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绝代 第49章

作者:烏夜啼 标签: 情有独钟 系统 快穿 穿越重生

  系统看他在大牢里呆了十天,一动不动,实在想不出他到底想干什么。

  楚辞看着叶潜微微颤抖的手,慢慢回道:[想把我受过苦再受一遍。]

  [那他会很疼了。]

  楚辞可以自由地脱离身体,无论身体受到怎样的酷刑,都不会感觉到一丝疼痛,但叶潜不能,他受刑就是真切的受刑,疼痛不会减少半分。

  [是啊,会很疼。]

  叶潜不知道楚辞究竟受过怎样的刑罚,只能坐在牢里,等皇帝耐心告罄。

  皇帝笃定地认为是他哄骗了自己的美人,勒令他写清罪状,十天过去了,叶潜一字未动。

  终于,他等来了面色阴沉的皇帝。

  “叶小将军倒是痴情,”皇帝端坐在叶潜牢房外,微笑道:“可惜啊,都是小将军这份痴情,害惨了朕的美人,可怜他在牢里受那么多苦,也不愿意变回原来的模样让朕知道。”

  “你若是还不肯交代你是怎么哄骗了朕的美人,那你只好把美人受过的苦再受一遍了。”皇帝缓缓起身,扔下一句话,走了。

  当晚,狱卒便拿来全套的刑具,摆在叶潜面前。

  福祥坐在一旁,奉命看管狱卒用刑,想起叶潜昔日的荣光,尖声尖气地说道:“奴才劝叶小将军还是尽早交代,也能早日脱离苦海。您是不知道,那鲛人在牢里都受过什么刑,只怕是叶小将军,也撑不住那样残酷的刑罚呢。”

  叶潜轻轻一颤,仍旧没有说话。

  福祥叹气道:“看来奴才只能再累一次了,那鲛人命硬,受了许多天的刑还撑着一口气,偏偏将军一回来,他就走了。现在想来,他就是在等着见小将军最后一面罢?”

  叶潜闭起眼,遮住眼底翻滚的痛苦之色,却遮不住清凌凌滚落下来的眼泪。

  几个狱卒把叶潜扣在刑架上,本以为会费一番功夫,没想到叶潜毫不反抗,狱卒还愣了一下。

  第一道刑罚落下来,叶潜忽然感觉到贴放在心口处的鳞片变得越来越暖,一缕奇异的力量流出来,竟然替他挡住了滚烫的烙铁。

  福祥还以为是叶潜自己在挡,奇异地笑了一声:“这才是第一道呢,小将军这就扛不住,后面的要怎么熬过去?”

  叶潜用内力裹住鳞片,低声说道:“来。”

  福祥把烧到通红的烙铁往叶潜背上一按,皮肉焦糊的气息立刻散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叹道:“到底凡人不如鲛人呢,那鲛人被烙铁一烫,皮肉被烫熟的味道都是香的,比最香的花还好闻。”

  叶潜额前冒出汗珠,听到福祥的话,他意味不明地回道:“是么。”

  被烙铁烫过的那块皮肉像是扎进了千万根针,但只有短暂的一瞬间,那缕奇异的暖流又冒出来,抚平了他的所有疼痛。

  “阿辞……”叶潜受刑时不觉得苦,被那缕暖流抚平疼痛时反而觉得苦不堪言,又委屈得像是没犯错却被惩罚的孩子,只能无声喃喃:“阿辞,是你吗?”

  “我好想你……”他无措地说道:“我没有保护好你,我活该,你不要再替我拦着了,你什么都不要做,你留下来,多陪陪我好吗?”

  没有人回答他,他等了一会儿,低低地说道:“你不想再理我了是吗……”

  他说话的声音轻微到几不可闻,被淹没在刑具噼里啪啦的响声里,刑罚一道接着一道,叶潜得不到回应,又怕那鳞片用完力量就消散了,竟然无师自通地封闭住了系统的力量。

  他是碎片,等级压制系统,他主动封闭了力量,系统也打不开。

  没了系统的阻拦,那沾了盐水的鞭子实打实地落在叶潜的脊背上,楚辞面无表情地看着,忽然出现在叶潜面前。

  系统一惊:[不要过去——]

  魂体状态的楚辞很容易受到碎片的影响,要是碎片想把他吃了,那可就是真吃了。

  可出乎它预料的是,叶潜不仅没想吃了他,还把他往外推了推。

  现在的叶潜已经痛到意识模糊了,他多半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他眯起眼睛,对着幻梦里的楚辞说道:“阿辞……”

  “你不要过来,就站在那里,让我再好好看一看你……”

  叶潜深深凝视他,忽而无奈地笑起来:“我是不是太贪心了,怎么看你都看不够。”

  要是疼痛能让他一直看到阿辞,他愿意一直疼下去。

  楚辞轻飘飘走过去,抚上他满是汗水的脸:“小夫子,你在犯什么傻呢?”

