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日记本剧透之后 第47章

作者:奥苟 标签: 奇幻魔幻 悬疑推理 复仇虐渣 正剧 穿越重生

  李路达在小时候被她精神不正常的母亲把螺丝刀当作奶嘴塞嘴里,因此嘴角两侧被划开了严重的伤口,留下了疤。

  在他上小学前的那个夏天,市里的扫黄行动挖掉了数个卖|淫窝点,抓获了组织卖|淫三人,参与卖|淫的男女数人,他的母亲就在其中。青少年保护组织将李路达送去了当时合作的白桦树孤儿院。

  他的母亲在拘留所关了十五天,罚款三千,放出来后又送去了戒毒所。等她真正意义上恢复神智已经是一年后了,那时候她也没说要找回李路达。

  不过那笔罚款似乎还是李路达事后缴的……

  小学期间,李路达成绩优异。

  早晨从孤儿院出发先去卖报,卖不掉的就拿去学校送给老师。下午放学后先不回孤儿院,而是在学校做完作业,跑去市场着老板低价购入吃食,挂着塑料篓在夜市卖瓜子花生。等到十二点左右他才会回去。

  不过李路达小学期间曾经被牵扯进了一场“意外”。

  他同学的父亲被发现死在酒店里,警方在现场的桌上发现有拆封过的避|孕套和一小袋麻|古。

  死者叫安健民,法医判断是吸|毒过量致死。

  警察翻看监控,找到了当天和他一起出现在酒店的李路达。

  李路达被问话的时候非常平静,说一直都是安叔叔在帮他,在冬天给孤儿院送了很多暖炉,平时也会给他零食和零用钱……在酒店干什么?安叔叔说他太瘦了,帮他检查身体。不过那天因为老师去孤儿院“家访”,他就提前走了,走的时候安叔叔还发了好大的火。

  李路达给警方出示了手臂上的淤青,有些担心:“我很感谢安叔叔的帮助,他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妈妈以外对我最好的人。”

  当时负责的警察有些看不下去了,还给他安排了心理咨询,咨询师说这个孩子非常“单纯”,因为从小生活的环境就非常糟糕,他不是很清楚“伤害”的概念。

  高中和大学都没再出什么能被记录下的意外,李路达在大学毕业之后选择了社会公益的工作。工资不高,看他的支出,应该全部填进孤儿院了。

  在往后翻,高集看见了另一个人的资料:付歆。

  前年,警方缴获了一批刚运到常青市的毒|品,顺藤摸瓜发现了这些年一直盘踞着的贩毒团伙。

  据抓的人交代,他们上下线几乎只单线联系,不过他听上线说漏嘴过,他们的后台是常青最大的建工实业。在交代完后的第二天,那个人死在了监狱里,是自杀。

  常青市最大的建工实业是高付集团,这些年和政府合作的项目数不胜数,控股最大的董事长叫付歆。

  同样是常青市杰出企业家,她和池樊川的关系一直很近。

  这种紧密的关系一直持续到前几年,池樊川的儿子池淮左闷不作声把她私下出资的茗启地产给端了,池樊川完全没有要教训自己儿子的意思,反而给池淮左放权。这让付歆暴怒,和他逐渐断了来往。

  值得在意的是,她是安健民的前妻。

  警方传讯了付歆,不过付歆表示那人以前是茗企地产的总经理,茗企陷入逃税危机的时候,那个人来找过她寻求帮助。付歆自述自己没有帮他,反而痛斥了他偷税漏税的行为,所以他一直对整个集团怀恨在心。

  人证已经死了,加上现有证据不足,警方最后只能把付歆给放了。

  在那之后,被抓的其他人再也不敢提付歆半个字,倒是说到了另外一个人,他们叫他仇哥,常青本地方言“仇”和“丑”同音,小丑的丑。

  线索到这里就断了,缉毒组的工作一直没有进展,直到前段时间安澜娅手里的东西把池樊川送进了监狱。池樊川一个名字也不肯说,但他暗示警方调查蔡闫的账户,尤其是没有过他手的那些。

  蔡闫开销最大的是在公益上的支出,按理说企业家都会让自己家人挂名这些公益活动,以提升自己的企业口碑,但蔡闫奇怪就奇怪在这一点,她和池樊川的公益完全不挂钩,也不宣传自己做的事情。

  要么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善人,要么……这笔金钱来往有别的目的。

  从事公益事业十几年的李路达因此重新出现在警方视线中。

  “……这些是我能看的?”高集合起资料,他清楚缉毒队的作风,张队的性格他也了解一点。

  在收网后还拖了一年的案子,缉毒队插进去的特情恐怕不在少数,想让他们在行动前吐点消息比登天还难,怎么可能还上赶着送上来。

  前排开车的人朝车内镜里看了眼,恰好和高集对上视线。

  高高瘦瘦,带着半框眼镜,二十出头的年龄,四十往上的眼神。

  这不是刑侦队的人,但高集见过他,在张奕书刚从刑侦支队空降调去缉毒队那会儿。

  张奕书的原话:那小子以前也是干刑侦的,看着文质彬彬很有文化,但实际是个说话不过脑子的话唠。总之,虽然看着怪欠揍,但是个挺听话的小年轻。老高你平时见了帮兄弟照顾着点啊。

