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狂 第50章

作者:伏羲听 标签: 穿越重生

  就是太璞了,不解风情,就譬如现在,戚栖桐见桌上食物被掳去大半,赶他走:“街面上的事情处理完了?”

  早就处理完了,但符黎最识相,像模像样地说:“是了!刚才抓了两个在街上闹事的,拉去衙门那了,也不知道审完没有,我看看去。”

  出了包厢门口,池杉立刻唤了声执事,符黎笑着应下,也没急着走,叫来掌柜让他再送几盘新菜进去。

  本来就是借坡下驴,符黎出了酒楼也没有去衙门,而是转身进了窄巷中,看清手下围簇的人之后,符黎迎上去喊了声大哥。

  被唤大哥的人相比符黎,眼窝更深,头发卷曲,也更沉稳,符黎看见他还挺意外的,“大哥,君上还是不肯接下山庄的重担。”

  符凇不在意:“既然庄主之位给了他,他不要也不会落到别人身上,你不要再管这件事,收拾收拾,你要去上京了。”

  这个消息让符黎很惊讶,符凇无奈摇头:“你别高兴太早,你不能跟君上同行,这次命你上京,是叫你在上京铺开月隐的势力……君上是皇室中人,迟早会有这一天的。”

  话是这么说,但符黎有些犹豫:“前辈们不会同意的。”

  符凇鼻翼翕动:“老庄主要把山庄留给君上的时候,那些老家伙也不同意,现在还不是睁一眼闭一只眼?今时不同往日,月隐不能再停滞不前。”

  这倒是正合符黎的心意,他正愁不能去上京,没法兑现对秋澜姑姑的承诺——要护君上周全呢。

  大盛与月氏以乌鞘岭为界,大盛控扼庸关,庸关两侧崇山峻岭,地势险恶,易守难攻,可以说,只要守住庸关,大盛便可高枕无忧。

  上一世叶清弋临危受命,在庸关城墙上晒裂了脸颊,也淬出一身烈骨,但他无力回天。

  敌军推倒城墙、冲破庸关的景象还历历在目,那是个极燥热的盛夏,而如今叶清弋站在城墙之上,极目远眺两侧雪峰,在云雾缭绕中,突然产生了一丝不真实感。

  “大公子,先饮一杯元正驱驱寒!”

  叶清弋依言回头,一愣,除了卫将军张宪,六大大将军便来了四位,不止他们,后来叶清弋颇为倚仗的王师爷也在,人人都手执酒杯,满脸感慨。

  在场诸位随着叶瑾征战多年,是看着叶清弋长大的,还轮番抱过小时候的叶清弋,听到叶清弋武举夺魁的消息不知有多振奋,如今见到人了,怎能不感慨,都争着要跟叶清弋碰杯。

  干了之后,张宪解释说还有两位将军驻守在乌鞘岭没回,过年也得就地过,张宪不觉得苦,反倒庆幸:

  “凉州大难,大将军分派人手前去救灾,驻守在乌鞘岭的人一点也没动,这不,刚刚好碰上月氏,这帮家伙还想伺机侵扰?还好早有防备,我们的人刚冒头,他们吓得马都跑丢了!”

  张宪哈哈大笑,“就是一群孬货想趁火打劫!大公子不用太担忧。”

  他看叶清弋不说话,便劝了一句,谁想转头看见师爷也绷着脸,当即不耐烦道:“我说都这么久了,你还是觉得那次偷袭很奇怪啊?”

  王师爷轻哼:“你不信我,我说给大公子听,大公子,我琢磨着,月氏过完冬粮食吃光了了,要来打一打也正常,但是怎么会只派出百来人马?还有他们骚扰的时机,正好就是凉州遭瘟的时候,真的不是巧合?”

  其余几位将军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叶清弋更是沉默着。

  他没法在现在告诉王师爷,他的不安并不是空穴来风,去年开春的一次侵扰不过是在为第二年的进犯做试探,在大盛和月氏相安无事的五年中,月氏已经将战马养得膘肥体壮,他们正蠢蠢欲动,要狠咬下大盛一块血肉才罢休。

  而之后大盛的战败与兵力强弱无关,却与内斗撇不开关系,叶清弋来这一趟,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弄清楚内斗的根源——十一年前武威城大捷的内情。

  王师爷在听清楚叶清弋的问题后,脸上酒气迅速消退,原本黑瘦的脸憋成了酱紫色,饮酒后飘忽的眼神也渐渐显出惊惧。

  “大公子——问这个做什么?”

  想知道父亲是否真的不肯迎敌,逼得嘉阳公主领兵出战?想问凉州是否真的与叶家结下宿怨?还想问为什么有关这场战役的记载全都含糊其辞!

  “叶家荣辱全系在多年前的这场战役上,王师爷!求您告诉我实话吧!”

