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虫王掉马了么 第86章

作者:江为竭 标签: 星际 天作之和 强强 穿越重生

  叶正青点头:“那我跟他去谈。”

  叶正青又和顾钺交换了一下这几日的情报——大部分没有什么实际意义,这里简直是一个死局。

  叶正青走之后,顾钺沉默了一下和顾九嵘说:“今晚再问问许飞扬吧。”

  每天许飞扬能够想起所有事情的时间,非常短暂。每当他试图说出什么东西时,死亡总会加快许多来临。这也是为什么,过了那么久他们也没得到太多的信息。

  这天晚上,顾钺留了许飞扬吃完饭。

  许飞扬吃完饭,就对顾钺的小提琴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拿起来,闭着眼睛,拉出激昂而令人热血沸腾的曲调,动作熟悉到好似无数次练习过。

  顾钺看着许飞扬,没头没脑说了一句:“顾鸣曾经说过,许飞扬很喜欢拉小提琴,以前经常拉给他听。”

  “当时,”顾钺补充到,“他们的手写草稿能堆满整个屋子,许飞扬拉琴的时候,顾鸣就在旁边写着诗集。”

  “哦。”顾九嵘不知道顾钺为什么要突然讲起这个,“那真是可惜了。”

  “我这辈子见过很多的生离死别。”顾钺的目光落在了极远的地方,“如果你指挥过舰队,就会看到他们是怎么在太空里炸成一片火光的,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包括我的父亲和爷爷,他们都死在了西莉亚的手上。”

  顾九嵘:“……”

  顾钺看了看顾九嵘肩上的白鸽子:“这是西莉亚那只鸽子么?”

  鸽子歪着脑袋看了看顾钺,扇扇翅膀,猛地啄了他伸过来的手掌。

  顾钺:“……”

  顾九嵘把鸽子扒拉回去,有些忐忑地点头:“应该是吧。也有可能是它的后代。”

  顾钺盯着它看了几秒钟。

  他最后笑了笑:“还算挺可爱的。”

  顾九嵘琢磨不透顾钺是什么意思,但提起这个话题,尾巴还是直接垂到了地上。顾钺看了一眼他的尾巴:“藏好点,别让许飞扬看见了。”

  “怕什么,”顾九嵘说,“反正他明天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别吓着别人了。”顾钺敲他的脑袋。

  大概十一点的时候,许飞扬的表情突然变了。他似乎在遭受极大的痛苦,抱着脑袋在沙发上坐了十多分钟,一直喃喃细语。

  某个瞬间他猛地抬头:“我……我想起来了!”

  他看着两人:“你们是听到我的求救信号了么?!联盟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这说辞都和前几天一模一样,顾钺按照老样子回答他,然后立马说:“现在时间很紧迫,我需要你回答几个问题。第一,这个究竟是什么地方?”

  “就是堕落帝国建立的星都吧,虽然是假的。”许飞扬显然很疑惑,“我们为什么时间不够了?”

  “很难解释。”顾钺说,“你是怎么发出求救信号的,这里怎么和外界沟通?”

  这个问题他已经试图问许飞扬很多次了,但是每到这时候,许飞扬就会在字词刚出口时,迎来死亡。

  许飞扬开口:“我在南……”话音刚落,他就紧皱眉头一声不吭地倒下了,迅速而干脆,不带半点犹豫。

  顾钺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应该是猝死了。”

  顾九嵘:“……这也太迅速了吧。”

  顾钺叹口气:“不然我们怎么会问了那么久?换着问法都没能让他说出口。”他拿出终端,记录下许飞扬说的那半句话,试图拼凑出信息。

  顾九嵘凑过去:“我们明天去星都南边看看吧。”

  “嗯。”顾钺点头,“说不定能找到什么。”

  这天晚上,许飞扬安安静静地躺在客厅,看起来实在太诡异了,活像凶杀现场。顾钺和顾九嵘去了二楼,仍然是下着小雨。每天除了下午看得到夕阳,太阳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许飞扬被永远困在这样阴雨绵绵的一日,永远拍不到电影的最后一个镜头。