  “能看,必须看,师傅说就算您眼睛闭死了也得扣出来看。看了才能上我们这条贼船……我们专案组。大伙早就听说了之前您和师傅的丰功伟绩,您俩能作成那样还能各自混到如今这地步,不可小窥。”听话的小年轻说。

  高集:……

  怪不得张奕书要隔空打招呼托人照顾……

  “我记得你叫万…万……”

  “宜。”他说,“我叫万宜,您叫我小万就行。”

  “……我没收到借调通知。”

  “师傅让我过了安定路再通知您,余处把您借给我们缉毒队了,有借有还那种,还提醒我记得锁上车门,以防您气不过中途跳车。我觉得这不算工作上的任务所以没有锁门,您要是真的要跳车的话提前知会我,我好减速,不然造成不必要的伤亡也……”

  “停——”

  万宜说话几乎没有停顿,一口气下来听得高集脑子嗡嗡的,他把资料搁手边,揉了揉眉心:“我手里的案子也很重要,余处应该知道才对。”

  “池竹西失踪的案子么?那您可是找准队伍了。”万宜打着方向盘,在信号灯即将变黄前一脚油门踩到底,“您看完资料了没?”

  “看了。你们怀疑李路达是付歆的人,他先是把蔡闫介绍给了付歆,付歆想通过蔡闫和池樊川搭上关系……但是池樊川没接茬?”

  “娱乐圈连根拔萝卜太容易出事了,池樊川在这方面很谨慎,他和蔡闫结婚应该是为了付歆的人脉。在婚后,蔡闫一方面帮付歆做事,一方面听池樊川的,离他的那些产业远远的。就这么不清不楚拖了几年……直到池樊川那个孝顺儿子帮他爹把这层关系彻底理顺了。”

  高集还是第一次听人称池淮左为“孝顺儿子”,嘴角一抽:“池淮左不一定是想帮池樊川。”

  “目的不重要,结果是池家一巴掌把付歆扇了回去。这让蔡闫必须二选一……她是两边的共犯,只要脑子不抽都知道哪边出事后果更严重。而且她还想赌一把,给他儿子谋笔大的——不好意思话扯远了。池竹西他……”

  万宜毫无波动的眼神晃了晃:“他精神不正常吧。”

  高集下意识皱眉,没忍住:“他没问题,只是压力太大了。”

  万宜点头,又摇头:“精神正常的人在李路达手底下活不下来,还不如有点问题。”

  高集:“?”

  “这是我们组顾问说的,犯罪心理学博士在读。李路达小时候对「伤害」没概念,池竹西小时候应该也一样,虽然造成他俩这种结果的原因完全相反,李路达是因为遇到的烂人太多,池竹西是因为被保护得太好。反正在那个时候,李路达应该是觉得,他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样的。”

  “你们把案子告诉无关人员了?”高集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个。

  “……啊,咱组没做违规的事。她和容岐在学术上有来往,容岐前段时间不是帮了一个孤儿院小孩在市里免费治疗么,容岐缺冤大头,她缺论文案例,俩立刻一拍即合。那个孩子简直把她当亲妈,什么都讲,说着说着就提到了李路达……我们知道后找她了解情况,犯罪心理学是要学刑侦的……”

  “你们被她套话了。”高集笃定说。

  万宜讪笑两声,依旧面无表情,让尴尬更尴尬:“去问情况的是个小年轻,但没犯原则性错误,她以为我们在查这段时间在传的网约车杀人案,倒也没错,反正都是李路达干的。”

  “简直荒谬……稍微看看就知道,李路达和池竹西怎么可能一样。”

  “稍微看看?李路达不是一直在看着呢么。”万宜说,“一看就是十几年,比他亲爹亲妈亲哥哥还要上心。”

  高集:“……”

  “总之,您已经大概了解我们这边的情况了。我们初步判断池竹西的失踪和蔡闫以及李路达有直接关系。问题在于,在李路达和蔡闫的关系中谁是弱势的那个。”

  “如果做主的是蔡闫,毫无疑问她会直接下死手。”高集回过味来,原本就不安稳的心脏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如果是李路达……”

  万宜虚起眼,眼镜的反光挡住了一部分,露出的那截是浅浅的冷棕:“如果是李路达,就要看池竹西和他,到底谁更疯。”

