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时代血族日常 第378章

　　但是，有鉴于最近他们被打脸的次数过多，两人还是保持了沉默。

　　工人们被一队一队地引导到了博览会场馆后方，那地方别人看不见。有些人颤抖了起来，队伍里还有呜咽的哭泣声，一些人害怕会被集体屠杀。

　　他们竟然看见了三间类似于谷仓的建筑物，他们在谷仓外排队，每十个人一组，被安排着走了进去。留在外头的人害怕，但还是走了进去。在里边的人得到了身体检查，剃光毛发，一次热水澡，还有一套干净的新衣服。

　　它们真的是新衣服，甚至还包括一双干净的木鞋。虽然脱光衣服检查和剃毛发让人不快，但热水澡实在是一件舒畅的事情。

　　当从谷仓里走出来时，他们觉得，呼吸仿佛都变轻了。

　　回到帐篷区的时候，他们的旧帐篷就已经和旧衣服一起被烧了个干净。不远处有新的更大的帐篷搭了起来，走进去后，竟然能够看见整齐的折叠床，他们过去可只是一群人直接睡在地面上。

　　帐篷外已经熬起了面包粥，负责的警察给了他们每人一个很大的木头杯子，告诉他们，以后这就是他们的饭碗和水碗。工人们稍微有一点点放心了，觉得他们应该只是换了一个更好心的东家。面包粥就又给了他们一个惊喜。

　　它竟然是好的，没有酸味，没有霉味，也没有臭味，每个人还能得到一片腌肉和一个没剥壳的鸡蛋。

　　有些坏种去抢别人的食物，但警察们立刻站了出来，把这些家伙打倒后，锁到了工人营地中间的一根木头上。对于警察们这样的举动，工人们没有因此而产生感激，他们看向警察的眼神甚至更害怕了。

　　——警察能这样对待那些闹事的，也能这样对待他们，在这些工人们的心里，现在警察成为了又一种工头。

　　一切，都需要慢慢来。

　　槲寄生挂上了所有的建筑，娱乐区的正中央竖起了一棵巨大的是松树，树下放着一个又一个的礼盒。

　　与此同时，白桦镇、孤儿院、鱼尾区的部分居民区，还有警局的正前方，总之类似这些地方的空地上，也竖起了有着礼盒的圣约翰树。

　　无论任何地点，礼盒里都不是空的。娱乐区的礼盒里，塞的都是优惠券、布绒玩具、小饰品、瓷器之类的。自己人的礼盒里，物品更昂贵些，精致的娃娃、成套的锡兵、毛毯、细腻的布料、肥鹅、牛腿等等。

　　这些都要通过抽签，完全送出去。

　　虽然安罗娜女王改变了圣约翰节的庆祝方式，但圣约翰树原本也只属于家人，这是第一次在公众场合见到它们。

　　圣约翰节前夜这一天，所有人都放了一天的假。奥尔和达利安腻歪在了家里，做了一天的连体婴。圣约翰节当天，奥尔感觉怀里的达利安突然坐了起来，奥尔瞬间清醒，也跟着坐了起来，他以为有什么危险，要去战斗。但达利安就坐在床上，只是头朝向了某个位置，却并没有动。

　　奥尔问：“怎么了？”

　　“我听见了喧闹声。”达利安指向某个方向，“非常吵闹，很多人都在高喊‘来了一艘大船’？”

　　奥尔：“？”

　　有很多大船来到索德曼，会有什么船，让人们在圣约翰节当天，甚至顾不上庆祝，而在街道上大喊大叫吗？

　　“我让奥丁去看看。”

　　奥丁也已经被吵醒了，她同样好奇，奥尔刚刚和她商量，乌鸦女王就直接冲了出去。她飞出去没多远，就看见了街道上的人潮，男男女女都在呼喊着，要去看大船。

　　还有很多人从室内跑出来，他们同样不明白，这个时候有什么大船比在家里守着炉子温暖地过节更重要，可人群里有人朝着他们嚷嚷着：“快来！一块来！”

　　“巨大的船！”“像是一座浮岛！”“那是一艘钢铁的船！”

