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狂 第147章

作者:伏羲听 标签: 穿越重生

  三年过去了,戚栖桐没长进,他宁愿叶清弋对他冷冰冰的,也不要像现在这样,他还是看不穿叶清弋。

  和离书不公开是他盾,重修的宅子是他的矛,他以为他主动出招能看见叶清弋惊慌失措的样子,他好畅快一回,兴许还会去喝几壶,可现在……现在怎么办呢?

  “怎么擦不完呢?”叶清弋索性不擦了,抱着戚栖桐,轻拍他的后背顺气,“我还有话跟你说呢。”

  他是硬气不了了,承认自己还惦记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已经不是三年前了,可三年前的事不可能一笔勾销,他们也不是白白度过这三年。

  叶清弋望着天上孤星,淡淡地笑:“戚栖桐,你觉得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戚栖桐仅仅是被他抱在怀里,戚栖桐不舒坦,也不自在,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紧绷着身子,叶清弋早就意识到了,他们回不到从前了。

  “你能原谅我当初对你那么绝情吗?不听你解释,转身就走,我还逼你写和离书了,生怕你追来交州。而且你看,我没有你也活得好好的,没有因为你成日酗酒,荒废军务……如果你今日没有来上京,我会继续这么过下去,没有你我也行。”

  他太久没回上京了,连自己院里的风都觉得陌生了,真冷,像他话中的意思:“如你所见,我在交州有了妻儿,你能接受吗?”

  叶清弋放开戚栖桐,仍然是温言软语,甚至有讨好的姿态,他亲了亲戚栖桐的手:“选择权在你。”

  说是给戚栖桐选择权,但他们都心知肚明故事会走向何种结局,昨夜戚栖桐什么都没说便回了屋,他没再抹泪,躺在床上,睁眼到天亮。

  天刚亮的时候叶清弋就起了,估计是怕惊醒他,关门的动静很小,脚步也轻,两人就隔着一扇门,但他们都明白,今后再也见不着了。

  戚栖桐无力再应对杜若,他累极了,在叶府睡不好,他想回凉州了。

  临走前看见了院门新贴的年画,上头的娃娃成双,府外搀着走的老夫妇都能让他看很久,上京城处处是团圆,他已经没有了能惦记的人,但他还是在路过新宅的时候,隔着衣料搓了搓胳膊。

  “驾——”

  “君上且慢!”

  戚栖桐立刻回头来看,引着马,围着那陌生的面孔转了两圈。

  “君上恕罪,小人特领薛大人之令,请君上前去一叙。”

  跟一个不管事的地方封君有什么好叙?戚栖桐是这样想的,薛晏也猜到他会这么想,见到了人,开门见山:

  “三年前,叶清弋跟我做了一桩交易,换你余生自在。”

  【作者有话说】

  晚安晚安!

第176章 选择

  三年前那场席卷上京城的大火被扑灭后,叶清弋见到了一个他从没想过的人——符黎。

  符黎是月隐的人,跟他没有半分交情,符黎来是为了戚栖桐,讨厌他是写在面上的,却要为戚栖桐向他解释发生的一切。

  “庄主以为你追随太子,便顺势而为,将你引去十重山,想将叛王谋反的证据送到你手上,没想季亭将计就计,让你扑空。”

  “你被困在陶家村的时候,庄主为了助你,只能受季亭的胁迫前去敌营。”

  “昨夜的大火是因为我,庄主为了救我,如果你要怪就怪我吧,你妹妹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也一并算在我头上,别让庄主受罪。”

  符黎句句在为戚栖桐开脱,明里暗里却在怪罪叶清弋也隐瞒太多,自作自受。

  于理,后来妹妹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叶清弋不该再迁怒戚栖桐,但他没想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戚栖桐,就在这时,薛晏来了。

  叶清弋记得那天他在薛晏的破宅里坐了一个下午,对话早就结束,是他不放过自己,不敢走出门去,跟戚栖桐说结束。

  薛晏知道昨夜的来龙去脉,叛军险恶,月隐也搅进来,整个上京城都快被翻过来了,想要局势稳定,第一个要解决的就是月隐。

  “我早早就让君上自己决定,要月隐还是要权势,他没有做出选择,现在,我把这个问题抛给你。”

  叶清弋干脆地拒绝,没选,他没资格要求戚栖桐放弃任何一个。

  “那就我选。”薛晏笑起来很和蔼,话却残忍:“月隐与叛军勾结,该诛。”

  “不可!”

