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魔尊,在线救人 第78章

作者:解初一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第九十章 恩怨难解

  毕竟他与程渺之间,只剩了不足一年的时间了。

  陈凡沉着一张脸闷头直走,一路走到了院中的花园处,转身冷冷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慕风欲,怒道:“跪下。”

  慕风欲默不作声,相当熟练的弯了腿、躬了身,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头低的极下,仿佛要伏进土地里一样卑微,像是条示弱的狗。

  他早将这样的跪姿刻进了骨子里,跪的谨慎又谦卑,高大的身形缩成小小一团,与地面的距离无限接近,手指甚至抓入了些带着脏污的湿泥里。

  是清虚派掌门之徒也好,是年岁轻轻便有不俗实力,众人艳羡的天之骄子也好,可慕风欲从来便知道,自己只是条被驯化的狗,也只能是条狗。

  所以他跪的一点儿不拖泥带水,摆出那副卑微的贱样子来也毫无心理负担,突出的蝴蝶骨微微抖着,垂了眸打算迎接主人的暴怒。

  陈凡见他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青筋直跳的命令:“抬起头来。”

  慕风欲浑身一颤,慢慢的抬了头,仍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细长的眼中神色不明,轻声低喃:“主子……”

  “你还知道管我叫主子呢?”地面一片湿泞,衬的那只扣入其中的手越发白,好看的像是只握笔的秀才手,却只剩下了三根手指。

  修士再生能力极强,却也有着特例——被咒术所伤的伤口极难痊愈,往往会跟随修士一生。

  而深知此事的慕风欲,却是轻轻巧巧的将自己最熟用的右手剁了两根指头。

  他知不知道没了这两根指头,会对最常用的剑术造成多大的影响?又要花多长的时间才能恢复?

  陈凡气的两眼发黑,咬着牙挤出句连贯的话:“我有没有说过,你是我养的狗,浑身上下每一片皮肤每一根毛发都是我的?”

  “说过。”慕风欲扣入泥中的手指慢慢握紧。

  “所以你那两根指头呢?”

  “切了。”慕风欲垂下眸子,嗓音仍是沉稳淡定的,“有用处。”

  陈凡简直要被他的冥顽不灵气出心脏病来,缓了许久才吐出句话:“有什么用处?解那封印么?你我不是早早便说好了要将此地并无生骨花之事告知掌门?”

  他气的浑身都在抖,看着眼前低下头一言不发的人,怒极反笑:“慕风欲,你不是胆子大的很,连主子都敢扯到床上去么?如今却是不敢看我了?”

  慕风欲仍是沉默,陈凡心中的火烧的越来越盛,终是抑制不住的拍出一道术法,轰碎了一旁的几棵枯木。

  他弯下腰,强行将慕风欲的脸掰起,怒道:“你是我养的狗,日后若是连自己都保不住,便自己死的远些,我丢不起这个人。”

  “明白。”慕风欲仍是垂着眸子,真如那乖顺的狗儿般轻声应和,毫无波澜的接上,“我只是怕主子忘了自己究竟是想要些什么,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

  这一句话简直是在往烈火上泼油,陈凡心中的火瞬间便盛的烧了天,几乎是用了全身力气往他腰腹间踹了脚,看着眼前五官纠结在一起、瞬间便下了细汗,却仍咬紧了牙关忍耐的人,恨声道:“我想做什么,容不得你一条狗多事。若是再让我发现你做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你伤了哪里,我便把自己也割上一块下来。”

  慕风欲浑身一颤,眼中露出些慌张之色,竟是被这轻飘飘的一句惊的连疼都顾不得,艰难地在陈凡的钳制下摇头:“不敢了……主子切莫做傻事,我再不敢了。”

  陈凡看着眼前诚惶诚恐、额角仍挂着些冷汗的人,没来由的有些无力,心中那股烧起的火像是被迎头泼了盆冷水,空茫茫地烧成了些灰,放开钳住慕风欲下巴的手,站起身来看着依然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却一声也不敢出的人,冷声道:“你听见了就好。”

