瘫蛇的小夫郎 第65章
作者:小鱼饼干
他红着眼?眶哭起来?,可又不出声,就那么可怜巴巴的流眼?泪,叫人不忍瞧。
玄鳞心口子一慌,忙自炕上翻了下来?,他伤在七寸,这一动?,疼得?眉心抽紧,可他没?空管,伸手狠按住胸口,踉跄着走到了王墨身边。
小哥儿皱着脸,慌张道:“你、你咋下地了?快躺回去。”
玄鳞伸长手,将人搂进怀里?,头一回,王墨没?伸手打他,他缩着单薄的脊背,缓缓的、缓缓的靠在了玄鳞的肩膀上。
俩人谁也没?说话儿,就连地蛋儿都乖巧的,没?发出一点儿动?静。
屋子里?好静,仿佛油灯跳动?的细碎噼叭声都清晰可闻。
好半晌,王墨吸了吸鼻子,哽咽着开了口:“你、你不是说你比「魑魅魍魉」还厉害,咋会活不长久、咋会活不长久……”
这是他俩在吴家时候说的话儿,那会子王墨去后院儿学字,玄鳞见不着他想得?紧,逮了机会就要显摆一下,王墨全都记得?。
玄鳞难忍地抿了抿唇,哑声道:“怕我死啊?”
王墨咬着嘴唇,轻轻点了点头。
玄鳞垂眸笑起来?,那表情不大,只有唇角微微弯了弯,他道:“我死了不正称了你的心意?,再不来?扰你了。”
王墨没?回他,却听“吧嗒”一声轻响,眼?泪砸在了玄鳞的颈子上,好烫好烫。
玄鳞心口子抽紧,又酸又苦,恨不能马上坦白,将王墨抱怀里?哄好了,再不叫他哭。
可是不行?,就王墨这气性,若不是到了生离死别这一步,断不会将心里?话同他说清楚。
王墨垂着头,手指头抠着衣边,可怜巴巴的道:“你叫我去渡头,不管多难我都去了,就算我打柱子上摔下来?断了腿,心里?头也不怪你,我想着这都是意?外,同你无关?的。可是、可是不是,你早知道的……”
玄鳞痛苦地呼出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怎么解释王墨才肯信,却听小哥儿又道:“好,就算你说的什?么另一个魂魄,神神鬼鬼都是真的,可这一年三个月,你去哪了、去哪儿了啊!”
他抬起头,一双眼?睛兔儿似的通红,眼?泪顺着脸颊滚下来?,湿了满脸。
玄鳞喉头难忍地滚了滚:“不是不想找你,天雷伤了心脉,我破海出来?沉入潭底,昏睡了一年多……”
王墨怔愣的看着他,起初,还能忍着,小声地抽噎。
直到玄鳞伸手过来?,捧住他的脸,一下一下给他擦泪,王墨再忍不住哭出了声。
大手缓缓包住了小哥儿圆乎乎的后脑勺,玄鳞将他往自己心口上压,即便碰着了伤口,也抱得?紧紧的:“小墨,再信我一回,就一回,成吗?”
“以前你守着我,现?下换我守着你。”
“我定对你好,生生世世。”
王墨没?应声,却伸着细瘦的手臂,紧紧环住了玄鳞劲瘦的腰,他压抑地哭起来?:“你都要死了,我信不信你,有啥分别啊!”
玄鳞眼?睫轻颤,垂头亲在了王墨的发顶:“那你疼疼我,我兴许……还能活。”
王墨傻乎乎地看向?他:“还能活?”
“啊……”玄鳞眉目舒展,轻声道,“你不叫我死,我不敢死啊。”
终于,王墨放声大哭起来?:“你别死,别死!你说过不会负我的!”
