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对我求而不得 第52章

作者:匿笔轩者 标签: 仙侠修真 强强 相爱相杀 穿越重生

  花明远已经修行了几百年,自认修心功夫并不差,偏偏抵不住地君一道眼神,他也不过是个贪看美色的凡夫俗子罢了。

  “就这么点耐性,还敢查天地大劫的真相?”白羽摇了摇头,“你们花家还是安分些吧,不如乖乖巴结上界仙人,没准就能被带到上界。”

  忽地,花明远斩钉截铁地说:“这我不信。三月前,我消耗修为算了一卦,算的是大劫之中如何寻出一条出路,不经意间,却隐隐触碰到了世间真相。敢问地君,所谓天地大劫,是否皆因上界仙人而起?”

  白羽没有诧异。他叹了口气,望着花明远的目光也带着点惋惜,“为了这一卦,你寿元快要耗尽了吧?修为也大不如前,这是何苦呢。若是什么也不知道,好端端地活到最后,岂不比你现在幸福多了?”

  “但我忍不住。”花明远垂下眼睫,“我求地君成全我。”

  他一丝不苟地下拜磕头,起身再下拜,每一下都用力极了。

  白羽不制止,花明远就继续磕头,哪怕额头红肿甚至出了血,他都一刻未停。

  “起来吧,既然你执意要知道,我也就什么都不隐瞒了。”白羽皱着眉想,“该从哪说起呢?就从紫胤帝尊开始吧。”

  “传说中,紫胤帝尊造出世间万物,也捏出了我和天君。实际上么,整个世界都是他造出来的一尊法宝,名为融天纳地鼎,我和天君只是这尊鼎的器灵。至于你们,则是生活在这尊法宝里的生灵。”

  花明远的心猛然一沉,他恍惚想到自己算那一卦时看到的景象。

  他看见天地万物都被装在一尊大鼎之中,鼎中灵气激荡风火连绵,似是随时都可能被轰然点燃。

  那景象太过不祥又太真实,足以驱动花明远前来寻求真相。而在得知真相的这一瞬,花明远喉咙哽咽欲要落泪。

  是真的,原来他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白羽自顾自说:“三千世界,无奇不有。而这方世界,只算小千世界中的一个。一开始紫胤帝尊造出这尊鼎么,也没想干什么,一放就是好些年。得知这尊鼎里演化出了生灵之后,他反倒挺高兴,帝尊就是这么个脾气好的人。”

  白羽长睫低垂,回想起过去的事情来,还是历历在目,连紫胤帝尊衣服上的纹理都能回忆得一清二楚。

  他记得,紫胤帝尊是个好脾气的人。就连自己初生之时很调皮,总是扯着他的袖子要他讲故事,紫胤帝尊也一一答应。

  然而白羽再也想不起紫胤帝尊的脸,也忘了他的声音,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仿佛笼罩了一层雾气。

  想了半天,白羽不禁怅然地摇摇头。

  一看花明远还睁着眼睛等着听故事,白羽唯有收敛心绪,继续说:“紫胤帝尊施展能为,助这鼎内苍生一臂之力,于是苍生有了灵智能够修行。他甚至还传下了修行法诀,名为《天地经》,现在你们修行的功法,大多由此演化而来。那时上界和此方的通道是敞开的,修为足够的修士,都能借此飞升上界。”

  “但紫胤帝尊死了,虽然他很厉害,他还是死了。肉身无存,神魂破裂不知去处,这尊鼎也被别人收走了。”

  花明远知道故事到了最紧要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屏住呼吸。

  “融天纳地鼎的第二任主人,名叫清朗上尊,名字好听但人品太差。他觊觎鼎内生灵众多且灵气太旺,于是想出了其他办法来利用这些灵气。”白羽嘴唇一抿,冷然又残忍地说,“等鼎内灵气足够丰沛,他就把鼎内的修士凡人,连带着妖兽山石与世界,一起炼化了。

  “清朗上尊称之为,天劫。”

  原来所谓天劫,竟是这么来的!花明远浑身一哆嗦,他惊得嘴唇发抖手心冒汗,说不出自己是惊慌抑或愤怒。

  从始至终,他们这些修士都是清朗上尊豢养的妖兽或是灵草,是活丹是灵药!清朗上尊只等待最合适的时机,把他们一把摘下扔进丹炉里,谁管你是生是死?!

