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狂 第20章

作者:伏羲听 标签: 穿越重生

  台上的黄梅戏还在唱,什么“天宫岁月太凄清,朝朝暮暮数行云”叶清弋全都没听清,沈荣铮拉他他甩开,嫌文官走路迟缓,妹妹唤他也不理。

  他痴了般,快傻了,前世今生分不清了,什么长平君,栖桐栖桐才唤得熟。

  可戚栖桐早就将他抛之脑后,背对着他与廖原聊得热络。

  “我还不知道你琴技高超。”廖原赞不绝口。

  戚栖桐承诺:“下回弹给你听。”

  他笑着,叶清弋却笑不出,藏在一颗歪脖树后,心凉透了。

  【作者有话说】

  我们小戚可美了!(求评求海星())

第24章 试探

  看到与廖原言笑晏晏的戚栖桐,叶清弋很快意识到他并不是在上一世的小院里。

  他开始觉得汗湿的后背令人难以忍耐,抓握过长剑的虎口处也火辣,刚才的琴剑合一太能迷惑人,以至于他暂时忘却了戚栖桐曾经对他做过什么。

  不过是利用利用长平君助自己摆脱困局,怎么他还认真起来了?叶清弋自嘲地笑笑,转身离开。

  “叶中尉。”

  戚栖桐一早就注意到了树后的叶清弋,等送走了廖原,这才唤住他。

  叶清弋脚步一顿,转身过来的时候,脸上的轻笑有些漫不经心:“长平君跟自己的救命恩人说话,小人怎么敢打扰?”

  戚栖桐对上他就没有了刚才的笑意,甚至不想接近他,也不摇着轮椅过来,就这么坐着,微微抬头望着他,端的是长平君的高姿态。

  “方才叶中尉邀琴的时候,倒是没有这会的畏缩。”

  叶清弋笑意渐深:“长平君若是不愿,大可以拒绝我。”

  这人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戚栖桐躲他深究的目光,低着头抹着衣袖处的褶皱,“哦?难道叶中尉不是料定了本君一定会帮你吗?”

  单凭知道他会抚琴这一点,就足以证明叶清弋对自己的请求是有一定的把握的,即便叶清弋不知道他答应下来的真正原因。

  买卖少女一案,戚栖桐将叶清弋也算计进去了,所以刚才才没有拒绝。

  但是叶清弋并不知道,目光幽深,道:“长平君在登月阁帮过我一回,所以我便赌了一次,猜想你会再帮我一回。”

  戚栖桐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当时唤了池杉去给他指路,道,“不足挂齿。”

  戚栖桐招早就等候在不远处的内侍过来,他这是要走了,叶清弋不想放他走,忍不住开口:“前日城里的大火,君上可有耳闻?”

  戚栖桐怔了一瞬,说不知,抬头望着走过来的内侍,对那场大火丝毫不感兴趣。

  叶清弋没放弃:“如果我说那场大火与你的救命恩人有关呢?君上不知,那我正好说与你听,那场大火中救出来的几名少女,正是廖公子掳进城内打算——”

  “——廖公子是何人不用你告诉我。”

  戚栖桐打断他,脸色很差,冷冷道:“叶中尉不必将无凭无据的谣言说给我听,廖公子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

  “走吧。”

  戚栖桐让内侍来推他,但内侍还没近身他便自己动手摇了出去,一副不待见叶清弋的样子。

  “君上,这里便是澹泊殿,夏日里暑气重,皇上时常来避暑,这会荒着。”

  这内侍名叫纹景,年纪小,力气可不小,抬着戚栖桐的轮椅上上下下,气也不喘,又因着年纪小,话也格外多,边走边数着路过的宫殿。

  戚栖桐将纷乱的思绪放至一边,听纹景絮絮叨叨地说着,不嫌他吵,对他还挺有好感,他待自己极周到,比池杉还细心些,这般行事,全是因为晨时的一个插曲。

  年轻的内侍失手打翻了杯盏,吓得跪在地上打哆嗦,戚栖桐非凡没有怪罪他,反而在总管面前,将责任拦在了自己身上,让他躲过了一次惩戒。

  内侍感激涕零,伏在地上道谢,戚栖桐请他起来,没首没尾的,小声地说了一句:“你的眼睛很好看。”像从小在他身边的小羽姑娘。

  纹景不知道他俏似别人的眼睛救了他一命,一心认为是长平君心善,他知恩图报,做起事来干劲十足。

  就比如方才见到长平君,立刻就把早就准备好的手炉送上去,推走他之前,还蹲下身地将垂到地上的衣摆捧到脚踏上,此时同他说话也含着股兴奋劲,好像伺候他一个废人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不过戚栖桐瞧着他手腕处不小心露出来的伤痕,心想这纹景在宫里混得并不好,便是在这般境遇下有这份心性,也是难得。

