瘫蛇的小夫郎 第59章

作者:小鱼饼干 标签: 穿越重生

第六十五章

  就算王墨是个小哥儿?, 可他向来觉得自己不多好看,家里不摆铜镜。

  平日里也就洗脸的时候,借着盆里的水能隐隐约约照一把脸, 竟不知道自己颈子?挨了咬。

  他皱紧眉头,看去周婆子?,颤声问道:“婶子,咬成啥样了?”

  周婆子?瞧着他, 唇线拉得平直,半晌说不出话儿来。

  她一个过来人,咋可能瞧不出这是啥痕迹。这一大片, 还不是亲一两下能弄出来的,估摸着啃了好?久。

  她咬着嘴唇子?, 脸上一溜红, 慌地拍了把腿:“哎呀墨哥儿?, 婶子?说不明?白,回头你寻个铜镜,自己瞧吧!”

  说罢, 她拔腿就走?。

  地蛋儿?还想?追上去,却被王墨叫住了。

  狗子?颠着小爪凑回王墨身边,伸着毛脑瓜轻轻蹭了蹭他。

  王墨心里头七上八下的, 他是成过亲, 却没入过洞房。

  在吴家那短短几个月,玄鳞「君子?」得很, 从不对他做那些事儿?。

  小哥儿?白纸一样的心思,想?不出颈子?上是咋了。说他被咬……可这小个屋子?里就他和地蛋儿?啊。

  他咽了口唾沫, 脑子?里尽是周婆子?欲语还休的模样,白齿咬住唇边, 将地上的篮子?拎起来,关紧了大门。

  灶堂子?里,王墨打了半盆子?清水。

  窸窸窣窣声响,粗糙的手?指头将扣子?解开了,王墨侧过身,偏头去瞧地上的水盆子?。

  清泠泠的水面上,一张凹陷着两颊的寡淡脸。

  目光逡巡而下,王墨心口子?一紧,慌地伸手?捂住了颈子?。

  那上头、那上头……

  整整齐齐一排牙印,一排人的牙印,这角度,像是有人伏在他身上,狠狠咬了一口。

  他急促地喘了两口子?气,脑子?里生出了千百种?可怖的念头。

  家里进?了贼?瞧他是个寡身的哥儿?,对他动了歪心思?

  怪不得,明?明?他白日里没做过啥重活,可每回早晨起来,身上都像被牛车碾过似的,疼得厉害。

  王墨从没有这般慌张过,砰砰震动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

  他苦苦守着的、无用的清白,在这一瞬全然崩碎。

  王墨伸手?捂着嘴,难忍地哭了起来。

  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滚,淌进?了刻意拉高的衣领子?里。

  地蛋儿?瞧见?他哭,急地呜呜直叫,它?绕着王墨打转,伸着脑瓜蹭他没有知觉的小腿。

  忽然,王墨将狗子?一把按住了。

  他垂着头,一错也不错地看着它?,湿乎乎的眼睛里,是不安、惊慌失措,还有溺水人最后的垂死挣扎,他一字一句地问它?:“地蛋儿?……咱家夜里,来过人吗?”

  闻声,地蛋儿?明?显一愣,玛瑙似的眼珠子?滴溜溜转,咂巴咂巴嘴,偏开头,不敢瞧王墨的眼睛。

  狗子?这模样还不够清楚么。

  王墨的心一点点的往下沉,沉到底,被无尽黑暗汹涌吞噬了。

  可是他不懂,明?明?以前对外人可凶的狗子?,咋会随意就让人进?了门。

  不、不,也有例外。

  王墨牙齿狠狠咬着唇内,可是咋会呢……

  他那金贵的汉子?,要啥样人没有,咋会瞧上他这个瘫子?,这个被人赶出宅院、没人要的哥儿?啊。

  王墨连咽了数口唾沫,瞧着狗子?,难忍地开了口:“是、是隔壁院儿?吗?”

  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仿佛下一瞬就要崩溃。

  屋子?里好?静好?静,只有秋风拍着门板子?啪啪地响。

  终于,狗子?动了动毛耳朵,爪爪往前一伸,将头搭在上面:“呜汪!”

  *

  灶堂子?的门紧紧锁着,就连平日里哪哪都带着的狗子?,也被关在了门外头。

  地蛋儿?不知道发生了啥,只寸步不离地趴在门口子?,守着里头的人。

  它?打小便跟在王墨身边了,跟着他进?吴家,跟着他出吴家。

  对狗子?而言,吃得好?不好?、住得好?不好?,其?实都不打紧,只要有王墨在的地方就是家。

  它?围着他转,跟着他欢喜,也跟着他难过。

  它?说不得话儿?,却也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只有吴家那人,盼着他的信儿?、等着他的人。