  所谓修士,所谓天地之灵,又和一株草药一只蚂蚁,有什么区别?花明远想哭,却哭不出来,他整个人都失了魂般动弹不得。

  “所以我才说,不知者最幸福。”白羽悲悯地一扬眉,继续心平气和地说,“毕竟清朗上尊是法宝的主人,这一切也都无可厚非。就算我想反对也没办法,反而被他抽了神魂破开心脏,封印到了极渊之地。”

  “那次大劫过后,这方世界足足用了上万年时间,才恢复成现在的模样。偶然间有修士修为足够,欲要飞升上界么,也都被清朗上尊拿走当补药炼化了。所以此界传说,才说通天之门已经封闭,能飞往上界的修士寥寥无几。其实不是寥寥无几,而是近万年来从来没有。”

  回忆起清朗上尊,白羽就忍不住讥讽地笑了,“清朗上尊生怕再闹出我反抗他这种事情,命令天君组建天幕海,将万事万物都禀报给他。说到底,天幕海也不归天君管。没看这次两位上仙下凡,就直接住在天幕海总殿么?”

  好比轰然一声雷霆,在花明远耳畔炸裂,他终于能够说话了。他哆哆嗦嗦地问:“那,为何,为何这次,清朗上尊并未亲自前来?是否他……”

  “估计是清朗上尊有要事在身,不能亲自前来,所以派来了一男一女两位上仙,估都是他徒弟。”白羽轻描淡写地说,“别看两位上仙年纪小,论手腕可比清朗上尊娴熟多了。一门两楼三派还有散修中厉害些的人物,都被他们打着飞往上界的名号带走了,尽数拘在总殿里。”

  “到时候两位上仙一开鼎么,啧啧,那些大能啊,一个都逃不掉。他们喜滋滋觉得自己能飞往上界,殊不知是他们自己哼哧哼哧往别人丹炉里跳,着实蠢透了!”

第51章

  花明远手心全是冷汗。他在袍子上抹了抹,不一会冷汗又细细碎碎渗了出来,仿佛无穷无尽。

  整个世界的真相,当真是如此残酷。

  一想到摘星楼掌门,连带着好些花家长老,尽数喜滋滋地往天幕海总殿奔,真以为自己能抱着上仙的大腿就地飞升,花明远觉得着实可笑。

  是啊,简直太可笑了,花明远甚至笑出了眼泪。他以手掩面竭力不出声,眼泪还是从指缝里流淌出来。

  “所以我说过,你知道得太多不是好事。”白羽叹了口气,“以前也有人发现世间真相,他们就比你乖多了,个个闭上嘴什么都不说,只当一切从未发生过。反正寿元耗尽之前,能活一日是一日。”

  “天地大劫之下,众生一律平等,谁也逃不脱。至于你的长辈还有师门么,我劝你也别再费心了。趁着还有几日时间,你赶紧出去乐呵乐呵,再晚些可就真来不及了。”

  白羽的语气是漫不经心兼带着几分嘲弄的,花明远不怪白羽如此凉薄。

  毕竟一百余年前,天幕海两大天官还有一楼两门三派诸多仙君,尽数追杀白羽,这是十死无生的困局。

  要不是白羽身份非凡,他说不准就真死了。谁能猜到白羽不是魔尊,而是那位声名太大地位又尊贵的地君啊,所有人都被吓住了。

  一百七十二年,硬是无人敢踏入极渊之地一步,生怕地君发怒一巴掌拍碎了他们。

  更糟心的是,诸多大能吃不准地君闭门不出,究竟是何等态度。是摒弃前嫌就此作罢,还是磨刀霍霍随时准备报仇?这谁也说不好。

  也许真是地君脾气太好,也许他还记得自己本该守护苍生的责任。一楼两门三派各大掌门提心吊胆等了一百多年,地君都没上门报仇。

  久而久之,一楼两门三派诸多修士,也就忘了地君的存在。而后天地大劫来临,又有两位上仙下凡。

  和两位真身降临能为非凡的上仙比起来,所谓地君么,也就是那么回事了。真到紧要关头,有上仙撑腰,地君又能如何?