  【作者有话说】

  一些小戚的人生谏言:关我屁事,关你屁事,滚滚滚

第60章 做戏

  上一世戚栖桐自己供述,他外泄军机的初衷,是为了报十一年前叶瑾拒不迎敌,使武威城陷于危难之仇。

  谁人不知,正是十一年前的武威城大捷,使得当时还是小小卒长的叶瑾一跃成了将军,叶清弋最清楚,那仗叶瑾以少胜多,打得十分漂亮。

  为了解开这一矛盾,叶清弋几乎翻遍所有可能记载这一场战役的书册,可撰书的人都约定好了似的,提到这场战役也只是一笔带过,可见这场战役另有内情。

  书册没用,那就找人,叶清弋问过一直跟在叶瑾身边的杜辉,还是趁跨年夜杜辉喝醉酒时问的,结果杜辉就跟现在的王师爷一样,明明已经半醉,但只要听到武威城大捷,便一点醉意都没有了,不是含糊其辞,就是企图通过反问来蒙混过关。

  上一世叶清弋领兵之后,某次终于忍不住问了王师爷,可王师爷的反应让人失望,叶清弋想着,许是怕提起叶瑾和戚栖桐徒增他的伤感吧。

  可现在为什么王师爷还闪躲?

  叶清弋特意带着王师爷去了处没人的地方,不甘道:“王师爷不必再瞒我了,我知道,这件事揭露出来会给叶家带来大难,但我不想我爹做了好事还遭人怨恨。”

  凉州瘟疫,叶瑾没有丝毫犹豫就伸出援手,不过就算没有这件事,叶清弋也不认为叶瑾是临阵脱逃的人。

  谁曾想王师爷听见他这话,举着手就要来捂他的嘴,“大公子!还胡说!不要命啦?”

  他没丢过命么?命算什么?叶清弋没被唬住,王师爷心中不安,低声说道:“既然你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就不要再说了,大将军要继续为国效力,迟早有一天赤练军要交到你的手上,知道太多……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听到这里,叶清弋心里咯噔一下,他故意诈王师爷的话,还真诈出了意想不到的东西。

  如果说父亲当年真的亏欠凉州,那以王师爷的忠心,该在他面前替父亲粉饰才对,有没有可能……亏欠凉州的另有其人?

  叶清弋此前一直想知道的是当时双方的兵力和阵法,以他的能力,只要能得到这些,想要推演出战况并不难,可他一直忽略了,一个很关键的细节。

  “建光九年,武威城大捷,当年,皇帝御驾亲征……”

  叶清弋一字一句地说着,眼睁睁地看着王师爷眼中的惊惧到了无可复加的地步,他开始浑身颤抖,他抓住了叶清弋的手臂,像是自己借力又像是要安抚叶清弋:

  “大公子……不要再问下去了……”

  王师爷佝偻着背,头顶的白发翻出来,这让叶清弋想起,赤练军是叶瑾一手创立的,可初代赤练军早就被青山埋了个七七八八,当年的亲历者所剩无几,王师爷算一个。

  当年的事到底有多可怕?竟然让王师爷如此害怕?

  上一世叶清弋与王师爷共事过,十分信任他,可这时的王师爷拢共也没见过他几次,才见面就拉着他盘问秘辛,这叫王师爷怎么不害怕?

  怕归怕,王师爷没忘记敲打这位青年,他扣住叶清弋的双肩,半是威胁半是劝诫:“再问下去,只怕大公子永远都没有机会得到赤练军。”

  夕阳西下,赤练军红甲熠熠生辉,军旗摇曳,赤练蛇纹栩栩如生,它摆尾匍匐,永远面朝西北,而身后是大盛领土,更是戚氏皇朝。

  盯了这么一会,叶清弋眼底已经起了猩红,许是叫旌旗映的,可王师爷看着这位不过二十的青年,心中涌起了一丝很异样的感觉。

  他问的问题太过敏感,让王师爷不由地多想,或许他看似鲁莽的求亲举动另有隐情,求娶皇室中人对叶家利大于弊——皇上最忌朝臣功高震主。

  可叶清弋才多大?竟然能看透这一层,并敢以自己的姻缘作赌注,又丝毫不惧外人的眼光,大摇大摆地跟着长平君进了武威城,果然……虎父无犬子。

  “你们在干什么?”张宪很奇怪地看着他们,“王师爷酒量不好,这是又醉了?要大公子扶着才能走了?”

  “嗝——”王师爷打了个酒嗝,突然醉醺醺起来,指指叶清弋,“大将军儿子成婚,我正说呢,自家人都在庸关,就该把酒席摆在这里!”

  叶清弋极为配合,抬稳王师爷的胳膊,笑着点点头:“师爷说的没错,不过就算办不了,晚辈也不会忘了大家,喜酒喜糖一定寄来凉州叫大家尝尝。”

  张宪来打岔,王师爷将计就计,醉倒了就是醉倒了,任凭叶清弋之后怎么问,就是不肯再说回之前的话题。

  叶清弋无法,只能的把王师爷安顿去了他的帐子,张宪帮手,跟在叶清弋身边,说赤练军将士想见见武状元。

  叶清弋笑,应下,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没做,“茂竭草,我在寻一味草药,将军能帮我找吗?”

