定离开这座小城。

  他已经在这凡间耽误了太多时候,虽说是断了情丝,有些铺垫好的事还是要去做的,比如要了虚怀宗上那姓闻的老东西的命。

  可这一走,便出事了。

  封霄阳察觉到的时候,那如潮水般的大批魔人已然将小城围了个密不透风,赶忙摇了铜铃报信,而等到他赶到小城之时,正好听见了浮空门大阵彻底崩溃的声音。

  他眼下疼的厉害,迟来的感受到了一股浓烈至极的忧心与愤怒,与无尽的杀意。

  都说深情入骨,即便斩了情丝也断不了情绝不了念,封霄阳终究还是没抵得住这份汹涌而来、持续了数百年的情感,当下便发了疯。

  他握着那柄夜虹长刀,只身一人杀光了进犯的所有魔族,却再辨不得敌我,将整座浮空山上的人屠了个干净,只留下那个一身白衣、倚在桃花树下的人。

  铜铃响的急促,刺的封霄阳耳膜生疼,他却全然看不见眼前的任何景象,只是下意识觉得杀了这个人便能让自己的小师弟平平安安,又因满山只剩了最后的一个人,起了些猫儿般要玩弄猎物的兴致,从半空中落下来,握着那柄长刀一步一步走向树下的人。

  “萧扬。”

  封霄阳脚步一顿,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露出个浅淡的笑——他不明白这个人在说些什么,也不明白他脸上为何会露出那样奇怪的神情,只觉得这个猎物比先前杀的那些都要生动不少,会做出些除了惊恐喊叫之外的反应。

  他舔了舔唇,决定亲手扼死这最后的一只猎物,然后去找自己记挂了许久的人。

  然而他记挂的人究竟是谁……封霄阳自己也想不起来了。

  他慢慢走近树下一身白衣的人,轻而易举地握上了那人的脖颈,收紧。

  那人从始至终都没有过抵抗,封霄阳有些奇怪,便眯着眼凑近了些,想欣赏一番猎物濒死挣扎的模样。

  耳旁尖锐至极的铃响猛然刺入他脑海,强行撕出了片刻清明,封霄阳忽然便意识到了眼前的人是谁,忽然便意识到了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却在铃响之中听到了轻轻一声“咔嚓”。

  是颈骨被彻底折断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接住身躯已然不再温热的人,如梦初醒,四下一望,是片尸山血海的景象。

  封霄阳头疼的厉害,望着怀中脖颈不自然歪斜着的凌轩,整个人都抑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这是凌轩,还是程渺?

  他是将凌轩杀死了,还是亲手捏断了程渺的脖颈?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要扒开怀中那人的衣物,看看胸前是否有着自己刻下的莲纹,那人却在他触及到衣襟的一瞬间化成了无数光点,连同周围的尸山血海一同慢慢散了去,露出另一番景象。

  铜铃依旧在响,只是声音低沉了许多,封霄阳的身子犹在颤,忽的听见道沧桑至极、带了些许慨叹的声音:“你终究还是杀了他……”

  封霄阳的颤抖忽的停了。

  他深吸口气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已然没有了先前的惶恐,也不抬头,只将抬起的手慢慢放下,淡淡道:“杀了他的人究竟是谁,你是最清楚的,李淮。”

第一百二十四章 打落凡尘

  “天命?我即是天命。”

  幻境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