  说完便转身拂袖而去,走的干净利落,心底却是无穷无尽的疲惫与无力。

  慕风欲当他的狗,当了快二十年了,忠心的紧,却始终不开窍,始终都在一门心思的为他打拼,始终都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觉得自己伤了疼了也无妨,为人的欲/望情感全压在了心底一处小小的角落里,陈凡有时会怀疑,这个人身上那种属于人类的感情,究竟有没有一枚芥子大。

  又或者,他早就不愿做个有情感会心痛的人了,而是选择只将自己当一条狗、当一把刀看。

  直到那夜慕风欲眼里少见的多了些属于人的情感,将他按在床上狠厉万分的攫取,陈凡才有些惊讶的察觉到,原来这个刀一般锋利又无情的器具,也是有着似人的那一面的。

  可惜只是一夜罢了,天色亮起,慕风欲又成了那个冷冰冰的带笑空壳子,让往西绝不往东,让寻死绝不找活路。

  什么时候,这个人才能意识到,他所求的究竟是什么呢?

  ——

  封霄阳吃瓜吃的足有七分饱,极为满意的回了房,眉梢眼底都洋溢着抓人小辫子的喜悦,饭也没塞几口,便扯着程渺站到了院子里,美其名曰看官家接收院子,实际上却只是想再看看慕风欲陈凡两人的境况,拿瓜把自己没填实的肚子塞满。

  程渺虽极不赞成他的举动,却拗不过他去,只得有些尴尬地站在随意趴在栏杆上的封霄阳身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柳青儿在自家两位师兄前脚叠后脚进了后院后瞠目结舌了好一会儿,紧接着似是终于反应过来了一般,带着一副大彻大悟的神情闷头扒饭,真正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吃炖排骨。

  李致典却没她这么有定力,一顿饭吃的魂不守舍,不时偷眼瞟着后院,连自己师父丢了个石子儿过来也没察觉,被正正砸在了脑门上,惊的“哎呦”一声。

  他揉着额头,正要诉苦,便见正对面的柳青儿面不改色的放了碗,精神抖擞的大喊:“今日日头真好,我先出去练箭了哈哈哈!”

  桌子早被陈凡一掌拍碎,柳青儿手中的碗成功掉落在碎石之中,摔出清脆的啪叽一声响,她那精神抖擞的话语也显得有些过于激情勃发了些,狂放的多少有些假,目光虽看起来精神,仔细一看却是呆滞的,分明是个不愿接受眼前现实、干脆让自己大脑下了线的样子,不顾衣襟上那道长长的油痕,头也不回的跑出了院门。

  有萧公子一对断袖也就够了,怎么慕师兄也开始做些奇奇怪怪的事了,这魔幻无比的世界还能呆下一个她么……

  柳青儿整个人都不好了。

  李致典目瞪口呆的看着逃难似躲出院门的青梅,任劳任怨地收拾起地上溅成一片的菜汁瓷片来,念动法术将残羹剩饭收拾了,撸起袖子想把那碎成了石头块儿的桌子修一修。

  封霄阳看的实在是憋不住,拿扇子挡了脸,不出声的狂笑,憋的浑身都在抖,下意识握住了程渺的一只手往断里攥。

  他还没笑完,便见陈凡黑着脸从后院走了出来,冷冷扫了院中的几人一眼,出了院门,紧接着便看见个仿佛毫无变化的慕风欲跟了上去,脸上依旧带了些淡淡的笑意。

  封霄阳眼尖,看见了慕风欲手上沾着的几点泥水,瞬间便明白了什么似的轻啧一声,低声道:“又是个看不清自己想要些什么的……”

  程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淡淡道:“莫要多管闲事,旁人的事让旁人自己解决去。”

  “我不过是很好奇,他二人之间有多少的忠诚度罢了。”封霄阳扯过程渺的一只手垫在下巴下面,饶有兴趣的比划了几下手指头,“看现在这样子,但凡能请动我出手帮他个忙,那慕修士都能自甘自愿当我那三宫六院里的人。说起来我倒真想试试……”

  “你尽可以一试。”程渺冷声道,嗓音里明摆着多了些杀气。

  封霄阳有些尴尬的轻咳,讨好般蹭了蹭他那只垫在自己下巴下的手,笑道:“不过是想想罢了,我那三宫六院里目前只有你一个。”

  程渺冷哼一声:“是么?那苏修士又是哪里来的?那‘侍寝’的百十修士呢?”