　　奥尔：“！”

　　奥丁传回来的讯息让奥尔猛地睁开眼睛，钢铁之船……

　　奥丁听了两耳朵就快速地拉升，因为所有人嚷嚷的都差不多，她直接飞向了索帕港，还没到港口上方，奥丁就已经看见了那个庞然大物：“哇！”真的是个庞然大物！

　　目前最大的木制货船的排水量在400吨上下，比一艘最大的帆船至少大出了20倍。

　　它停在港口水道的正中央，已经下锚，因为没有一处港口能够让它停泊，几艘小船用缆绳和它连接在了一起，接下了船上的人员。

　　岸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看热闹的人，一些停泊在岸边的船上，也站满了人，看来是船主毕竟有商业头脑，临时卖了站票。更有人也摇着小船意图靠近，但很快就被皇家警察的小艇驱赶开了。

　　随着靠近，奥丁感觉到了那船上血族的存在，数量至少有三十多人，还有狼人，他们加起来在那艘船上已经过百。但是在船的两侧，都用雪白的油漆涂抹着：海伦娜一世号。

　　奥尔：“……”

　　这就是女王给其他人准备的，他们不得不来的原因。

　　当贪婪亲王对奥尔说要建造一艘大船时，奥尔很好奇，他到底要怎么把这艘船合理合法地开出来？不怕教会合伙找他的麻烦吗？但他当时没问，因为贪婪亲王不是个目光短浅的人，他总是习惯走一步看三步。

　　此时，奥尔是不理解的。不理解他为什么选择了与诺顿帝国合作到这个地步，这难道不是与虎谋皮吗？

　　他们偷偷摸摸地建立钢铁厂，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意义？

　　奥尔等在了家里，他想不明白，但他觉得，亲王在干这件事的时候对他不发一言，但在做完了之后，也该给他一个解释吧？

　　下午三点，敲门声响起。

　　“圣约翰节快乐。”门外的贪婪亲王轻轻捏了一下帽檐，“我亲爱的儿子们！”他的另外一只手把一个小小的礼物盒子塞给了达利安。

　　达利安接过礼物盒子，让开了门口，他指着楼上：“父亲，奥尔在书房等您。”

　　“啊……”亲王发出一声叹息，把大衣与帽子挂在了衣帽架上，“看来他不是很高兴啊。”

　　“毕竟您弄来了一个大家伙。”

　　“哈哈哈哈，那确实是个大家伙。”亲王轻松地走上了台阶，一推开书房，就对上了奥尔的灰眼睛，“你的眼睛里是大写的‘我不开心’。”

　　奥尔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重新沏了奶茶，亲王一杯，他一杯。然后奥尔坐下，端着属于自己的那一杯，阴森森地看着贪婪亲王。

　　“现在变成‘我等你说’了。”亲王坐下，“好吧，我也知道你没有开玩笑的心情。原因很简单，船做出来就是要航行的，而以大陆那边的形势，无论我们加入哪一边，都会在加入的第二天燃起战火。更何况，对于我们留在诺顿帝国的族人来说，这样做也实在是太危险了。”

第317章

　　“今天我一直在思考你这么做的原因，您说的这一点我想到了。”奥尔点点头又摇摇头，表示着只是这些还不够。

　　“别着急，我们慢慢来。”亲王微笑着喝下了一口茶，“第二点还是和战争有关，你觉得谁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我认为没有胜利者。这不是出于我对战争的厌恶，而是以目前的局势来预测的。目前西大陆的国家分为两大阵营，老牌殖民帝国与新崛起的工业帝国，老牌帝国不止要保住殖民地也有着扩张的渴望，新帝国不满于原料产地被老牌帝国所钳制。

　　谁都想成为胜利者，但是，人类的世界已经有两百多年都没有经历过高烈度的战争了。更何况，现在的武器，已经远不是两百年前的武器了。

　　举着现在的杀人兵器开战，战场会变成人命的绞肉机。所有参战国都将损失大量的年轻战士，一代人都将在战场上死绝。这些为了殖民地而开战的国家，将在战后，对殖民地失去控制。战胜国或许能够从战败国的身上获得战争赔款，但也仅此而已。战败国更是会就此跌入深渊。”

