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所有皇子之后 第4章

作者:禁庭春昼 标签: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甜文 穿越重生

  裘老面色稍缓:“王爷虽非医者,却有医者仁心。”

  宣和不知道原书中这位老大人最后为何愿意进京来,不过皇权面前,他确实没有选择的余地,他没有后人,却有弟子师门。

  他来时便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宣和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裘老进了养心殿,宣和在偏殿同几位皇子虚与委蛇。

  “裘老进京时便有人行刺,不知道是谁不愿意陛下醒。”他说着,视线扫过众人,没看出什么端倪:“柳院使既然说裘老医术高明,几位皇兄可要好生看护。”

  宣和不担心他们之中有人下手,路上派人截杀容易,到了皇宫可没那么好动手。

  再说还有方公公在,他一手把控着养心殿,皇帝昏迷至今也没出什么岔子。

  宣和这样笃定裘老能治,方公公自然不敢怠慢,他和宣和一样,唯一的倚仗就是陛下,须知一朝天子一朝臣,何况是他这样的内侍。

  新帝登基固然不会亏待他,但他做了几十年的天子近侍,阁老见了他也客客气气喊一声方公公,出宫他能做什么?

  方公公带着裘老给昏迷的君王行了大礼,然后看着他为陛下诊脉。

  裘老大夫十六岁随师父坐堂,至今六十年,医术精湛,望闻问切往往只需第一步便可做出大致判断。

  如今为帝王诊治却慎之又慎,只是他活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言多必失祸从口出的道理,不问陛下如何发病,只问近日用了何药。

  柳院使一一为他做答,他有意让昔日处处强过自己的师兄瞧瞧如今二人的差别,裘老却仿佛不认得他,叫人有力无处使。

  裘老大夫诊治完毕便说要施针,太医院众人都将目光聚集在他身上,圣上昏迷多日,他们不是没想过要施针,只是这是圣上,万一出了差错,没有人担待得起。

  宣和早说,太医院这一帮人,个个都是鹌鹑,自选医官时便是如此,只选那稳妥的。

  裘老大夫又开始提笔写药方,写完交给众位太医过目。

  “荒唐!”

  “川乌乃大毒,如此用量,你是何居心!”

  “裘老莫不是老眼昏花写错了剂量?”

  ……

  裘老并不意外他们的反应,这方子确实有风险,但皇帝已经昏迷多日,若要求稳,太医院里个个都是高手,宝郡王何必千里迢迢请他入京来。

  他不急不缓地解释:“川乌是毒也是药,诸位大人都是杏林圣手,这个道理不消老夫多言,要解川乌之毒不难,难的是如何让圣上清醒。圣上昏迷多日,能有如今的状态都是诸位大人之功,论调养之道,诸位才是高手,老夫拍马难及。只是若再拖延几日,圣上怕是受不得这猛药了。”

  众位太医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柳院使出来说话:“施针可行,然此方过于凶险,不妥。”

  裘老寸步不让:“若没有此方,施针亦无用。”

  裘老要下猛药,太医要求稳,双方各执一词,就此僵持。

  他们做不了主,这事还得是几位皇子说了算。

  三皇子开口询问:“裘老可有把握?此法在多少人身上用过?”

  “陛下是第二人,上一人没治好。如今老夫有六成把握。”

  饶是宣和也被这老大夫的耿直惊得半晌无言,若非他是原书作者盖章的神医,宣和也要疑上一疑。六成把握放在皇帝身上已经不算高,他却还要说上一人没治好。

  二皇子把裘老看作宣和的人,原就对他没什么好脸色,听完他的话更是斥责:“荒唐,六成把握也敢用在父皇身上?”

