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狂 第139章

第165章 得救

　　叶望璇找到了，背着小羽回来的，两姑娘出现在城门时，戚栖桐第一时间找了辆马车带她们进城。

　　“叶小姐不必担心，我是君上的派来特地接您进城的。”

　　戚栖桐带着林同的面具，接近不了叶望璇，叶望璇警惕地看着他，背着不省人事的小羽，退了三步。

　　戚栖桐好说歹说她就是不信，还是池杉出面，叶望璇才将信将疑地上了马车。

　　寻常闺女失踪，要是传开了，免不了要遭人非议，但叶家是顾不了那么多了，人要是没了还要那些清闺做什么？是以所有人知道叶家丢了个小姐。

　　现在回来了是好事，但她衣衫破了，小脸也脏着，出现在人前恐遭人非议，戚栖桐庆幸还好是自己发现了她。

　　叶望璇好好的，看上去只是受了惊吓，戚栖桐很担心小羽，想看看她，但叶望璇不让，还是池杉出面调解，给了戚栖桐一个大夫的身份，才哄得叶望璇放下了一直护在身后的小羽。

　　小羽身上血迹斑驳，戚栖桐觉得刺眼，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叶望璇没说，只哭，低着头哭，哭了会又抓住了小羽的手，问什么都摇头。

　　小羽身上的血迹不是自己的，身上也没有明显的外伤，但戚栖桐一直揪着心，盼着回府再快些，“大夫叫了吗？”

　　他一慌起来，连自己说的话都忘了，叶望璇多看了他两眼，池杉在旁边找补，说是出门急，没带药箱，不好施治。

　　车到了半路，戚栖桐听到了叶清弋驾马的声音，叶清弋是他通知来的。

　　叶清弋掀开帘子扫了一眼，目光在触及戚栖桐的时候顿了一下，看见叶望璇好好的，骂了一句：“臭丫头，回去再收拾你。”

　　叶望璇听到哥哥的声音就憋不住了，听这熟悉的骂，哭得都抽抽了，叶清弋没让她继续哭，问她小羽的状况。

　　叶望璇哽咽着交代了：“小羽她没事，只是、只是……”

　　叶望璇这话不太对，叶清弋安慰道：“回去再说吧。”说完便放下了帘子，随马车回叶府了。

　　戚栖桐就坐在车里，叶清弋没招呼他，把他当空气，下了车更没话说。

　　到了叶府，杜若的喊叫声大老远就能听见，车帘一掀开，母女俩抱在一起抹眼泪，经叶望璇提醒，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小羽身上。

　　小羽还昏迷着，叶清弋把她抱下了车，快步走回了院里，带走一帮人，把戚栖桐落在了最后面，到了院里，大夫早就候着了。

　　大夫立刻发现了小羽手上的伤，伤口被碎衣料简单包扎了，大夫拆开的时候，假大夫倒吸了一口凉气。

　　叶望璇抹了抹眼睛，杜若见她这样，没立马问发生了什么，等大夫都检查完，上了药，把房间的人都清出去，才开始问叶望璇到底发生了什么。

　　屋里只留了自己人，本来林同也要出去的，但叶清弋默许了，戚栖桐怕叶望璇顾忌自己的生人面孔，站偏了些，站到了叶清弋身后。

　　到了自己家了，安全了，叶望璇什么说了。

　　在叶府刚起火的时候，她想跑去找杜若的，没想到被人堵了路，拦下来了，被捂着嘴扛上肩的时候，她吓得半条命都没了。

　　她脑子也不笨，知道自己要是被逮住了，必定要连累哥哥和叶家，所以一直在想法子脱身，同时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她不认识叛王，但掳他的人说上几次主子殿下什么的，她也差不多猜到了，要真到了叛王手里就遭了，但叶望璇被反绑着，什么都做不了。

　　巡街的侍卫很多，他们不敢乘车，但叶望璇也跑不了，一出声就要吃巴掌，好一阵颠簸之后，她被扔进了一个屋子里。

　　叶望璇眼睛上蒙了黑布，但还能瞧见烧红的影，空气中到处是烧焦的味道，上京城成了一片火海，城里乱成一套，叛军定要趁乱出城了。

　　她听到了很多人的脚步声，为首的正是叛王戚祚，但戚祚的步子停在了门口，外头，下属忙慌来报英贵人失踪了，叶望璇听上去，这叛王很是着急，没进屋，大吼大叫着走了，给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后面可混乱了，叶望璇被人带着，什么也看不见，扯来扯去的，有喊杀声，有血溅声，烟熏气小下去，还有马车疾驰，她知道这是城门破了，她被带出城了。

