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狂 第146章

作者:伏羲听 标签: 穿越重生

  管家打圆场:“也多亏君上的反应,没让人起疑,少爷?事成了?”

  叶清弋的脸定是疼的,戚栖桐打的时候没收力,手掌都火辣辣地麻着呢,他生气,但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气什么,便怪叶清弋又瞒他,害他在人前大出洋相。

  叶清弋被打了倒没生气,如果不是下属来报说君上回来了,他不会这么匆忙地跑来。

  他都看见了,看见戚栖桐难过地哭,说要下去陪他,假死一回,见识了真情,他没法再无动于衷,兀自动容,傻站着,看起来却像是被打懵了。

  两人面对面,静了良久,不在乎被旁人来回打量的目光,眼对眼,都是两双红眼,叶清弋伸出手,想去揩他脸色的泥点,可惜还没触到便被下属叫住了。

  “将军,薛大人要见您。”

  叶清弋默默收回手,说了句好,低着头后退,走之前最后一句话留给叶望璇:“莫失礼。”

  叶望璇懂了,点点头,请戚栖桐上马车:“君上,我们回府吧?娘看见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戚栖桐婉拒:“我……我还有事。”

  叶望璇还记着哥哥给的眼神,跟下死令差不多,想着这一出戏叶家里头都是知道的,就瞒着君上,到底是他们叶家亏欠君上,便硬磨君上跟他回去:“君上在凉州可安好?我好久没见你了,去年我成婚,还留了份喜糖给君上,君上随我去拿?”

  不论他跟叶清弋闹得如何难看,戚栖桐始终把叶望璇当做自己的小妹,小妹开口,他怎么也拒绝不了的,点点头,跟上了。

  叶望璇暗暗松了一口气,因戚栖桐答应她,她便大胆起来,提起了他的腿疾,跟他抱怨:“君上的腿好了,我看哥哥也是知道的,怎么就瞒我一个呢?”

  戚栖桐含糊着:“凉州的大夫治我的腿疾废了不少心思。”

  “那太好了!”叶望璇叹道:“家里还留着君上的轮椅呢!”

  叶望璇已经出嫁,挽了夫人发髻,看起来温婉极了,但笑起来又不乏从前的天真气,让戚栖桐想起了从前叶府里热热闹闹的日子。

  同时,他悄悄诧异着,叶清弋竟然没丢他的东西,还有,看叶望璇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他跟叶清弋已经和离了。

  戚栖桐想了想,问她:“我没跟你哥哥去交州,你会不会觉得我……”

  “不会呀!”叶望璇立刻摆手,“哥说交州苦,他不愿你跟去受苦,还说撵你回凉州费了不少口舌呢。”

  叶清弋竟然真的没有说出他们和离的事!许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看君上低着头,叶望璇继续说,说当初自己不懂,骂叶清弋心狠绝情,怎么说走就要走了,叶清弋跟她拍胸脯保证,说自己不出五年就能回京。

  叶望璇乐:“还真是!”

  听起来叶清弋料事如神,猜到京中会有此劫,早做了准备,借出海巡视受伤大做文章,假死入京擒贼,步步算得都不错。

  个中艰险,戚栖桐是不知的,月隐已经不做情报掮客了,庄子里的人又有意瞒着他有关上京的消息,眼下发生的事,只能靠拼凑过路人的只言片语。

  三年前的宫变结束后仍埋了祸根,辅政大臣薛晏年老,太后晚年又糊涂,让外戚冒了头,短时间里便积聚相当的力量窃权,到后来直接囚禁了薛晏,对外说薛大人重病,叶清弋便是在这个关头假死进城的。

  如果不借着假死的名头,贸然回京很难服众,况且他回京走这一遭九死一生,稍不留神就……还好事成了,人抓起来了,薛晏也没事,叶清弋立功了,那他进京便可以被粉饰成奉旨救驾。

  也有道理,要是真让外戚把权,只怕就没幼帝什么事了。

  叶望璇从前在家里的时候就不爱藏话,如今嫁人了也不曾遭夫家苛责,私底下说起话来不顾及,在戚栖桐面前直接说:“薛大人当初让哥哥去交州,那么远,可曾想过如今要哥哥那么远跑回来救他?”

