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狂 第19章

作者:伏羲听 标签: 穿越重生

  正在叶望璇晃神的时候,杜氏碰碰她的手,她连忙跟着杜氏起身,低声问:“去哪?”

  杜氏没立刻答,低眉顺眼地半蹲了身子,先送太后和各宫娘娘出门之后,才站直身子,答:“去畅音阁听戏。”

  在金銮殿上完了早朝的朝臣,正遵圣意,去畅音阁替太后贺寿,叶清弋和沈荣铮也在其中。

  以他们的品阶是不必上早朝的,叶清弋是因着大将军的缘故得以进宫贺寿,沈荣铮则是因为被借调到宫中,这才有机会去贺寿,两人终于是撞在一起了。

  “沈兄几日不见,瞧着轻减不少。”叶清弋盯着他眼下的乌青,“看来沈兄在文渊阁很受倚重。”

  沈荣铮苦笑不语,替文渊阁办事听上去光鲜,实际上他不过是被派去做些补书订书的活,为了修书他的眼睛都要看坏了,个中苦楚不必说,只道是:“邹大人说是让我学得沉心静气些。”

  他这上司邹振是什么人叶清弋还不知道?大概是看不惯沈荣铮才让他去做累活重活,只是沈荣铮什么时候惹到他了?

  叶清弋回想他被借调的时候,正好是忠义侯府公子惨死一案结案之后,他不得不多想,沈荣铮有这一遭,也许跟他那封递上去的文书有关,上面列了包括戚栖桐在内的几名嫌疑人。

  邹振到底是听了谁的意思要罚他呢?

  他在替沈荣铮担忧,沈荣铮却想着他事,抿着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拉着叶清弋偏离人群,拐进了另一个角门。

  前往畅音阁的路上没有什么宫殿,沈荣铮只找到了一个库房,拉着叶清弋就要推门进去,没拉动。

  叶清弋倚着宫墙:“沈兄要跟我说什么?”

  沈荣铮见周围没人,便没有执着要进库房,学着叶清弋的样子用肩贴着墙,沉默了会,道:“我好像知道长平君为什么要杀忠义侯的人了。”

  提到长平君,叶清弋正色起来,也不歪着身子了,问道:“你怎么知道?”

  沈荣铮低声道:“我在文渊阁整理了很多过了效期的折子,其中就有长平君年初送上来的,是要上报凉州爆发的那场时疫。”

  按理说,这种急报即便过了时效,也该是从皇上的殿里清出来,折子在文渊阁,便是没有呈上去给皇上看过。

  “是忠义侯拦下了。”沈荣铮跟内侍打探,还牺牲了一块玉佩,“只是不知道他什么要拦下长平君的折子。”

  所以戚栖桐是在报仇?叶清弋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要年迈的忠义侯咽下丧子之痛,戚栖桐十分的歹毒,为了搅乱这桩案子,扯进两位互看不顺眼的皇子替他掩盖,也十分聪明。

  沈荣铮不知道叶清弋怎么想的,不住地叹:“皇上免了凉州三年的赋税,可见凉州那场时疫有多严重,长平君是事出有因,但也实在太……凉州百姓的命是命,死者的命也是命啊。”

  叶清弋却说:“你以为,忠义侯压下折子的事爆出来,他受的惩罚能抵过凉州枉死的百姓吗?”

  忠义侯有从龙之功,皇上必不会把他怎么样,沈荣铮沉默不语,只是再怎么说也还是连累旁人……

  叶清弋知道他在想什么,只道是:“公法不彰,私刑出场。”

  先前只是怀疑,现在沈荣铮已经确定凶手就是戚栖桐,可他并没有同往日一般有拨云见日的感觉,甚至私心认为忠义侯罪有应得,但这种想法显然不是他所处的职位该有的,两相纠结之下,他越发迷茫。

  沈荣铮走了,没有了遮挡,叶清弋多看了两眼那个库房。

  他方才之所以没有让沈荣铮走过去,是因为他发现落尘的门上新留有手印。

  未防方才所说被旁人听去,叶清弋无声地走近,侧着身挨住了库房。

  谁曾想,一些不堪入耳的喘息声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叶清弋当即便想走,谁知门又没有关好,不小心从门缝里窥了些不该看的,他登时大了瞳孔。

  裸着背的是一个侍卫,可那侍卫压住的也是一个男子!