  封霄阳瞬间便头疼了起来,实打实的没料到这位仙尊居然能把七年前的醋一直酿到这个时候,无赖道:“那不是得不到你要找些替代品过过眼瘾嘛……都让你上了还记这仇啊?”

  程渺挑了挑眉,意外道:“我以为那次是还你将我囚进魔宫中的债。”

  这话说的微妙,封霄阳瞬间便有了些不详的预感,赶忙问:“那按你算的,我还有多少债要还?”

  “魔宫中两年,夜里来折辱了我不下千次,后来又找了共计百余人,再加上你去花楼里喝酒的次数……我不往多里算,也有那么小几千笔债了。”

  “魔尊也不必急,慢慢还便好,程某不加利息。”

  程渺冷着一张脸娓娓道来,一笔一笔说的极为分明,听的封霄阳目瞪口呆,极力在记忆中翻找着相应的场景,艰难地收了自己吃惊万分的神情,垂眸思索片刻,忽的笑了:“好啊,那便一笔一笔还了就是。”

  说着便将程渺整个胳膊都拉了过来,闭了眼往上一趴,相当惬意。

  他对程渺的身子馋的紧,却并没有极其想将他压在身下狠狠折辱的意思,毕竟七年前看了太多程渺处于劣势的情态,记忆中也有许多类似的场面,看惯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好看的,甚至还会有些隐隐的心疼往出冒。

  况且封霄阳如今也明白自己的身体状况特殊,到了床上多半施展不出什么本事来,又只剩了些每天都在倒数的寿数,不如活的放肆些,该享受的时候享受,该躺平的时候躺平。

  毕竟他与程渺之间,怕是只剩了没有一年的时间了。

第九十一章 程婴低头

  “此去路途,恰巧路过我少时家中,徒儿想……回去祭奠一番,再将那毁家屠门的仇报了。”

  今日天气晴好,程渺身上又传来些融融暖意,封霄阳趴了一会,便有了睡意,表情呆愣着往门口看,是个还想吃瓜、却按捺不住睡意的八卦样子。

  他自顾自盯了好一会,听见门前人声眼中忽的一亮,正要精神起来,却看见了个身着旗袍、大气雍容,未语先带三分笑的女人,身后跟了些家丁,一同涌了进来,眼中的光唰的就灭了,毫无生意的趴回程渺胳膊上。

  常家是此地的大家,又掌控着商会,在此地官员之中也有些人脉,算是个不好惹的主,跟着官兵来处理这张家之事也是正常,只是他没料到,那位牡丹花儿竟会自己来。

  上次搞出那双双跳潭的事,玩的多少是有些过了,也不知这朵牡丹花儿会如何想他。

  果不其然,常白茸在看见他后妙目中极快地划过一抹戒备,却飞快地掩饰下去,目不斜视的走过两人身边,引着官兵搜查这院落中的物事。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方便——封霄阳见她装出副从未见过自己的样子,瞬间便轻松了许多,目光慢慢转到了一旁收拾着桌椅的李致典身上,隐有期待。

  这可是主角的后宫之一呢,如今命定般的相遇了,不知会不会做出些喜闻乐见的事情来?

  李致典仍是低头收拾着桌椅,将自己尚未修补完善的石桌拿灵力箍结实,抬眼瞧见那朵千娇百媚的牡丹花,整个人顿时便愣住了。

  正当封霄阳以为这小子迟来的开了窍、要开启三宫六院的生涯之时,忽的听到声夹杂着惊恐与茫然的传音:“师父,这些官兵来是干嘛?难不成是我们买那天阶功法的时候走露了风声,要要要来抓我们了?!”