  叶清弋跟叶瑾一脉相承,都忠心,戚栖桐笑笑,随手掀开车帘扫了一眼,好快,就到叶府了,戚栖桐有些坐立难安了。

  他在这里也住了小半年,却像初次来,加上叶府里仆妇都热情,戚栖桐显得更局促不安,倒叫叶望璇更热情,引着他往里走,一边又跟府里人报喜,说君上腿疾大好了!

  长平君腿疾大好,听起来似乎比叶清弋成事还值得庆祝,叶府里过年了似的,杜若提着裙子就跑出来了,张罗着再添几个菜,亲自拉着戚栖桐落座。

  长平君走那么久了,没想到听到死讯就立马赶回来了,杜若是真感激他这份心,也真愧疚,毕竟事先什么都没说,害他在墓前失态了。

  杜若关心他,问他用什么药,边说边给他夹菜:“凉州有凉州的好,我们上京也不差,君上多吃点,再喝碗参汤,我瞧着是瘦好多了。”

  饶是戚栖桐在外奔走,变得圆滑不少也难招架,被哄着多吃了两碗饭,打了个饱嗝,杜若才肯放过他,小心翼翼地问:“留下来住几天吧?院里一直都有人打理,干净着呢!”

  叶家人何其无辜,戚栖桐点头应下了。

  到了这个时候,戚栖桐也慢慢缓过来了,猜出杜若有求于他了,也没推脱,让杜若引着他去从前他最熟悉的院子。

  到了院门话就藏不住了,杜若问:“如果清弋能留在上京城,那君上会回来吗?”

  杜若的目光堪称殷切,戚栖桐根本开不了口说他们已经和离。

  他迟疑这一会,叫杜若知晓了答案,她失落着,笑笑:“母子连心,我知道清弋有多想你能陪在他身边……你不信?”

  杜若叹了口气 ,“我都猜到了,你们定是闹了什么矛盾,反正肯定不是他说的那样,什么他自己不要你陪,把你撵回凉州,但毕竟都过了那么久了,只要还牵挂着,有什么仇怨是放不下的呢?”

  比矛盾严重得多,戚栖桐笑着说没事,也只能这么说了,叶家人很好,他没用上谈生意时的伶牙俐齿,只是一味的谢杜若。

  叶清弋过得好不好,当娘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在外孑然一身,不主动提不代表不想,那君上呢,杜若看君上也变了不少,看着亲和了许多,不知不觉让她说了那么多话,可她有种劝不动的感觉。

  杜若觉得自己说得够多了,又关心了几句就走了,临走前让戚栖桐去隔壁看看。

  隔壁?戚栖桐觉得这久不见的院子就够看了,打眼一看跟原来没什么区别,他坐轮椅时的缓坡还在,树下的藤椅旧了好多,但是擦得很干净,一点灰都没有。

  见到这座院子,戚栖桐想起从前,很是恍惚,不然他该在杜若劝他留下的时候就婉拒,也怪叶清弋!这人不说他们已经和离,也不说自己有妻有女的事,恶人全让他来当了!

  戚栖桐恶劣地想,那母女若是在,在墓前哭上一回,也能叫宫里人信服,不过叶清弋定是不愿挚爱来淌这趟浑水的,就他傻,冒冒失失地来,在墓前丢尽了颜面。

  爱不爱的他心里有数,不消杜若告诉他,戚栖桐抿着嘴,目光凉丝丝的,到了墙边就爬,他想去看看隔壁了,隔壁会有什么呢?

