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狂 第66章

作者:伏羲听 标签: 穿越重生

  皇帝的赏赐只给春猎中猎物最多最大的人,但在场的谁人不知最终的魁首不是太子就是二殿下?从隐隐分成两队的人马就可以看出端倪。

  偏偏叶清弋在队尾中间,谁也不挨近,左右两边都有人相邀,他不拒绝也不答应,两边都不得罪,戚栖桐笑了一下。

  也不是嘲笑,就是笑他一人一马杵在两队之间还镇定自若的,怪有意思。戚栖桐很想知道,叶清弋是否真的能坚持到狩猎结束仍不站队。

  快开始了,入围的狩猎者忙着答应族中兄弟的请求,要只雪狐,猴子也成,叶清弋妹妹没来,朝皇帝身边的叶瑾点了点头,正在戚栖桐发愣的时候,叶清弋看过来了。

  “嗯?”

  叶清弋不高兴了,戚栖桐有些无奈,端起桌上的酒杯遥祝他旗开得胜,戚栖桐口型都不做,就是抬个手而已,这就能让叶清弋开怀大笑了。

  幼稚……戚栖桐笑了笑。

  随即目光放在了建光帝身上,只见他奋力拉弓,对着不到百米的靶子射出箭羽,正中靶心,靶子摇晃催动铃铛,一时间飞沙走石,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在座的人目光都追着年轻的皇室子弟,唯有戚栖桐还看着建光帝,心想,拉弓都这般吃力,皇上老得太快了。

  去年见着还结实,几个月过去干瘦了不少,两只眼睛却出奇得亮,戚栖桐想,皇上虽说早早封了太子,却不肯放权,二殿下蠢蠢欲动,既有对权利的向往,也是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缘故。

  制衡之术,建光帝玩得出神入化,他从不考虑人心,照戚栖桐看来,叶瑾一身军功,武威城大捷于皇上有救命之恩,之后连年驻守庸关,屡立奇功,早就有封侯的资格,可实际上?

  叶瑾内敛,那么多年连个诰命都不知道要,班师回朝的时候恨不得谁也不带,最怕旁人说赤练军是叶家军,这次默许叶清弋借助太子的力量惩戒周旭生,是他最出格的一次了。

  叶清弋与叶瑾一脉相承,在市监所也能安之若素,只是夺嫡之争暗潮汹涌,明哲保身能保几时,戚栖桐从前便只想着在凉州度过一生,没想到还是卷入了纷争。

  “纹景,本君乏了,走吧。”

  春狩要到天黑才结束,建光帝回营帐之后,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去午憩了,戚栖桐也乏得很。

  估计纹景也乏了,推动轮椅的时候没轻没重,戚栖桐后背撞在靠背上,他下意识看了眼身后之人,却意外看到一个很久没见的人。

  “君上累了,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回去备上饭食和热水?”

  戚栖桐不悦地看着身后突然出现的季亭,纹景见状也不敢轻举妄动,在原地手足无措的。

  看样子季亭有话要说,戚栖桐虽然心中不快,但还是让纹景照做了。

  没旁人,季亭说狠话也小声,他说:“那个小太监,如果不是他对你还算上心,早就死了。”

  戚栖桐垂下眼睛,有些失望,他轻声说道:“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成这幅样子了,明明是你把人命看做苍蝇,想杀便杀,不想杀就不杀,怎么还假惺惺说是为了我。”

  季亭不甚赞同地摇摇头,绕至戚栖桐面前,蹲下来,作势要将他背起来,季亭早就决定了要这么做,不容反抗,勾起的他脚往外扯,戚栖桐为了不摔,只能不情不愿地上了他的背。

  “你看,”季亭偏过头,“变的是你。”

  戚栖桐不说话了,也不再想从前一样圈着季亭的脖颈,他以手臂隔开了前胸和后背。

  季亭开始走了,走出一段路后,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人推着轮椅在后面远远跟着,说是跟着,更像是放风。

  尽管季亭与凉州有割舍不掉的关系,但季亭从不让别人知道,不过这也不是戚栖桐第一次发现了,要伤心也早就伤心过了。

  既然谨小慎微,现在这举动被人瞧见岂不麻烦?戚栖桐可不会以为季亭是来找他叙旧的。

  “桐儿,我有些后悔。”季亭缓慢地走着,仰着头看天,“我早该阻止你嫁进叶家。”

  季亭回想起不久前看到的那一幕:叶清弋不依不饶地向戚栖桐讨一个彩头,戚栖桐没有一丝不耐烦,举起酒杯无声祝福,两人相视一笑时,有着旁若无人的亲昵。

  “我知你生性心软,叶清弋是个好孩子,你跟他相处不错,可你别忘了你是因为什么才被嫁进叶家,叶家自身难保,桐儿,你只有离叶清弋远点才能周全啊!”