  叶潜眷恋地在他手心蹭了蹭:“我好想你。”

  “小夫子,”楚辞贴在他耳畔,温柔道:“我没有受过刑,我也不觉得疼,不要再继续了,你不疼吗?”

  叶潜抿了抿唇,回道:“不。”

  系统控制住狱卒,不让他们继续行刑,可叶潜又动用内力强迫狱卒动手,两方看不见的力量互相角逐,狱卒们竟毫无所觉。

  楚辞顿了顿,退后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叶潜,说道:“叶潜,你发什么疯?我不喜欢你,和你在一起也是另有所图,我都死了,你受再多苦我也看不到,看到了也不会心疼,你到底在疯什么?”

  叶潜委屈地看着他,心想,他的阿辞在梦里好凶。

  福祥尖锐的声音穿透梦境,清晰无比地响了起来:“皇上最喜欢用滚油浇在那鲛人的腿上,剜下一层熟透的皮肉,再用滚油浇下一层,一层一层剜下来,那腿只剩下一根白骨,第二天,白骨上又重新长出了血肉,怎么烫都烫不完……小将军,不知道你的腿,能不能也重新长出血肉来。”

  叶潜固执地看着楚辞:“为了你疯,我很高兴。”

  他打量楚辞的神色,小心翼翼地祈求道:“阿辞,你要走了吗?你再等等我好不好,我马上就能去找你了。”

  楚辞:“滚,我不要你来找我。”

  叶潜眼里蒙上一层水雾,看起来就像被抛弃的小狗:“你不要我了吗?”

  眼看着他疯到要把那一锅滚油全都泼到自己身上,楚辞忍无可忍地说道:[拦住他。]

  系统语速飞快:[拦不住。]

  [废物。]

  楚辞一挥手,打翻油锅,本该朝着叶潜倾倒下来的油锅换了个方向,尽数泼到福祥和几个狱卒身上,凄厉的哀嚎声顿时响彻地牢。

  系统:[……]

  楚辞重新隐藏起来,系统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叶潜看不到他,哀哀地喊了几声:“阿辞,你在哪里?”

  他神志不清,在一层一层的刑罚里早就分不清真实和虚幻,还以为楚辞在和他玩捉迷藏,轻轻一挣,便挣脱了锁链,茫然地到处寻找楚辞。

  “阿辞,你出来好不好?”

  “我不去找你了,你不要再躲着我了……”

  “阿辞,求求你,别不要我……”

  他从地牢一路往外走,在外守着的狱卒见到他这般疯狂的模样,都以为他疯了,连滚带爬地想往外跑,又被叶潜全部抓了回来。

  “你有看到我的阿辞吗?”

  “没有!没有!别过来!你疯了啊啊啊啊——”

  叶潜随手拿过一旁的铁剑,刺穿狱卒的喉咙:“嘘,小点声,你会吓到阿辞的。”

  世人皆知,叶家长子叶潜天纵奇才,武功卓绝,守礼端方,是千万黎民心里最沉稳可靠不过的小将军,可没人知道,这位克制的小将军疯起来,比之修罗也毫不逊色。

  叶潜漫步走进皇宫,身上的衣袍浸透了鲜血,有他的,也有别人的。

  那些试图拦他的守卫他一概不躲,任刀枪刺穿他的血肉,他早就在无尽的疼痛里恢复神智,可他一点也不想停下来。

  他反手一剑,一连划过数人的心口,冷冷道:“让开。”

  守卫远远围在一起,不敢退,更不敢往前,再退后,可就是皇帝所在的宫殿。

  整座皇宫的人马都调度到一起,意图阻止这位从血海里走出来的修罗。

  弓箭手站在高处,瞄准叶潜,搭起弓箭,利箭破空之声齐齐响起,叶潜面无表情,微侧过头,只轻轻一挥,锋锐无匹的箭全都调转了个方向,向着来时的方向疾驰而去。

  弓箭手们躲避不及,捂住中箭的胸口,踉跄几步,纷纷从高处跌落。

  “来人!快来人!别让他靠近皇宫一步!”