  仔细一想,花明远心中一片绝望。

  “行了,你也不用跪着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白羽撇下花明远径自往阵法最中央走,那里面还压着他一瓣心脏。好不容易收拾完了恶心人的杨鸣上仙,白羽也没忘了他来时的初衷。

  身后有人用力跪下,咚咚咚好几下,是皮肉撞在石板上的声响,听得人脑袋发疼,“我求地君大发慈悲,救救天下苍生吧。”

  不等白羽回话,花明远继续磕头,“我相信地君必定心怀慈悲,诸多传说也都验证了这一点……”

  白羽转身,斜眼瞪他,“什么传说啊?说我祸害凡人自己作死,最后活该被天君镇压上万年的传说?”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摘星楼的小辈真不会说话。白羽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封印他那瓣心脏的阵法已经消失了,鲜活的跳动的一小半心脏就袒露在石台上,偶然间还会噗通跳动一下。

  一万多年了,怪可怜的,白羽叹了口气。他伸手,拾起了那瓣心脏。

  “我相信地君心善。”花明远斩钉截铁地说,“若非如此,那时在罗浮仙尊的洞府里,地君大人就不会放过我。地君大可顺手杀了我,和碾死一只蚂蚁也没什么区别。”

  白羽不理他,花明远又跪着一步步往前走,径自在他身后絮絮叨叨,“地君大人只杀该死之人,却从不残害无辜。因此我绝不相信,地君如传言中那般凶狠残暴。”

  白羽皱着眉把那瓣心收回了胸腔,又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一直窒息难熬喘不上气的心肺,终于能够自如呼吸了。白羽闭上眼品味了好半天,身后的花明远又说:“我虽是个修为不高的修士,也会竭尽所能救助凡人。我也求地君慈悲些,救救我那些误入歧途的师门长辈……”

  花明远砰砰又磕了两下头,白羽终于说:“你觉得我现在去天幕海总殿大声嚷嚷,说上界仙人都是骗子,想把你们炼了做丹药,你的师门长辈可会相信?”

  “我声名狼藉,之前在他们眼里还是个祸乱天下的魔修。两位上仙可是实打实的能为非凡,下界修士伤不到他们一根毫毛。仙君仙尊们会相信谁,都不用多想吧?”

  花明远哽住了。他刚才当真是失神了太沮丧,想捉住一根救命稻草就不松开,全然没想到此事是否可行。

  两位上仙都是骗子,甚至连所谓破界飞升这个修士梦寐以求的梦想,都是诱骗他人往陷阱里蹦的美好谎言。

  而地君呢,他又能做什么?再反抗上仙一次,又被押在极渊之地一万年?

  先前花明远特意消耗寿元勘察地君行踪,又在此等了好久,只等来这个令人绝望的消息,花明远颓然了。他甚至没心思再遮掩,只能敞开嗓子肆意地哭,哭到泪眼朦胧声音嘶哑,活像个撒泼打诨的无赖。

  忽地有人蹲下身,带着点无奈地问:“你哭什么啊,活像个小孩。”

  “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一切全毁了。”花明远还是忍不住眼泪,“我死无所谓,可那么多人都要死,我也不能去救,我心里难受……”

  “嗯,你倒是心善。”白羽扬了下眉,“行了,你就好自为之吧。”