　　虽然不能照抄历史，但在大的局势走向上，这里就是一战前夕。

　　亲王鼓起了掌：“你所说的，简直就如你亲眼所见的。那么，你认为诺顿帝国是老牌殖民帝国那一队的？”

　　“诺顿帝国确实是老牌殖民帝国，但她的地理位置，让她有些特殊。她……”奥尔停顿了，惊讶地看向亲王。

　　“看来你想到了？”亲王又喝了一口奶茶，“说说吧，让我听听，你和我想的，是否一样？”

　　“震慑……”

　　“是的，震慑。”

　　奥尔的后背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他现在心情复杂得根本想不出自己该说什么。

　　——诺顿帝国是个岛国，虽然和飞利浦王国之间的海峡算不上天堑，风和日丽的时候，海峡两边的人甚至拿一个木盆就能前往对岸，但这终究为大规模的军队调动增加了麻烦。

　　诺顿帝国是西大陆的一部分，可她却又处于一种超然的地位。她能够眼看着西大陆打成一锅粥，自己依旧和平发展。却也几次意图将领土扩充到对岸，都以失败告终。能成为最大的殖民帝国，正是因为诺顿帝国没办法插手大陆局势，才将更多的力量投向了大陆之外。

　　战争必将到来，因为这是统治者们渴望的。没开打的时候，谁都认为自己是胜利者，国王也是如此。

　　这艘巨舰震慑了所有觊觎帝国殖民地的国家，有能力的国家会立刻开始对巨舰的研究，没能力的国家直接把胆子缩了回去。还没有踏入战场，那位国王已经胜了一局。

　　“但是，这对我们血族有什么用？”国王的布局是很远大，但这次的事情，很明显是血族自己伸出脑袋来，让国王砍了一刀。

　　“因为一旦开战，异族将会第一个站在战场上的。”

　　“！”奥尔震惊地看着亲王，瞳仁缩小，片刻后，他再没有了质问亲王的气势，如泄了气的皮球，“我猜到会让异族上战场，但我以为战争这样的大事，她不会让我们过早地牵涉其中。很抱歉，我太天真了。我……的行为，是不是让我们的处境更糟糕了？”

　　毕竟他太活跃了，而他很早的时候就被科普过，血族亲王往往都是尽量隐身，并不出现在台前的。可钢铁巨舰这件事，亲王必定出面了。

　　“不，恰恰相反。国王将更多的注意力投向了我们，这在即将到来的战乱中，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否则一旦战争开始，我们面临的就是全族都被拉上战场，做人类角斗前夕，垫脚的炮灰，甚至算不上正经的角斗士。

　　现在，我们至少有机会表示我们的作用，有机会为自己增加一些上战场的选择，也有机会……让更多的人离开了。”

　　亲王从他的手提箱里掏出了三个文件袋，以及一打船票：“给你，奥尔，这是我给你的圣约翰节礼物。我知道你已经选择好了前往南大陆的人手，七天后让他们登船吧。”

　　“为什么这个世界不能和平呢？”奥尔发出一声质问，不只是今天，更不是对亲王。与博览会相关的各种事情，近期他遇到的所有那些被压迫的痛苦无辜者的生活，都让他感到压抑。

　　“大概……因为这个世界上，像我这样的人太多了。”亲王笑了笑，十分坦诚地说，“现在我所做的一切是防守与自卫，但那只是因为我所处的地位。假如我是诺顿帝国的国王，我做的会比现在那位国王更可怕。

　　好了，我的儿子，我要走了。”

　　“要留下来吃饭吗，爸爸？”奥尔站起来，叫住了他。

　　亲王笑了笑：“谢谢，你的邀请，就是我最好的圣约翰节礼物。但是，我想你可以理解，我们父子俩，都太忙了。”