  噗嗤一声,戚栖桐笑了,像从前一样天真,“可是没有叶清弋,我早就被梁守成掐死了啊……”

  季亭的脚步停了,怅然道:“桐儿,你还是怪我。”

  “我没有。”

  “你就是怪我,你怪我抬举梁守成,可是你也不想想,梁守成死后我有找过你的麻烦吗?你以为你的马车出城进城不显眼吗?除了我,还有谁愿意护你到这个份上?”

  戚栖桐冷淡地说:“你这么做,是怕我鱼死网破,说出你在凉州的过往而已。”

  “桐儿……”

  戚栖桐以前从来没对季亭有过厌烦的情绪,他冷冷打断:“如果你知道梁守成就是当初推我下水的凶手,你还会抬举他么?你会,所以你又何必诓我骗我?就算我入京,跟你季大学士也井水不犯河水,既然你认为你的所作所为无愧于心,那就更不必跟我解释过多。”

  一番话说得季亭哑口无言,他继续往前走,鞋底划过细草,,步子拖得极长,“桐儿,我想办法让你回凉州好不好?”

  “我现在不想回去,我想待在叶家。”戚栖桐有些摸不清季亭在想什么,突然一改从前咄咄逼人的架势,现在竟然有了讨好之意,再说了,过了六月就能脱身,他不需要季亭帮他。

  季亭一听到叶家便皱起眉,“叶家是个是非之地,你最好早点离开啊。”

  “我不明白,”戚栖桐道,“叶家一向低调,从不主动招惹是非,怎么会是是非之地?你别忘了,当初可是你求着我嫁进叶家。”

  “桐儿!莫要与我置气,”季亭突然严厉起来,“叶家为什么凶险你还不懂么?今日,今日——”

  “今日怎么?你想做什么?”戚栖桐扣住季亭肩膀,不安道,“你是不是想做什么?”

  怪不得突然要他离开叶家,怪不得反复强调叶家凶险,戚栖桐彻底醒悟,春猎……春猎绝不可能风平浪静,叶清弋有危险!

  “好了,”季亭被戳穿反而冷静下来,“叶清弋能有什么事呢?大盛还离不开叶家,你放心,我不会对叶家不利的。”

  戚栖桐不说话了,季亭絮絮叨叨起来:“桐儿,我知你对叶清弋没有敌意,你总爱在身边放些性子简单、纯良的人,但上京不比凉州,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界,叶清弋错就错在他生在叶家,你不可离他太近,记着了?”

  戚栖桐试着动了动,发现季亭将他锢得很紧,不会放他下来,就算他勉强挣扎落地了,可不远处跟着的太监侍卫都是季亭的人,他再着急也只能先按捺。

  终于到了营帐,戚栖桐结结实实地挨住了圈椅,捏着一手细汗,生硬道,“多谢季大学士相送。”

  纹景在帐里,季亭恭恭敬敬地拱手:“君上客气了。”

  推轮椅进来的太监飞快看了眼季亭,他一路上都跟着,离得也不算远,两人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这使他不由腹诽,季大人今日似乎话多了些。

  季亭一走,戚栖桐脸上立刻显出急色,纹景看着都知道不对劲,忙问他有哪里不舒服,可否要请太医。

  戚栖桐却用力扯住了纹景的袖子,“快!我要见皇上!”

  与此同时,人并肩、马并耳的猎场包围圈中,突然开了一个豁口,邓栎亲眼看见一只巨狮顺利冲进重围,往围猎区跑去。

  “快!快通知叶校尉!包围圈破了!”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围起来!”邓栎掏出旗花想报信,刚抬起手,旗花便被夺走了。

  邓栎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人,“你疯了?”

  “我没疯,”这长脸营兵痞里痞气地说,“你通报上去,我们全都得死,一头狮子而已,贵人身边多得是侍卫,你怕什么?”

  “你!”邓栎反应过来了,蹦跳起来,指着他,指着那十几个聚在一起的营兵,“你、还有你们,都是故意的!旗花还我——”

  邓栎抢不过来,狠狠瞪了他们一眼,突然拔腿朝一匹马冲去,刚跑出两步就被扑倒在地,他挣扎着起身,谁想迎面吃了两记重拳。

  “邓兄弟,对不住了。”

  【作者有话说】

  晚安晚安

第80章 两难

  戚栖桐赶到御营时,皇上正与宗亲相谈甚欢,出了皇宫,有心不理朝政,来回扯着几个世子皇子比着身高年纪,“后生可畏”几个字不知说了多少次。

  远在猎场的稍年长的皇子们都不在,但帐中众人不时提起他们,尤其太子和二殿下,人虽然不在,但是得到了极大的褒奖。

  戚栖桐听完便觉得心寒,他不可能直言二殿下要算计叶清弋,没人会信,没准坐在皇上身边的叶瑾都会口是心非地劝他。

  不能强攻,只能智取。

  戚栖桐请完了安,稍显落寞地入座,建光帝问他初次来猎场,感觉如何,戚栖桐点点头:“此处地灵人杰,很是好,也不枉叶校尉苦劝臣走一趟的苦心了。”

