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奉旨成婚 第64章

作者:我即江湖 标签: 情有独钟 三教九流 穿越重生

  集市离最早的塔穆族已经有很长一段距离,远在长历的疆域之外。宁雄飞身无长物,原本还挺潇洒,,现在带了一个病孩子,顿时不知所措。

  夜深了,远处响起狼嚎,他点燃篝火,把褚楼裹在自己胸前的羊皮袄里,一边烤兔子一边和褚楼搭话。

  “你和我说说你爹,别睡觉啊。”他拿棕色的胡茬蹭蹭孩子柔嫩的额头。小孩却根本没听到他说话,烧得小脸通红,长长的睫毛渐渐往下耷拉,整个人像个小火球。

  宁雄飞见状更加害怕,担心他一睡醒不过来。

  他焦虑地直抖腿,心想,他头回战场上砍了人头也没怕过,怎么一想到这崽子可能会死在他怀里,就恨不得窜回关内。

  等到放在火边上的酒囊热乎了,宁雄飞赶紧拿过来,撕了一片衣服,沾烈酒给褚楼擦脖子擦手。他仿佛听过有这么个法子,只能试一试了!

  他一边倒酒,一边心疼地倒抽气:“你这崽子,浪费我四两好酒,再不好,老子卖了你去换酒喝!”

  烈酒多少有些用处,另外可能是处境安全,也让褚楼身心放松。他浑身的热度渐渐降下去,又睡了个饱觉,大半夜闻着烤兔子的香味醒了过来。

  “臭小子可算醒了!”宁雄飞沙哑地打了个呵欠。褚楼窝在他怀里,热乎乎软绵绵,害得他特别想睡觉。

  “……我想吃烤肉。”褚楼想也不想道。

  宁雄飞伸手在烤兔子上停留了一下,最后坚决地绕了过去,把放在火堆里的盔帽拿过来。他拿给褚楼看,哄他:“看这个,香喷喷的肉汤,你喝这个怎么样?”

  褚楼震惊地看看那汤,又抬头看他:“这是那蛮子的盔帽?”

  哇,这人口味这么重的嘛?想一想,里头搞不好还有头油头屑,不对,甚至可能会有点人体组织啥的……

  宁雄飞看着奶娃子眼里的不敢置信,想了想,最后默默地放到了旁边。这娃儿,屁点大,咋这么不好糊弄?

  他叹口气,拿了烤兔子过来,尽量选那最嫩最软的地方,撕了一条条递到褚楼嘴边。算了,既然生病是得吃点肉补补元气。他随手给自己塞了一条肉,点点头:“今天烤得火候正好,香!”

  褚楼嘴里正没味儿呢,砸吧着烤兔肉的滋味,连连点头:“好香!好好吃!”妈呀,这辈子终于吃上一回烧烤了!烤兔兔真香!

  乐极生悲,半夜他就吐了,紧跟着又开始发烧。

  “我就说你不该吃肉!”宁雄飞裹着娃策马狂奔,悲愤地喊。

  就这么一路折腾到青禹城,他带着褚楼先看病,又找了一家客栈让褚楼休息。

  “行了,我写好了,你把地址给我讲,我这就到驿站投递去。”他舔舔笔尖,转头问褚楼。

  小娃洗过澡,披着细软的黑发,裹着被子蔫呼呼地指点他。

  “你写漠北大营褚志海。”

  宁雄飞点点头,他自然听说过褚志海的名头,倒也没有太惊讶。这一路他带着褚楼,早被这孩子的早慧惊过头了,一想就知道,这样的孩子,怎么也不可能是普通人家出身。

  褚楼还烧着呢,他晕晕乎乎想半天,又让他多写一封:“我爹肯定在外头找我,你再帮我写一封寄往家里,家里说不准还快些呢。”

  至于他俩,宁雄飞并不打算多逗留,因为大夫说了,褚楼如果低烧不退,只怕撑不了多久。可这边境小城,药都配不齐,实在耽搁不起。

  褚楼却记得他爹一直要找的那个人,是去了南边。

  “南边啊……”宁雄飞露出一个笑容,“那你就先跟我回嘉兴,我有一家镖局。”他想了想,得意地低声跟褚楼吹嘘,“我镖局里头有个掌柜,我发现他医术很好的,一直装着不知道。这次回去,我缠着他,让他给你瞧瞧,说不准就能治好呢?”