  叶清弋没看清那男子的脸,只记得他滑下肩的袍子颜色,像春日冒茬的嫩芽一般。

  【作者有话说】

  叶:难道我是play中的一部分?不管,我要马上见到我的美貌老婆。

第23章

  叶清弋和沈荣铮赶到畅音阁的时候,皇帝和太后已经就坐了,正对戏台,朝臣分列两侧。

  “望璇妹妹今日很好看。”沈荣铮跟着叶清弋在剩余的角落落座。

  不用他特意去找,是皇帝身边的皇后一直拉着叶望璇说话,还赐糕点给她吃,像是很喜欢她。

  “望璇妹妹乖巧机灵,怪不得皇后娘娘喜欢他。”

  沈荣铮笑着,不肯挪眼,叶清弋天天见妹妹,说机灵还行,哪里跟乖巧沾边了?现在在皇后娘娘面前指不定盼着能早日出宫撒野去呢。

  再说回皇后,她对叶望璇这般好,嘘寒问暖的,大概是因为上回叶望璇在太子主持的马球会上坠马,她面子上过不去。

  皇后待她亲和,在叶清弋看来并不是什么好事,只说斜对角的忠义侯侯夫人,仰靠在座位上,冷眼望着她们。

  她儿子尸骨未寒,皇后不过打发人安慰两句,转头便去开了马球会,还拉着没什么大碍的大将军女儿怜爱个不停,实在叫人心寒。

  叶清弋想叫侯夫人放宽心,上辈子曾被厚待的将军府之后没落得极快,皇家惯来无情。

  不单皇后如此,皇帝也是。

  建光帝此时竟叫了太医来,要太医替长平君诊治他的腿疾,叶清弋看着建光帝忧心忡忡的模样便想笑,长平君在凉州待了那么多年,现在才想着关心,早干嘛去了?

  偏偏周围的一众朝臣都交口称赞,恨不得立刻写颂圣表裱起来。

  最厉害的是戚栖桐,明知道自己的腿疾治不了,却极配合,十分顺从地让太医诊了脉,听靠前的朝臣传来的小话,戚栖桐似乎近日发了头疾,很是寝食难安。

  头疾?叶清弋不记得戚栖桐有头疾,许是着凉了?

  他有意多看一眼,可惜太医一直挡着,等戏台上开演了,叶清弋才有机会细看今日的戚栖桐。

  戚栖桐出行不便,常常只是松散地半束着长发,看上去随性慵懒,难得见他绾髻,以玉簪束发,两根细而红的发绳绕耳后垂下来。

  没有碎发,他将整张娘胎里便精心雕琢好的容貌完全露了出来,极倜傥俊美。

  长平君身份尊贵,一袭宝蓝宫装是很合身份的,可他神情淡漠,多了一丝不食人间烟火气质,十分扎眼。

  叶清弋不得不承认,这副相貌,这一世看着还是……

  嗯?戚栖桐怎么突然看过来了?

  不光戚栖桐,好像所有人都看过来了,边上沈荣铮意识到他走神了,拽了拽了他的衣角,低声提醒:“献艺。”

  看着建光帝跟前的郭焕,叶清弋想起来了!

  上辈子的确有这一遭,他在太后的寿礼上被点出来,要他当众舞剑,可上辈子为难他的不是郭焕,而是忠义侯,只因他去尚书府查他儿子的命案的时候,怠慢了。

  叶清弋不由地想笑,他这是什么容易得罪人的体质?

  总之不管是谁要为难他,都是同样的动机,要将军府的天之骄子沦为他们赏玩的戏人,任由他们评头论足,最好能看到他忍辱负重的样子。

  “叶中尉当日武举的英姿还历历在目,若是今日能再见一次就无憾了!”

  “大将军骁勇善战,儿子必定青出于蓝!”

  “今日可是太后寿辰!”

  连建光帝都翘首以盼,叶清弋没有任何选择。

  上一世的叶清弋心高气傲,要他当众献艺他是万般的不愿意,换作今日,他也不愿意,甚至越发讨厌面前这些朝臣的嘴脸。

  大将军苦守边关,他们竟然要当众折辱他的儿子?

  叶清弋在杜氏担忧的目光中走出人群,朝建光帝和太后行礼,身子深深地伏下去,并且久久不起。

  “叶中尉这是……不愿?”郭焕难以置信。

  叶清弋长跪不起:“皇上,微臣并非不愿,只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建光帝来了兴致:“你说!”