*
这一夜,两人一狗都睡在了炕上,像在吴家那会子似的,紧紧偎在一块儿。
玄鳞美滋滋想着,总算能抱着王墨舒舒服服睡一觉了,再不济,也该腻腻乎乎的互诉衷肠……可事与愿违,一大夜,他连指尖都没?摸着。
王墨怕碰了玄鳞的伤,躲得?远远的,又生怕人夜里?出事儿,熬得?眼?睛通红,也不敢睡。
每隔一会儿,就伸小手到玄鳞鼻子下头摸一摸,待觉出气息了,才小心翼翼地抽回手,再巴巴守着。
摸不能摸、抱不能抱,玄鳞心里?头长草了似的燥,恨不得?不装了,给小哥儿扒光了抱怀里?蒙被睡觉。
可是不成,谎是他撒的,他不好好圆回来?,王墨肯定又要恼。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日?头自山另一边缓缓升起,是新的一日?了。
王墨揉了把熬得?通红的眼?睛,自炕头子缓缓爬了起来?,手还没?摸到炕边,腕子一热,被人一把攥住了。
玄鳞睁开眼?,静静地瞧过去:“去哪儿?”
王墨一愣:“你咋醒了呀!”见人撑着手臂要起身,他赶紧伸手按在汉子的腰腹,“我去找昨儿个那老伯,给你瞧瞧……”
待反应过来?手放在哪儿,王墨脸上一红,猛地抽回了手,可手上的触感却迟迟未消。
好硬好硬啊,却又不硌得?慌,那感觉,好像铺着丝绒毯子的石头块子,还挺好摸……
意?识到自己在想啥,王墨羞臊得?厉害,他伸手揉了把滚烫的脸,不敢瞧人。
王墨别着头,玄鳞没?瞧见。
他不多想放他走,可又找不出旁的借口,只得?沉沉呼出口气:“那你早点儿回来?。”
话音落,俩人都怔住了。
他那不情不愿的模样,像极了在吴家的时候。
王墨出去做活儿、找闻笙说话儿,他就离不得?人似的叫他早点儿回来?。
王墨耳朵尖儿通红,他咬着唇边,轻轻点了点头,瓮声瓮气道:“知道了,不叫你多等。”
他将狗子抱过来?,轻轻放到玄鳞的腿上:“地蛋儿陪你,省着你没?意?思。”
狗子动?了动?毛耳朵,听话儿的“呜汪!”了一声,爪爪向?前一伸,趴在了玄鳞的身上。
板车嘎吱嘎吱的响,王墨轻轻打开了门。
老头儿正站在清晨的薄雾里?,晒太阳,他听见动?静,缓缓睁开了眼?:“王公子,您醒了?”
想到昨夜的事,王墨有点儿不好意?思,他伸手挠了挠颈子:“老伯,烦您进去瞧瞧。”
屋子里?,老头儿装模作样地捋了把胡子:“再养养,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玄鳞敞开的衣襟下,结实的胸膛上伤口可怖,却已经不流血了。
王墨揪了一大夜的心,稍稍落了地,他抿了抿唇,软声问:“老伯,那、那他能吃东西?吗?”
老头儿不动?声色地瞧了眼?玄鳞,见人轻轻颔首,跟着点了点头。
王墨小脸儿红扑扑的挂起笑:“您歇会儿,我这就做饭去。”
玄鳞皱紧眉:“眼?睛通红,过来?再睡会儿,他去。”
王墨一愣:“人家是客,咋能做饭呀,我去、我去!”