  宣和也不指望他同意,问老大的意思——老三那里不用问,哪怕单纯为了跟老二对着干他也会同意。况且明眼人都知道如果想皇帝醒,这很可能就是唯一的机会了。

  大皇子对与之这位老大夫似乎也很是信任:“本王相信裘老。”

  宣和又看向另外两人,他们分别表态,老大老三同意,老五站在老二那一边。

  宣和想到裘老路上遇上的两拨刺客,如果陛下昏迷确实和老五有关,再联系原书剧情中二皇子逼宫的剧情,那么这两拨人是谁派的不言而喻。

  如今就看老六了,可他自从去公主府送了画,就在公主府上养病,摆明了是大公主不让他参与。

  就算老六来了,和往日一样应老三的声,老二若不同意,裘老依旧不好动手。

  柿子挑软的捏,宣和思忖片刻就敲定了主意,视线转向诸位太医,似笑非笑:“柳大人可是忘了当初去请裘老的原因?”他不是老三,没有那君子的假面,说话向来不留余地:“诸位大人学艺不精,这个时候就不要指手画脚了吧,倒不如趁着裘老先生在,跟人家学学,说不定也能精进些。”

  一番话毫不留情,堵得太医院诸人哑口无言,当初他们受不住压力请了裘老来,如今又不愿担责,不肯让人动手。

  宣和讽刺完还要威胁,什么软硬皆施,不存在的,在宝郡王这只有硬。

  “诸位莫不是以为保守的法子治不好你们就无罪吧?”他目光锐利,扫过众人的脸,像是要将人牢牢记住,太医们强忍着转身的冲动站在原地。

  “即便是大理寺判诸位无罪,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任何一位皇子的威胁都不如他,他们有想要的东西,需要好的名声,只有宣和,一向是个纨绔大少的样子,皇亲国戚朝廷重臣他一概不放在眼里,真叫他看不惯了当街套人麻袋也是有的。

  更重要的是,他当初整治京中恶少,百姓对他的观感好,见他打人,多半还会叫好。

  诸位大人苦不堪言,一位太医想要说话,却被其他人摁了回去,宣和对他们这副鹌鹑样十分满意。

  宣和看向五皇子,暗自摇头,这个说了不算,关键是老二。

  对付老二么,也简单。

  “二哥在怕什么呢,最好的结果是陛下醒了,你求稳本也不算错,若未醒,也不是你的错。”他突兀地开口,并不给二皇子辩驳的机会,自顾自地说:“你已经表过态了,不过是没拦下,反倒是大哥三哥都要受我牵连,哎呀呀这么想来皇位简直是你囊中之物啊。”

  “你!”谢泯被他说出心中所想,便有些恼怒:“沈宣和!平日里本王拿你当弟弟处处忍让,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

  他一副怒容,宣和却神色淡淡:“我说了你不爱听的话便是胡闹么?”

  谢泯深吸口气,放缓了语气:“若出了什么意外……”

  宣和无比笃定地打断他:“不会有意外。”

  谢泯像是被他的冥顽不灵激怒,陡然提高了音量:“你拿什么担保!”

  “我以性命作保。”

  谢泯嗤笑:“你的命……”

  话未尽便被打断:“还有我。”

  不知何时门已被推开,北风裹挟着寒气卷进屋内,带来些许清冷的梅香。

  作者有话要说:  坊市制度:坊是居住区,市是商业区,坊市隔离,定时开市,宋朝废除。

  文中中医相关知识全是胡扯,除了川乌剧毒是真的,其他一句都不要当真。

第5章

  贵妃宫中的香四时不同,近日便是梅香,闻到这冷香宣和便知来的是谁。

  众人闻声都向外看去,竟是贵妃来了。

  宣和撇下二皇子迎上去,其余诸人纷纷躬身行礼,贵妃向几位皇子还了半礼,她一向如此,恪守礼节,从不行差踏错授人以柄。

  皇后薨逝已久,贵妃是当之无愧的后宫第一人,她一来,殿中气氛便有些微妙。

  大皇子让出尊位,宣和虚扶着贵妃上座,这才叫起了其他人。

  视线落在二皇子身上,贵妃淡淡开口:“若宣儿分量不够,便加上本宫,我们娘俩以性命作保。”