  白羽冲花明远一挥手,大大方方顺着楼梯往下走,没半点留恋之意。

  大劫之下,各有各的活法。白羽是地君又不是神,他谁也救不了,能救下自己养的一窝妖和几个手下,就算幸运了。

  来得时候,白羽还觉得这些楼梯好生讨厌,打着旋绕着弯,就是不让人好过。拿回自己那瓣心脏以后,白羽再看这楼梯时也觉得心情愉快,甚至还觉得刺目的阳光也挺暖和。

  诸多好心情,在见到楼外等着他的那个人时,尽数化为乌有。齐佑天身形笔挺地站在楼外,英俊侧脸被日光镀了层金边,耀目得不能逼视。

  听到有人出来了,齐佑天也没回头。青年剑修专心致志地看不远处的花树,适值春夏之交,正是花木灿然繁茂盛开的时候。

  摘星楼外种了几株玉兰花,聘聘婷婷容姿焕发,像是一群娇俏的少女。

  看到花树,白羽就情不自禁想起太衍门来。那里倒是出了只挺罕见的梨花妖,估摸着得了他那几粒灵丹滋养,现在应该是化形了。

  挺稀罕的小玩意,也算与他有一面之缘,不如哪天去太衍门把那株树带回来,顺带救她一命吧。

  齐佑天只看树不看人,白羽也懒得搭理他。谁知他刚往前走一步,一把剑就平平地伸出来挡在白羽身前。

  白羽挪步,那把剑就换个方向。白羽又转身,仍是如此,摆明了这是齐佑天故意拦人。

  “齐仙君。”白羽皮笑肉不笑,“你有何贵干?有话就说,别搞这些歪门邪道的玩意,你也不觉得无聊?”

  这回齐佑天终于舍得抬眼看他了,蓝眼睛还是郁郁的,稍微眯细了就令人捉摸不透,“我在想很久以前的事情,那时你还叫虔子文。”

  “我忘了。”白羽毫不客气地推了下那把剑,“我和你不熟,没空叙旧。”

  “我可还记得啊,小师弟,又或者说,白羽魔尊?”青年剑修轻声细语地问,他模样既英俊又邪气,又透出一种残忍的冷漠来,当真邪性极了。

  齐佑天上前一步,白羽就后退一步,他也不在意,“你那时送了我一枚琉璃吊坠,说里面的花永不凋零,可你却变了。你对我说过的每句话每个字,我都记得一清二楚。仔细一想,恍如昨日。”

  白羽提起了十二分警惕。他索性站定不动,问:“你想怎样?”

  好似忽然间,齐佑天就换了个模样,他收敛情绪公事公办地答:“天君要见你,跟我走。”

  他在求自己,都舍不得用个请字?白羽不惯着他,“我不去,你自己走。”

  “你不来我就一直跟着你,如影随形,地君大可试试。”

  齐佑天话语里带着几分威胁之意,白羽琢磨了一会,仍旧不妥协,“要跟着就跟着,当谁害怕了?”

  谁想本来十足硬气的青年剑修,忽地寂然垂下眼睛说:“我杀了杨鸣,因为你的缘故。本来看着你倒霉,我应该很开心,但我忍不住出手了。就算要折辱你,也该由我亲自下手,杨鸣根本不配。”

  这句话,好似狠狠捏了白羽的心一下,既疼又战栗,让他差点喘不过气来。刚刚涌起的那点恼火,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兴许天君会罚我,也许我也会死,不过这也没关系。”齐佑天轻描淡写地说,“你欠我的债,我仍旧记得。即便转世重生无数次,仍旧死死地记着。”

  “地君不随我一起走也罢,我自己去向天君认罪。”

  不等白羽回答,齐佑天已经踏上剑光冲向云霄,带着一种孤勇桀骜的气魄,仿佛真要去认罪送死一般。

  没过多一会,一道云光/气急败坏地赶上了他,白羽恶狠狠瞪齐佑天,“是我欠你的,谁叫我欠你?!你说句软话我就傻呵呵跟了过来,可不是脑子坏了?我当初就不该费心思招呼你,否则哪会惹出这么多麻烦?”

  “没有如果,虔师弟。”齐佑天不冷不热地答。

  这小子,就是不讨人喜欢!白羽恨得一磨牙,还是跟在齐佑天身后,半个多时辰才到了天幕海总殿。

  这期间他们俩谁也不搭理谁,只当身旁之人是道微风,吹过袍角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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