　　再后来是劫匪自己互殴起来，叶望璇后背紧紧贴在车壁上，又惊又怕，就听车外那几人你来我往地骂，说是英贵人叛逃害死了殿下，现在人和车都归季大人管。

　　正说着，车就开了，叶望璇没防备，后脑勺磕在了车壁上，痛得她一激灵，但她又立刻清醒了——帘外驾车的是一个女子！

　　她心跳好快，蹭掉了眼前的纱布，跪行往门边挪，挤出脑袋一看，这人眼熟啊！叶望璇喜极而泣：“小羽姑娘！”

　　小羽这时候哪里顾得上跟她说话，马鞭都抽出残影了，喉咙都快喊破了。

　　“驾！”

　　但小羽显然不擅马术，很快被人追上了，两个歹徒一人拽一个，亡命之徒，主子都死了，他们也快疯了，起了歹心，把她们往林子里拖。

　　叶望璇手被捆着，跟砧板上的肉似的，她咬着牙哭，听见边上小羽的咒骂声，还有惨叫声，有人死了，叶望璇面前的歹徒站起来，去抓脱身的小羽。

　　叶望璇坐起来，背在身后的手往尖利的石头上蹭，她看得真真的，小羽手里握了把匕首，衣裙上都是血，她那阵势吓人，歹徒更凶残，徒手就掀了小羽，夺了她的匕首，往她身上扎。

　　小羽翻滚着躲，没躲几下就被按住了后脖颈压在了地上，叶望璇这时候过来了，手里举着大石头，用了力气砸下去的，她叫的比歹徒的惨叫声还大。

　　人没了，叶望璇浑身哆嗦，她去拉小羽，把她拉起来，她哪是拉，那力气能把小羽的胳膊掐青了。

　　俩姑娘搀扶着走，刚走出一步，叶望璇的衣袖就被没死透的歹徒拉住了，露出片雪白的肩，叶望璇还没怎么，她眼见着小羽像是疯了一般，红着眼，捡起身上的匕首一刀刀地往歹徒身上扎，中途匕首脱手，小羽竟是握着刀刃往那死人身上扎。

　　叶望璇原是怕，见小羽边扎边哭，心疼极了，也不怕了，抱着小羽把她拉走，见她浑身抖得厉害，叶望璇便紧紧地抱着她，小声地哄，没事了没事了，他们都死了，都过去了。

　　小羽似乎梦魇了，眼睛发直，嘴唇全白了，嘴里念着什么叶望璇也听不清，只好拍拍她的后背，给她擦汗，还撕了裙角替她包扎手心。

　　小羽渐渐平静下来了，喘着气，沉默地看着她，叶望璇正包扎，间或抬头看她一眼，有点惊讶。

　　她没见过小羽不带面纱的样子，不知道她生得那么好看，也好奇她脸颊两边一道道发白的痕迹是受过什么伤留下的。

　　“谢谢你来救我。”

　　小羽站起来，吸了吸鼻子，说：“我不是救你。”

　　叶望璇当她开玩笑，碰碰她的手臂，后怕道：“你不救也没事，万一连累你，我啊要自责死了。”

　　小羽眼睛红红的，她转头看着这叶家小姐，道：“我要是不救你，你知道你会被送去哪里吗？”

　　“哪儿？”

　　方才差点就丢了身子了，小羽不懂她怎么还一副纯真的模样，都订亲的人了，小羽没往下说，盯着她松开的衣襟瞧，看不过眼，皱着眉帮她重新扎好了衣衫。

　　叶望璇有样学样，也帮她整理好了衣服，还用袖子擦她脸上溅的血，擦干净了，也脱险了，叶望璇牵住了她的手，说要回家。

　　嘴上说得简单，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后来小羽失血过多晕过去了，叶望璇更辛苦了，要提防歹徒，也不敢随便去问路，背着小羽一路走，回到上京城都快累趴了。

　　这会得救了，说完了来龙去脉，又困又累，原来还靠在娘怀里，最后躺床上了，挨着小羽睡着了。

　　杜若起身出去了，关上门，她跟叶清弋说小羽是叶家的大恩人，今后不会亏待她，想起什么，又问：“君上呢？”

　　边上的戚栖桐没吱声，听叶清弋替他回答：“烟澜园。”

　　他答得冷淡，杜若瞧出点什么，又问：“没事吧？”

　　叶清弋摇摇头，还是冷淡。

　　杜若留下嬷嬷在门外等着伺候两位姑娘，叶清弋跟着就出去了，戚栖桐跟上去，就在叶清弋身后，像一个小影子。

　　紫霄没牵去马厩，叶清弋还有事，他出门了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再不说没机会了，戚栖桐跟在他身边，说：“如果我说，小羽去救叶妹妹是她自愿的，我没叮嘱，你还会原谅我吗？”

　　仔细想来，叶望璇失踪，跟戚栖桐一点关系都没有，何来原谅一说？叶清弋停下脚步，看着他：“回去吧。”

　　还是冷着，不像是消气了，戚栖桐心中忐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握了握叶清弋的手，试探着说：“我还在家等你。”