　　奥尔送了出去，亲王坐上马车的时候，光明教会的马车就在街道对面，奥古斯丁是驾车的人，可以想象，车里必然是某位光明教会的尊贵者，但亲王就像是没看见他们那样，径直上车，离开了。

　　当奥尔回屋的时候，他们也依然停在那。奥丁在屋顶上哇哇大叫，她不喜欢这些教会的家伙们。直到半个小时后，一群乌鸦在马车的上空盘旋，并且不停地向马车投掷“炸弹”，马车在终于离开。

　　“哇！”奥丁又一次获得了胜利，挺胸（肚？）抬头地在屋顶上踱步。刚刚不知道躲到哪儿的狮鹫也冒了出来，同样飞上了奥尔家的屋顶，和奥丁一起晒太阳。

　　“和平号游轮？头等舱？”奥尔把船票放在一边，他知道这些亲王特意交给他的船票必然别有深意，很快他就在下面的文件中，找到了那个“深意”。

　　奥尔不是有个船运公司吗？最上面的就是一艘游轮归属于蒙代尔船运公司的全部文件，这艘船叫和平号，是一艘排水量在一万三千吨的铁甲船，载客量700人，配备了船员15人，医护人员6人，服务与餐饮人员50人（都已经配备齐全）。

　　这些法律文件的后边，还加了一张手写的纸条。

　　700人的载客量，是在这艘船按照正常的游轮载客的情况下——分为头等舱、一等舱、二等舱、三等舱。假如不分舱室，完全以运送更多人口为目的，一艘船可以最多运送3000人左右，不过这是理论上的，在乘客最大化的情况下，游轮势必要储存更多的饮水与食物，船上的家具也必须拆毁抛弃一部分，游轮本身的排污与餐饮系统将会承受巨大的压力。

　　但在正常情况下，将载客量提升到800人左右，是不会有任何压力的。

　　血族的钢铁巨舰，竟然不止一艘，甚至……可能不止两艘。

　　他们建船的速度也太快了，通过奥丁的眼睛，奥尔看到的那艘海伦娜一世号，它可还是铆接的，而不是焊接的。巨大的铆钉，在舰船外壁上，清晰可见。

　　奥尔想了想他自己的力量，多少有点明白了，魔法就是血族的重型机械，甚至比起真的重型机械，还要更灵活。

　　不过，血族应该是在博览会之后才开始建造钢铁舰船的，亲王和国王的交易，很可能也是在博览会之后的，那么，国王原本为各国准备的“圣约翰节礼物”是什么呢？她最终选择了钢铁巨舰，到底是因为钢铁巨舰更强大，更能震慑诸国，还是因为钢铁巨舰要依靠血族，其他各国也会将视线投向本国的血族，从而可以更好地隐藏她的礼物呢？

　　真的是越想问题越多。

　　“那个家伙……”奥尔咬牙，“他这么快跑了，看来也是不想我问更多的问题！”

　　奥尔继续埋头看着文件，下面是造船厂……去年奥尔已经得到了一份造船厂的相关资料，可现在他又那到了一份新的——铁甲船造船厂。

　　接下来竟然是人员资料，并且写明了，这些人都将会在明年一月陆续到达。每个人的资料多的有十几页，少的也有两三页。

　　奥尔拿着这些资料，走了出来，达利安在大厅里织毛衣，看见他出来用眼神问他：“？”

　　“加西亚，帮我看一看，这里有你认识的人吗？另外，从血族和狼人那边各自抽调一部分人，我觉得，我们现在重组的人手应该够了。”

　　“……好。”

　　毫无疑问，奥尔真的是一个劳碌命，并且他还带着其他人跟着他一起劳碌。里瓦斯被奥尔叫到家里时，拿到那份资料，听到奥尔说要干什么后，他脸上的表情……怎么说呢？反正看见一切的达利安，当时差点在胸前画圆，高呼“光明在上，可怜可怜那个人吧。”

　　里瓦斯抹了一把脸：“我真想让马克西姆别走，不过，当进行过重组后，情况应该就会好很多了吧？”

　　“对，情况就会好很多了。”

　　达利安没说话，有个美好的愿景，是人们活下去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