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奉旨成婚 第89章

作者:我即江湖 标签: 情有独钟 三教九流 穿越重生

  这这这……这是指责白麓迫于上威,意指官家毒害太后?!

  “刘坤,你莫不是疯了?”礼郡王卫远明呵斥道。

  刘坤却精神大振,往上首拱手道:“史上曾有孝帝,皇父病重却沉迷享乐不去探望,孝期饮酒设宴,有悖人伦,视为失德而不配位,官家以为如何?”

  殿内一下炸开了锅,不少人脑袋里同时浮现出一个念头:刘阁老确实疯了!

  大臣们不约而同地低下头,整个大殿渐渐变得落针可闻。

  “带走。”新泰帝面无表情,简单道。

  很快便有禁卫军上前,堵住刘坤的嘴,直接将人拖走。这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新泰帝起身,俯视众臣道:“望众卿能明辨是非,勿要佞巧多言。”

  说罢直接下朝。

  吴炳胜匆匆跟在身后离开,而在场竟没有人散朝。

  “刘坤这是……?”一侍郎脸色发白看着禁卫军带走人的方向。

  “首辅大人,这刘阁老是怎么了?”另一人忍不住问王志忠。

  王志忠面色沉郁,冷哼一声,看向户部尚书瑞安:“不如问问计相。”

  瑞安却神色不宁,强扯出笑容:“下官只是顺口一提,也没什么意思,哪知道刘阁老发什么疯……”他四下环顾,潦草地冲王志忠拱手,便提着衣摆离朝。

  王志忠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

  这几个人,他必是要彻查清楚的!

  他叹了口气,扬声道:“诸位大人都退朝吧,谨记圣言,讷言敏行。”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抓住还在发愣的白麓,低声道:“国舅差点闯下大祸!”

  白麓面如金纸,讷讷道:“我……我——”他也不知自己要说些什么,只是有种浑身发凉,大祸临头的感觉。

  王志忠肃穆道:“我看那刘坤,誓要拉你下水,想利用国舅将污水泼到官家身上!”

  凡是读过史的,谁不知道那孝帝的下场?直接被当时的太后强令退位,时年不过四十。刘坤的目的这才图穷匕见!

  问题在于,刘坤藏得太深了,十几年没见他站过队啊。不管是昔年的珍王衡王还是魏王,他都没有任何牵扯,也没人拉拢他。本朝更不必说,就一位皇子,不成气候。

  白麓嘴唇哆嗦,一下哭出声:“我真是冤啊,王首辅!我如今都想效仿何维经,直接在大殿上一头撞死,也好过被小人扒住不放——我白家两朝都老实做人,从不掺和政事和党争,如今怎么就成了出头鸟了呢?”

  谁叫你白家出了两任皇后。王志忠暗道。

  “为今之计,国舅还是深居简出,低调行事吧。”他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

  当天不过午,赵义清就带着人手去了户部,带走了瑞安,并传唤了安子贤。整个长历的权力部门都颇有种人人自危的感觉,明面上不敢讨论,私下却议论纷纷。

  从下朝以后,新泰帝就回到勤政殿闭门不出,后宫里消息快得很,转眼间大家都知道刘坤明里暗里指责官家毒害嫡母的事情,都吓得不行。

  “……众口铄金啊,”掌班苏欢用极小的声音道,“就怕传扬到民间去。”

  吴炳胜忧虑地看着紧闭的朱门:“只怕有心人早就这么干了。”

  “圣人来了!”几个宫女小跑过,低声道。

  “圣人怎地这时候过来?”吴炳胜皱眉,“皇爷只怕不乐意见人啊。”更别提是白氏了。

  他们匆忙几句话的功夫,白氏提着裙摆竟然一路跑了进来。

  “我要见官家!”

  “圣人,”吴炳胜小心地拦住她,一脸为难,“圣人!皇爷今天不容易,臣估摸着,皇爷是想静一静。不然,您晚些时候再来?”

  皇后白昙神色坚定:“你上前禀告就是,若官家不见人,我便在此等着。”

  吴炳胜无法,只得上前敲门。

  其实他也了解皇后,这是一位性子极其坚忍的女子。或者说,能和皇爷结发多年到如今,无子还能稳坐中宫之位,靠的可不是她的姓氏。

  皇后自然还是进去了。

  “你找我何事?”新泰帝靠着圈椅,叹息道。

  她双膝跪地行了大礼,抬头道:“官家,白家绝没有不臣之心。”

  新泰帝撑着额角,表情倒还温和:“阿昙,你此时为国舅来找我,不大合适。”

  “妾身明白,”白氏却道:“但妾身并非为求情,而是想说,不管白家有没有问题,郎君都切莫在这个时候发难,一切可秋后算账。”

  新泰帝险被逗笑。

  他起身走到白氏跟前,轻轻扶起她:“你我夫妻多年,你当了解我,正如我也了解你,了解白麓。放心好了,不会有什么秋后算账。”

  白昙并没露出放心的神情。

  她受够了太后和白家的拖累,有时候恨不得孤家寡人!可白家蠢归蠢,忠诚倒是不缺,若是官家受到流言影响,白家也罢了,前朝只怕彻底认定了那刘坤的鬼话!

  “国舅甚至想以死明志,”她苦笑道,“让妾身劝住了。现在这时候,死不死,都让人误解。”

  新泰帝拍拍她的手,眼神清明:“阿昙,你不必担心。你如今仅看到些狐狸尾巴,后头可多的是热闹能瞧。”

  如今的局面,他能做的不多,但只要太后不死,难道那些人还能将他拖下王座?

