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沉梦初醒时 第60章

作者: 标签: 强强 幻想空间 无限流 快穿 穿越重生

  为他化妆花了一个半小时。化妆师的技术并不怎么样,从他自己那张浮粉的老脸就看得出来。

  其实给小孩化妆只是意思一下,可郁臻仍被悉心化成了打翻眼影盘的鬼样子;那条裙子的花边钩丝了,布料廉价,穿上后哪里都不舒服。

  化妆师满意地抚摸他的头顶,给他戴上一朵红色蝴蝶结。

  真丑啊真丑啊。郁臻不想看镜子里的自己。

  演员冲进化妆间,骂骂咧咧道:“妈的你还没弄完呢?摄影棚都等烦了。”

  化妆师解开锁链,把链子送到演员的手里,郁臻又被拖着走出了化妆间。

  他知道接下来要面临的事有多可怕,但他必须捱过去,逃跑的时机还未到来,他还要忍忍。

  摄影棚的灯光场景俱全,站了五六个人,摄像师在调试镜头,边和其余人有说有笑。

  演员牵他过去,锁链交给其他人,自己去旁边准备。

  郁臻饥肠辘辘,空气中飘着久违的热饭菜香,他的后槽牙自动分泌唾液,饿得想吃人了。

  棚内搭建的是一座娃娃屋,无数的木头、陶瓷、塑料玩偶,层层叠叠地垒在墙边,它们或多或少有残缺和损坏,比如睫毛掉了,玻璃眼珠少一颗,手指断一截。地毯上摆着女孩的玩具,银质小茶具套装,梳子、首饰盒,等等。

  郁臻被人带到场景中间坐下,他有属于自己的位置,一把掉漆的蓝色小椅子。

  没有人和他说话,他独自坐着,各个机位的镜头已经对准了他。

  前一小时他表演的内容十分枯燥,主要是被人喂饭,他除了张嘴和咽食,其他部位绝不能动。

  后来他实在吃不下了,勺子刚到嘴边,他就吐了出来。看时候差不多,戴着面具的演员放下碗勺,取来一根马鞭,开始抽打他。

  是真打,他疼得死去活来,再地面翻滚哭叫,他看着周围的那些人,没有人动容,有人扛着摄像机走近,录下他痛哭喊叫的细节。

  再经历一遍,还是那么疼。

  最后他掀掉墙边的一堆娃娃,自己半死不活地倒在众多洋娃娃之中,变成坏得最彻底的一只。汗液浸透破碎的裙子,流过血淋淋的鞭痕,痛不欲生。

  他断断续续地哭着,他听到有人说,这个剧目就叫《Crying Doll》.

  晚上,郁臻被抱回了小久身边。他的伤由医生处理过,打了止痛和消炎针,明天还会有人帮他换药。

  小久不敢碰他,蹲守在他身边,轻轻唤他:“臻臻,你还好吗……”

  不好,一点也不好。为什么他还要再经历一次?为什么?为什么?

  郁臻恍惚地睁开眼睛,眼泪干扰了视线,“我不要了,我要回去……”

  他高估了自己,退缩了,他怕痛,怕再承受一遍相同的恐惧和绝望。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他在心底声嘶力竭地呐喊。

  ……

  杜彧灼热的气息贴近他耳边,低声说:“那我领养你吧。”

  郁臻猝然冒了一身虚汗,后背被人紧压着,他有些喘不过气。

  “怎么样,考虑一下?”杜彧啄了啄他的耳朵尖。

  郁臻剧烈挣动,杜彧为他留出翻身的空间。

  他翻成仰面朝天的姿势,胸腔内的心脏跳得急遽,他喘息着,抚上杜彧的眼睛、鼻子,不确信道:“你是真的吗?”

  杜彧说:“我是啊。”

  郁臻勾住杜彧的脖子,和人紧紧相贴,隔着薄薄的衣料感受对方的体温和心跳,是活的。

  他忽然鼻酸眼热,像八爪鱼似的缠紧了杜彧,央求道:“你别走了。”

  他迫切需要握紧一个人的手,让自己不再坠落回地狱。

  杜彧轻拍他的背,嘴角噙着笑意,“……这么喜欢我呀。”

  郁臻:“嗯。”

  喜不喜欢有什么要紧的?如果他的失忆症,能使他真正忘却想摆脱的东西,他愿意用一切来交换。

  疑神疑鬼想太多有什么用,他需要知道杜彧的真实目的吗?需要,但那不太重要了。

  只要不再做噩梦,跟谁睡都行。

  作者有话要说:

  节日快乐呀仙女们=w=

  这一系列的梦,属于小郁探索自己和杜彧内心世界的过程,小郁的经历比较复杂,他的性格养成就是童年导致的。

  杜彧倒一直活得挺简单的,脑洞大是因为宅……可能比起睡到手再说,他更想要小郁的精神依赖。

  当然啦,希望世界上每个小朋友都能拥有健康快乐的童年~

第65章 双生镜(五) 不喜欢

  昨晚郁臻果然没有再做噩梦。第二天阳光透过窗帘缝, 漏了一缕照进屋内,他难得比杜彧先醒。

  也许是连续数日昏倦嗜睡后的回光返照,他的脑子比任何一刻都清明, 他看到枕边还在睡梦中的杜彧, 恍惚回想起这人是谁;他起床换了身居家服, 洗漱喝水, 游魂似的晃去了厨房。

  他不是会在家为自己准备丰盛早餐的人, 他习惯随便对付一下;他从冰箱拿了一颗苹果和一盒酸奶, 啃着果子,用挑剔剖析的目光, 把这间房子重新参观了一遍。

  杜彧和他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和所有对生活品质有要求的人一般,杜彧注重细节, 以及整体。房子的装饰不复杂,但摆设和色系搭配很考究, 餐厅和卧室必须有植物;不像他, 他永远不会花时间去计较沙发和地板的颜色,也没闲心照顾花卉。

  ——如此不同的人, 为什么要和他生活在一起?