  叶清弋仍旧干脆地拒绝。

  薛晏收起笑,但看向叶清弋的目光很温和,像对待一个迷糊的孩子,“你是最不配说留下月隐的人。”

  叶清弋怔着,他知道薛晏说得没错,有符黎的话在前,他知道戚栖桐带着月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他根本想象不出,戚栖桐在跟季亭这个杀母仇人周旋的时候有多恶心。

  他欠的债当然由他来还,叶清弋平静极了,说出了他对自己的处置:“交州,我去交州,永不回京。”

  薛晏浑浊的眼珠子定住了,而后笑了一下,骂:“疯子。”

  叶清弋去交州,月隐之乱迎刃而解,长平君仍然是长平君,但薛晏劝他三思:“你这是在自毁前程。”

  “我的前程固然重要。”叶清弋没那么傻,他道:“我父亲该封侯了,我母亲配个诰命不过分吧?我走了,就拜托薛大人帮我照顾妹妹,沈家公子仕途顺遂,我妹妹的日子便不会差。”

  薛晏被他吓得直瞪眼,站起来骂:“就为一个人把自己毁了?”薛晏不应他,甩甩袖子走了,让他自己反省。

  叶清弋坐在原地没动,心想薛晏的话也不错,他也很想问问戚栖桐,难道就为一个人,要把自己毁了吗?

  毋庸置疑,他爱戚栖桐,但他决定放弃戚栖桐了。

  叶清弋太了解戚栖桐了,非让他死心不可,如果不这么做,他一定会跟来交州,那么他们之间的羁绊便不会断,所以他逼着戚栖桐写了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和离书。

  和离书只有一封,没留给戚栖桐,叶清弋自己拿着,在交州的时候没事就看,上头戚栖桐的指印被他摸了不知多少次,几乎要看不清指纹,只有一团红褐色的痕迹。

  长年累月地抚,说不准哪天就只剩叶清弋一个人指纹了。

  他这样,常有人凑过来看,不过叶清弋嘴紧,跟谁都不说,他没法说出口,显得自己多无私多崇高,其实他只是在还债。

  三年晃眼就过了,再见到戚栖桐,叶清弋也没想过要回到从前,戚栖桐过得挺好的,再把他困在自己身边,疯了么?再说了,戚栖桐不可能原谅他的。

  有多惦记都是他自己的事,不妨碍他再次推开戚栖桐。

  可惜他千算万算,愣是没想到戚栖桐会自己留下来!

  出府才半天,他便听到了了不得的消息:长平君进宫叩见皇上,与皇上相谈甚欢。

  这消息不是单独放给他的,是故意散播出来的,叶清弋听到都快疯了,也不管身后带了多少人了,调转马头就往宫门去,连衣服都没换。

  没有传召不得进宫,但叶清弋进宫堪称顺利,这绝不是还在玩小木马的幼帝能做出的吩咐,叶清弋立刻就想到了薛晏。

  他走得又快又急,引路的宫人跟不上,忙提了句洗霜园,接着,叶清弋目光便像映了霜一样冷了。

  到了洗霜园,层层叠叠的宫人散开,露出亭子里脑袋凑在一起的两人,叶清弋站住了脚,远远看着,仔细辨认。

  戚栖桐背对着他,穿着一袭宝蓝宫装,长发散在身后,清瘦的背影与记忆中的完全重合,叶清弋有些恍惚,觉得戚栖桐一点也没变,三年白过了,他越发生气了!

  不是说今日要走吗?为何要进宫?薛晏到底跟他说了多少?他到底想做什么!叶清弋冲过去,抓住了戚栖桐的手腕:“跟我走。”

  戚栖桐被吓住了,笑容僵在脸上,小皇帝嘴巴都张大了,他被叶清弋周身的戾气唬住,抓碎了手里的泥鹿,嘴里唤呢:“表哥……”

  都认亲了……叶清弋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将戚栖桐拽了起来,往外拉,“你跟我过来!”

  又是急匆匆地赶路,叶清弋憋着气,紧紧地抓着戚栖桐的手腕,抓出了吸气声都没松手,避着宫人带他进了潭波殿。

  殿门被推开,叶清弋扯着戚栖桐进去,把他扔在了床上,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戚栖桐趴在床上,转头回来看他,见他真气着了,心中畅快,便笑:“皇上叫我表哥。”

  叶清弋也有哑口无言的时候,戚栖桐撇开散乱的头发,坐起来,笑意更深了,“他要封我做长平王了。”

  “你疯了吗!”