  可是不知道为啥,那汉子?明?明?回来了,他却又不多欢喜了。

  狗子?趴在门口子?,爪爪扒着门板子?,呜呜唧唧的想?进?门去。

  蓦地,就听见?里头传来了哭声,压抑的、痛苦的,让人揪心的哭声。

  灶堂子?里,窗户、木门全都关得严实,日光透不进?来,屋子?昏昏暗暗的。

  家里没有洗沐用的大木桶,王墨就用脸盆接满了水。

  他撑着手?臂,挪到小马扎上,将自己脱得精光。

  这么多年,王墨从没有这么审视过自己,一寸一寸的满是焦躁和不安。

  好?在除了颈子?,身上倒没啥痕迹,可那股子?羞耻却如何都下不去。

  布巾子?浸湿、浸透了,顺着颈子?一下下用力的擦。

  擦得皮肤起了红,泛了血痕,还是不肯收手?。

  咚的一声闷响,布巾子?扔进?盆里,溅出一溜水。

  王墨终于忍不住,弓起单薄到肋骨分明?的脊背,抱住手?臂恸哭了起来。

  他长这么大,从没做过半分伤天害理的事儿?,可老天爷就是不肯放过他。

  他觉得这日子?好?难、好?难,压得人喘不来气,他明?明?已经尽全力活了,却像是走?在一条漆黑的巷子?里,瞧不着一丝光亮。

  一连三?日,王墨都像是被抽走?了魂魄,没有半分精气神。

  他以往便不咋出去,眼下更?是连门都不肯开了。成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也不干啥,就那么靠着墙,呆愣地坐着。

  平静沉默的,像是一樽没有声息的石像。

  不过说来也怪,平日里没事儿?就过来的玄鳞,已经三?天没露过面了。

  直到日头落进?远山,天地暮色苍茫,门外头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王公子?,你在吗?”

  入了冬,天气寒得紧。

  冷风呼啸着掠过山野,可是刺骨。

  灶堂子?里,火苗燃着干柴,噼里啪啦的响。

  炉灶上的粥锅已经沸了许久,白稠的汤水扑开锅盖子?,顺着铁锅壁滚了下来。

  外头又喊了两声,王墨才猛地回过神。

  他手?不自觉攥紧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汉子?又来了。

  他不想?应声,可那人还在唤他。

  王墨垂下头,深吸了两口子?气,他今儿?个若不理会,那明?儿?个呢、后个呢……总得做个了断。

  他咬了咬唇,手?扒拉着土面,出了灶堂子?。

  以往时候,狗子?知道玄鳞来了,最是欢喜,两眼睛亮晶晶,恨不能打屋里就开始摇尾巴。

  可眼下,却是蔫头耷脑,夹着个尾巴蹭着墙根走?,那模样,可怜巴巴的。

  板车在大门口子?缓缓停下了,王墨没有开门,他咽了口唾沫,冷声道:“有啥事儿?吗?”

  门外头,玄鳞着一身金丝绣的黑色长褂衫,手?里是一只琉璃瓶,里头盈盈绿意,装着颗不多起眼的小草。

  他冷心冷肺惯了,若不是在王墨面前,大抵是忘了要咋笑。

  可这会子?,他欢喜的甚至不想?将琉璃瓶塞进?袖子?,就这么打北海一路捧了过来。

  老王八问过他,为啥不先和王墨说清楚了,待人愿意断骨再生,再往北海去。要么为了寻个药草弄得一身伤,回头人家再不乐意受这苦,岂不是白白受罪。

  那会子?玄鳞没理他,只沉默的将这草收进?了怀里。

  其?实他比谁都清楚,他是怕他说了,王墨应了,却没做成。

  比起什么都没有,他更?怕给他空欢喜。

  倒不如眼下这样,什么都准备妥了,再等他一个点头。

  玄鳞听见?里头的声音,忙正了正色:“有些事想?同你说,开开门。”

  初冬的天,黑得可是快。方才日头才落尽远山里,眼下已经升了月亮。

  天地像笼罩在昏暗的黑雾里,放眼望去,一片寂寥。

  山风鬼哭狼嚎,刮得干枯树枝子?不住的摇颤。就听嘎的一声叫,乌鸦张开翅膀,扑啦着飞进?了夜空里。

  王墨垂着头,手?慌乱地攥成了拳头,手?心里一把冷汗。

  颈子?上那道牙印……他不知道该咋问,这事儿?说到底没有半分凭据,他总不能掰开汉子?的嘴一颗颗的瞧他牙;他更?不敢直白的说,怕冤枉了人,更?怕揭了不耻之?事上最后一层遮羞布。

  王墨深吸了两口子?长气,道:“玄公子?,您别再来了。”

  玄鳞一愣,拿着琉璃瓶的手?指头不自觉收紧了,他皱紧眉头:“发生什么事了?”

  隔着道门,王墨白齿咬着唇,壮士断腕般哑声开了口:“玄公子?,您一个金贵的爷,再咋样,不该和我这样的人有牵扯。”

  玄鳞心口子?一凛,冷下脸:“你这样的人,你是哪样的人?!”

  “我、我成亲了,我有相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