  叶清弋笑着望向建光帝身后,目光钦慕:“听闻长平君琴艺了得,可否请长平君为微臣伴奏一曲?”

  “哦?说起来,朕还没听过长平君抚琴,长平君觉得如何?”建光帝回头看去。

  戚栖桐觉得不怎么妙,看了叶清弋一眼,神情复杂,先不论叶清弋怎么知道他会抚琴,此时连太后都期待地望着他,他骑虎难下。

  “臣今日未带琴进宫。”

  “这有何难?”皇上大手一挥,“朕便将‘解意’赐给你,你且弹罢!”

  “解意”都赐下了,戚栖桐谢恩应下,叶清弋退下换衣服去了。

  小辈暂且退下,舞剑要等戏台上演完之后,可太后心思已经不在她最爱看的曲目上,她看着建光帝镇定自若的样子,心中总不是滋味。

  皇子要勤勉自持,太后对儿子极为严格,所有的温柔和耐心都给了女儿,嘉阳公主一手绝佳的琴技便在她眼皮子底下练出来的。

  当时还是皇子的建光帝偶尔会在廊下看妹妹练琴,太后唤他过来,他从不肯,有时甚至一声不吭地转头就走了。

  直到他得了一把“解意”,千年的杉木质地疏松而坚,制成的琴发音刚劲清而亮,清透细腻而厚实,嘉阳公主想要得不得了,可他说什么也不给。

  回想起那时不为所动的儿子,作为母亲的太后才后知后觉他心中藏得极深的怨。

  其实叶清弋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只知道上辈子出面解救他的是戚栖桐。

  长平君地位尊贵,有他挡着,谁敢指摘叶清弋,把叶清弋只当做一介小小武夫?

  即便如今是叶清弋主动邀请,但看着戚栖桐低头调音的模样,他还是有些恍惚。

  此琴名唤“解意”极有深意,上一世戚栖桐配合着他逐渐凌厉的刀锋,欲扬先抑地奏出一曲隐晦的壮志难酬,一曲毕,叶清弋热汗淋淋,戚栖桐指腹渗血。

  现在,戚栖桐的指腹也有渗血的趋势。

  叶清弋心想,戚栖桐怨气好大,抹琴的手都快成残影了,逼得他没有起势,挽着剑花就飞身而出,甩出的剑锋堪堪与琴调齐平。

  为着刚才的不情之请,戚栖桐有心与他较量,琴音嘈嘈如急雨,见他出剑利落,每一次穿剑都能落在调上,顷刻便抹了弦慢下来,叶清弋配合得极好,本就是身姿翩翩,现下舞出的云剑流畅顺滑,像是早就演练过。

  戚栖桐知道自己的水准,叶清弋能跟上他,却又不强压他,这让戚栖桐有了一种很异样的感觉,这叶清弋好似在哄他,让他别生气。

  如果说刚才是疾风骤雨,那么现在就是春风化雨,叶清弋越发游刃有余,甚至还能空出心神去打量戚栖桐。

  美人动怒也是活色生香,戚栖桐从不曾在他面前露出过这般神态,长眉微蹙,目光带薄怨,气了,也耐看得很。

  会耍小性子,不掩饰秉性的戚栖桐完全占据叶清弋思绪,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只在琴音戛然而止之时嫌时间太快。

  建光帝带头鼓掌,赐长平君“解意”,赏叶清弋苍澜剑,边上的郭焕面色狰狞。

  在掌声中,叶清弋推着戚栖桐的轮椅一起下戏台,两人俱是沁了层薄汗,谁也没说话,戚栖桐不气了,“解意”很合他心意,叶清弋也暗暗兴奋着,盯着他的发顶,想起从前。

  从前没有“解意”,只有一把普通古琴,但琴弦却通晓人性,浸透两人之间的情愫。

  叶清弋上辈子在市监所不如意,进了戚栖桐的小院便舞剑泄愤,霍霍院子里的竹林小树。

  戚栖桐不阻止,默默地翻出古琴助兴,琴音哀婉幽怨,叶清弋舞完了,噗嗤一笑,蹿到他面前抱怨:“哪有那么凄凉?你弹得我像个怨妇!”

  戚栖桐听了也笑,抬起手按着他上翘的嘴角:“现在不像了。”

  相惜要先相知,如今叶清弋见识到了最真实的戚栖桐,才发觉他以前所认为的相知是那么狭隘。

  可隔得远怎么相知?叶清弋等演完了戏便追着戚栖桐找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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