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无情的剑客 第44章

作者:冷酷荔枝 标签: 穿越重生

  我娘惊诧万分,惶然探看了一番,而后微张口唇道:“小初,这是……?”

  “没事,阿娘,”我走过去同她说,“一个小蟊贼罢了,你继续忙,让我来审他便好。”

  话音未落,地上那人挣扎着意图脱身。

  梁上的江御风紧了紧手中铁丝线,那人喉中登时发出呜呜声,面颊通红,剧烈地咳了起来。

  此人被我扔进了最近的练功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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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尚且顶着江御风的面皮,这张脸的主人自然不会放过他。

  江御风蹲下身,一手覆在那人脖颈处,沿着鬓角摸了半天,愣是没将他那层假面揭下来。

  “小矮子,去接些水来。”

  门外便有水缸,我很快端来了一瓢水。

  凉水浸透那人的头脸与衣衫,露出了一张全然陌生的脸来。

  江御风端详了半天:“你谁啊?”

  那陌生人手脚发抖,一副吓破了胆的模样,一面磕头一面颤声道:“教主,教主,属下办事不力,办砸了右护法交托的差事,求您饶命。”

  江御风面无表情地起身,一脚踩在他肺腑处:“我看你满口胡言,倒是不怎么想活的模样。”

  那人痛得皱起了脸,一阵长吁短叹,转而望向了我:“常公子,教主他心中有你,小的求求您了,我什么都说,求求您向教主开个口,饶小的一命!”

  江御风:“……”

  我:“……”

  这话大概率是假的,但他想活命的心显然是日月可鉴。

  我脑中混乱如麻,倒也没有蠢到相信这人说的话。

  我在想。

  不是江御风……那会是谁?

  无情诀强劲的内力在四肢百骸内疾速游走,我自知难敌江御风,若是要扭转胜局,唯有强行突破这一线生机。

  涔涔汗珠从脊背蜿蜒至后腰,体内急剧运转的内力开始发作,我费劲浑身气力绷住了面容,才没叫江御风察觉出异样。

  我似乎弄错了什么,从一开始便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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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御风指节微动,扭头盯了我一眼:“小矮子,你怎么了?”

  “我没事。”

  地上瑟缩之人眸光微动,往某一方向投去一瞥,恰好被我捕捉进眼里。我不动声色地暗自调息,抬腿踹在他心窝上。

  “你是剑宗弟子。”

  他方才望的方向,是剑宗内门弟子才知的密道。

  可我从不曾在翠逢山见过此人。

  “咦?”江御风憋了半天,忽然又将手覆在了他的面皮上,从额发处往下一扯,竟活生生揭下了一层皮!

  那面皮方揭下,便在江御风手中团成一团,又轻又黏,与人体肤色一致。他用指腹捏了许久,也没瞧出是个甚么材质,这才想起来问道:“你这一手易容功夫是跟谁学的?”

  室中无人应答。

  从指尖到嘴唇,自江御风无意叫他露出真容后,我便颤了起来。

  “哎,怎么有些眼熟,你是……”

  江御风拨开此人散乱的头发,话语戛然而止。

  不用他说,我一字一顿道:“……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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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是你。”

  此刻我应当怒急攻心,面容剧变。可无情诀的真气在我体内加倍流转,我只是用一种近乎毫无起伏的语气说了这么几个字。

  无情剑宗的大徒弟许穆出身名门,为人和善,从未有过如此落拓的时刻。纵然他披头散发,衣裳湿透,依旧露出了笑意,盘膝于原地,仰头看向我,道:“小师弟。”

  “你心里一定有很多疑问罢,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便告诉你,你想知道的全部。”

  我攥紧了拳头,道:“什么问题?”

  他不疾不徐地扫了我与江御风一眼,问道:“你今日为何会在师娘房梁上守着,还同枯木教教主一道?”

  我自然不会同他透露复生一事,淡淡道:“今日我不愿和谢陵待在一处,便来看看我娘,至于江教主,和他遇上是巧合。”

  许穆略一思索,惊讶道:“你竟知道日日陪在你身边的不是李雁行,你莫非和阿陵也……?”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好,好一个巧合,算我气运不佳罢。”许穆笑笑,不在意道:“现在轮到你问了。”

  我说:“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小师弟,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问话也要说清楚些,师兄才好回答你的问题。”

  我一把擒住他的衣襟,冷冷道:“你为何要对我娘下杀手?”