  封霄阳脸上的暧昧笑容猛然僵住:“……”

  他狠狠剜了那个不开窍的徒弟一眼,冷酷无情的回了句:“没准真是呢,听说修士之间抢夺功法是极为血腥的,会生生将你的丹田剜出来,而后炼化成枚小小的丹药,紧接着服下……”

  李致典被吓得汗毛直竖,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些惊慌之色,脚底抹油的端着碗碟回了厨房,跟只被猫叫吓的缩回洞里的小老鼠似的。

  他盯着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喘了好久的气,泪眼汪汪的想自己若是真被炼成了丹会不会带点锅台上的油烟气,没法入赘清虚派又会少赚多少两银子。

  李致典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师父方才传音的语气无比阴阳怪气,怎么听怎么像在胡诌,赶忙又传了道音过去:“师父你这种时候就不要再打趣徒儿了,若是徒儿真被炼成了丹药,谁帮您老记住当日看见主事身边跟了个女人之后那副气的要哭的样子……”

  本就为自己徒儿不开窍操心万分的封霄阳:“?”

  什么仇什么怨啊,还“帮您老记住”……

  他是明白了,李致典当时跟他说程渺的好,完全不是想努力撮合他俩,单纯只是管不住嘴,漏壶一样什么话都往出说,一点儿不在脑子里过。

  又或者,这位未来的仙魔共主,如今大脑就是枚光溜溜的煮鸡蛋,什么话都会从上面滑走,而后从嘴里倒出来。

  封霄阳沉默着撸起了袖子,慢慢悠悠地站起了身,迟来的回想起了原书中那扒皮抽骨的仇没报,决定择日不如撞日,今儿就把李致典办了去。

  程渺旁听了全程,哭笑不得的拽住黑了脸手上魔息不断波动、咬着牙要去把自己徒弟好好收拾一番的李致典,低声道:“此事是我的错处,莫要波及他人。”

  不说这句还好,一说这句,封霄阳心中的火瞬间便更大了。

  他收了手上的魔息,冷着脸将程渺上下打量了一遍,泄了气般又趴回到栏杆上,传音道:“那小子的饭是你教的,我爱吃的甜点都是你做的,半夜抱我回去的人也都是你,分明是你动了心,结果你还装的比谁都正人君子。”

  这就是带着怒气蓄意报复,非要把之前的事都拿出来说一遍了。

  程渺的动作瞬间一停,无奈道:“我也没有料到,居然会对你……”

  话音戛然而止,却足够两个人明白彼此的心思。

  封霄阳瞬间便有些尴尬,轻咳一声扭了脸,假装从来没说出过那句蹬鼻子上脸的话,程渺也沉默着没有继续接下去,只是变了个姿势,让他趴的更舒服些。

  两人如今虽维持着极为和谐的关系,却都明白这都只是表象,封霄阳与程渺之间,永远隔着道名为身份的天壑。

  封霄阳毕竟是魔人,手上沾了不知多少人的血,脚下踩了不知多少人的骨,程渺却偏偏又是个除魔卫道的剑尊,虽能避开此事不谈,可纸终究包不住火,一直呆在封霄阳身边,便总有一日要面对血淋淋的现实。

  这道坎,程渺怎么想都是跨不过去的。

  他二人从前便心照不宣的不谈此事,仿佛只是逍遥门上的浪荡门主与清冷剑灵,而不是那叱咤三界的暴虐魔尊与虚幻剑尊一般,如此过了七年,虽有摩擦,却始终没闹出什么大事来。

  可随着强制分别的时间越来越接近,两人之间的牵绊越来越紧密,封霄阳终是再稳不住那颗心,一门心思地想让程渺给个交代,想听程渺亲口说出为何会爱上他,更想听到这位仙尊说些离经叛道的话,想听程渺说爱能不分身份与地域,更能消解世仇,他不在意封霄阳杀了多少人、又要为了自己杀多少人,只在意封霄阳对他究竟是如何的心情。

  只可惜这样的场景,永远只能存在于封霄阳的想象之中。

  他是穿进魔尊壳子里的异界魂魄,永远下不了杀手去灭除无关的人,是份奇异的坚持。

  这份奇异的坚持程渺也有,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忽略原主身上背满的人命债,爱是爱喜欢是喜欢,对他的所有事都容忍都纵容,却能在真正触及到底线的时候全部收回,冷着一张脸毫不犹豫的打出剑气来。

  他二人之间,终究是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