  两人隔着走廊尽头的落地玻璃,看外头浓黑的天幕。

  一片寂静中,顾钺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顾九嵘的尾巴。顾九嵘又快睡着,直到他听到顾钺开口:“你知道么,联盟关于西莉亚一直隐瞒了一件事情。”

  “什么?”顾九嵘问。

  “联盟一直宣称,西莉亚是被他们用堕落帝国的歼星武器消灭的。”顾钺说,“但是他们没有说,西莉亚是怎么被发现踪迹的。”

  “所以是因为什么?”顾九嵘疑惑了。

  “她实在太狡诈,几乎不可能暴露自己的位置——就算暴露了,我们也不一定能捕捉到机会。她会出现在那个星球,是因为邵于封。那时邵于封和他的海盗舰队陷入苦战,我的父亲,也就是顾止战,提出了一个方案,就是利用联盟舰队把邵于封包围,利用立场暂时屏蔽掉虫王的意识。”

  他继续说:“平时这种战术想要围住虫群,是不可能的,但是换作了舰队就不一样了。他后来……在这场战役的虫潮之中受到重伤,最后死去。”

  “但是这个本来是走投无路下产生的计划,竟然奏效了。”

  “虫王意识没办法与人类交流,所以邵于封和西莉亚平时,是用类似终端的通讯器。对于联盟来说,侵入这个通讯器的频道是一件难事,但不是绝对不可能。”

  “于是联盟让西莉亚相信,邵于封就在那个星球上等着她。”

  “她真的来了,只为了见邵于封。我们谁都没想到这点,毕竟这对于虫王来说实在太不可思议。而且说实话这计谋并不高明,甚至称得上拙劣而破绽百出。”

  “与此同时,我们把邵于封剩余的舰队也逼到了那星球附近,歼星武器发动以后,他们在同一个地方化作了尘埃。”

  “所以,”雨声中,顾钺望着玻璃上流下的水珠,“尽管让人不愿相信,她是有感情的。”

  “她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事情有了感情,谁都不知道。只要她和邵于封死了,联盟就不必关心其他东西了。所以我们最初知道,西莉亚有……一个子嗣的时候,都是不可置信的。就算是最软弱的虫王,都知道要及时杀死自己未来的竞争者。”

  “一个臭名昭彰的海盗,一个残暴不仁的虫王,竟然假装起了父母,真是可笑。”

  “也有可能,西莉亚学习模仿了人类那么多年,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了吧。”

  顾九嵘愣了愣。

  他就是因为这样,才活了下来。尽管他对西莉亚和邵于封的感情,淡薄到几乎为无。

  顾钺说:“所以我一直在想……异族之间的事情,究竟有没有转机。”

  在3003年,顾起还是个每年夏天看泳池美女的将军,因为想多娶几个老婆,灰溜溜地被离了婚——他的老婆年轻时是格斗冠军,据说把顾起给揍得鼻青脸肿,抱着孩子就走了。

  也是在这一年,头发半白的他打了人生中的最后一仗。

  那时战况紧急,人类的一个可供居住的太空站被虫群包围,许许多多的普通人被迫在致命的战场上撤离。

  其中就包括了顾起的妻儿。

  虫群涌动如起伏的浪潮,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巡洋舰还未来得及脱离地面,就被它们生生扯了下来。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内,护甲就被扯下、腐蚀。

  又一艘运输船在虫海的牵扯下,被拉回了地面——它是最后一艘了,其他的运输船都在顾起的指挥下、在无数护卫舰的牺牲下,抵达了安全地带。

  然而顾起离开指挥岗位,不顾下属的死命劝阻,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坐上了一艘护卫舰。