  他推开落地窗, 走上临街的阳台,巍峨的雪峰掩入云雾,碧色海面风平浪静。清晨的小镇还算宁静,街道上来往的行人不多,他坐在躺椅上, 咬着酸奶吸管, 楼下还有人仰头时看见他, 朝他微笑说早安, 他挥手或点头。他们并不认识,但小镇就是这样,友好、亲切、惬意。

  如果在这里生活一辈子,似乎也不错。

  他对自己缺失的那部分记忆并不如何在意,因为他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如果他还有梦想,那他的梦想就是找个过得去的人相伴余生。现实和理想的差异是,他理想的另一半是位温柔爱笑的女性,但现实给了他一个男人。

  男人也不坏,可不应该是杜彧这种人。

  什么都不懂。

  苦难会消磨人的意志力,优越会带走人的同理心。

  杜彧什么都不懂。

  喝完酸奶,郁臻捏扁空盒子,回到客厅,丢垃圾,找工具。

  他得趁自己不困不懒的时候,干点正事。

  他的思路简单粗暴,噩梦的源头在哪里,就解决哪里;他需要有人带给他安全感,但他不是依靠着别人长大的,他可以软弱,却不可以被软弱操控。

  郁臻提着一把钳子和一柄小刀来到阁楼。他没有找到更实用的斧头和铁锤,只有钳子,对于打碎一面镜子来说,钳子足够了。

  那天他收拾到一半跑掉,杜彧替他干完了剩下的活儿,阁楼比之前更干净,还多了一盆绿色植物。

  以他的生活常识,断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叶子,他关注这盆植物是因为它枯萎了,没有害虫和疾病,像被不明物吸干了生命。

  郁臻撕了两片干枯萎缩的叶子,走到镜子面前。

  “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玩意儿,但应该不是好东西。”他撒下失去水分的叶子,在鬼影或怪事发生前,抡起钳子砸向镜子里的自己。

  一声重响后,玻璃以与钳子的接触面为圆心,延伸出蛛网般的裂痕,把镜中他的投影切割成无数块。

  其实也没什么难的。

  他又抡了第二次,镜面的裂缝变多,他的身影被割得支离破碎,但碎片始终不掉落,紧紧地黏在镜框里。

  郁臻连续砸了四五下,丢了钳子,用小刀去撬那些碎玻璃,他感到暴躁,只想快点把这面镜子毁坏。

  一块块沾着血的玻璃剥落,落地清脆,郁臻继续撬着,丝毫没察觉到手在流血。

  “你在做什么?”杜彧的声音唤醒他。

  郁臻恍然一回神,左手心传来尖锐的刺痛感;他低头一看,自己正右手拿着小刀,切割自己的左手——手掌赫然三条深深的血壑,血水顺着小臂淌了一地。

  他再去看墙上的镜子,它完好无损的挂在壁面,映出他血迹斑斑的影子,不知是光线抑或是角度问题,镜子里的“他”,竟对着外面的他,讥讽地笑了笑。

  郁臻右手一颤,丢开烫手的小刀,他握紧自己的左手腕,掌心鲜血涌漫不止。

  他明明在砸镜子,怎么变成了自残?

  ——这面镜子,它会读心!还会自我防卫!

  杜彧在楼下翻找急救箱。

  郁臻的耳朵却捕捉到阁楼里细微的响动,犹如低低的私欲和窃笑,当他仔细去听,它们又不见了。

  “一早上没守着你,你就出事。”

  “不是我的问题。”

  两人席地坐在天窗下,杜彧拿来了新的衣服、干净的水,和一堆药品工具。

  很奇异,当杜彧触碰到他的手的瞬间,疼痛烟消云散,比麻醉剂见效更快;他不解地望着杜彧的脸,是心理作用吗?而且杜彧见到他受伤,为什么不慌张?

  杜彧先帮他清理伤口止血,擦净血迹,然后消毒,缝针,缠上纱布。

  “你怎么会这些?”郁臻看对方称得上专业的手法,疑惑道。

  “我学过。”杜彧说,并托着他的手腕,吹了吹他的手心,“等伤口愈合了,去做个祛疤痕手术,你的手就能恢复原样了。”

  “我是上来砸镜子的。”郁臻抽走手,试着弯曲左手的五指,结果痛得直皱眉——他的痛觉回来了,看来左手要废一段时间。

  杜彧:“好端端的镜子,砸它干什么?不是让你别上来吗。”

  “这不是一面普通的镜子。”郁臻看着对方的眼睛,“我不信你没发现。”

  其实,杜彧是有可能没发现的。他不清楚这面镜子对其他人是否有影响,因为杜彧就不会做噩梦,难道是只针对他吗?

  “我明明是在砸镜子,却变成了割自己的手,如果镜子是正常的,就是我变得不正常了。”郁臻示弱道,“找人拆了它吧,我能少做点噩梦,好不好?”

  杜彧的目光平淡如水,凝视了他良晌,略微失望地垂下眼睑,“你还是睡不醒的时候,比较可爱。”

  郁臻咬紧嘴角内部两侧的肉,艰涩地吞咽了一下,说道:“你不喜欢我。”

  ——不会因为他受伤而紧张,不在乎他做不做噩梦。

  他下结论道:“杜彧,你不喜欢我。”

  杜彧沉默地整理药箱,答非所问道:“中午想吃什么?”

  “你为什么要照顾我?你是谁?”郁臻挽住杜彧的胳膊,按住对方的动作,“你把我的过去还给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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