  张宪挠头:“茂竭草……”

  “对,茂竭草。”

  这种草药的生长环境跟它的名字一样,在戈壁与草地的边界上,因为大盛和月氏交恶,这种草药无法两国境内流通,要寻它,只能靠边境驻军。

  叶清弋想找茂竭草,是想以茂竭草为投名状,与月隐山庄搭上线,这或许是找到真相的最后一个途径。

  月隐山庄在凉州盘踞多年,以他们在城中的势力来看,他们一定掌握大量讯息。

  上一世他与月隐山庄的联系正是在庸关危在旦夕之际——大军要后撤,后方城民要转移,月隐山庄就是在这时候出现,接过军令,应承下搬城的命令。

  甚至于在他倒在武威城城下,闭眼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便是那月隐山庄的庄主。

  前事暂且不表,叶清弋知道他们现在正在找一味药材,这味药材便是茂竭草,其实就算叶清弋不主动送去,他们也会主动来求的,找这药材只有赤练军能办到。

  而叶清弋知道这事,还是上辈子王师爷偶然提起的。

  “听说是一种半枯半荣,半黄半绿的圆状药草,有疏堵再生的效果。”

  上一世王师爷说过的话,叶清弋在这会重复给了张宪听。

  张宪一听,拍了把脑袋:“我说什么是茂竭草,就那怪模怪样的药草啊!我见过啊!咱军医那有的是!”

  终于有件气顺的事了,叶清弋揽着张宪,“劳烦将军带我去看。”

  叶清弋走了一趟庸关收获不小,回到凉州城时城内各处起了炊烟。

  赶在城门落锁之前进城,过了城门后叶清弋就下了马,牵着紫霄在街上走,走得很慢。

  也忐忑,总拐弯。

  四时宫在城中央,兜兜转转总能到达,但叶清弋跟下了学堂的娃娃不同,他对四时宫没有归属感,那不是他的家,甚至是他上辈子极为痛恨的地方。

  其实上一世罪行败露之后,戚栖桐就不再是长平君了,连着四时宫也衰败下来,宫人四散,宫墙皲裂,哪哪都找不出长平君的痕迹了,但是叶清弋还是不肯靠近。

  可这一世他还是见到了四时宫的模样,知道了以前不知道的事,以犒军的名义去到庸关,是为了证实戚栖桐对叶家的恨是否有理有据,用茂竭草接近月隐山庄更是为了知晓武威城大捷的真相。

  重生以来,他所做的一切都绕不开戚栖桐,明明他最开始只想远离戚栖桐。

  他对戚栖桐是坚定的恨,只恨着,多简单,可如今得到的消息却在暗示他,只恨不够……他开始糊涂了,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戚栖桐了。

  他躲,回四时宫后在马厩里待了很久,紫霄吃撑了腹,而叶清弋错过了晚膳。

  长平君不进灶房,叶清弋在灶台下席地而坐,啃一块馍啃了很久,笑着抱怨好硬,伸进灶膛里烤,馍黑了,他的指尖也被火燎了,边上凑热闹的小槐都被吓傻了。

  “瞧我,笨手笨脚的。”

  这点火苗算什么,很快叶清弋便被架在火上受火烤了——伍嬷嬷要他在大家伙面前立誓,这辈子绝不负戚栖桐。

  主殿里点燃了所有的烛灯,像是要照透叶清弋藏在胸腔里的那颗心,殿内还站满了宫人,伍嬷嬷说他能骗过君上绝对瞒不过所有人。

  太胡闹了,戚栖桐坐在上首,头都没抬起来过,他对伍嬷嬷也无可奈何,谁让他不肯答应伍嬷嬷她们跟去上京,为了让她们安心,只能由着她们来了。

  要说那些瞎话对叶清弋来说应该是信手拈来吧?可是叶清弋为什么傻站着不动,也不说话?

  戚栖桐摇着轮椅到了他身边。

  先闻到了一股子烟味,随后便看见叶清弋左手关节上的红肿,“怎么了?”

  “没事。”叶清弋飞快拢了拢手指。

  戚栖桐低声说:“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

  晚膳的时候还没见到人,戚栖桐还以为叶清弋在军营留宿,人不在,他也就说话无所顾忌起来,说叶清弋对他没有二心,待他贴心备至,让伍嬷嬷和秋澜留在四时宫替他守着四时宫就好。

  四时宫让别人打理的确不放心,可要伍嬷嬷和秋澜撇下君上留在凉州她们也不情愿,这不,非要叶清弋当所有人的面发誓才行。

  可叶清弋迟迟不表态,不是露馅了么?戚栖桐有些心急:“叶清弋,你我都知道是假的。”

  “假的……”

  见叶清弋有些恍惚,戚栖桐抓住了他的手腕,再次低声说道:“只是做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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