　　叶清弋没动开，安静地看着戚栖桐，看了一会，转了目光，道：“不用等，你忙你的。”

　　戚栖桐松了手，却执拗：“我在家等你。”

　　叶清弋最终没犟过他，嗯了声，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说】

　　收尾啦！

第166章 调令

　　戚栖桐没等到叶清弋，先等来了叶清弋的派遣令。

　　夺嫡乱，但国事不能乱，叶清弋救下的五皇子是最合适的登基人选，半死不活的太后垂帘听政做做样子，真正的大权在薛晏手里。

　　薛晏德高望重，避世已久，是百官在他家门前跪求把人求出来的，现身前封骤还笑话他：“不是嫌从前的官场黑白不分么？若是你去，你又能如何扭转乾坤？”

　　避世是借口，朝中发生了什么他都一清二楚，他在等待一个机会，现在机会来了。

　　他重新掌权后，顺应局势和安抚百官，除了平乱，第一件要考虑的，就是对叶家的处置。

　　说是处置，言重了，叶瑾功名赫赫，在大盛如此混乱的情况下，守住了月氏接二连三的侵袭，加上从前的军功，薛晏亲自执笔写文书，最后让太后过目，封了叶瑾一个忠武侯，夫人杜氏得了个诰命。

　　这是天大的荣耀，然而好事不能让叶家全占了，叶清弋识趣得很，自请卸任北军校尉一职，请命领二百人去南地守南海。

　　请旨请得恰逢其时，百官对他的担忧变成了褒奖，薛晏劝说说了很多，南海一带平静多年，不见有战事，交州那地方气候恶劣，变化无常，赵鹏苦守那么多年守得心浮气躁，让叶清弋好好考虑。

　　叶清弋考虑得很清楚，就带二百人守南海，够了，苦就更不用说了，他不怕苦，薛晏话里有话，他也听明白了，去了基本就回不来了，要不然百官不放心，叶清弋明白，一点怨言都没有。

　　他都不犹豫，薛晏更没犹豫，在文渊阁里讨论半天，封了叶清弋五品将，领千人，即刻启程南下，沿途平乱，抵交州，镇守南海。

　　进宫一天了，出来得了这么个“处置”，邓栎嘴撅老高，鸣不平：“还不如做校尉呢，将军，还是五品……”

　　从前的校尉之职不过是两党争斗之下抬举给他的，要想往上走，五品将已经算起点很高了，如今叶清弋不过才二十一。

　　邓栎还有别的不满：“交州哪里比得过上京城？那地方一点人烟都没有！”

　　叶清弋却说：“交州寂静，上京城多嘈杂啊，还是交州适合我。”

　　“您开始礼佛了么？还安静……”邓栎现在跟叶清弋很熟，什么玩笑话都说得来。

　　但邓栎说的有道理，交州确实不比上京城，叶清弋也替他考虑过的，他笑道：“我不用你跟我，你放心，我不在你也不用回市监所，你就继续留在北军，其他方面不好说，只要你不犯大错，我保你仕途顺遂还是没问题的。”

　　他自己都难保呢……邓栎抱怨归抱怨，但没想过要离开叶清弋，从前在市监所做他的喽啰，今后还要做他的狗腿子。

　　邓栎说什么都不肯留在上京，非要跟叶清弋一起走，美其名曰：“我要走了，您身边哪里还有可以用的人啊？林同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神出鬼没的。”

　　听他说这些，叶清弋笑意淡了些。

　　回了叶府，他又提起笑。消息传出来，不用说，杜若的反应是最大的，他这决定太突然，没跟任何人商量，杜若要打要骂的，他只能生受着了。

　　杜若不打也不骂，已经顾不上收拾叶府了，坐在烧得焦黑的木桌上，不住地叹气。

　　她心疼极了，哪里不知道叶清弋这是拿自己的前途去换叶家的荣光呢？叶瑾不在乎是不是能封侯，她也不在乎什么诰命，她只是不想今后见不上孩子。

　　朝堂中的弯弯绕绕她也知道一点，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叶清弋的决定，只好搬出长平君：“那君上怎么办呢？”

　　杜若自以为找到了救星，叶清弋的沉默让她以为自己抓到了真软肋，有了底气：“弋儿，那君上该怎么办呢？”

　　“你怎么跟君上开口啊？”

　　还用说什么？叶清弋心想，调令上说得明明白白，戚栖桐又不是听不懂，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到人眼前去再说一次？

　　叶清弋安抚了杜若，回了小院。

　　这场大火识趣得很，没掀了屋顶，捎去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入了秋半秃的树，亲手栽的花，落灰的秋千和躺椅。

　　收拾过的院子还是有灼烧的痕迹，看起来陈旧，戚栖桐就在屋里，叶清弋远远看着，戚栖桐着一身宝蓝宫装打转，贵气又惹眼，像是院里唯一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