  新宅没进去住过一天就被烧毁了,戚栖桐只记得半边屋顶焦黑的样,到隔壁的时候还以为走错了,到了隔壁的隔壁才反应过来,自己走过了。

  看着完整鲜亮的大门,戚栖桐的心怦怦直跳,他猜到一点,但不敢赌,手按在门环上,迟迟不推,檐下灯笼成双,红得刺眼,戚栖桐觉得眼睛都要被晃瞎了。

  如果里头完好又说明什么?

  戚栖桐很快看见了,宅子里的嬷嬷迎他进来,迎面的花草清香环绕了他,这里好像等了他很久很久。

  做梦么?戚栖桐踩上南桐木铺的厅堂,他看见架子上的花瓶和字画完好无损,他撑高卷帘时忐忑不安,看见堂后栽种的栀子花和莲叶,眼角渐渐湿润。

  看门的嬷嬷向他解释:“少爷临走前吩咐要重修,重修可不容易,少爷却坚持一定要修,无论几年,一定要恢复原样。”

  戚栖桐站了很久,等不到颊面的泪水干透,他问那嬷嬷,也是在问自己:“明明回不去了,为何还要重修?”

  【作者有话说】

  为什么要重修?因为叶清弋挂科呗,学分没修满,领个结婚证正好加分毕业!

第175章 坦诚

  叶清弋到了天黑才回来,正赶上吃饭,在厅外净了手,衣服顾不上换了,挨着戚栖桐坐下了。

  报信的说他马上就回,桌上四人都没动筷,就等他一个呢。

  人齐了可以动筷了,饭菜还热乎,闻着很香,但戚栖桐没尝出什么滋味,还记着叶清弋坐下时袖口兜的夜风。

  叶望璇和沈荣铮挨着坐,戚栖桐和杜若对着,叶清弋没坐在杜若身边,挨着他坐,跟从前一样。

  到底是不一样了,叶望璇和沈荣铮正蜜里调油,相互布菜,对方爱吃什么都记得,十分自然地彼此照顾着,他们是真夫妻,叶清弋和戚栖桐不了是,挨着坐只是为了避人口舌,各吃各的,像是酒楼里拼桌的散客。

  聊正事戚栖桐更插不上话。

  沈荣铮做了妹夫,亲上加亲,也不支吾,担忧道:“清弋,我还是觉得此招鲁莽了,太后现在自请出宫修行去了,也不管什么垂帘听政了,皇上正缺人照看,可这人不能是薛大人啊。”

  薛大人名不正言不顺,若真将幼帝置于膝下教养,只怕迟早要担窃权的罪名,沈荣铮觉得叶清弋此招只能解燃眉之急。

  叶清弋吞口饭,道:“再晚一步,薛大人就没了。”顾不了那么多了。

  见杜若看过来,叶清弋龇牙:“无碍,娘不用太操心,薛大人是祸害,祸害遗千年,他命硬着呢。”

  虽是自家人吃饭,但也不好太口无遮拦,杜若让他别胡说,有劲使不完就多帮君上布布菜。

  叶清弋照做,另捡了筷子将戚栖桐面前的瓷碟装满,期间专心致志,愣是没抬头看他一眼,戚栖桐也专心吃,照单全收,一顿饭吃完,瓷碟也清空了。

  新婚的夫妻不用多说,杜若就惦记他俩,让叶清弋早点跟君上回去,“你们也好久没见了,有好多话要说吧?”

  叶清弋擦了嘴,无奈地笑:“娘,您老就别操心了!”