  宣和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他敢说以性命担保的话一来是因为确实有把握,二来是为了激一激老二,如今牵连贵妃本非他所愿。

  贵妃不动声色捏了捏他的手心,示意他稍安勿躁。

  “陛下若真因裘老医治不当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娘俩今日便自绝谢罪。”

  她这样说着,身后竟有宫女端了托盘来,乌木托盘上放着匕首瓷瓶和白绫,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宫女太监齐刷刷跪了一地,几位皇子也都站起身,二皇子忙道不敢。

  贵妃却说:“二殿下还不松口,想来是分量不足,那便再加上我慕家上下六十七口人,如何?”

  慕贵妃姿容艳丽气质出尘,只是端坐着便叫人觉得高不可侵,何况还有那一身二十年荣宠养出来的贵气,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少有强硬的时候。

  贵妃膝下无子,宣和就是她的养子,她会和宣和站在一起是意料之中,但是这样强势就让人意外了。

  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二皇子不能再说什么,难还真能去宁寿宫请周太后吗?

  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是皇帝就这么去了,沈宣和,慕贵妃,还有慕家都是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要处置他们,不必急于一时,但若陛下醒了……

  二皇子明白这一点,后退一步以示妥协。贵妃也不再逼着他表态,温声道:“劳烦裘老了。”

  裘老再三斟酌终于将施针时间定在两日后。这两日陛下用的药都将换成裘老开的方子,也都加了些川乌,提升耐药性,以防两日后出现差错。

  听起来像是像是手术前的准备工作,不过这个手术不是开刀是扎针,定下了方案,宣和放心许多,有心思胡想了。

  餐桌上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贵妃也喊着些笑意问他:“笑什么?”

  宣和摇摇头嘴角依旧微微上扬:“陛下很快就能醒了。”

  出宫建府之后他多半时间都是上午入宫,即便留膳用的也是午膳,想来已经许久不曾同贵妃共进晚餐了。

  今日餐桌上都是他爱吃的菜,宣和挥退了为他布菜的下人,贵妃便亲手为他盛鱼汤:“府上下人蠢笨么,竟叫你自己布起菜来了。”

  宣和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叫人布菜了,王府里头他说了算,自然没有人多说,此刻贵妃点明了他才意识到。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像就是那日在诗画坊同老六争执那天,他恢复了前世记忆那一天。

  现代活了二十几年的人,和封建社会最大的地主家的孩子自然有些不同,即便两个都是他,即便记忆融合,习惯上还是有些微小的差异。

  宣和随意笑笑,贵妃当初给他安排好了人就不再过问他府上的事,但他若真有不如意的地方也是要插手的,因而解释道:“没有的事,我喜欢什么自己夹了也不过是抬抬手。”

  乳白色的鱼汤没有丝毫腥味,入口只余鲜香,慕家祖上是江南人士,慕家的女儿媳妇各个炖得一手好鱼汤,贵妃也是,只是她极少动手。

  宣和自小就爱这鱼汤,如今也没变,贵妃说他母亲炖得更好,宣和也没个印象,在他看来,贵妃做的就很好。

  接下来两人都没再开口,清清静静地用了这一顿饭。吃完饭,贵妃要留他住下,宣和说:“这不是亲手往人手上递话柄吗?”

  贵妃淡笑:“我连养心殿都去了,怕那些作甚?”

  “今日我……”

  贵妃知道他要说什么,这事说穿了不过是儿子选择孤注一掷,做母亲的替他加些筹码罢了,她抬手替他理了理衣襟衣襟。

  宣和比她高出半个头,她口中却道:“还小呢,这些事本也不该你来抗。”

  说完接过宫女手上的斗篷替他系上。

  宣和:……

  他小声嘀咕:“刚才还说要留我。”

  贵妃嗔怪道:“你真要走我还能强留不成?”替他细细系好了带子交代他:“这几日都进宫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