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狂 第13章

作者:伏羲听 标签: 穿越重生

  这男子……怎么说呢,邓栎也不傻,一看就知道这位描眉抹唇,举止扭捏的男子是个小倌。

  旁边有人笑了:“廖公子转性了?以前怎么从没听说过你有这种喜好啊?”

  廖原在桌底捏住那小倌的手,搓着那滑嫩的手背,似有所感:“我也是最近才注意到,男子似乎也有男子的好处啊……”

  这话荤极了,邓栎下意识想吐,却先打了个寒战,抬眼一看,叶清弋的眼神已经能冻死人了。

  “大人,怎么了?”

  只见叶清弋右手动了动,邓栎低头一看,立刻抱住了他的手臂:“不行啊!”

  腰间的匕首没出鞘,叶清弋的眼中飞出白刃般的光,他自齿间挤出两字:“放手。”

  邓栎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很快撤了手,但是叶清弋并没有抽出匕首,而是甩出了腰带里的一颗银子。

  那银子挟着一股杀气,深深地嵌进了廖原的手背中。

  听得廖原杀猪般的惨叫,叶清弋这才稍微解了气,在一阵骚乱中,头也不回地出了泉香馆。

  馆外暮色深沉,叶清弋让眉宇郁结着,借着夜色,流露出重生之后难得一见的迷茫。

  他不知该如何对待戚栖桐。

  将军府是他的荫庇,他要誓死守护,市监所不必费什么心力,刚过去的命案叶清弋也有办法让自己全身而退,唯独碰上个戚栖桐让他变作没头苍蝇。

  只因为戚栖桐与廖原亲近,方才他便对廖原难以抑制地起了杀心,更不要说在戚栖桐面前,要他冷眼以对简直有如登天。

  不承认也得承认,他根本狠不下心杀了戚栖桐,可如今这样算什么?

  叶清弋用力揉着一小片衣物碎料,仿佛要揉尽那人的气息。

  衣料坚韧,怎么也揉它不碎,如同偷藏衣料的人,怎么躲也躲不开。

  除却身不由己的焦灼,叶清弋难以抑制地生出一丝讶异,为着戚栖桐的疏离,为着戚栖桐的狠毒,他终于反应过来,这才是最真实的戚栖桐。

  他倒要看看,戚栖桐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叶清弋将碎衣料放进衣襟之中,重新大步走了起来。

  没走出两步便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回头一看:“邓栎?你怎么还不回家?”

  邓栎喘着吐出白气,尴尬地笑着:“大人,您终于发现我了啊?天太黑了,我有点认不清路……”

  叶清弋哦了一声,扫了一眼周围,从边上的杂物堆里挑出一个破了洞的灯笼,掏出火折子点燃了里头的一点烛心。

  “拿着。”

  烛光中的叶清弋难得柔情,邓栎呆呆地接过灯笼,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叶清弋。

  “看什么?”叶清弋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着。

  灯笼虽破,点起的光亮越刺眼,邓栎小心翼翼地拢在怀里,小跑追上了叶清弋,踩着他的影子,邓栎终于道出心中的想法:“大人!我觉得你变了好多。”

  将军府的温暖真真实实地存在着,叶清弋的戾气和决心也被磨去几分,他对自己是不满意的,但也确实好奇邓栎的想法。

  “大人,换做以前,你绝对不会跟我们一起逛青楼的。”

  “……就这?”叶清弋失笑。

  这还不够吗?邓栎想着,以前的叶中尉是天子骄子,眼高于顶也是正常的,他作为下属只敢敬而远之,现在却肯容忍他们的毛病,愿意听他们说话,市监所里的氛围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不过要说不好嘛……叶大人似乎很爱单独行动,邓栎觉得叶清弋只不过把市监所当成一个抛弃不了的累赘放在一边,虽然市监所是有点不成气候,不过谁也不想被当成废物对待啊。

  “大人——”

  邓栎嘭的一声撞上叶清弋后背,破灯笼里的火光飞快闪了一下,他正要发问便看见叶清弋的手按在了腰间,接着抬头一看,邓栎瞬间脊背发麻。

  只见屋檐上不知什么时候立着两个人,幽幽站着简直就像两只大蝙蝠。

  两人皆是通身的黑色劲装,两手背在身后,死气沉沉地俯视着他们,冷冷地说:“你可知你惹的是什么人?”