  “君上,小的还没去过安寿宫的,安寿宫真大真漂亮啊……”

  戚栖桐笑了一下:“怎么?想去伺候?”

  纹景腼腆地笑着:“小的今日能被派来伺候君上已经是祖上冒青烟了,以后恐怕再没有这样好的机会了。”

  “怎么会?”

  戚栖桐说话时不拿腔,对受惯了训斥的纹景来说,那就能称得上是温柔了,又是这样一个大美人说出来的,小景一时有些受宠若惊,支吾起来。

  眼见着长平君缓缓板起来的脸,纹景还以为自己怠慢了,正要告罪,就听见他突然冷冷地说道:“你在后面远远跟着就好。”

  纹景抬头看见对面来了个人,长平君正盯着那个人,似是讥笑了一声。

  戚栖桐看了眼走近季亭,别开了脸,季亭并不恼火他的态度,兀自绕到他身后,开始推着他往前走。

  他身着绛紫色的官服,宽袖里兜的冷风拂过戚栖桐耳际,戚栖桐冷笑出声:“季大学士可曾有过高处不胜寒之感?”

  季亭没有动气,推着他的轮椅上了人少的长廊,那里绿荫沉沉,能消减不少久处深宫后的焦躁,让季亭想起从前。

  从前从来不会剑拔弩张,季亭怀念道:“桐儿的琴风有乃母之风,公主的琴音中,婉约从来只是假象。”

  假象?戚栖桐冷冷地说:“季大学士才是与过去判若二人。”

  季亭有些伤感地看着戚栖桐的侧脸:“桐儿变了,再也不肯唤我一声哥了。”

  戚栖桐没有接话,却也没有继续嘲讽,垂着头,双手轻轻抓着膝头的衣料,“如果,如果你肯帮我……”

  “你还是不肯放过自己?”季亭皱起了眉,有些无奈。

  戚栖桐瞬间攥紧了衣角,急切地转头道:“我已经找到了廖原犯罪的证据,小羽就是被他掳了去,小羽,你见过那孩子的,她才刚满十五,她不应该遭受那些!廖原和戚祚都该付出代价!”

  季亭摇摇头:“他们已经付出代价了,你不是毁了一个别庄吗?够了。”

  “够?”戚栖桐震惊地瞪着他,愣了一下,随后质问道,“是你!一定是你,你多厉害啊,将一桩大案伪装为小小纵火案,对你来说再容易不过了!”

  “桐儿……”季亭在他跟前蹲了下来,姿态放得极低,话却不容置疑:“廖原动不得,他一动,二皇子必然受牵连,皇上不会让太子势力过大,届时——”

  “莫与我说你那些东西!我不想听!你心里只有你的势力,你早就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勾当,不肯帮我弹劾他们,我要自己动手你也多加阻拦,你变了!从你离开凉州之后你就变了!”

  “我现在看你真觉得陌生!”

  戚栖桐难以抑制地浑身颤抖起来,脸颊涨红,嘴唇却白,他深深低着头,掩去眼中失望至极的泪光。

  季亭被胡乱吼了一顿,一时没有说话,眼中流出不忍,抬起的手最终还是没有搭上他的发顶,久久之后才叹了一口气。

  文渊阁的大学士,天子近臣,单膝跪在戚栖桐面前,身着华服的肩背不再硬挺,此时他只像是一个稳重耐心的长兄:“桐儿……公主曾交代我要护着你,我没忘。”

  “我做的这些何尝不是为了保护你?夺嫡之争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不愿你淌这趟浑水,我知你只想平静度日,可若你执意要报复他们,到时露了把柄,往日的安宁日子可就没有了,就是我要护你也不知该怎么做啊!”