  宫殿的宫殿里回荡着叶清弋变调的怒吼声,戚栖桐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他怔怔地看着叶清弋,模样无辜,叶清弋看他根本不清醒。

  “你不是在凉州待得好好的吗,为什么要回京找不痛快?你以为这里还跟从前一样吗!”

  “还是你以为留下来就能让我回心转意?我告诉你戚栖桐,我们早就回不去了,无论你做什么我们都回不去了,你要是想留下来尽管留,我会待在交州,我本来就该待在交州,我们不可能再见面了。”

  戚栖桐哼了一声,重新笑起来,眼里泪光闪动:“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叶清弋更气:“那你留下来做什么?犯傻?我不管你跟谁说,皇上还是薛大人,总之你不能留在京城。”

  现在就去说,叶清弋扣住他的手腕,拉着他走:“我陪你去说。”

  戚栖桐叫疼,抽开了自己的手,退了一步,死性不改的样子:“我不去,我已经决定了,叶清弋,我全部都知道了,薛大人都告诉我了,你别再想把我推开,我要留下来。”

  叶清弋嘲讽:“薛晏只想着让朝纲稳固,什么假话都说得出,你别告诉我你信了他的话,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无私,单纯想离开你而已。”

  “你这么着急解释做什么?”戚栖桐见他口不择言,早没有昨日的憋屈,他心痛极了,但他很高兴,叶清弋越生气他就越高兴,“凭什么你想推开我就推开我,想让我走就让我走?”

  戚栖桐往前走,一边淌泪一边笑:“我就是要留下来,我要为了你一辈子留在上京,我要让你愧疚,就算你逃去天涯海角,我也要让你想起我就难受。”

  “戚栖桐!”

  “就许你为了月隐和我的凉州自请去交州么?”戚栖桐凑到叶清弋眼底,咬着股恶狠狠地劲,笑呵呵地说,

  “不许我留下来?我偏要留,我留下来守着叶家的荣光,我让你爹在外没有后顾之忧,让你娘和妹妹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要让沈荣铮平步青云,我要用余生的自在来换,像三年前的你一样。”

  叶清弋扬起了手。

  “你打啊!”戚栖桐甚至主动抬起脸,“这就让你想动手了吗?叶清弋,薛晏把一切都告诉我的时候,我杀了你的心都有了!”

  戚栖桐这三年何曾有过这么畅快的时候?他感觉心口都透着风,身子都轻了,他看着叶清弋近在咫尺的脸庞,眼中流露出浓重的爱意和恨意,缓慢地说:“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他将泪湿的脸庞贴在叶清弋的颊面上,轻声说:“这三年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我想你的一切,你的脸,你的身体,你对我的好,你绝情的样子,那副同心佩我一直带在身上的,睡不着的时候就拿出来看……我也没有哪几天能睡着。”

  他太知道怎么让叶清弋痛了,他还在絮絮叨叨地说:“你以为逼我写和离书从此以后我就会恨你、忘了你吗?怎么可能……我只念你的好,你从前抱我、背我的时候我都记得,我不让别人碰我,也不让别人喜欢我,因为我是你的,我认定我是你的。”

  “我是你的妻——”

  “别说了——”叶清弋推开他,“我不想听!”

  躲什么?怕被看见眼泪么?戚栖桐悲哀地想,他什么都知道,叶清弋的爱不比他的少,为什么不承认呢?

  “你不想听,那就来看看啊。”

  戚栖桐盯着叶清弋绷紧的下颌,解开了腰带。

  宫装袖口窄,他一件件地脱,直至露出里面灰色的里衣,他狼狈地剖开自己,完全露出两条伤痕累累的胳膊,让自己做了那把刺向叶清弋的刀。

  两道胳膊上布满粉色的肉条,或粗或细,全都是已经愈合的刀伤,靠近手腕处最密,最刺眼,七八道新划开的刀口刚凝血,丑陋地展现在了叶清弋眼前。

  叶清弋耳中嗡鸣。

  “想你是错事,心疼了我就割自己一刀,好久没这么做了,这两日又忍不住,叶清弋你说,我求你告诉我……”

  “什么时候我想你的时候,能不疼呢?”

  叶清弋没回答他,低着头,死死地盯着那两截手腕。

  啪嗒——

  豆大的泪水落下来,又苦又涩地溶进戚栖桐的骨血之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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