  他的手腕脚踝皆被江御风的铁丝线捆缚住,艰难地摆正身子,“自然是为了祸水东引,再搅浑无情剑宗这一池水。”

  “江教主,”他笑嘻嘻地望向江御风,“虽说我是打算借你名号一用,可我也帮了你一个大忙,让你知晓了自己的亲弟弟还存活于世,是不是?”

  江御风一怔:“是你让那个林青递信的?”

  ……林青。

  我眼皮一跳,临时改变了念头,问道:“你可认识……程惜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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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无情剑(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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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二小姐去年五月诞下了一个男孩,许穆替他取的名字与上辈子的小侄儿全然不同,我听我娘提起时,也未觉有甚么问题。

  许穆似是在脑中思索了一瞬,少顷,抬起眼来,“你说小若啊,自然是认识的。她是个好姑娘,这易容的功夫也是我跟她学的,可惜了,她走得早,福气也薄,没能生下我的孩子。”

  “噢,对了,”许穆笑了笑,“这易容的手段,我还教了宁千重,只可惜他实在不是个机灵的徒弟。”

  江御风悄然伸手揽住摇摇欲坠的我。

  我明明不会有多余情绪,眼眶却几欲泣血。

  宁千重是如何在剑宗蒙混度日,而我在逃出石窟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又为何恰好是许穆。

  “无心插柳柳成荫,小师弟,虽说宁千重技艺不佳,可却歪打正着,促成了件让我至今想起仍会发笑的事儿。”

  “原想着借宁千重的手重创李雁行,不成想,还是小师弟你能干,一举要了他那条贱命。”

  我扼住了他的脖颈。

  一年多前,宁千重就是这么丧命的,如今有人要与他作伴去了。

  我空空荡荡的胸膛里仿佛一夕之间长出了一颗心脏,许穆每说一个字,便在心上多划上一刀。

  许穆脸色涨紫,于咳嗽间断断续续道:“小师弟,你、想一想,若是杀了我,便是、与许家做对,与、朝廷做对,无情剑宗、担得起这个责吗?”

  “常雪初敢不敢杀你,我不能保证,但我孤家寡人一条命,你说我敢不敢杀你?”江御风攥住了我的手指。

  我猛一松开手,低低道:“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许穆的身子拧成了一把弯弓,咳得有如痨病鬼一般,缓缓道:“小师弟,你问的问题太多了,还是自己动脑筋想一想罢。”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话音未落,许穆浑身大穴被我用尽气力封住,整个人瞬时间七窍流血,却还留了一口气。

  我挣开江御风的胳膊,将密道和室门一并封上。

  无人经过,他将在密闭的练功室中无声无息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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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不了多远了。

  修炼未至第七层,我便预先动用了无情诀第七层的功法,为的是今日与江御风在所难免的一战。

  可我预想了几年的今日,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土崩瓦解,零碎的尘土将我压得喘不过来气,辅以体内肆虐的真气,催着我就近踢开一间房门,撑在门闩上的手被随后赶来的江御风一把抓住,渐而脱力倒在了他身上。

  江御风的武学造诣亦是极高,三两下便探知我周身真气凌乱不堪。

  我知晓他是在想法子留住我的小命,可我此时无暇念及这些,清醒与茫然两种状态在脑子里交替,时而混沌,时而清明。

  江御风神色凝重,将我打横抱起:“小矮子,你家中可有懂医术之人?”

  有自然是有的,不过却无人能救得了我。

  我摇摇头,说:“放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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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什么力气地伏在他膝上,拼凑出了上辈子未曾勘破的真相。

  三月十一傍晚,江御风密探剑宗,向我爹递了战书。

  上一世谢陵早早从许穆口中得知身世秘辛,大约是不愿在生父祭日与仇人假意逢迎,再添上一点不多不少的真心,寻了由头将我带离翠逢山。

  只是不想天意难测,回山时依旧未能躲过这一劫。

  同时,许穆易容成江御风的模样,杀了我娘。

  我爹闻讯下山去追江御风,在山间野草中鏖战一场,两人约莫都没落得好处。

  其中或许有宁千重与许穆里应外合,合二人之力,在我爹赶回之前,暗害了三师兄。

  三月十二清晨,我与谢陵重回剑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