  ***

  李路达很会讲故事。

  他先将事情捋一遍,然后站在他的角度去揣摩故事里那些角色的心理,给出一个能让人接受的人物动机,接着还挑出会影响到后续发展的关键节点强调。

  他就像幽灵,在出现多项选项的时候,他总是不声不响地让事情走向更糟的一方。

  原本不长的故事被揉碎了重组,当整个故事讲完,池竹西像是读完了一本《百年孤独》,脑袋有些发木。

  接着,他反应过来:“你还是没告诉我,你当时为什么放我回去。”

  “留着明天再说吧,能打发时间的故事不多,讲一个少一个。”李路达干脆站起来,他像是从漆黑山林中瞥见了什么,伸了个懒腰,拍拍裤子的灰,叮嘱着,“我还有点事,你早点休息。睡不着也可以找蔡闫聊天,横竖她也失眠。”

  池竹西点头:“早上我想吃小笼包。”

  “好。”

  可能是八九点,也可能是十来点。池竹西没有能计算时间的工具,他看着李路达把火锅收拾打包的垃圾全部塞进了车后箱,又把之前不让池竹西碰的塑料袋提去了蔡闫所在的仓库。

  SUV的车灯大亮,几乎剥掉了车前木屋外墙的颜色。引擎发动,车辆破开黑幕逐渐消失在树林尽头。

  在李路达彻底离开后,池竹西盯着木屋那盏被蚊虫围绕着嗡嗡乱飞的钨丝灯。不知道灯罩哪里有缝,一两只小虫飞了进去,撞在钨丝上发出滋滋的细微声响。连着撞了三四次后就化为了粘附在钨丝上的焦着尸体,光热碳化了枝节,最后簌簌掉在灯罩最底下,聚集出类似玻璃罩斑点的黑。

  蠢爆了,知道撞上去就是死,干嘛还要一头脑栽进去?

  这个问题是无解的。

  他和李路达之前一样拍拍裤腿,直接去了关着蔡闫的小仓库。

  仓库里安静得诡异,虎斑犬趴在门里侧,看起来像是在睡觉。之前因为不知名原因尖叫的蔡闫垂头坐在椅子上,她看上去比之前要干净整洁很多。

  ——这个想法在她抬起头的瞬间消失在了池竹西脑海中。

  “现在你高兴了吧?哈哈哈哈,你怎么可能高兴!”

  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而蔡闫只是将那句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成了坏掉的复读机,逻辑和理性都消失了。她依旧漂亮,眼底的癫狂像火焰点燃了那种被人理解的美丽。

  池竹西还闻到了烤面包的味道,有点甜,地上也的确有面包的碎屑,零星还有一些肉松。

  蔡闫仰起头,几缕发丝被汗水黏在脖子上,她轻佻的笑声让喉咙都在颤动,当再次垂下头,绵软无力的骨骼像晃动脑袋的蛇。

  “你们晚上吃了火锅。”声音嘶嘶的,“好吃么?”

  池竹西静静看着她。

  “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他也很喜欢带我出去乱吃东西,他那个毒虫妈只要一清醒就找他要钱,有次我们在吃火锅,他妈就蹲在一边怎么劝都劝不走。李路达干脆给他妈加了个位置,给他妈夹了一晚的菜。”蔡闫说,“他妈突然哭得稀里哗啦。李路达让她去卫生间洗洗脸,然后,我看见了……”

  “看见了什么?”池竹西问。

  “他掏出一个密封的袋子…里面装着粉末。他当着我的面把粉末全部倒进…他妈碗里。”蔡闫痴痴笑,“他妈回来之后拉着他的手,说自己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李路达温声劝她妈先吃饭,吃饱了送她回去好好休息。那顿饭还没吃完,他妈就又疯了……”

  “疯了……疯了……想象不出吗?瞧瞧我。哈哈哈哈哈疯了……”

  “他让我把欠你的还给你…那个狗娘养的……狗娘养的!这十几年所有人都把他当一条狗!我警告过她——我警告过她——!!!”蔡闫情绪变化完全不受控,她疯狂挣扎起来,椅子不知什么时候被固定在了地上,被她摇得砰砰作响,这股响动惊醒了虎斑犬。

  狗爬了起来,站到池竹西面前压着头低吠,还把地上的面包屑和肉松用爪子刨到一边。

  蔡闫的暴动持续了可能有三四分钟,她浑身都在不自然地痉挛,额头蹦出狰狞的青筋,最后像尸体一样瘫在椅子上,冒着冷汗不动了。

  “他给你吃了什么?”池竹西轻声问。

  蔡闫似乎没有再开口的力气了,她闭着眼,哼着什么。

  ——是哄孩子睡觉的常青民谣。

  在离开仓库前,池竹西才又听见了蔡闫苍老的声音:“池源是个很好的孩子,他知道要怎么做…我教过他……”

  池竹西没回头。

  “你不用放我走…我不会走…我哪儿也去不了。你要怎么都可以,求你一件事。”蔡闫用气声说,“只有你能救池源……他是你唯一的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