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狂 第15章

作者:伏羲听 标签: 穿越重生

  叶清弋一愣,邓栎也傻眼:“没接到你要见大人的消息啊?”

  好吧,狱卒才不会听囚犯的要求,叶清弋道:“你见我,想说什么。”他没打算一见面就把自己的发现说出来。

  范志奇吸着鼻涕,哭嚎着:“大人,我不敢瞒了,我怕了,我都说,我什么都说呜呜呜——”

  叶清弋嫌弃地看着他糊了一脸的鼻涕眼泪,“哭什么哭?说话!”

  邓栎贴心地送上一方干净帕子:“范少爷你别着急,好好说,大人会为你做主的。”

  还是自己人好,范志奇感动得又开始落泪,被叶清弋狠瞪了一眼,张大的嘴这才收回来,啜泣道:“那个田芙儿真不是我杀的,皮鞭和绳子也不是用在她身上的。”

  “你怎么证明?”

  范志奇闭了闭眼睛,很不情愿地扯开了自己的衣服,“就是这样!”

  叶清弋难以置信地看着范志奇前胸的鞭痕,还有粗绳勒出来的血痕,不止前胸,后背也有,好些都结痂了,“这……”

  范志奇窘迫极了:“下面也有,你要不要看?”

  “不用不用。”叶清弋扭脸到一边,脸都皱在一起,一时难以接受。

  邓栎不懂,还在好奇范志奇这是遭了谁的打:“狱卒?可狱卒打你怎么是脱了衣服打的?衣服都没破,哦你这是被抓前就有了,那就是泉香馆里有人打你了?”

  没人理他,叶清弋突然转头过来问:“那店小二说当夜你房里有惨叫声和呻吟声,其实是……你的?”

  范志奇缓慢地、痛苦地点了点,又迅速问道:“大人,我可什么都跟你交代了,你要保证不说出去!还有你,邓栎,发毒誓!”

  “啊?我怎么听不懂啊?你们在说什么啊?”邓栎晃着脑袋,满脸疑惑。

  叶清弋现在都有点难以直视范志奇,没好气地:“那你为什么当时不说?说出来不就没事了?”

  这种事怎么说?范志奇苦道:“我以为很快就能查清楚的,谁知道我给春桃封口费的事抖出来反倒成铁证了,后来我就被堵住嘴了。”

  他有些担心:“大人!你会救我出去的对吧?我真的没有杀她啊!当晚完事之后我就睡了,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什么田芙儿怎么会死在我的房里啊!”

  叶清弋飞快笑了一下,指着他的前襟:“赶紧换好衣服,让人看到像什么样?还是不是我市监所的人了?”

  听他如此说,范志奇手忙脚乱地捂好了衣服前襟,捂着脸又哭起来,叶清弋等他哭得差不多了,交代他先别把一身的伤露出来,等万事俱备的时候再伸冤。

  范志奇从来没有觉得叶清弋这么靠谱过,当下是叶清弋说什么他都答应了。

  出了监牢,叶清弋带着邓栎离开,没去见知府,衙役真是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邓栎也猜不到,皱着眉想了半天,终于大彻大悟:“所以春桃才是凶手!她打了范少爷,还打死了田芙儿。”

  叶清弋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手搭在邓栎肩上,笑道:“要是大理寺少卿给你当,你手上得有多少件冤假错案啊,只怕上京城一年四季都要飘雪啊。”

  【作者有话说】

  戚:看来你很懂啊……

  叶:我懂什么了我?我什么都不懂!

第18章 牙子

  叶清弋觉得很不对劲。

  范志奇的清白需要有更多的证据,泉香馆的店小二和春桃的详细证词很重要,因为只有店小二能证实当夜的惨叫声是男声,也只有春桃能确认粗绳和鞭子是给范志奇使的。

  但据鸨母说,店小二和春桃早就跑了。

  “跑?现在还没升堂,他们作为重要证人,谁准他们跑了?”叶清弋有些不客气,邓栎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

  估计接下来半个月都不能开店,鸨母也不客气:“哎呦,晦气死了,谁愿意碰上这种事啊?我跑不了我都要去寺庙里驱驱邪的!”

  邓栎歉意道:“我家大人也是太心急了,您别介意,还要劳烦您注意着,要是他们有消息了,您就派人去市监所说一声。”

  挨到鸨母答应了,邓栎朝叶清弋小跑过去:“大人,找不到他们,怎么替范少爷开脱啊?”