  为何要苦劝,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建光帝不失遗憾道,“长平君不必忧心,如有不适,朕的御医尽管差遣。”

  “谢皇上,”戚栖桐扫过帐中的孩童,低下头去,伤感道,“臣见诸位世子年轻气盛,刚才又见诸位殿下策马出猎,若非臣天生……也能……”

  这话是没人敢接了,建光帝也不知该如何劝,伺候的宫人相互递着眼色,在抱怨呢,长平君来得不是时候,话也不会说,白白煞了好兴致。

  戚栖桐抬起手:“皇上,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长平君但说无妨。”

  戚栖桐看了眼边上的四皇子,道:“臣方才对四殿下夸下海口,要猎一只兔子赠与他,只可惜臣身子不便,不能参与围猎,求皇上恩典,请人将臣的请求送去给叶校尉,臣想,或许叶校尉能替臣完成臣对四殿下的承诺。”

  建光帝朗声大笑,“传句话的事,这有何难?”

  边上的季亭也笑:“君上莫急,下官这就差人去传话。”

  戚栖桐愣住了,没想到季亭会这么大胆地横插一脚,也没想到皇上会如此信任季亭,对于他的插嘴没有不点不快。

  “就交由季爱卿去办吧。”

  让季亭去,那戚栖桐的话绝对不可能顺利传给叶清弋,戚栖桐有些慌了:“皇上!”

  “皇上……”

  帐子突然打开,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传进来,建光帝当即就笑了,“英贵人怎么来了?不是说不喜喧闹么?”

  英贵人拢着披风走进来,嘴唇有些白,当着众人的面抱怨起来:“皇上之前没说这儿风大,我的帐子都要吹倒了,还是皇上这里好,一点风声都听不见。”

  英贵人入宫都三四年了,旁人看他还是不适应,这会子他轻轻盈盈地走进来,所到之处,宗亲和朝臣不由地躲着目光。

  英贵人旁若无人地说话了:“来得巧,在门口便听见君上说要猎兔子,皇上……你昨晚还说要送臣一只白狐打围脖,正好,你就差冯春去一趟吧,顺便也帮君上传话给叶校尉。”

  建光帝准了,英贵人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正要喝茶,瞥见戚栖桐的目光,举着茶杯,无辜道:“君上看着我做什么?不必客气,有什么话就跟冯春说就是了。”

  戚栖桐垂下眼,轻轻呼出一口气,招来冯春,小声地交代了几句,冯春训练有素,但还是在听完戚栖桐的话后有片刻的迷惑。

  “去吧。”

  戚栖桐说完,目光清扫季亭,状似无意,但季亭已有十分不快,他将戚栖桐的余光看做未开光的长剑,戚栖桐是在示威。

  其实就算叶清弋得到消息也来不及了,他的计划天衣无缝,但是看着戚栖桐没有一丝犹豫地选择帮助叶清弋,季亭突然觉得帐内憋闷了些。

  戚栖桐没有注意到季亭的反常,他正无声地看着四皇子,看得四皇子心里直发毛,想拆台的念头早就没了。

  就算四皇子要拆台,戚栖桐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只盼着叶清弋能够听懂他传去的暗语。

  与此同时,叶清弋一箭射中山猪的前肢,几百斤的庞然巨物倒地,激起好大一阵沙尘,后赶来的侍卫又补了十几箭,等到山猪彻底闭眼了,才去汇报太子。

  太子一身银纹甲衣,姿态翩翩地驾马而来,手持长弓,在侍卫的护送下到山猪跟前看了一眼,回头冲叶清弋笑了:

  “叶大人箭法无人能敌,这只山猪本宫便笑纳了。”

  说得像是叶清弋在帮他打猎似的,随后赶来的皇室子弟开始窃窃私语,叶清弋赶忙下马行礼:“殿下谬赞,一只山猪聊表谢意,多谢殿下前日相助之恩。”

  戚裕没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有些不快,勒马转身,“既说本宫帮过你,一只山猪可不够,叶大人跟着便是,自有用你的时候。”

  叶清弋暗暗后悔一刻钟前答应太子猎猪的提议,这是要将他往自己的船上送,还不如跟上一世似的单打独斗呢,谁也不理,只管狩猎。

  结果好坏嘛,一半一半,得了魁首拿到御赐的头彩,也遭到太子和二殿下的厌弃,私底下说他目中无人、好大喜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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