  众目睽睽,叶清弋真领了戚栖桐回屋,两人肩擦着肩离开,从后面看倒是看不出什么,但他俩人不说话呀,就闷头走着,生疏,太生疏了。

  夜里凉,叶清弋臂弯里搭着的披风轻轻地飘着,叶清弋稍稍走快了些,正好替戚栖桐挡去吹来的大半冷风。

  戚栖桐闻讯赶来,在墓前真情流露,叶清弋亲眼看见过的,没法再对戚栖桐冷言冷语了,他欠下戚栖桐人情。

  “今夜你就在屋里睡,里头打扫过了,被褥枕头都干净,我就在隔壁将就,这没什么,我明日要起早的,我怕打扰你。”叶清弋将戚栖桐迎进了小院。

  戚栖桐先走了进去,冷淡着:“明日我就回了,不会再在府上叨扰。”

  “好,我差人送你。”叶清弋点点头。

  戚栖桐走上阶梯,回头来看叶清弋,高他一截,有点高高在上的意思,他道:“侯夫人那,要不要我去解释?”

  叶清弋一下都没反应过来这侯夫人叫的谁,那倒不用,娘那该他去说,今夜戚栖桐配合得够好了,“多谢你。”

  “不必,”戚栖桐抬眸,“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真相?”

  说清楚有说清楚的好处,不用圆谎,不用演戏,不过叶清弋不在乎,“君上不常回京,告不告诉的,有什么区别?”

  “我明白了。”戚栖桐听懂了,和离书不过是写了给他看,赶他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至于别人知不知道,叶清弋无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过不说清楚就要耽误其他,戚栖桐盯着叶清弋,目光很直白,“不用给交州那母女俩名分?”

  叶清弋笑起来了,他站得矮,要扬点脸才能跟戚栖桐对上,他话也直白:“这种事……就不用君上操心了吧?”

  这话吓不住现在的戚栖桐,他盯着叶清弋瞧,看他那笑,眯着眼,脑袋歪着,混不吝得很,像个兵痞,从前叶清弋不这么笑。

  叶清弋被看久了不自在,补了一句:“她们不在乎这个。”

  “是么?”戚栖桐完全转了身子,正对着叶清弋,却半垂着眼帘,问:“隔壁重修的宅邸,若那位没名分的夫人问起来,你怎么说?”他悄悄捏住手心。

  叶清弋笑意微收,盯着戚栖桐,道:“如实说就好。”

  “就说,从前我得了段御赐的姻缘,情浓时造了这座宅子,只可惜一场大火烧去了我的心血,只留下一堆废墟,我见难看,央人照原样重修。”

  叶清弋的声音小下去:“废了不少心思。”

  叶清弋意外地坦诚,戚栖桐久久缓不过劲,揣测他话里的意思,心血、心思,字字都能生出别的意思,戚栖桐拿不准,叶清弋对他的情意还残余几分?

  “你想得没错,戚栖桐,我忘不掉你。”

  叶清弋回府之前就知道会见到戚栖桐,他早做了准备,不再支吾,就当做……为了答谢戚栖桐赶来替他送葬。

  他是想继续冷漠,可经过交州一夜春宵,戚栖桐总能猜到什么,再说他根本辩驳不了没公开和离书的事,更不能凭空变走隔壁的宅子,上京城处处有他们的回忆。

  他说了,什么都说:“三年又不长,我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忘了你?交州军务不多,空下来的时间没别的好想,总能想到你。”

  叶清弋笑:“我拦嫁求娶的事,你进叶府的阵仗,交州人都知道,我刚去的时候没少听人提起,提一次就想一次,还有没眼力见的追上来问来问去,逼我回忆,能把我烦死,你看,我能有什么机会忘记?”

  倒是想忘呢,叶清弋叹气:“三年太短了,不行,或许再有个七八年差不多。”

  他说畅快了,自顾地继续说:“其实七八年也不够忘记一个人,怎么说我们当时也是动了真心的,说实话,我没把握能完全忘记你,不过就是想着,七八年以后,我想起你的时候心里不那么难受,能平平静静的就好了。”

  叶清弋说完了才去看戚栖桐的表情,一见就心软,他上了台阶,抬手去抹戚栖桐的眼泪,他笑话戚栖桐:“从前不知道你这么爱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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