  叶清弋的脸色就像今日的天空一样阴沉,他听到邓栎的问话,很慢地摇着头。

  府衙先一步透露出消息,范志奇的罪到底定不定看得是他叶清弋的态度,只怕拿不出有力的证据证明清白,要想靠府衙断案断出一个公正,没那么容易。

  “难道要我去找出真凶?”

  叶清弋说完就把这个念头抛到脑后了,他对这案子一点也不了解,没办法查,为今之计只能是去吃碗茶了。

  带着邓栎,他掀开了茶摊外围着的防风帷幕,还没坐下,立刻就有殷勤的小二搓着手上来问候。

  要了两碗暖身的散茶,叶清弋将外裘解下来,还要来了帕子抽打靴子上的细泥,叫旁人怎么看都是一副官吏偷懒躲累的散漫样子,但他心里可一点也不闲散。

  他在想,那女子死后被扔在范志奇的厢房里,到底是误打误撞,还是故意的。

  还没等他想出什么,小桌开始时不时地抖动,叶清弋抬眼看去,看见邓栎在抽抽,浑身不得劲似的,在身上乱抓乱挠。

  “闹跳蚤了?”

  邓栎不动了,双手放在双膝上,无事发生的样子没装过两刻,他就立刻搓着手臂叫起来:“怪不得范少爷要叫白少爷订厢房定远些,那种事……也、也太奇怪了!”

  叶清弋嗤笑:“你终于反应过来了啊?”

  看也单人镇定自若的样子,邓栎惊讶道:“难道您不觉得奇怪吗?”

  叶清弋想了一会,也学他的样子,开始回来搓着手臂,道:“是奇怪,但让别人打自己,伤害的是自己,也没碍着旁人,还行吧。”

  “可是……可是在床上这么弄,不是很羞辱吗?”

  羞辱?叶清弋不知怎的,想起了些不堪入目的画面。

  上辈子他与姓戚的水到渠成,帐子放下来,临到了衣衫滑下来的时候,姓戚的闭紧了眼睛,那双睫羽如同沾了水的蝶羽般颤动,他没有阻止叶清弋,但他却是怕的。

  叶清弋那时候耐性极好,哄他说了实话,原来他并不爱袒露自己的身体,只因病弱体虚,觉得身子不如健全男子那般能入眼,又是在心爱之人面前,他不拒绝,却也克制不住窘迫。

  待鱼水同欢,姓戚的不自觉的睁了眼,看到了自己被抬高搭在肩上的腿,先是本来迷离着的瞳仁剧烈颤动,继而绯红的眼角淌出几滴白水,他飞快地闭上了眼睛,埋首在叶清弋的掌心中不愿再看,像是受了极大的羞辱。

  可从他齿间溢出的碎音,却将他那时想藏好的无上欢愉泄了个底朝天。

  是屈辱,也是快乐。

  叶清弋没有用亲身经历得来的答案替邓栎解惑,只是无声地喝着刚倒出来的散茶,没喝出雨前龙井的质柔清爽,只喝出难消的涩味,比姓戚的眼角旁,那署名羞耻的泪液还涩些。

  邓栎喝得开心,也不嫌烫,一碗茶很快见底,捧着空碗暖着手心,知足得很:“范少爷在牢里可没有那么好的待遇。”

  “可不是?在牢里没有机会吃我请的茶。”叶清弋翻出两枚铜钱按在桌上,边上的小二抓着帕子等着来收拾了,没成想叶清弋没起身,多看了两眼隔壁桌的一男一女。

  邓栎也跟着扭头看了一眼,男子背对着他们不知道什么模样,女子倒是能看清样貌,身上的蓝袄旧着,样子却清丽,杏眼樱桃嘴,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

  引起叶清弋注意的是那男子突然大起来的声音。

  “你难道想洗一辈子的衣服?我可告诉你啊,你可别嫌做丫鬟难听,那大宅院里头的一等丫鬟比小门小户的小姐还光鲜,不说平时主子的赏赐,四季的衣裳全是新的,哪有给你穿旧的机会?你还犹豫?这么好的机会别人可争着抢着要的,我是看你机灵,人又乖巧才愿意赏脸劝你。”

  那男子压低了声音:“别再洗衣服了!洗再多的衣服你到了年纪也就配个屠夫庄稼汉,要是进了宅院里头,万一被什么夫人主母的选去,就算是做个少爷填房也是一辈子富贵啊!到时候你娘你弟弟也不用再受气了呀!”