  褚楼睁着大眼睛无语地瞅着他,大胖脸瘦成了小胖脸,愈发显得眼睛大。

  宁雄飞忍不住傻笑,嘿嘿乐着,大手呼噜他的脑袋。

  “咿啊啊啊——!!”小孩像猫崽一样在他手底下挣扎,抓狂地尖叫,奶声奶气。

  小屁孩真好玩儿。

  老宁同志心满意足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说,孙先生以为是他看不过眼出手搭救,其实老宁早就瞄上他的医术了。

  另外,老宁寄往京城和漠北大营的信是这么写的:“孩子在我手里,嘉兴威远镖局,宁雄飞。”

  褚楼地铁老人手机脸:“???”

  又及,老宁真的试图偷过褚小楼,就是从他亲爹那里偷,被褚志海的人海战术围住,最后认了师父放走。

  那些女孩没事,被愤怒的褚志海带兵围剿救了下来。

第75章 你有狗啦

  褚楼一边往他娘亲的院子里走, 一边吐槽秦凤池的过度紧张。他只是回家,又不是进土匪窝,何至于一副随时赴汤蹈火的模样?

  几分钟后, 他就被光速打脸。

  “……娘啊, ”褚楼嘴角抽抽,拿指头戳戳站在门外的四名丫鬟, “您知道她们拦不住我的吧?”

  宁氏仪态万方地坐在临窗的炕上, 闲闲地整理自己的裙摆:“你倒是试试啊,碰着哪个,我就让她收拾包袱到你屋里住去。”

  哇靠, 高级碰瓷?

  褚楼迅速正经脸,义正言辞地责备她:“娘,这我就不得不说您了。咱们是什么牌面的人家?哪能干那种媳妇儿没娶进门就收房的糟心事呢?”

  他轻咳一声,“再说, 有两位哥哥在前,姐姐们哪儿看得上我……”

  宁氏秀眉高挑, 冲门外的丫头们昂起下巴:“你问她们,看她们哪个不愿意!”

  门外四个丫头都噗嗤笑出声, 你推我我推你的, 瞅着褚楼偷笑。

  褚楼大吃一惊, 他竟然还看见个脸红的!不是吧姐姐们, 他小时候光屁股的模样她们都见过, 这么重口味的嘛?

  “诸位姐姐们,”他连忙讨饶道:“我给你们带了南边的新式珠花, 整一盒子,还有些零散的绢花,劳烦你们散给院子里的小丫头们啦。”

  丫头们这才纷纷嗔他, 拿过首饰盒告退。

  宁氏扇着扇子冷眼旁观,见状不由哼笑一声。她这傻儿子,自小也不知道哪来的道理,对家里的大小丫头都敬而远之。

  还说什么“宁做穷□□勿做富人妾”?这要不是她的亲儿子,她绝对要嘲笑一番。

  不说别的,只说她身边四个一等的大丫鬟,月银不高,也有一吊钱,这还不算逢年过节的赏赐,每季的衣服首饰鞋袜等等。

  这样的生活条件,外头等闲人家都比不上,让她们从金银富贵窝去过那老百姓油盐酱醋斤斤计较的小日子?只怕她们还当自己得罪了主家呢。

  做妻还是做妾,甚至都和地位家世无关。南平王的七闺女,不就嫁给了当地的土司做贵妾?

  “我就问你,你这是打算在外头浪着不回家了?”宁氏把扇子一丢,质问道。

  褚楼忙在她旁边坐下,搂住宁氏一阵猛晃:“娘,我好娘亲,您儿子此番是去立功的,怎么能说是浪呢?忒难听!”

  宁氏哪儿架得住他歪缠,又气又笑地推开他:“行啦行啦!你给我坐好了,这么大了像甚么样子!”

  她看着褚楼讨好的笑脸,火气也发不出来,只得无奈地捡起扇子一挡,眼不见为净,“娘不拦着你,不过丑话说在前头,等你回来,就老老实实给我去相亲!”

  褚楼一听“相亲”就头大,泄气地往后一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儿。

  “我有喜欢的人啦,不去相亲……”

  宁氏原本打定主意要逼他同意呢,闻言眼睛一亮,趴在炕桌上探头问他:“你有人了?!哪家的姑娘?怎么认识的?多大年龄长什么样?”

  她越问越觉得不对,急得拿扇子去拍他的脸,“你这路上来回折腾的,还能认识什么好人家的姑娘?褚云开——为娘可警告你,你毛都没长齐全啊!可别被那些妖妖佻佻的女人糊弄了!”

