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奉旨成婚 第16章

作者:我即江湖 标签: 情有独钟 三教九流 穿越重生

  顾久娘诧异,她还以为是秦大人假意学的猫叫哩。

  她想了想,不由自主地笑出声。

  大人可真有意思,这是送了一只猫给她吗?

  时近正午,烈日炎炎。

  知府后宅被抄的事儿终于传了出去,各种说法沸沸扬扬,茶楼酒肆更是人满为患,都在议论这件事。陈大年在天津府多年,一直以来的口碑都不错,他出了事,百姓们都不敢置信。

  褚楼到底年轻,吃了一副药,又睡饱觉,一觉醒来就已经浑身清爽,病好了!他摸摸肚子,见房间里没人,就想着下楼吃些东西。

  “奇怪,这人跑哪儿去了?”他心里直嘀咕。

  “郎君您醒啦!”小堂倌一看见褚楼,立刻跑过来高兴道,“那差爷吩咐我煮藿香叶子粥给您喝,一直在厨下热着呢,我再给您配一碟子红油鸭蛋,一碟子醋菘,保管您吃得舒心!”

  褚楼听得直流口水,忙捡了张桌子坐下等吃饭。

  大堂已经基本坐满了人,都在高声说话,热闹非凡。

  褚楼一边喝粥,一边侧耳去听。一听才发现,竟然都是在议论陈大年的事情。

  “依在下浅见,府尊只怕是受了牵连,”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道,“咱们北府向来被南府压制,内阁四位阁老,南府竟有三人,北府不过一人,还居次席。朝上诸位大人就不必说了。”

  稍微关注时事的都知道,年初内阁大换血,原本出身北府的首辅唐阁老上折祈病告老,官家连客气一下挽留都没有,直接就允了,也没有予以加衔,可以说是灰头土脸地下场了。而接任的首辅,就是官家直接提拔进内阁的王志忠,永庆四年的状元,正宗南府人,年不过四十,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

  最关键的是,唐阁老是府尊的座师,这就很……

  “嘿,阁下未免太高看前知府了,”另一人冷笑一声,“你们可知前来抄家的都是谁?”

  书生不服气,反问:“不就是巡捕房的捕快?”

  那人顿时轻蔑地嘲笑道:“阁下还是年轻了些,除了读书,还要增长些见识……”

  “哎呀你倒是快说啊!”众人不耐烦地催他。

  那人轻咳一声:“我看得清清楚楚,那些人可不是普通的捕快。他们穿得黑底红边的衣服,虽是捕快装扮,但前胸背后都没有‘捕’字,且身上除了铁尺还有佩刀,腰牌上一个红色的‘九’!”

  “九府衙门!”有那见多识广的人惊呼一声。

  “没错!”那人得意,“那些人正是九府衙门的捕快,各个武艺高强!能令九府衙门出动,无不是大案要案,唐阁老自己都没能劳动九府衙门出马,不过区区一个学生,何至于?”

  书生听了也觉得有理,就默默不说话了。

  另外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人道:“你们只怕不知道,除了知府,咱们本府的首富何员外家也被抄了。唉,我本来是来他的店铺进货的,如今空有一张货单,货却被抄了,该如何是好啊!”

  周围一片沉默。

  褚楼正好吃完,抹抹嘴插了一句:“你既然有货单,直接去衙门求见同知大人不就好了?那何奉贤是巨贾,同他有生意往来的何止你一人?你去找一找,人多了也好说话,官府抄家也是抄给国家,同你们苦主又不相干,总不至于还要你们替何奉贤买单。”

  众人都回头看向褚楼,见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人,都有些吃惊。

  那商人听了恍然大悟,忙冲褚楼拱手致谢:“多谢这位小郎君,我这便去衙门。”说罢也顾不上和众人告别,急匆匆带着手下人就走了。

  “听说,昨日何员外刚参加了府尊的宴会……”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都不由猜测起来。

  褚楼见蒙面人久等不来,有些担心对方已经走了。他又坐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先去司理院看看。

  他走在大街上,心想:难不成是因为大白天不好蒙面走动?

  司理院门口一条街都已经肃清,街头街尾都有人看守。褚楼验了身份这才进去,还没走到门口,就见一人抱臂靠在大门外,脸上还扣着一张面具。

  褚楼:“……”

  好风骚一人。

  “你戴什么面具?”褚楼好奇地观察了一下,“纸糊的?”

  秦凤池眼疾手快钳住他的手指。

  “纸糊的就能瞎戳?”他不满道,“你到底要不要进去!”

  褚楼讪讪一笑,忙缩回手指头。

  两人一前一后进司理院,这趟也算是熟门熟路了。

  狱卒那是之前那位,他见到两人不由乐了。

  “小郎君,这位大人,”他拱手行礼,笑道,“您二人来这是……?”

  “劳烦差爷,”褚楼也笑着回礼,顺手将个荷包塞进对方手里,“我想探视一下旧年同窗,叫陈天永的。”

  狱卒收了钱高兴坏了,忙低头用手指沾了口水翻案状,光这一上午他就收监数百人,实在需要找一找才能确定。

  褚楼一看,下意识把手往身侧衣服上擦。站在他身后的秦凤池瞥见了,暗暗在心里发笑。

  “陈天永……有了,”狱卒眼睛一亮,“这最早几个收监的,哦,原是小衙内啊,您说全名小的还没反应过来。”他啧啧摇头,“就算是金窝银窝长大的,进了大牢也得吃苦头了。”

  褚楼闻言,神情黯淡下来。

  秦凤池看他一眼,开口:“别废话了,你抓紧时间带他进去,至多一炷香就出来。”

  狱卒忙点头:“是、是!这大牢终归阴气重,小郎君刚出去,还是不要待太久。”他在心里也不好说,褚楼这样的也算少见。往日但凡进了这司理院大牢的人,要么是一大家子都进去,就算不是,那也必然是妻离子散,无亲无友了,都恨不得把关系脱得干干净净,免受牵连。

  当然了,像陈大年这种案子,一般也不允许人探监。

  褚楼默默跟着狱卒往里走去。

第18章 探监之行

  狱卒边走边说:“郎君啊,这陈天永和他家里人关在一间,人有点多,要不小的单独提他出来,你们聊一聊?”