  “来,在这写个名字,不会写字?没事,那你按个手印也一样。”

  叶清弋没想到自己出来吃个茶也能碰到牙子行骗的事,他跟邓栎对了个眼色,双双站了起来。

  邓栎离得近,正要用手拍那男子的肩,这时防风帷幕突然被掀了进来,冲进一个头花花白的老妇,对着那男子又捶又打。

  “就是你!就是你这样的牙子骗走了我的芙儿,你把她还给我!”

  那男子哎哎地叫起来,抱着头叫人,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他,他被打得恼了,搡了那老妇一把。

  邓栎扶住老妇,叶清弋出手慢了一步,眼见的那牙子从帷幕缝隙中闪身出去。

  他们已经认出了打人的老妇是田妈妈,田妈妈却没注意看他们,她双手攀着桌沿,苦劝那女孩:“孩子,你不要信他,世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你要是真跟他走了,你想过后果么,你娘她该有多害怕多着急啊,别去,不能去。”

  说到激动,田妈妈有些哽咽,眼角的纹路深得像是刻进去的,“他是要卖你去不知道什么地方,等楓你娘找到你的时候,没准你已经死了,一身的伤,一身的痛,来不及哭,来不及上药,你娘连尸体都不能带回家,孩子,不要这样……”

  那女孩见她情难自抑,有些怕,缩着身子绕着她跑开了,田妈妈没去追,双手扣着桌子痛苦起来,脊背深深地弯下来。

  短短两天,田妈妈的头发已经全白了,看得邓栎难受地别开眼,叶清弋则招来了小二低语了几句,又掏出了几枚铜钱给他。

  小二点点头,给田妈妈递上了湿了热水的帕子,还端上了热茶和茶饼。

  这么多好意,田妈妈终于回过头来了,憋着泪,红着一双眼,看清楚是谁,又是泣不成声。

  回市监所的路上,邓栎捧着田妈妈给的诉状,感慨道:“没想到她这么相信我们。”

  与嫌犯范志奇同属于市监所,邓栎还以为田妈妈把他们当仇人看的,没想到田妈妈竟然说得出他们很面善,不像是坏人这种话,在叶大人如实相告说杀人犯另有其人时,田妈妈只是愣了一下,接着便要跪下来请他们一定要找出凶手。

  “也是,府衙早就让田妈妈寒了心,她病急乱投医也正常,大人,你打算怎么抓凶手啊?”

  叶清弋抱胸觑他:“不是我答应的,谁答应谁去想办法。”

  “啊?”邓栎傻眼,“大人,难道您不觉得田妈妈很可怜吗?”

  叶清弋无奈:“你以为这么好抓?哦难不成把这一纸诉状贴在街上,等着人犯自己揭纸来认罪吗?”

  单凭田妈妈一个人的状书也看不出什么,叶清弋是这么想的,但没想到很快他就得到了更多有用的消息。

  邓栎指着前方:“大人快看!市监所被人包围了!”

  叶清弋看了一眼闹哄哄的门口,白了邓栎一眼,自己的大本营被人围了还这么兴奋,天底下就他一个了。

  “你们是谁?在此有何贵干?”

  看见站在人群后的叶清弋,被团团围着的白奕骁等人就像看到了大救星,挣扎着跑到他身后躲着。

  “大人!他们是来要人的。”

  叶清弋发懵:“要什么人?”

  白奕骁揪着叶清弋的衣摆不放,吹了吹自己乱飞的头发,道:“他们都是丢了女儿的百姓,听说了田妈妈的事,知道范志奇入狱了,都来讨女儿了。”

  这么多人丢女儿?叶清弋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看着眼前一张张像田妈妈一样沧桑挟怨的脸,他突然觉得有些冷。

  “进来吧,有话慢慢说。”

  市监所有人被打伤了的,叶清弋让邓栎先把人扶下去休息,他自己替那些百姓开了门,亲自请他们进去坐。

  经过茶摊一事,叶清弋已经有了些眉目,这时请他们进来说话,只不过是要验证自己的猜想。

  当中有人带了状纸,有人没带,但女儿走失当日的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叶清弋很快在十几桩案子中拼凑出共同点。

  走失的女孩无一例外不是被人哄骗去大户人家当女使,最关键的是,经过拼凑,叶清弋眼前很快浮现出那贼人的嘴脸。

  中等声量,瘦长脸,眉淡而平,小豆眼大眼袋,人中一颗肉粉痦子,凑近便能看到。

  叶清弋还算冷静,提着水壶进来的邓栎看到画出来的样貌,直接摔碎了水壶。

  “就是刚才那个牙子!”

  长肉粉痦子的牙子从茶摊里跑出来之后,一头扎进了闹市之中,最后带了个帽子蹿进了国邸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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