他不待玄鳞说话儿,已经手扒着地,缓缓往外头行?去了。
老头儿瞧着王墨的小背影,摇着头一声叹息,多乖的小娃娃啊,还给他做饭。
可惜道行?浅啊道行?浅,这么轻易就上当?了。
蓦地,就感觉一道冷冰冰的目光自炕头子冷箭似的看了过来?,老头儿背脊一缩,恭恭敬敬的躬下/身:“恭喜主上,得?偿所愿。”
玄鳞闭上眼?,唇角浅浅弯了起来?:“嗯。”
第七十二章
家后院儿, 王墨瞧着光秃秃的小菜园直皱眉头。
这时节,天气?越来越冷,已经不好种叶菜了, 为了?过冬,有些人家挖了?地窖,将秋时收下的叶菜藏到地窖里,省着些吃, 一家老小够吃到来年春。
王墨干不?了?力气?活,就算请人帮忙挖了地窖,他?这双废腿, 也不?多?好下地,干脆不?做打算了?。
可他这个不多大的后院子, 连个挡头都没有, 储存不?了?啥东西。
只有落成小山的玉米棒子, 和成堆儿的大白菜。
这吃食,他?自己将就将就也便罢了?,可是汉子伤得那?么重, 咋好吃这些,吃得差,人没力气?, 伤也难好。
他?白齿咬着嘴唇边, 手指头抠着车板子,想?了?好一会儿, 终于还是手扒着土面,慢慢出了?门。
已经?辰时了?, 日?头挂在头顶上,却一点儿不?暖和。
北风呼啸而过, 刀子似的往衣裳里钻,王墨穿得不?多?厚实,直觉得冷,他?抱着手臂打了?个哆嗦,手扒着冻得邦硬的大地,出了?门。
村北头第二?户的徐家,养了?二?三十只老母鸡,平日?里肉蛋都卖,价钱也公道。
前半年,狗子淋着雨生了?场小病,王墨到他?家买过两个蛋。
他?太久没出过门了?,多?少有点儿紧张,生怕在路上瞧着好事儿的婆子,同他?打听?和汉子的事儿,他?不?知?道该咋应付。
好在天气?冷下去后,坐在门口子摘菜的妇人也少了?,他?这一路,竟是没咋碰见人。
山里的路坑坑洼洼的不?好走,石头块子多?,还冻手,王墨走走停停,行了?得半个多?时辰才?到地方。
一扇挺旧的木门,没落锁,一推就开了?。
王墨探了?个头,小心翼翼地朝里头喊道:“婶子,你在家吗?”
不?多?会儿,就听?嘎吱一声门响,脚步声传了?过来,一个胖妇人打里屋走了?出来,她扭着胯,中气?十足的喊:“来了?来了?!”
王墨听?见声,将门推得大些,顺着缝隙进了?院儿。
出来得急,王墨没有拿银子,他?不?多?好意思?的搓了?搓手,仰头瞧向?胖妇人道:“婶子,我想?称点肉。”
胖妇人一愣,转而笑起来:“哎呦小哥儿,咱家鸡不?论斤称,要么不?好卖,您看看要不?来一只?”
一只啊……王墨有点儿心疼银子,他?无措地咬了?下被?风裹得干裂的嘴唇,小声道:“婶子,我出来得及,身上没带银子,能先赊账吗?”
其实也不?是出来得急,他?想?过先进屋拿上些银子的,可又怕汉子多?想?,怕他?跑了?,问东问西,干脆就没进屋。
胖妇人皱紧眉瞧了?他?好半晌,就在王墨以为她会拒绝时,妇人蓦地拍了?把手,她笑起来:“你是那?个墨哥儿吧?我说咋瞧着你眼熟,去年冬,我还找你写过福字儿呢。”
一到过年前后,找他?写福字儿的人可是多?,有时候三五个婆子一起来,王墨个怯懦性子,连头都不?咋敢抬,他?抿了?抿唇:“那?都好早前的事儿了?。”
“是好早前了?,再过俩月,又能寻你写福字儿了?!”
忽的,起了?阵风,卷着山寒刮在脸上,小刀子似的疼。
胖妇人抬手挡了?把风,朝王墨笑着道:“风这个大,咱进屋里头说吧?”
王墨手指头抠了?抠车板子,小声道:“婶子,那?个鸡……”
“哎呦婶子一唠嗑就忘正事儿了?。”她拍了?下头,“都一个村儿的,你先拿去吃呗,反正也得找你写字儿,到时候再给就成。”
王墨垂着头,不?多?好意思?地笑起来:“多?谢婶子了?。”
胖妇人瞧出来王墨着急,想?着是家里有事儿。
她不?爱聊闲,便没多?打听?,到鸡舍抓了?只顶肥的老母鸡,拎着两只鸡翅膀给王墨瞧,问他?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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