  褚楼也不太想见到其他陈家人,感激地应了。

  陈天永正缩在牢房角落里,周围一片怨声载道,他爹抓着栅栏骂骂咧咧,两位兄长靠在一起抹着眼泪。

  “三儿啊,”大哥声音已经完全沙哑了,“你跟在陈大年身边那么些年了,怎么会啥都不知道呢?”

  “就是!”二哥怨愤地啐了一口,又哭起来,“你要是早知道,咱家还能想办法,哪怕脱族呢!你简直害死咱们一大家子了!”

  陈天永自被关进来,已经听了无数次这话了,神情十分麻木。

  他张了张嘴,想说,大伯毕竟是长辈,怎么能直唤大伯的名字?但话未出口,又觉出深深的疲惫——没有意义了,家都已经不成家,他们都有可能会死,还谈什么尊长爱幼?

  陈天永看看他爹满脸的不甘,看看兄长们恐惧怨恨的眼神,心里涌起巨大的伤心委屈。

  难道是他想要到大伯家生活的吗?难道他不想要留在亲爹娘身边承欢膝下?既然当初为了大伯的家产,舍了他出去,此时又有何资格埋怨他?

  可是,他一想到几个小侄子小侄女,还有亲娘,又觉得兄长们骂得对。是他这么多年来过得浑浑噩噩,只知道享受,却不思进取。假如他稍微出息点儿,也许大伯做事不会瞒着他,也许他还有能力挽回。

  现在一切都完了!

  “陈天永!”

  狱卒在外头敲栅栏:“陈天永!喊你呢,快出来!”

  原本关着七八人的牢房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陈天永。

  陈天永回过神,脸色刷得就白了。

  “快些!磨蹭什么呢!”狱卒不耐烦地拿佩刀敲原木栅栏。

  陈天永惊惶地四处望,想要得到一点支撑,但亲人们的目光却比他还要惊恐,就好像他这一趟出去便是死刑一般。

  没有办法再拖延,他只得咬着牙慢慢站起来,因为戴着手枷,他只能双手一起扶着墙起身,两腿因为长久地蜷缩,酸麻难忍。

  “三儿!别走!”刚才还啐他的二哥突然扑过来,抱住他嚎哭,“哥不怪你了!你别出去送死!”

  “二哥……”陈天永眼泪刷地流下来,痛苦万分。

  “嚎什么嚎,”狱卒吼道,“谁说你要死的!是外头有人要探视你!”

  相拥而泣的兄弟俩:“……”

  陈二老爷抹了把脸,小心问道:“差爷,敢问是何人要探视小儿?”

  狱卒木着脸瞥他:“反正不是刽子手。”

  二老爷:“……”

  总而言之是虚惊一场。

  陈天永跟在狱卒身后来到靠里一间空置的牢房,牢门大开着,他抬头一看,就见到褚楼站在里面,正关心地看着他。

  陈天永瞬间就跪下去了。

  “天永兄!”褚楼大惊,立刻过来扶他,“你这是干什么啊!”

  陈天永抓住褚楼搀扶自己的手,仰头苦笑道:“没事,我、我就是腿软了。”

  褚楼一听,松了一口气。

  吓死个人了,他还想着这老同学怎么一见面就行大礼。

  “你先起来再说。”他使劲一拉,将陈天永拽起来。

  这间空牢房正对着火把,再加上正当午后,相对比较明亮。褚楼双手扶着陈天永的肩膀,上下打量他这位老同学。

  毕竟才关了一天不到,陈天永除了穿着和发型稍微狼狈点,身体看起来没什么问题,顶多神情颓丧些。他注意到陈天永刚刚出了一头冷汗,低声问道:“你方才是怎么了?”

  陈天永也是要脸面的年纪,哪好意思跟他说,自己是怕到腿软,看到他才松了口气呢?于是默默地摇了摇头,把满腔的复杂情绪都吞咽下去,打定主意绝对不对褚楼诉苦。

  褚楼看他眼神中的坚决,就没再追问。

  “要不要坐下说?”

  陈天永摇头:“我都坐了一晚上了,站一站吧。”这里没有父兄围着,他心里也轻松些。

  两人相对沉默,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褚楼想了想,开口道:“我今日就得离开,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尽力而为。”

  陈天永原想拒绝,但一想到如今的情形,犹豫道:“我这里,却没什么好折腾的,但是女眷们还有退路,我娘亲和伯娘,还有堂姐们,假如外家能花钱赎买,还能免受刑罚,还有我几个侄子侄女,年纪尚幼,都不在刑罚之列。”

  褚楼点头:“你想让我怎么帮她们?”

  陈天永慢慢道:“我主要担心她们没有盘算,这赎买还得娘家人出面,总得送出口信。如果可以,楼哥儿你帮我确认一下她们的想法,如果想出去,就帮她们送一下口信。”

  “行!”褚楼一口答应,“你放心,这事我一定替你办妥当。等我问清楚了,到时候托人送口信给你,也好让你安心。”

  陈天永顿时如释重负,低头擦了擦眼睛。

  “多谢你,楼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