  他径直飞向已满是菌毯的星球。

  不计任何代价的飞行,加上与虫族对抗了一辈子的经验,让他奇迹般地穿梭过黑压压的虫族,重重砸在了星球表面。

  他打开星舰的应急门,忍着坠落时浑身的伤痛和流血,还有插进腹部的尖锐金属,一步步走向已经坠毁的那艘运输船。

  虫潮聚拢在他身边,一只只可怖的异兽张牙舞爪——顾起知道它们在干什么。喜欢玩弄猎物的劣根性,似乎根植在这个族群的骨子里,西莉亚这是想看看,他究竟要做些什么。

  顾起拖着身躯,在运输舰的残骸里搜寻。所幸这运输舰没有爆炸,还有幸存者在原地喘息,有些尚有意识,见到周围的虫群绝望地尖叫哭泣。

  虫群已经不耐烦了,尖啸着开始翻涌,随时有可能扑上来将他们撕碎。

  顾起气喘吁吁翻开几处大片的残骸,才在那之下,找到要找的人。

  那个昔日的格斗冠军静静地合着眼,修长的脖颈被血污覆过,土沙泥尘掩盖了长裙。

  顾起摸了摸她已有皱纹的脸,几秒过后,笑了笑:“……以前怎么没发现,其实还是挺好看的嘛。”

  她至死都紧紧护着怀中的婴孩——他还活着,因为没了多少力气,只能小声地抽噎。顾起把孩子从她手中接走,另一只手紧紧握着手枪。

  他轻轻拍了拍孩子,哄着说:“别怕,等你长大了也肯定和你老爸一样,是个大英雄。”

  流血使体温慢慢冷却,他走向异兽通红的眼眸,无惧亦无怕。

  上亿的虫群忽而停下了动作,如浪潮定格,海啸停滞。暗色的杀戮海洋已经覆盖了整个星球,只留下这小小的一片天地。

  它们在看着顾起一步步向前。这是一场注定死亡的挣扎,血沿着他的脚印流淌。

  十三分钟后,男人最后一抹呼吸也停下了,血沾满了襁褓,顺着边沿一点点留下。

  他跪坐在地上半弯着腰,战士的身躯依旧不屈,至死都在保护怀抱的婴孩。

  遥远的巢穴中,西里娅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感,这让她一贯精密的意识变得迟钝,整个星球汹涌的浪潮陷入死寂。她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这是,什么?

  全新的世界轰然洞开,激越的血脉回荡在心间。虫群意识完全混乱,西莉亚试图学习人类的一切那么多年,从没理解过的情感,在这一天终于爆发。

  有史以来第一次,虫族退却了,她坚硬如铁的心裂开一条缝,光芒射入,耀眼而温柔。

  她因这抹光获得新生,也为这光辉而死。

  于是那名叫顾止战的婴孩被救了回来,于是就有了之后的一切故事。

  顾钺说:“我原本一直拒绝接受,虫王是拥有鲜活感情的。但是……”

  他看向顾九嵘的眼眸,笑了笑,揉揉他脑袋:“没事,睡觉吧。”

第80章 白鸽

  许飞扬走在路上,街道上流光溢彩,人来人往,恍然又回到星都最繁盛的时期。

  顾九嵘在他身边,听许飞扬眉飞色舞地讲着自己的电影和画作——他这时还没想起任何事情,执着地相信明天就会有一轮盛大的日出,好让他完成最震撼的镜头作为结局。

  于是顾九嵘想,有那么多人都是一样的。不论是海盗、将军还是什么画家,他们从来想过结局来得与期望不同。其中幸运如顾钺,仍有死而复生的机会——尽管过去早已不可逆转。

  顾钺和其他人试了很多次,都无法让许飞扬早些想起这里的一切。

  今天和此前分毫无差,顾九嵘和许飞扬在街上走着走着,许飞扬脸色突然就变得痛苦而扭曲。

  他在地上抱着脑袋蹲了一阵,猛地抬头:“我想起来了!”

  接下来又是一模一样的对话,顾九嵘是应该问他些关键问题的,但前几天这问答一直无果,他便随性换了个问题。

  他说:“你记得顾鸣吗?”

  许飞扬愣住了。

  巨大的飞行器从他们头顶飞跃——它在这个时间段已经极为扭曲,半边是半透明,半边被漆黑覆盖。它掀起的气浪吹乱了许飞扬的头发,他眼里倒映着灯海。

  数秒后许飞扬说:“他……他怎么样了?”语气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好似收敛起一身的怪异尖刺,不再是疯狂的艺术家,只是普普通通、询问自己爱人近况的人。

  顾九嵘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