  “快来人救驾——!”

  太监们尖锐的叫喊混合宫女惊慌失措的哭泣尖叫,听得人头昏脑涨,整座皇宫乱成一团,皇帝没想到叶潜居然敢造反,浑身抖得像是筛糠,再不复处刑时的从容自得:“来人护驾——!给朕杀了他!快去给朕杀了他!”

  平日神出鬼没的暗卫也集体出动,可不管多少人,没有谁能拦得住叶潜一剑,那把冰冷的铁剑沾了许多人的血,甚至泛起了血淋淋的暖意。

  叶潜一步一步走进皇宫,终于没有谁敢再拦着他,他推开宫殿大门,狂躁的内力卷起宫里穷奢极欲的摆设,不过一眨眼,宫殿里有如狂风过境,满地狼藉。

  叶潜找到皇帝,身形一闪,出现在皇帝身前。

  “呵,”他漫不经心地把沾满鲜血的铁剑架在皇帝脖子上,一字一句道:“皇帝。”

  空气里忽然弥漫起腥臊气,皇帝狼狈地抱住自己,蜷缩成一团:“朕不是皇帝!你认错人了!”

  “陛下,”叶潜声音更冷,“您为什么要对我的阿辞这么狠?”

  “朕不知道!朕不知道他是你的妻子!朕什么都不知道!”

  叶潜垂下眼,剑尖轻巧地戳瞎皇帝的双眼,皇帝捂住眼,惨嚎了几声,疼得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打滚:“朕的眼睛!朕的眼睛!啊啊啊啊!”

  “皇上听过一句话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叶潜慢慢说着,用剑挑断皇帝的手筋脚筋,让他躲无可躲:“皇上怎么对阿辞,臣就怎么对皇上,很公平,是不是。”

  “住手!住手!朕是皇帝!朕是皇帝!天下都是朕的!朕想杀谁就杀谁!住手!”

  叶潜不耐烦地蹙眉:“好吵。”

  剑光一闪,鲜血飞溅,皇帝被割了舌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一夜过去,偌大的皇宫被血染透,夜夜笙歌的皇宫死气沉沉,空气里飘浮着肃杀的气氛,侥幸活着的早就逃了出去,现在的皇宫里,再无一个活物。

  晨曦再起的时刻,叶潜推开门,踩过一滩骨头和碎肉,离开了昨日还富丽堂皇的宫殿。

  这场杀戮持续了一天一夜,那些望风而逃的大臣还没逃出家门,先对上一把闪着血光的剑。

  从皇帝到臣子,但凡是看见楚辞被刑罚的,没有一个逃得过的。

  杀光最后一个人,叶潜扔了剑,倏地消失在原地。

  繁华的王朝一夜之间分崩离析,百姓们不觉得惊慌,欢呼起暴君的死亡,但国不可一日无君,忠诚的老臣们来不及哀悼先帝的逝去,先站出来稳住朝堂,又和急匆匆从边关赶回来的叶老将军一起,挑选了一个能担重任的年轻人当了新帝。

  旧王朝的血腥气还未散去,新的王朝已经诞生。

  新朝有太多要忙的事,人人手忙脚乱之际,还要再到处寻找叶潜的踪迹,可诡异的是,叶潜仿佛凭空消失一般,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他的身影。

  叶老将军头疼地安抚好叶蕴,在大儿子做出此等惊天动地的大事之后,哪怕在自家院子里看到一群鲛人,他也感觉不到什么震惊的情绪了。

  “把他们送回大海,”叶老将军揉了揉额头,说道:“好生照看着,再不准一个人打捞鲛人,就让他们一直在海里吧。”

  无论外面怎么动荡,叶潜都感觉不到。

  他沉睡在深深的地下,抱着他的阿辞,一起躲在谁也无法找到的棺木里。

  棺木里黑沉沉的,透不进一丝光线。

  叶潜却觉得自己看见了世上最明亮的光,只被他一个人看见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