  邓栎吓得要死,差点要失声尖叫了,却见叶清弋瞬间就松懈了下来,抱胸看着屋檐上的两个不速之客:“怎么?就凭你们也想教训小爷?”

  邓栎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他跳脚:“大人!你就不能不那么嚣张吗……”

  怂的,叶清弋让他去墙角蹲着别动,自己则站在原地将手指关节按得咔咔响,看着越走越近的黑衣人,叶清弋笑了笑。

  他是高兴的,重生以来还没畅快打过一回,也不知道自己退步多少,这会来了两个陪练别提有多高兴了,可他这笑落在对方眼里就全是挑衅之意了。

  先沉不住气的蓄力冲上来就是一拳,叶清弋很轻松地弯腰躲过,抬起身时迅速劈出左手格挡迎面而来的重拳。

  来人被化解了招式,迅速铲腿,配合着同伴的高扫腿,想把叶清弋上下锁死,叶清弋承力厉害,身姿更是轻盈,一记鲤鱼打挺没让对方靠近分毫,再翻身起来时想着速战速决,踩着那两人的胸口就想把人踹翻了事。

  事后叶清弋承认自己轻敌了,想着三分力道就行,实际上他只将人踹得踉跄退了几步,这让叶清弋顿生疑窦。

  看叶清弋安安稳稳地站着,挨着墙角的邓栎差点没忍住要欢呼,只是叶清弋明明一打二是优势,为何他的表情反倒比刚才出手前要更凝重?

  只见叶清弋微微侧了头,无声地朝邓栎吐出了一个字:跑。

  “啊?”

  邓栎发懵的时候,后知后觉已经来不及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瞬间出现在墙上的一列黑衣人,“怎么会这样……”

  叶清弋按住腰间刀鞘,同时飞快地数着后来的黑衣人。

  一共五个,方才交手的两个不是一般侍卫能有的身手,扫大街时来挑衅的郭焕是个废物,身边不可能豢养杀手,这些人来路不明!

  他仍是笑着,抽出匕首,这回不敢轻敌,但狠话还是要说:“落我手里,定叫你们脱层皮。”

  破灯笼里的火光摇曳摆动间,叶清弋已经挟着匕首翻了出去。

  上辈子在战场上什么险境都遇到过的,区区几个杀手叶清弋不惧,不过人多势众,他占不了什么便宜就对了,没能一刀毙命,留下的数道刀痕只能暂缓对方的攻势。

  果然,对方见奈何不了叶清弋,纷纷抽出腰间藏着软剑,霎时间银光闪烁,叶清弋腹诽:早拿出来不就行了?

  不消他分神,早有人绕过他身后飞身朝邓栎刺去,太突然了,叶清弋不得不舍弃手中的匕首,飞掷出去扎了那杀手的手臂才算救下邓栎。

  其余杀手也不是讲武德的,看见叶清弋没了武器立刻抖着软剑围了上来。

  叶清弋劈出手刀震落一个杀手的软剑,反身一记肘击便将其击溃在地,他没武器但胜在身形快,软剑还没刺来,他已经抬腿踹上了又一人的命门,再来两人他也很是沉得住气,双手扣住两条手臂,原地起跳,蓄力将最后一人踹出老远。

  “大人!”

  邓栎的惨叫声传来,叶清弋攻势立刻慢了一拍,转脸便接了一抔沙土,他迅速闭眼撤退,再睁眼时整条巷子空无一人,鸦雀无声。

  叶清弋确定周围不再有气息,才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匕首。

  刀刃上沾了血,叶清弋将刀口抵在臂弯里缓慢地抹着,一时无话,他在想着刚才那抔迷了眼的沙土。

  对方无疑是杀手出身,方才他已经落了破绽,是绝好的反击时机,但是相比拼死拼活拿他的性命,对方似乎更不想被他缠上,顷刻间便退了。

  想起刚交手前杀手放的狠话,他们本意只想给他一个教训?

  敢在上京城内动手,到底是谁?

  “大人……我害怕……”邓栎夹着腿挨着墙,欲哭无泪地叫了出来。

  叶清弋转头一看,嫌弃极了,“他们应该是冲我来的,你放心回去就是了,你……是不是尿了?”

  邓栎哭丧着脸:“大人要是今晚不让我跟着,我现在就尿给你看……”

  “你自己都不嫌丢脸,我还怕你尿?出息……你不怕你家里的凶悍夫人了?”