  他见戚栖桐没有再动气,似是听进了他的话,便继续劝:“桐儿,听话,太后寿诞过后你便乖乖回凉州,我会尽快给你一个答复,好不好?”

  “你还不信我么?我何时骗过你?”

  没有架子的季亭完全显露出经圣贤书浸润出的温文尔雅,十分有耐心地等着戚栖桐的回应,他笑着,笑中充满了胜券在握。

  他知道,戚栖桐一定会答应他。

  果然,只见戚栖桐轻轻地点了点头,扯着他的袖子将他拉了起来,等他站起来之后还抓着他的袖子不肯松手。

  季亭松了一口气,也像从前一样捏了捏他的腕骨,温声道:“上回送去的药可有按时吃?不要误了时辰,你的身子要紧。”

  戚栖桐点点头。

  难得这么乖顺,季亭忍不住多嘱咐了一句:“既然你信任我,那就离廖原远一点,他并非什么正人君子。”

  戚栖桐道:“我明白。”

  “那就好。”

  季亭安慰了几句就走了,路过纹景的时候多看了他一眼。

  走远了,让心腹内侍跟上来,他低声道:“长平君身边伺候的太监,处理得干净些。”今日私见长平君的事情绝对不能传出去,他做事向来滴水不漏。

  吩咐完了事情,季亭大步朝前殿走去,那里,皇帝正在设宴款待朝臣,而戚栖桐要去太后宫里。

  自此,季亭和戚栖桐走向了截然相反的方向。

  戚栖桐在路上耽误了会,让太后好一通惦记,非要叫人将他的碗筷摆在自己的右侧,一见到就嘘寒问暖,还不时唤人夹菜,仿佛他才是寿星。

  “孩子,你的眼睛怎么红得这么厉害?”太后很快发现戚栖桐的异常。

  戚栖桐假意咳嗽了声:“谢皇祖母关心,许是吹风吹过了,不碍事的。”

  他这么说,太后并没有完全放下心,又说要找太医,恰好这时前殿的内侍过来赐菜,这才将太后的注意力引了过去。

  一道龙须面赐给太后,意为祝寿,情有可原,一道如意卷赐给大将军夫人杜氏,这倒是让人意外。

  内侍笑脸盈盈地解释:“皇上刚得了军报,大将军最快后天便能抵达上京,这才特意赐菜给夫人小姐一道乐呵。”

  此言一出,杜氏带着叶望璇伏地跪谢,激动得几乎落泪。

  边上的皇后看着,也跟着拭泪,跟太后说:“这叶家小姐很合臣妾的眼缘,看她高兴,臣妾也要跟着喜极而泣了。”

  太后深深地看了皇后一眼,似有警告之意,道:“太子成婚也有些时日了,不知道哀家什么时候能抱上曾孙啊。”

  戚栖桐无意再听下去,谎称头疼难忍,告罪离开。

  回到嘉阳公主曾住过的宫殿,戚栖桐在纹景的搀扶下上床歇息,盖好了被子便开始闭目养神,一副疼痛难忍的样子。

  纹景很忧心,替他关好了门也不肯就此离去,若有所思地去了灶房。

  此时专供内侍使用的灶房里没有人,纹景走动方便,很快便在柜子上找到了炖盅。

  他专心翻找,压根没发现身后无声靠近的人,恰好瞧见地上的一袋姜,他抱着炖盅就蹲下来,正好躲过一记直直戳来的匕首。

  蹲下来便挨到个人,纹景抬头一看,笑了:“师父?你来啦?长平君头疼,我想着炖碗姜汤给他喝了,祛祛寒。”

  “是长平君让你来的啊……那既然如此,你就煮吧,紧着点,别让君上久等了!”

  “哎!”纹景毫无察觉,之后想起来,也至多是觉得师父来去匆匆,有些奇怪。

  等他装好了热姜汤,端回去的时候,远远便看见长平君正摇着轮椅往外去。

  “君上!您不是在殿内休息么?怎么出来了?”

  他是好意,炖碗姜汤还烫了手,巴巴地送来,谁知长平君见了他立刻变了脸,厉声斥责:“放肆!本君要去哪里还要跟你一个小小奴才交代不成?”

  纹景立刻跪下来告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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