  赵义清已经收到了南边的密笺,若是快的话,这几日人就该回来了。

  “你是朕的皇后,其余人你都不必在意,”他沉声道,“你若想为朕做点什么,那就守好太后。”

  白昙凛然。

  她行动力极高,既然话也说到了,新泰帝也表明了态度,她便又脚步不停回去了慈安宫。这些天,太后宫内诸事,她确实也不假他人,都亲手料理。

  “同样都是白家人,唯独皇后不同。”新泰帝对吴炳胜感慨,“我对她警惕有余,亲密不足,可她却数十年如一日,这么看来,是我负她良多。”

  吴炳胜无言。

  照他来看,圣人也没多爱皇爷,也是尊敬有余,亲近不足。至多把皇后这位子当成一份事业来干,风风火火。哪怕是皇爷这样多疑的人,十来年了,不管魏王和太后怎么瞎蹦跶,都没有因此对圣人产生不满。

  都厉害,都不是凡人。

  这一日尚算平静,大臣们还以为今日大朝已经足够震撼,没料到几日后一封谏书,引得朝堂动荡!

  作者有话要说:我前面应该没提皇后的闺名吧?没印象……

  长历这些官员还是太文雅了,白国舅也太弱了叭!!上前揍啊!

第102章

  左副都御史, 左益昌。

  竟然以死相谏,一头撞死在了官家的勤政殿!

  据闻,当天左益昌求见新泰帝, 两人在殿内起了争执。随后殿内传来新泰帝的怒斥“目无纲常, 藐视君王”,左益昌大喊一声“臣愿冒死, 以尽区区!望官家垂听!望官家悔悟!”

  砰地一声巨响!

  赵义清几乎同时冲了进去, 只见到满地溅血,左益昌已倒地身亡。

  事出之后,左益昌的那封谏书立刻传遍朝野, 文人们不敢明面讨论,私下却争相传阅。

  见其中大谈新泰帝有失孝悌,德不配位,引用圣人言曰“君将拒谏则忠勇散, 善恶同则功臣倦……药石之言,良药苦口, 请官家明鉴……”

  最后劝说新泰帝下罪己诏,最好能及时禅位于大皇子, 好将丑闻转为美谈。

  不说督查院加班加点开展思想工作, 彻查大小御史的案牍, 其余各部门都开始严查, 生怕门下再出个左益昌那样的棒槌!

  内阁的阁老们最年轻的就是首辅王志忠, 四十岁,剩下各个年老体衰, 熬着大夜愁眉不展。

  “真是没想到啊!”程阁老望着刘坤那张空桌子,幽幽叹气。

  裴阁老低头看着左益昌那封谏书的抄本,一脸不忍直视:“是没想到。左益昌那厮甚时候变成了个‘文死谏’的性子?想当年老夫还是他经科房师, 未见他有这般文采?”

  写的什么狗屁倒灶的玩意儿,也好意思拿出来秀!

  他当官这么多年,官家可以说是他最满意的一届皇帝了,人稳重勤奋,尊敬朝臣,听得进劝,还不激进!也不爱花钱!也不爱打仗!

  还换一个……换一个谁知道换成个什么德性的人?大皇子那样的?

  烂泥扶不上墙啊!

  程阁老捋捋胡须,蹙眉道:“这桩桩件件,剑指御座,所图甚大啊。”

  坐在他对面的裴阁老翻了个白眼:“你说的是废话!就问你,大皇子有这本事?”

  “大皇子原本没有,”程阁老不慌不忙,“现在约莫以为自己有了。”

  内阁顿时安静下来。

  王志忠坐在正中间上首,一直揣着袖子出神。都这会儿了,其实也好猜,但是他实在有几点捉摸不透……他听到程阁老最后那句话,心中一凛。

  说实话,他们虽然瞧不上大皇子,但大皇子毕竟是官家现在唯一活过成童的儿子,再过几年就能加冠。千亩旱地一株苗,再扶不起,那也得捧着扶着。万一这独苗出了事,他们总不能效仿前朝,捧个女帝出来吧?

  这时候,可不能让这株独苗掉进坑里了!

  “不行,我去见见大皇子!”他坐立难安,腾得站起来往外大步走去。

  几位阁老见他一溜烟人就跑了,也都慢吞吞地起身准备下班。

  “首辅大人还是年轻。”程阁老轻哼道。

  裴阁老哼得比他还大声:“你可别干站岸,真要出了事,你起码还得再干十年才能告老!”

  王志忠到大皇子府邸求见,熟料门人告知,说大皇子去了京郊。

  首辅心里一瞬间咯噔了一下。

  这时候去京郊?

  他仰头看着皇子府的牌匾,顿时感到无奈。偏偏皇子并未大婚,不然他还指望一下王妃。他转身上了马车,对车夫道:“去九府衙门。”

  十月初十这一夜注定难眠。

  夜半三更,大皇子卫谨带着京郊大营三千人马逼近内皇宫。内城本就宵禁,街道空旷。这一行人悄无声息地一路行至内皇宫大门,黑压压的一片,才惊动了守城门的禁卫军。

  卫谨并未注意到宫里诡异的安静,他带着人马行色匆匆赶往勤政殿,内心并无志得意满,表情甚至还带着惊惶。

  他今晚可以说是被京郊大营的人架着来的。

  虽然逼宫的决定是他下达,他也有了这样的决心,但此时此刻,他并不觉得自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等到卫谨站在了勤政殿的大门前,他甚至感到一种荒谬。