  “……”

  褚楼咸鱼躺。

  他毛长齐了,不信问秦凤池。

  就因为他一句秃噜嘴,一直到离开,宁氏还揪着他千叮咛万嘱咐,生怕他年纪小受骗上当。

  “娘,您说的我都听进去了,”褚楼推着宁氏,不给她到大门,“您赶紧进去吧,外头不少人呢。让人看到我还要娘送,到时候小瞧我!”

  宁氏哪能放心?

  她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攥着扇子,在二门目送儿子轻快的背影离开。她探头一直看着,心里头又是难过又是欣慰。这孩子从小主意就大,六岁就敢离开家,跟着他爹跑去大戈壁。如今大了,身体好了,家里自然更留不住他了。

  可宁氏也开心,终归她儿子迎风长成了,闪瞎这京城多少人的狗眼!

  秦凤池一动不动地等在门口,后头秦松带着人赶过来,他也没在意,专心致志地注视着褚府的大门。差不多半个时辰,褚楼果然出来了。

  “快快,”他急得窜上马车,招呼秦凤池,“咱快走,我娘待会儿回过神还要出来逮我!”

  秦凤池原本要骑马,也被他一把拽进了马车。

  “你该说的都说了,你娘为甚要逮你?”他怀疑地看着褚楼。

  褚楼朝天翻白眼:“我就,没仔细跟她说去哪儿去干啥……”刚才秃噜嘴,他娘注意力都被莫须有的“姑娘”给吸引了,没顾得上问他。

  他掀开车帘往外看,等到马车行进,向前路过褚府和刘阁老家那条巷子时,他激动地指着巷子中间趴着的一只大狗,向秦凤池告状:“大佬,就那只狗,害我翻了两堵墙才溜出家门,它差点害我俩见不着面!”

  秦凤池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见那狗正守着一处角门,远远看到他们从巷子口路过,就警觉地站起来,紧紧地盯着他们。

  “狗哥不会认出我来了吧?”褚楼怂怂地缩回手指,小声嘀咕。

  “……狗哥?”秦凤池不满地掂他的下巴,“你怎么到处认哥?还人畜不分?”

  褚楼耍赖,下巴一沉,直接把重量压在他手心。他冲着秦凤池眨眼睛,公然开始卖萌:“你怎么可以侮辱我的真心?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

  “褚云开!!”

  唉呀妈呀——褚楼被远处的大喊吓得哆嗦,腿一软往前扑,被秦凤池顺势接住。他环抱着褚楼,轻轻掀开车帘一角朝后看,就见一华服妇人站在褚府石阶上看着他们。

  他眼神好,将那妇人的长相看得清楚,心中第一反应,却是褚楼同他娘长得很像的事情。

  褚楼歪在他怀里,捂着胸口在他颈窝蹭来蹭去:“完啦,等我回来,我娘非抽死我不可——哥哥,你到时候救不救我啊?”

  又撒娇……秦凤池眼里含笑,心情舒畅至极。

  “我为甚要救你?”他故作不解。

  褚楼心道:“因为小爷拿你挖了个坑啊,你要不救,那等于坑杀了爷爷我……”他支支吾吾地试图转移话题。

  秦凤池对于他作妖的功力心知肚明,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自己八成又背了锅。可是,他知道又能怎样呢?

  还不是心甘情愿把锅背。

  一行人再次来到积水潭码头。白家一共来了三人,一男一女看着都四五十岁,剩下还有个小子,看着比褚楼还要小一些。

  此时天气还有些秋日余热,运河却已经停运,码头上除却一些大型船只停泊,比平日冷清许多。唯有一艘载人的官船扬帆待发。

  “秦大人,小的白德,她是我婆娘尤氏,这是我家小子,叫白柳。”

  白家送来的竟是一家三口。

  大家匆忙打过招呼,便一起登船出发。往日船只拥挤的江面,此时只有他们一艘船,浩渺间不由有些凄清的感觉。

  由于人数不多,客舱宽裕,但秦凤池出于谨慎,还是命所有人至少两人一间,进出同行。他自然和褚楼住一起。

  “幺儿,你过来和我们一起吧,”宁雄飞积极地怂恿褚楼,“咱爷俩都没好好说会儿话,今晚师父搞点吃的喝的,咱们秉烛夜谈。”

  褚楼顿时心动。他师父说喝的,那肯定是酒啊!反正这会儿也没什么特别高度数的,他平日里想喝还没机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