  邓栎呜呜两声,点头道:“那劳烦大人家里的小奴走一趟,替我给家中送信……”

  “你小子想得还挺周到。”叶清弋还是让他跟着回了将军府。

  进门前,叶清弋让邓栎看自己脸上有没有血迹什么的,生怕回家吓着了人,邓栎斩钉截铁地说没有,但进了门让杜氏见着了,一点也没瞒过。

  “弋儿!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杜氏嗅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捏着帕子往他衣料上反光的地方抹了一把。

  看着帕子上的血印子,杜氏浑身颤抖,叶清弋一看她这样,也吓了一跳:

  “娘!你可别吓我!”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有没有人能看出杀手是谁派来的,首先肯定不是小戚

第16章 捉拿

  作案用的皮鞭和粗绳都在,可以说是人赃并获了,但范志奇不认,死不松口,甩着一头被田妈妈抓乱的头发粗声辩解:“没有!大人你要相信我啊!我怎么可能杀人呢?如果真的是我杀的,我昨夜就应该把人处理掉啊!怎么可能还让人抓到把柄呢?”

  衙役不得不承认:“馆里的人也是听见他的喊叫才破门进来,发现死者后报的官。”

  听他如此说,范志奇仿佛看到一丝希望,平日里只会耍斗鸡的脑子终于灵活了一回,坚定地辨着:“鸨母说这女子不是泉香馆的人,可我昨夜叫的就是馆里的春桃!让她来,昨夜房里的人明明就是春桃!我要见春桃!”

  一线生机岂能放过?范志奇剧烈地挣扎起来,像是已经有了脱罪的决定性证据那般理直气壮起来,两个差役差点没摁住他。

  看样子他是打死不认了,可田妈妈的痛苦也是真真实实存在着的,她现在已经不去捶打范志奇了,她脱下自己打满补丁的厚袄盖在女孩身上,遮住她两条裸露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女孩脸上的伤痕,一遍遍地重复着嘴里的话。

  “别怕,娘带你回家。”

  “芙儿永远是娘的好女儿……”

  昨天的田妈妈也热泪盈眶,为着敞开的府衙大门,谁也没想到短短一夜就……叶清弋思及此,悄悄脱下了身上罩的裘衣,用裘衣盖住了女孩同样伤痕累累的光腿。

  死者惨状就在眼前,甚至地上到处都落着血迹,叶清弋目前还说不出一句替范志奇开解的话。

  而接着到来的春桃几乎就当场定了范志奇的罪。

  春桃想必也是刚听说了房里的事,来时浑身僵硬,惨白着一张脸,眉好的黛眉,涂好的口脂就像是涂在纸人身上一样。

  她不敢进厢房,扑通一声地跪在门外,手忙脚乱地掏出怀里的包袱,哆嗦道:“昨夜进到厢房里后范少爷给了我五十两,叫、叫我什么都不能说出去,我当时以为我撞大运了,我什么也不知道啊!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我自己房间的,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范志奇大叫起来:“春桃!你进来!你给我说清楚!”

  春桃透过门开的缝隙看到一双乌紫肿胀的脚,吓得把怀里的银两当作烫手山芋甩了出去:“都在这里了!不关我事!千万别来找我!”

  衙役拎起包袱举到范志奇眼前,问他:“到底是不是你的。”

  范志奇咽了一把口水:“是我的,但是不是这样!你听我说啊呜——”

  见他承认了,衙役直接用包袱塞住了他的嘴,站起来拍拍手,道:“罪犯昨夜先叫了一个春桃进来掩人耳目,然后用绳子绑住这名女子抽打致死,有店小二作证后半夜房里传出了惨叫声,大概就是这样了。”

  衙役路过叶清弋的时候,低声询问:“叶大人,人我们要先带回去了……”

  没等叶清弋说话,衙役继续道:“仵作在衙门里等着,此案又有许多细节还没查清楚,叶大人暂且放宽心罢。”

  叶清弋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后让出道路来:“叶某不会干涉办案。”

  接下来,先是范志奇呜呜地叫着被拉了出去,随后女孩的尸首也被扛上担架带走了,田妈妈也跟着走了,可她的哭声似乎留了下来,叶清弋耳边似乎还能听到一声声低泣。

  是后来的邓栎大声喘息缓解了叶清弋的幻听,他舔着干涩的嘴唇说道:“大理寺的人说沈大人被借调去整理书库了,不在,我也没能叫来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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